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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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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物件的价值只有楚玉知道,而眼下不在了,他又为楚玉所擒,自然是她拿走了手环。
    天如镜恢复清醒后,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致的情形。
    接着,他便有点儿伤心,楚玉要的是他的手环,对她而言,他的全部价值,便在那神物上了吧。
    楚玉皱了下眉,对于天如镜少有的强硬语气有些惊讶:“我还没说要什么呢,你怎么一口咬定不答应了?”
    天如镜静静地看着她:“还能是什么呢?你难道不是为了容止而来的么?”
    心脏被尖针的酸楚刺着,但是天如镜面无表情,十分冷静,也十分肯定地道:“神物一直束缚着容止,让他一身本事无从施展,这你也是知道的。只是你们大约不晓得,神物虽是束缚了他,但也是保全了他的性命,倘若神物从我身上离开,便会对容止造成最后的致命伤害,眼下他应当是生命垂危,你说是也不是?”
    天如镜的嗓音清澈无比,好像一望见底的水流,却又那么地无情:“你想救他,却反害了他,便想从我这里得来救人的法子。”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强硬了一些,“但是,我不会说。”
    喜欢的人,为了另一个男子。用药来害他,谋夺走他最重要地东西,甚至还为了那人,现在要来逼问他。
    天如镜微微阖起眼帘。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伤心,心脏的部位,好像有很多把细细的刀子反复来回切割,他头一次这样渴望成为另外一个人,希望能够变成她心里所维护的。而不是这样敌对的状态。
    但。这也仅仅是幻想而已。
    天如镜猜对了一些。但也猜错了一些,虽然楚玉此刻是为着容止而来的,但是最初的开始,却是他不曾料到的理由。
    楚玉定定看了他片刻,也不说话,只当着他地面,打开屋内所有地箱柜。让他看到其中所藏物件,最后她又回到他面前,冷冷地问:“看到这些,你也该知道,我打算做什么了吧?”
    天如镜地目光扫过位于他身前的部分,面上却毫无畏惧之色,听完楚玉问话,他便缓缓合上双眼:“随你。”
    他既然喝下那杯酒。便已经决定不再顾惜这条生命。
    楚玉想怎么样。都随她。
    但是他不会去救容止,更不会教她如何救容止。
    这不光是因为妒嫉,还有师父的交代在。
    容止并不是普通人。他拥有影响天下大势的才能,这样的人一旦得到施展的地方,定然不会默默无闻,要么是一方诸侯,要么将名满天下,但是天书所记载的历史中,并不存在这个名字。
    换而言之,与楚玉地必须消亡一样,容止也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世界上的。
    天如镜面上是一派平静,他的神情很安详,可是却带着一种彻悟后的决然,似乎是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一切苦楚伤痛,乃至死亡。
    这是一种殉道者的神情,他愿意为自己所信奉的东西付出一切。
    假如痛楚来到,他会用信仰去抵抗痛楚,假如死亡降临,他会视为自己应有的归宿,并且死得其所。
    楚玉看到了,感受到了,也被震动了。
    倘若是平时,倘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一定会十分欣赏天如镜这等无所畏惧的风范,可是现在这份无所畏惧,却是令她痛恨地固执。
    他连一丝动摇和考虑都没有,便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也完全没有退让的可能。
    对这种顽固得如同石头一般地态度,楚玉根本不知道
    她甚至有一种预感,就算是将十大酷刑轮流加诸于天如镜身上,这个顽固得好比石头一样的少年,也绝不会松口半句。
    更何况,倘若真要用刑,她未必狠得下这个心肠。
    ************************************
    在公主府严密的守卫下,一抹稍嫌宽大的黑影飞快从暗处掠过。
    过了片刻,那抹黑影晃过所有人,潜入沐雪园,悄无声息地来到容止床前。
    笼罩住全身的漆黑斗篷一撤,底下藏着的却是两个人,其中一人身穿艳红衣衫,正是花错。
    花错不看另外一人,只快速返回窗边,从窗缝中朝外看了看,确定没有惊动外面的守卫,才步履轻盈地返回床边。
    这时候负责照料容止的小厮已经趴在外面的矮几前睡着了,花错方才进来时,还给他闻了一下迷药,保证他睡得更熟。
    看着容止雪白憔悴的容颜,花错绷着脸,伸手进怀里摸出一只白色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拇指大小的朱红药丸,喂给容止吃下,过了片刻,容止的眉毛动了一下,口角溢出来一线鲜血,但眼睛却缓缓地睁了开来。
    见容止醒来,花错紧张的神情终于稍稍放松,他倾身扶容止坐起来,手摸到他衣服下的骨头,目中又流露出难过之色。
    花错带来的另外一个人,身材较花错稍嫌文弱,他面上贴着黑色的面具,盖住大半张脸容,只露出漂亮的嘴唇和下巴。
    那人一见容止醒来,便连忙趋身上前就要下拜,却在容止含笑的目光之中停下动作,重新直起腰来。
    容止缓缓摇了摇头,微笑道:“说了多少次,在我面前,虚礼可以免去,说正事吧。”他三言两语间便立即居于主导地位,花错站在一侧沉默不语,而那人也低头听从吩咐。
    “我时日已经不多,假装不支晕倒是为了骗过天如镜,但是若是真算起来,也不过还有一个月的生机。”他神情从容沉静,好像身体残败濒死的人并不是他,“因此,花错,我交给你的事,便是时时看着公主,公主八成是无法从天如镜那儿得到操纵手环之法的,天如镜的性子我也知道,他绝不会那么容易屈服。”
    “三日,三日之内,假如公主还不能得手,那么你便替我将手环偷出来还给天如镜,顺道将他师兄弟二人放了。”
    “为什么?”
    “这不成!”
    花错和他所带来的那人,同时发出疑问和反对的声音。
    容止微微笑着,他眉宇间的笑意仿佛山巅冰雪那样遥远不可攀附,那种沉静又高华的气韵,让二人逐渐平静下来。
    “你们且听我说。”容止慢慢地道,“尤其是花错,你性子冲动,我怕你自作主张,之前瞒了你不少事,如今也该告诉你了。” 
                  一百九十八章 重为操棋人
    我不离开公主府,一来是这里便于行事,二来,也确制于天如月,他不知对我做了什么,令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容止简单地陈述了自己的处境,便道,“这些年来我也做了不少安置,如今已是万事俱备,虽然公主出手实出我意料之外,但我们的步子不可因此打乱。”
    只不过,楚玉为什么会忽然想要那手环了呢?
    她如此急切,甘冒风险,图谋的是什么?
    容止的心思在这上面一晃而过,暂且找不到什么头绪,便暂且放下。
    “花错小心瞧着公主,从而今起,以三日为限,三日后再出手偷取手环解救天如镜,这三日内,只要公主不杀天如镜,随她怎么做都好。”
    花错与那人进屋时,身上带着少许寒气,被屋内暖炉的热气一熏,很快便消散无踪,花错定了定神,联系容止前后所说,问道:“我救出天如镜,便挟恩要求他救你,是不是这样?”
    难道就这样简单?
    容止微微一笑道:“自然不是。倘若你以此胁迫天如镜,他只怕是宁可不接受你的恩惠,也绝不肯助我,更何况,昔年我决意与天如月一较高下,纵然天如月已死,换成了个好对付的天如镜,我也不占他这个便宜,我也绝不哀求这一脉来解救我,我要他们心甘情愿对我低头。”
    他神情散淡平和,可是伴随着话语声。却有一种极其澎湃浩大的凛冽高华之气,仿佛绝世名剑,在他地眉宇间一现即隐。
    纵然是身体受制于人的情形下,他也一点都不狼狈,反而好像他才是一切的主导者,旁人只能依从他的心意行事。
    容止浅笑柔和,道:“至于如何逼迫天如镜,这你便不必忧愁。”他说完便转向另一人:“我今日让花错带你来相见。是为安你的心。今后我纵然强撑着不死。也多半昏迷不醒,少有这样说话的时候,你也不必为我忧心,只需全盘遵照前些日子我让花错交给你的密语行事,必要之时见机变动一二也可,以你才智,应该不难办到。”
    那人低下头。低柔的嗓音在昏暗室内别有一番宛转意味:“是。”顿一顿他又开口问道:“公子,请恕我冒昧,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解惑。”
    容止说了一长串话,感觉有些疲惫,他休息了片刻,才淡淡道:“说。”
    “公子为何如此纵容公主?公子此番是凶险非常,多一日地功夫也是好地。为何要多给公主三日光景?眼下立即放了天如镜岂不正好?”那人说着。话语间便浮现了些许不平之意,“再说当日她遭掳劫,公子又何需冒奇险前去相救?甚至一路全力保护?她肆意妄为这么些年。纵然是吃一些苦头,也是应该地。”
    那人心中似是有些恨意,原本前几句话还是称楚玉为公主,到了后来却是连尊称都懒得叫了,直接以“她”相称。
    说到底,他对楚玉的恨意,其实大半来自于容止身体的破败,倘若不是那一遭,容止眼下也不至于憔悴到这等境地,倒不是说要让楚玉死去,可是倘若容止不是那么全力相护,也许能少亏损一些。
    更何况,在他看来,楚玉也算是困顿容止的祸首之一,就算是在她身上找回来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容止听了那人的不平之音,眼眸里依然是笑吟吟的,舒展地气度极为从容,一直静静地等那人说完,他才慢悠悠道:“你可知,你哪里不如我?”
    他并不解释,只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那人一怔,以为容止动怒,连忙惶恐地低下头:“公子才智岂是我能企及的?我自然是没有一处能比得上公子。”他虽然谦卑,但这话却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并非为了讨好容止而发违心之言。
    容止慵懒地地笑了笑,道:“你扯这么远做什么?这也是我的疏失,你跟着我有段时日,也算是学了不少筹谋算计,平日所见,也尽是暗中手段,固然是让你在算计人之时长进不少,却失之阴损了。”
    那人的脸被面具遮挡着,但是耳朵却微微发红,因为容止的话涨红了脸,阴损二字,不管用在何时何地,都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出于对容止一贯的服从和仰慕,他并未出言反驳解释。
    容止叹了口气道:“我能支持的时日不多,这毛病也只有今后给你慢慢扳回来,只是你要记住,倘若太过沉迷阴谋诡道,便会迷失己身,为自家智计所误所迷所御,要精通计谋,也要跳出所有计谋,把持堂堂正正,恢宏浩大之心。”
    他眼下已经衰弱得连一柄剑都提不起来,可是眸中目光却清远深刻,温言淡语,眉目含笑,便宛如天底下千万剑气归于一处。
    这是很等地气魄,又是何等地风度。
    花错看了,忽然笑出声来:“直到今日,我才瞧见昔日那个容止几分模样,我原以为这些年困顿一处,已经将你消磨软弱了。”
    容止笑笑瞥他一眼,并不接话,只又转向那人,道:“你眼下用计已是不弱,不该执着于此等微末小节,纵然我与公主昔日有些嫌隙,然而也不过是各自所想不同,我纵然是以阴湿手段报复了她,令她吃尽苦头,又与大局有何干系?”
    他十分缓慢地,也十分从容地道:“一直以来,我的大敌便是天如月,而不是她啊。”
    不伤害楚玉,甚至保护她,是因为没有必要去伤害。
    这不是他的目地,也不是为了达到目的所施展的手段,那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更何况,容止已经知道,现在的这个楚玉,已经与当初那人并不相同,只不过出于他自己还不曾深思的理由,他不想告诉旁人这一点。
    楚玉要对天如镜出手,这并不妨碍他的计划,他为什么要阻拦?
    她要施为,他便放手由她。
    一个真正了不起的谋算者,并不是精通世间所有阴谋诡计的人,而是分明精通诡计,却从不因个人好恶爱憎滥用,不为其所迷惑的人。
    驾驭计谋,而不是为计谋所驾驭,容止所秉持的,无非便是一颗极为坚韧稳固,不为外物动摇分毫的强大心灵。
    杀伐决断也好,冷厉无情也好,阴谋诡道也好,杀什么人,伤害什么人,这仅仅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他娴熟的操纵这一切,却从不沉迷。
    为计所御者,只能是棋子
    他是操棋的那个人。
    而这如画江山计万里,离乱人间数十年,是他施展的棋局。
    几年前,天如月以不应存于这世间的手段强逼他退出棋局,只许他旁观,不让他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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