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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虽然我也觉得光是这样的话,你也不可能会全部听从我们的要求啦,你说是不是?”
她的笑声和话语中,总是给人一种别有用意的感觉。萨布拉克觉得反正跟她较真也是浪费精神,于是就放弃了无谓的猜疑,再一次向眼前的这个奇特装置“吟咏炉”里面看了一下。
在那诡异地舞动着的银色火焰中,其中的每一团火焰都绝不跟其他火焰互相协调,而是不断在那里彼此推挤排斥。这个火焰的整体,正是通过把那些各自性质不同的大量火焰碎片强行混合在一起而构成的。
贝露佩欧露继续在背后说明道:
“你也应该有所了解吧,关于我们的‘御命’,实际上是有三个阶段的。刚才完成的就是第一阶段也就是接收被放逐到‘久远陷阱’中的盟主的意志,精制出能依随盟主意志行动的代用体。而其中最关键的装置,就是这个‘吟咏炉’了。”
“代用体吗。就是在你安排下成了你们盟主的那个‘密斯提斯’吧。我上次向他打入的自在式那个什么‘御命诗篇’的,到底会有什么效果?”
“让我来按顺序说明吧。我们为了精制出御命第一阶段的代用体,首先就开始了对作为其核心的虚拟意志总体的构筑。这是接受盟主的意志并将其再现的过程,可以说就是为了模仿人类行动而做出来的、外表酷似人类的“人偶”——只不过对象变成了抽象的意志而已。要让初期状态为一片空白的‘那个东西’,作为一个完整人格毫无遗漏地运作起来,首先就必须采集各种各样的感情样本,并对其进行融合和编成。你看到的那副铠甲——被教授唤作‘暴君II’的‘那个东西’,就是用来进行实际作业的工具了。”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指着位于装置的三分之二高的中间部分——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空洞的地方。
“‘暴君II’在感觉到强烈感情的发生时,就会把分身转移往该地点。以感应场所周围的人类作为动力源,从而临时性地形成本体的接收机,这就是原理所在了。那样子创造出来的分身,就可以忠实地、如同映照在镜子上一样执行感情所属主人的愿望通过这样做,‘暴君II’就能采集到感情和伴随着感情的行动了。
默默地听着这番话的萨布拉克,终于理解了存在于炉内的火焰的构成原理。
“我们就把这一系列的采集行为称作‘镜像转移’。分身将会让被呼唤出来的人看到各种幻觉如果用幸福来呼唤出来的话就是喜欢的幻觉,用愤怒来呼唤出的话就是愤怒的姿态简直就是自身的镜像。这样子采集回来的人格镜像,就被积蓄在这个‘吟咏炉’里,作为形成一个意志的材料这几十年来,已经成长到可以通过组合碎片来跟我们进行虚拟交谈,还有以采集之外的目的在外界徘徊的地步了。”
说完,贝露佩欧露才第一次把视线投向萨布拉克。“在两三年前,我也向你委托过同样的事情吧?那时候让你打进目标的‘御命诗篇’,就是改造了这个‘镜像转移’功能后生成的东西啊。”
接受了委托的杀手,回想起那个不尽如人意的结果,不由得露出一脸晦涩的表情。
“那次委托,应该是——如果可能的话就将‘密斯提斯’捕获,最低限度也要将自在式打入其中吧。结果,在捕捉方面就一直拖到了今年春天,结果还被目标的两名同行者所妨碍,委托也只能完成了最低限度的条件,我自己也被打落到黑海之中,实在是一次相当大的失态”
“没有没有。”贝露佩欧露摇头说道。
“即使是最低条件也已经足够了。那个‘御命诗篇’是为了向宝具植入从‘暴君II’接收信息的机能而准备的东西。在打入了宝具的时候,那作为原体的‘密斯提斯’所藏纳的宝具,就已经开始了向代用体的动力源——“暴君I”的转化了啊。不管之后被放进什么样的容器中,都会不断把位于这边的本体‘暴君II’输送出去的人格镜像覆盖写入到宝具之中,为将来的‘I’和‘II〃的合体创造基础条件。”
“可是,由于随机转移的关系,你们不是也曾经一度失去了对宝具所在的把握吗?虽说是特制的东西,但是我觉得一旦离手的‘密斯提斯’,应该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吧?”面对萨布拉克伴随着疑问的反驳,贝露佩欧露也依然不为所动。
“这是耗费了漫长岁月的远大计划,我们也没有特别焦急的打算。在那个时候,需要解析的‘御命诗篇’还剩下许多。将其打人内部进行改良、用以采集人格镜像的‘暴君II’也还在我们的手上。只要接近完成状态的话,本来合体的两个‘暴君’也会互相吸引。在那之前,我们一直都在打算等候天赐良机啊。”然后,她回想起今年年中发生的意外事件,笑着说道:
“幸好,很快我们就接到了再次发现的报告。”
那是厌恶工作的将军,突然到访“星黎殿”带来的吉报。本来打算花费十几年到一百年来等待发现之日的、作为代用体中核的宝具,却仅仅是在几个月后就找到了。那就是为一切带来急剧转折的、推动着她们为了完成御命采取行动的瞬间。
“正因为如此,我们就赶忙对剩下的‘御命诗篇’进行解析,结果就把完成的最后的自在式托付于你。一切都只不过是迟早的差异,路其实一早就铺好了。”
“啊”她忽然醒悟了过来,补充说道:
“可是,在‘彩飘’菲蕾丝对虚拟意志总体施加了过剩活性化影响的时候,‘也许’连我也有点担心呢。如果那个状态持续下去的话,还没有寄宿盟主意志、只具有片断性集合人格的‘暴君I〃和‘暴君II’,就会在不完全的状态下合二为一,同时也有可能当场被破坏、或者被拘禁起来啊。而且,那时候还发生了作为容器的‘密斯提斯’主体变化为以前的宿主这种异常现象真是的,这世界果然不能事事如意啊。”
“那是跟我毫无关系的事情,听了也没有多大意义。比起那个,我总算知道了第一次委托的意义了。那么,我最初问你的、关于第二次委托你交给我的那个自在式,到底是什么?”
“你真是急性子呢,我现在就要说到了嘛。”
贝露佩欧露笑了一笑,然后说出了问题的答案。“交给你的那个自在式,是把‘暴君II’向‘暴君I’覆盖写入的无数人格镜像连为一体、令虚拟意志总体趋向完成的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让我们置身于‘久远陷阱’的盟主人格寄宿于代用体内的、类似启动开关一样的东西。是所有一切的关键啦。”
“原来如此。随机转移根本不是问题,‘密斯提斯’早就掌握在手掌之上,只要真正行动的话,马上就可以唤回盟主一切都如你意料之中,实在是令人感动呢。”
听了萨布拉克那似是感叹的讽刺之言,以诡计多端为世人所惧的“魔王”却再次以出乎意料的话语作出了回答。
“也不是那样啦。”
“?”
“在本来的计划中,我们只不过是打算把‘那个宝具’作为动力源取出来,盟主的虚拟意志总体,应该是寄宿在那件铠甲的‘暴君’之中的。因为那样才能称之为合二为一啊。
“说起来的确也是”萨布拉克仿佛事到如今才察觉到似的低语道。
“为什么你们要特意在留下火炬残骸的情况下,让本体跟它合而为一呢?作为动力源的宝具自不用说,但是我并不认为有必要保持‘密斯提斯’的状态。
“那也没有办法,那是盟主的命令啊。”
贝露佩欧露的脸上表露出莫大的欢喜,笑了起来。
“是通过人格镜像的断片共有着意识的盟主对那个名叫‘坂井悠二’的存在产生了兴趣。真是的啊啊,真是难以事事如意。”
就好像在享受着难以事事如意带来的快感一般——
“不过,虚拟意志总体也是处在盟主的统制之下,对御命的执行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啦。实际上,只要有那个宝具在就已经没问题了。”
最后,萨布拉克提出了一个根本性的疑问。
“那个宝具真的有必要这么执着吗?的确,那可以省掉啃食人类这一步,但是那只不过是有了它会更方便而已,应该不是必要条件吧?”
“如果以正常方法来使用的话,就是这样。但是我们[化装舞会]并不会以‘那样的方式’来使用。为了让盟主能永远随心所欲地自由支配我们作出了相当大的努力。”
“什么,能让‘那个’随心所欲地发挥力量——”
说到一半,萨布拉克就停顿了下来。他察觉到了一个可能性。
可能做到吗?但是,她们已经为了那个目的进行了周到的准备。
萨布拉克终于明白到,贝露佩欧露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是通过把这个秘密揭露出来,来向自己显示出她们的压倒性优势地位。爱说长篇大论的杀手,只说出了一句话。
“难道”
贝露佩欧露凑近了他那惊愕得瞪圆了起来的双眼,笑道:
“啊啊,我们就是能让那个‘难道’变为可能啦。依靠我们获得的宝具‘零时迷子’的话。”
第十五卷 第一章 绝海的乐园
西历一九O一年——二十世纪最初的一年。
在一望无际的太平洋上,漂浮着美利坚合众国的一个准州。
夏威夷群岛。
那是在几年前被白人势力推翻了土著居民的封建王制、在合并到合众国之前作为过渡而以“夏威夷共和国”为国号的热带岛屿群。
在东西两端约为五百公里长的主要八岛的中间位置,存在着拥有州都檀香山的瓦胡岛。当时,这恐怕是太平洋上最为重要的岛屿、城市和港口了。
在开辟了瓦胡岛南岸航路的檀香山港口,正蹲着一个男人。
他蹲在远离港口人群喧嚣声的埠头一侧,向着在密密麻麻地停泊在那里的船只之间若隐若现的海平线——正确来说,应该是向着逐渐没入其中的一艘船——那艘运载着他的同业者们的船影,投以不带任何留恋的漠然眼神,同时自言自语道:
“走了吗。”
在海风之中,他似乎很局促似的弯着脚,体格显得相当纤瘦。牛仔帽、厚身的外套、从里面透露出来的皮带,每一样都充满了旅途的时代沧桑感总的来说,就是早已过时的、跟周围格格不入的一身枪手打扮了。在四季如夏的灿烂阳光之下,简直是完全不合时宜的异样装束。
从帽子下的面容看来,大概是三十岁前后的年纪。那仿佛把脸上的肉都削薄了似的锋锐感,也被疏于打理的胡子和低垂的眼角中和了相当一部分。从整体上看来,就给人一种倦怠和松弛的印象。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个故作姿态的男人声音。
“就像涌过来又退回去的波浪一样,来了又回去就是流浪者的命运真好呢。”
蹲着的男人并没有感到讶异,只是问了一句:“很好吗?”
“很好。”
那故作姿态的声音又再次回答道。
男人就此闭上了嘴巴。在被碧蓝色的波浪刷洗着的埠头上,出现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沉默。
就这样,仿佛能把影子烙在地上的阳光、脚边的小船跟埠头的木桩摩擦的声音、涌向客船甲板的小贩们的欢呼声、混入了浓郁的海潮味道的海风——在如此热闹的港镇风景中舒适地或者说是不经意地沉醉了好几秒钟——
“混蛋,你这臭小鬼!”
“明明自己弄脏了别人的衣服,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背后传来了“早就已经预料到”的愤怒声音。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丧气地垂下了头。
“啊——”
“新的地方,新的邂逅那才是真正的啊啊,动荡的开端。”
“不过我偶尔也想要一个平稳的开端啊。”
男人以慵懒的动作站起了颀长的身子。然后,他就向着背后——呈现出一片耀眼鲜绿色的檀香山港口的仓库街前——发生争执的那群人慢慢走了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
“包围着某个人”形成一个圈子的,是六个西洋风格的男人。
“你刚才说了些什么!?”
“真是太嚣张了!”
看一眼就可以知道,那些人个个都是个子高大肌肉隆隆的船员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扯着帽沿,深深犷下拉了一把。
“为什么那家伙老是会惹上别人啊。”
“因为‘她’是一朵鲜花有着令人产生摘花欲望的美丽外表,简直是罪孽之花呢。”
“这样的形容词对那家伙来说,在外表上还差十年,内在的话还差上一百年吧。”
男人一边无力地对那故作姿态的声音作出回应,一边站在船员们围成的圈子之外。
在那些人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