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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在外面也是‘那样子’,没有问题。”
哈丽埃特把手按在衣服的胸口上,向他表示这样已经足够。
她现在穿在身上的,是一件浓灰色的修道服。因为是一件宽松的连体衣,所以也不像萨拉卡埃尔说的那样,没有太明显的男女差别。反而是大小方面有点问题―能用腰带调节的下摆就先不说吧,。对几年来一直穿着西装的她来说,这种松垮垮的感觉的确很不舒服。
看到她这副穿不惯衣服的样子,萨拉卡埃尔以微笑回应道:
“好啦,请坐吧。”
萨拉卡埃尔并不是让她坐在桌旁,而是请她坐到接客用的沙发上。
好几年没有人坐过的坚硬感,和一粒灰尘也没有的洁净程度,让人深深地感受到这个地方的特异性。环视了一下这个图书馆般的房间——
“好厉害的数量呢。”
哈丽埃特不由得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嗯,的确是很庞大的数量。”
萨拉卡埃尔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干脆地肯定道。
“虽然为了掌握这些东西花了一点时间,不过也的确很值得这简直是人类积累至今的智慧结晶呢。”
“是的。”
哈丽埃特不禁对自己提起的这个话题产生了一种难耐的羞耻感。
因为身为人类的自己连这些智慧的百分之一都不具备,而身为异种族的他却正好相反——这两方面都可以说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先不说是否拥有强大力量,光是作为现世中一个有思想的存在,就已经在深度和广度上遥不可及了。
也不知道萨拉卡埃尔是不是看透了她的内心,他端正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眼注视着眼前这位同志,然后闭了起来。
“在先前的战斗中,我们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对于长年充当我们的协助者、而且还刚刚成为同志的你,做出那样的首先我要对这件事向你道歉。”
“咦,啊!”
哈丽埃特慌忙用松垮垮的袖子藏起包着绷带的手。
“这个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伤。由于认识范围外的事件遭受伤害和影响这种事,对我们跟‘红世’相关的人来说是经常会有的。”
“不,虽然这么说,但毕竟委托你诱导他们的人是我啊。”
“可是,封绝被解除这种事,对谁来说也都是预料之外的事情吧。”
“不,即使这样也还是——”
“可是,我”
“——呵呵。”
“!”
察觉到彼此都在固执地进行着否定,两人不经意地笑了起来。
萨拉卡埃尔在笑意中掺进了一丝苦涩。
“没想到我们[革正团]对封绝抱有的忌讳和厌恶,竟然会成为这样的绊脚石,还真是够讽刺的。”
(我、我们)
听了他不经意说出口的话,哈丽埃特的内心不由得涌起一阵感动。
对他来说,只要对自己的思想有所共鸣,种族什么的根本就毫无关系。以同胞的“使徒”杜古为首,连本应是宿敌的火雾战士“空里百裂手”克罗德?泰勒、以及自己这个只能算是被啃食对象的人类,他都会当成对等的同志来看待。
(明明是这样,我却)
对他所感到的这种愧疚感——
“同志萨拉卡埃尔。”
哈丽埃特毫不犹豫地说了出口。受到了这样的对待,如果不明确地报告出来的话,就等于是对他这个存在的无礼行为,甚至可以说是侮辱——她有这样的感觉。
“是的。”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情似的,萨拉卡埃尔收起了笑容。
“我继承了亡兄的遗志,为了报答救了我性命的恩情,一直都在为[革正团]提供协助。自从直接听你说明了具体思想之后,我的这种心情就更强烈了。”
“是的。”
“不过”
哈丽埃特鼓起勇气、挤出了声音说道:
“还是不一样。推动着我内心的意念,并不是像你这样的远大理想。”
“这是怎么回事呢?”
萨拉卡埃尔并没有感到不高兴,只是采取了倾听的姿态。
哈丽埃特从修道服的怀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在那张黑白的、似乎稍微偏离了焦点的照片上,是面露开朗笑容的少女时代的哈丽埃特,和另一个跟她十分相像、表情一本正经的青年。
萨拉卡埃尔对这个青年非常熟悉。
“是你的兄长。”
“是的,不过,并不仅仅是这样。实际上,它原本并不是这么寂寞的照片。”
在青年和少女的中间,有一段非常不自然的距离。同时,从这张照片的整体来看,兄妹也似乎有点过于向中央倾斜了。
“本来,是一张更热闹一点的照片,还照进了许多快乐地欢笑着的人们。”
“原来如此。”
“照在里面的人们,有的被啃食而消失,有的在战斗中死去而消失。就是在跟你们——不,是在跟我们[革正团]的战斗中。”
哈丽埃特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哥哥之所以还在上面,是因为他并不是被啃食而死,而是被原来是好友的火雾战士杀死的。那个火雾战士也虽说是误会,不过当时却把什么都不知道的我骂成叛徒,最后被同志克罗德杀死,消失了。”
在她注视着照片的眼神中,晃动着一种既非悲伤也非憎恨的感情。
过去曾经互相畅怀欢笑的朋友们和兄妹可是现在,朋友们在战斗中丧失了存在而消失,哥哥则作为被朋友杀死的证据而一直存在于照片上,差点被朋友杀死的妹妹由于幸存了下来而站在旁边对她来说,这张照片简直就是一幅地狱写照。
(可是。)
完全理解了她的心境的萨拉卡埃尔,却对于她一直保留着照片的事实、以及那种勇于面对的意志力,涌起了一股赞叹之情。可以看出,在她的眼神中正燃烧着无法单以留恋来概括的剧烈火焰。于是,他无言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话语。
没过多久,哈丽埃特抬起了脸,宣言道:
“我是为了探寻和了解兄长为何要这样做的原因,才加人[革正团]的。只不过是为了我一己的理由。”
这是宣布自己是卑微渺小之人的宣言。
“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有资格以建立‘明确的关系’成为远大理想的[革正团]一员吗?也有资格把你称呼为同志吗?”
经过一段对她来说非常漫长、可是实际上只相当于萨拉卡埃尔一次呼吸的沉默时间后,回答在耳边响起。
“不仅仅是有而且是正因为这样,你才是值得被称为同志的存在啊,哈丽埃特?史密斯。”
“咦?”
在暴露了自己的儒弱之后,得到了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哈丽埃特不禁吃了一惊。
而萨拉卡埃尔则以一副理所然似的态度继续说道:
“因为这是拥有意志之人的集合,各自的立场不一样是理所当然的啊。而源自于立场的理由,也同样如此。可是,在向着同一个理想奔跑的时候,原来的立场就会成为过去,理由也会转化为向前奔跑的力量。存在于现实中的东西,就只有向着同一方向共同奔跑的‘同志’对我们[革正团]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理由,而是志向。”
萨拉卡埃尔停顿了一拍,然后接着说道:
“而且,你并没有把‘自己是身为人类的无力存在’这一点包括在‘这样的我’之中,而只是以所抱有的志向大小来评价自身。这种理性正是成为[革正团]一员的唯一资格。面对那样的你,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会拒绝呢?”
“谢、谢谢你。”
哈丽埃特无法正视他那清澈的视线,因为她竟然少见地害羞了。虽然至今为止她也被人称赞过好几次,但是这种自认为是懦弱的想法,却得到了别人如此明确地肯定,还真是头一次。
而萨拉卡埃尔则向着她低垂的脸投以微笑——然后嗖地站了起来。
“同志哈丽埃特?史密斯。”
“是的。”
哈丽埃特忽然发现,被这样称呼的愧疚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萨拉卡埃尔并没有俯视对方,而是自己也抬起头来,说道:
“现在你失去了可依*的地方,成为了我们同志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了。因为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不会被误会成威逼你提供协助的谎言和诱饵。可以请你听一听吗?”
“是什么呢?”
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严肃态度,哈利埃尔也摆正了姿势,站了起来。
“。”
“!”
“对,是你的兄长,也是在你之前充当密探的前任者,在世界的夹缝中不停挣扎,痛苦不堪的男人更重要的是,他是我们值得信赖的同志。”
至今为止,哈丽埃特在跟[革正团]的接触中,无论是通过克罗德转达、还是直接从克罗德口中,都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次他们对哥哥个人抱有的印象和态度。正因为如此,她就只能通过唯一获得的有关哥哥的情报——也就是有关袭击的事实关系,一直在思考和探索着哥哥的行动中所包含的意义。
(值得信赖的同志,哥哥)
那个问题,终于要在现在这个时刻——的确,现在的自己对[革正团]来说根本没有交易的意义,除了同志这个身份以外,就毫无存在价值——如果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正因为在现在这个时刻,萨拉卡埃尔才说了出来。
“关于是什么原因令他做出‘那种事’这个问题,我是无法回答的。因为我并不知道曾经存在于那张照片中的交流究竟达到了哪个程度。”
他的话语,无论何时都充满了理论性。
“可是,关于他经历了什么样的过程才决定要协助我们,以及他向我说过些什么——这些事我都能告诉你。而更进一步的关于他的想法和采取行动的意义,就只有由你自己去发现了。这样的话,也没有问题吗?”
“是的。”
哈丽埃特坚决地回答道。
“很好。我有东西想让你看一看,请跟我来吧。”
萨拉卡埃尔点了点头,然后迈出了步子。
“我就先从你们的母亲托玛希娜?史密斯夫人说起吧。”
“母亲的?”
他所打开的门扉,在哈丽埃特看来就好像测试勇气的关口一样。
哈利和哈丽埃特的母亲——托玛希娜?史密斯。
在美国出生的她,由于某种因缘而进人了西海岸的外界宿工作。然后,在那里跟一位男性同事相恋、结婚、生下了孩子。这样的经历在外界宿里并不少见,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同伴们也为两人祝福,她们也过得很幸福。
然而有一天,一场出人意料的灾难却在她们一家的头上。
为她们祝福的其中一位火雾战士,在美国的内乱中死去了。托玛希娜的丈夫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悲伤,最后采取了当时的外界宿也偶尔会出现的某种异常行动。
由外界宿的成员——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的人类进行的契约。
托玛希娜的丈夫为了给朋友复仇,成为了火雾战士。
火雾战士一旦订立了契约,就会失去当时作为人类所拥有的各种关系。
托玛希娜的丈夫当然也不可能逃脱这个世界法则的束缚。
由于契约的关系,他被周围的人所忘记,扔下妻子奔赴战场,死去了。
托玛希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失去了丈夫的记忆,之后那个丈夫还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在订立契约之后,“一个男人”告诉她自己就是丈夫,你只是忘记了,不过这是事实。
但是,被如此“唐突”地告知这些事情,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也没有任何实感。
然后,在男人死了之后,她也理所当然地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面对被告知的事实、以及作为知识的事实和感觉之间的差距、还有世界法则本身,她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和恐惧感,更陷人了自责。明明什么都没感觉到,但正是因为什么都感觉不到,才让她陷人痛苦之中。
年幼的哈利对母亲所受的这种痛苦记得非常清楚。
关于父亲的事情,他一点也不记得,只有一个印象就是——对母亲说了一些多余话的火雾战士。虽然也记得他抱起过自己,也说明过他是自己的父亲,但就算这样也不可能接受下来,所以一直都以为他在一个人演戏。
所以,即使他不在也完全没有感觉。
只有母亲的烦闷和痛苦越来越严重这一点,让他非常难受。
不久之后,对托玛希娜的憔悴感到担忧的朋友们劝她移居到夏威夷去。并不只是因为那里的稳定气候和美丽的大自然可以休养身心,同时还带有事务上的理由——因为当地历史短浅的外界宿需要一些经验丰富的成员。
于是,在朋友们的说服下,托玛希娜踏上了夏威夷的土地。在新的土地上跟两个孩子的生活,终于给她带来了精神的安稳和生存意义。
然而她的平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