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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少女曾经在长廊失去意识,受到威尔艾米娜照料;以及身负重伤,数星期饱受痛苦折磨等各种不计其数的体验。
即使如此,她依旧每天都要经过这里两次。与其他特训一样,这并不具强制力,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养成这种习惯,但对她而言,这就是“一般的日常生活”。
她明白无论被攻击时或反击时,都要凭借自己的力量。
在这座“天道宫”——她所认知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帮助她。
就算怎么撒娇闹脾气,拒绝接受这些事情,也不会有人回应。
最重要的是,她非常讨厌寻求援助的那种窝囊感,以及撒娇闹脾气的丑态。
所以,她绝对不会这么做。
自己一直憧憬向往,实现决意的理想。
(自信、强悍、充满毅力的生存下去。)
周围对自己的期待与栽培,希望自己达成的目标。
(——“单单凭借一己的意志,坚毅强韧的生存者是也。——)
两者重叠成一个名字。
“火雾战士。”
与寄宿在自己体内的“红世魔王”,共同歼灭来自异次元世界、滥食人类的“红世使徒”之杀手。在这个世界四处巡逻,为了维护世界平衡而战的超能力者。永远的自信,永远的强悍,抱持着就算赌上自己一切也必须完成的使命之人。
(——“唔唔!没错‘那个’就是理想中‘火雾战士’的形象”——)
少女并不知道除了这个早已听过无数次的印象之外的其他选择。
即使知道也不可能做出其他选择,一开始就是为了成为火雾战士而活,而且自己并没有感到任何不满,这一切她都明白。
(为了成为“火雾战士”)
同时也在学习之中得知,成为火雾战士就不再是人类,永无至尽的战斗之路,以及战斗这件事情本身。
尽管内心对于这一切怀抱着不安、恐惧、踌躇,却还是充满了坚强、冀望、渴求与决心。
(正因为身为“火雾战士”)
虽然被洗脑而且选择受限,“即使如此“仍然是自己所选择的生存方式。
她表示要达成“理想”,象征自己本身在这条路上勇往直前的信心。
(努力成为“火雾战士”吧)
这名今天也不断踏出步履的少女,并没有名字。
没有这个必要。
少女是一个会被培育成未来的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之人。
在这座“天道宫”当中,唯一一个能够受到呼唤的人类。
位于最尽头,是一个没有采光窗口的半圆形石砌空间。
但是,并不会感觉黑暗。排列在同心圆上的两排柱子与凹陷的梯形地板正中央,燃烧着一团炽盛火焰。
竖立的火焰底部看不到任何类似燃料的物体,只摆放着一个银制的空水盘。
这个水盘名为“凯那”。是一具可以让“红世使徒”不需消耗原本所需的“存在之力”即能停留在这个世界——然而却无法离开水盘,也无法向外施展力量,只能停滞不动——的宝具。这是过去建造这座宫殿的“红世魔王”,为了与共同进行这项工作的人类同志保持沟通所制作的。
如今,那位“魔王”已经逝去,转由另一名“红世魔王”取而代之,负责坐镇在这座宫殿以及这个闪耀着银色光泽的不动宝座。
此位魔王正是在“红世”声名远播的魔神——“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
他(?)动弹不得、也无法施展力量,就这样在这里度过了数百年,持续等待新任合约人出现。此刻,在象征他自身的火焰面前,那名负责照顾少女的保姆,威尔艾米娜正说明关于安装电视机的情形。
“只要藉由以上的手续,将天线等物价设完毕,就可以接受各种电波讯号观赏电视。敬请‘天壤劫火’批准。”
“那个东西真的有必要吗?”
宛如远处雷鸣一般浑厚的声音之中,搅杂了略显敷衍了事的语气。
威尔艾米娜抬起原本落在分量颇厚的手写计划书上面的视线。
“正如同我数天来所说明的是也。我认为让她观看外面世界实际的活动影像,在火雾战士的养成之际,对于不稳定以及各方面认知上的不协调具有相当的功效是也。”
她奇怪的强调跟粗鲁的举止,即使面对异次元世界的魔神也丝毫未变。
亚拉斯特尔应完她经常不按牌理的提议,摇曳着火焰答道:
“可是,根据你的说明,那个‘电’——”
间隔了数秒,威尔艾米娜特地从中断的部分加以补充。
“视机是也。”
“‘那个东西’是这个世界中能够将属于可视听领域事物的所有影像与声音,以及经过他人的解释与筛选的情报,由操作者随意传送的装置对吧。”
亚拉斯特尔的解释固然正确却有些夸张。
“你不是相当排斥让未来的火雾战士吸收不必要的知识吗?”
他省略了“主词”的部分。当他们没有指出明确的对象时,所指的一定是那名具备火雾战士素质的少女。
“我的方针不是来自‘讨厌’的情绪,而是‘禁止’的实施是也。引进电视机并不成问题,我绝对不会让她看到那些没必要的节目是也。”
面对保姆坚决的说词(也可以说,只是想独占转台权的宣言吧),亚拉斯特尔勉强发出同意的低吟:
“唔嗯的确很听话没错。”
“关于施工方面,相较起之前的电器用具与上下水道贯通的作业,在技术与程序方面简单太多了。”
正如这番话所言,威尔艾米娜把各种设备引进这座古老的“天道宫”,并且自行架设,致力于生活环境的现代化。藉由“隐匿的圣堂”所具备的移动物体之力,单独一人便完成了将电线与水管连接到外面世界的设备等等重大工程。可说是能干到几近异常的女子。然而
“首先,进行基本工程以便从‘隐匿的圣堂’的效力范围拉出天线——”
“啊啊,不用说明了,直接进行工程吧。”
“恕难从命,我负责管理您所指定的领域,所以我有义务想您报告并说明整个运作状况是也。”
“”
她连续花费十天的时间向亚拉斯特尔提出自己所负责的整个“天道宫”的维修管理相关技术方面的说明。由于她的说法完全正确,无法随意予以斥回。
“首先,在架设天线专用桅杆的时候,我会在底部装设防震装置是也。‘天道宫’的移动相当缓慢,其实也可以不用,不过我认为凡事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才行是也。我预定之后会提交平面设计图是也。由于范围较小,所以这个防震装置只安装了四座阻尼器——”
亚拉斯特尔也因此在不知不觉间习以为常,可以大致理解这方面的说明。例如在馆邸墙面修缮时,也花了半天时间聆听关于钻孔机的打洞作业以及灌入环氧树脂等各种说明。堂堂一代魔神“天壤劫火”何以沦落到必须精通作业机器与工程施工呢?
包括她照料少女的生活起居这点在内,在各方面对她还是感谢居多,也一直给予相当程度的尊重,不过一提及这一点只能乖乖闭嘴。在不同于原先目标的想法之下,亚拉斯特尔殷切期盼着少女成为火雾战士的那一天来临。
(回想起来)
一边从火焰之中眺望着雕刻在自己周围的梯形纵面的历法——凯撒历与其修正表,修正表是少女所刻的——亚拉斯特尔开口说道:
“差不多“
“阻尼器以钢筋或铅——怎么了?‘天壤之火’。”
“整整十二年了吧?”
视线在半空游移,细数年月之后,威尔艾米娜答道:
“的确没错是也。”
“不知不觉,也习惯你这身打扮了。”
亚拉斯特尔的语气蕴涵些许笑意。
威尔艾米娜以一板一眼的态度答道:
“边看边学的是也,不过实际穿上以后,立刻明白这是机能性相当强的服装是也。”
据说照顾自己的保姆就是这身打扮,所以自从照顾少女以来,她也不自觉地有样学样穿起这种款式的服装。
亚拉斯特尔相当清楚其中的理由。他针对这一点询问:
“呼嗯那么,如何呢?”
这个问题欠缺主词,但威尔艾米娜以保姆的身份斩钉截铁表示:
“非常适任是也。文武双全,对于所学观察敏锐,聪明伶俐不读死书,勤勉好学不容许自己怠惰此外最难能可贵的是,罕见的强烈自尊心以及竞争本能是也。完全不需要拿过去的实例做比较,堪称优异杰出的旷世奇才是也。”
“呼嗯没想到并非经由严格筛选、而是一时心软捡来的弃婴会有如此表现”
数百年前,“天壤劫火”在一场战役之中失去了合约人,于是开始找寻并非一心复仇的“一般火雾战士”,而是只为使命而生的“纯粹火雾战士”,那种以本质而言充满矛盾的存在。
他与同志们为了完成“那个目标”,不断收容从这个世界脱离,即将完全消失的孩子们加以锻炼,有时很多人,有时只有一人。
在这座“天道宫”当中,不计其数的孩子——有时还包括其他的人——为了候补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的遗缺,接受着如同少女现在所接受的严苛特训。
然而,经过不断的错误尝试之后,他们所期待的“为存在而存在之人”——不是人类而是以火雾战士身份生存之人——一直无法顺利诞生。
培育的人材之中,力量过人者一味依赖力量、头脑聪明者一味挥霍智慧、具备才能者只以个人好恶待人处事、不具才能者一心努力却不反省结果、理解使命意义者感到胆怯、无法理解者心生抗拒,最糟的状况是毫不节制的索求温情与放纵。
自己的理想只是天马行空吗?自己的努力全是徒劳无功吗?渐渐地陷入晦暗的情绪之中,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婴儿出现在他们面前。
“发生的不幸事件是偶然,我会在路上遇见也是偶然,除了这座‘天道宫’以外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也是偶然。”
威尔艾米娜脑海浮现当天那个时候的凄惨画面。
“然而,在这里发挥火雾战士的素质乃为必然是也,没有我的救助肯定必死无疑,藉由我的救助才得以发挥伟大的才能不,是自己将自己引导至可以贡献所能的场所。”
她仅仅挺起胸脯,自豪地谈论自己所发掘的少女。
亚拉斯特尔也没有异议。面对他的特训,少女将自身的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宛如,少女自己打从一开始便抱着这个目的一般。
“假如生在人世,其存在不知会在时空之中占有多么庞大的分量,然而却受到原本理应生存其中的世间环境影响而遭到驱逐之人吗或许正因为是我们‘红世使徒’才有办法收容她吧。”
“完全正确是也。那正是最适合成为火雾战士的‘崇高之人’,我们所期盼的‘为存在而存在之人’是也不过”
无懈可击的回答又加上一句奇怪的语尾。
亚拉斯特尔语气保持平静地询问:
“有什么不满之处吗?”
“您不可能没有发觉是也。”
“”
“偶然之间会感觉得到是也,也就是‘看着我们却不让我们我们看见的模样’。感觉得到她没有完全信赖我们,对我们有所隐瞒。内心深处有一个绝对不让我们看见,也不能让我们看见的事物。”
“说的也是不过,在这方面‘我们也一样’。”
亚拉斯特尔语气沉重地答道,声音里蕴含着一种情绪。
“是的。”
相同的心情也在威尔艾米娜无表情的脸庞下回荡着。
他们所抱持的心情,是因为疼爱少女所产生的悲伤。
或许他们就要失去这个寄予了莫大期望,几乎可说是完美无缺的火雾战士候选人也说不定。他们了解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或许又是不知第几百次的徒劳无功也说不定。
悲伤的感受并非来自己这种肤浅的不安。
一手训练拉拔长大的少女或许无法达成他们的期望。投注了全副心力即将栽培成功的少女对他们有所隐瞒。
悲伤的感受也不是来自这种单纯的情绪。
他们希望少女按照他们的期望,成为理想中的火雾战士。所以不给予除此之外的价值观,也不传授除此之外的必要知识。只是不断强调努力充实自我,实现“炎发灼眼的杀手”这个目标的生存方式(少女也表现得相当出色,不过这一点“另当别论”)。
然而,他们是真心关爱着少女。
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使命的工具,也不曾将她视为实验的对象。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到头来少女会心生抗拒与不谅解而导致无法挽回的局面。
而是明白,爱正是力量最为强大的锁链。
这条最强的锁链现在甚至把他们自己也牢牢缠住。
因此,藉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