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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秘术-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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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就这么容易成为了一堆破烂。任天庭的脸上充满悲天悯人的神色,他注视着地上破碎的尸体久久不语,似乎在缅怀一些往事,良久,他吁出一口气。冲着我道:“你不是要追寻那新娘子的下落么?这就走吧。”

我摇了摇头。真凶既已伏法。何必再去寻那行尸傀儡?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人命关天。自有地方政府处理。用不着我们替天行道。须知该来地一定要来。违逆阻挡。不过是徒增烦恼。只有随缘任运。才是清静无为地修道正理。

任天庭皱起眉头。冲着我打量了半天。突然间放声大笑。笑声震动林樾。充满了嘲讽不屑之意。

我心下不悦。经历许多磨难悟出地一点心得竟被耻笑。着实让人难以忍受。当下冲任天庭瞪眼道:“随缘任运。难道不是修道至理吗?你执着于守护国脉。精神固然可嘉。却耽误了自身修行。却又何解?”

任天庭笑道:“我不过是为笑而笑。为何认定是嘲讽之意?你这种想法。难道不也是一种执着么?”他收起笑声;双手拍击在一棵树上。树晃动一下。任天庭却岿然不动。我惊奇地睁大眼睛。道妖地不死之躯都被这树中地能量摧毁。任天庭却安然无恙。难道他地功法修为远超道妖。已经修到至高境界了么?

任天庭见我疑惑。笑道“一介看坟之人。如何能和太冲先生地功法相比?树结界不过是以万千魂魄之力。吸收日精月华。导引风雨雷电。自成天地而已。太冲先生术法虽然精深。却不懂顺逆行事。所以落得粉身结局。”

“水流低处。因地成形。是为顺;山列东西。路穿南北。是为逆;顺逆之间。却都是天地正理。你讲那随缘任运。可晓得什么是缘。什么是运吗?你缘运不知。顺逆不明。又何必妄谈什么随缘任运。花落花枯?”

“随缘任运,是不是就是这样推杯换盏,醉生梦死?”酒楼上,酒店老板醉眼朦胧,他连敬了我和任天庭几杯酒,早已不胜酒力。

“是啊,是啊”任天庭满脸堆笑。我们从树林中回到酒店,直睡到中午方才起身,想起交给酒店的钱远没有花光,便吩咐酒店里炒上几碟好菜,拉着酒店老板喝起了酒。

酒店老板听我们讲解道术,虽然不明所以,却听得津津有味。他见我们赞同他的话,更是高兴,连忙下楼再拿几瓶好酒来,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老板真是好客呀”任天庭笑着对我说:“怎么我认识他多年,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我?”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一个臭要饭的,理你作甚?他是看上了你的钱啊。啊呀不对,那是我的钱,怎么转眼间变成你的了?”我酒量甚浅,一杯酒下肚已经头晕眼花,但还能记得那些钱是张铁嘴送给我地盘缠,当下大着舌头表示不满。

“什么你的我的,修道之人怎能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再说你那些钱财并非来自正道,我一看便知。”任天庭不以为然。

“不雨亭下,多的是宋代制钱,我宁愿乞讨为生,却不动这些无主之才分文,正所谓君子固穷,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那些古代制钱不能作现代通货,取出来又能顶个屁用?我正要取笑他嘴硬,突然间又想起百棺地里的珠宝,那些珠宝我曾在灵宝三奇的背包中见过,端的是璀璨夺目,珍稀无比,只可惜那百棺地所在满是鬼掩天罗,似乎正是自己术法的克星,想起来不免有望洋兴叹之感。任天庭星占术功法精深,或许能指点迷津,到时在百官地顺些财宝出来,送给大老王他们的孤儿寡母,不也算是一种杀富济贫?

正文第十九章桐花万里丹山路(下)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房门“嘭”地一声被撞开了,酒店老板像一只没头苍蝇冲了进来,差点带翻了我们面前的酒桌。

“酒呢?”任天庭见他两手空空,大为不满。

“爷呀,我哪还有心思喝酒啊”,酒店老板坐在凳子上,脸上半是惊恐半是气愤,两只手不停地哆嗦,“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了,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老板的声音都带上哭腔了。我奔出去向楼下看去,只见原来熙熙攘攘的餐厅空空荡荡,连酒店的伙计都不见了,有些餐桌上的菜肴还冒着热气,就餐的人们似乎是遇见了什么惊恐的事情,纷纷离开了这家酒店。

“怎么回事?跑反了?”任天庭喝了点酒,头脑有点不太清楚“遮莫又闹土匪了?以前这里二杆子好多的。”

啥二杆子?比二杆子厉害多了,刚才来了大群公安,又是调查又是拍照,把生意搅黄啦。酒店老板哭丧着脸说:“这还不是昨天承办婚宴惹的事?你说有这么邪门的事嘛,昨天结婚的那家死光光,新娘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公安请市里的专家也破不了案,急得干瞪眼,都说这家人是被厉鬼索了命啦。”

酒店老板情绪激动,说话也夸张:“好怕人!听说新郎一家都被开膛破肚,人头满地滚的象葫芦呢。那厉鬼抓走新娘子,看来是个大色鬼啊。”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妖虽然手段毒辣了一些,但他身为茅山四老之一,修的是玄阴控尸之术,却不能亲近女色。何况被戴上色鬼的帽子,对任何支派的修道士都是一种奇耻大辱。不过道妖虽然不是厉鬼,却比厉鬼厉害多了,他的亡灵之躯就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不死之躯,只要他的元神不灭,就有机会重塑他的肉体。亡灵幻化出来的身体毕竟不是血肉之躯。道妖留在树林中的尸体很快就被树中蕴含地气释解的无影无踪,不过我和任天庭并不担心,重塑肉体够道妖忙活一段时间了,至少在他凝聚足够的亡灵之前,他的影像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消失了。

只是现代社会的丧葬制度已改为强制火葬,不知道道妖地元神还有没有机会寻觅足够多的亡灵?

酒店老板见我发笑。以为我不信他的话,连连赌咒发誓,说他们绝不是封建迷信,都有事实作依据哪。

“你是不知道”他使劲地眨巴小眼睛:“新娘子长得好漂亮哦,就象郎公寺里的那个七仙女,我一看见就知道要出事!这倒霉催的新郎,没有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天上的仙女是你那肉眼凡胎能消受的?果然白白丢了条性命。”

我和任天挺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觉到好笑。我笑着对酒店老板说;“老板你这还不叫迷信啊。天上地仙女都被你搬出来了!你看黄梅戏《天仙配》看多了吧。那新娘子是不是长地象马兰?”

酒店老板啐了一口唾沫。“马兰算个屁?丑女人一个。我说地是真地七仙女啊。就是郎公寺里地那个。”他见我们犹自不信。急得手舞足蹈“我们这里有祖宗地话为证:天仙自有天仙配。凡人娶了祸满门。不正应了今日之事吗?”

这话听得我心里大不受用。忍不住反驳说“都八十年代了。老板你还讲封建社会门当户对那套?都是你这种坏思想了话。现在地好青年就找不到对象了。你看人家七仙女。虽然生在旧社会。思想觉悟却很高。那么多领导不找。专门找了个穷光蛋董永。”

任天庭大概觉得我反驳地不在点子上。插嘴问酒店老板:“很早以前就有过这样地事情?这么说来。倒要听你好好地细说细说。”

酒店老板苦笑道:“细说是谈不上了。反正我爷爷就这样说过。他当年供奉郎公寺香火。亲眼见过七仙女显灵。听说七仙女经常转世为人。论到嫁娶。男家必遭祸殃。这里地老辈人都听说过这个典故。可恨那些公安对我提供地线索全然不听。还讥笑我神经有问题”。

“转世为人?”我楞了一下。立刻想起了太常婆婆。难道太常婆婆多年来装神弄鬼。一直是以七仙女地名义进行转世?联想起太常婆婆亦正亦邪地行事作风。这种事情倒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想不到我和张铁嘴误打误撞。竟然来到了茅山宗曾经翻云覆雨地旧地。想起以前听文小姐说过。胜光姑娘地原籍就在这里。那么所有地前因后果似乎都可以昭然若揭了。

任天庭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也头一次听说这样的稀罕事。好奇心也是大起。一个劲地要求酒店老板继续讲下去,酒店老板却说不下去了。他说自己所知有限,这些陈年旧事还是朗公寺里的庙公最清楚,大家不妨去问问他。

“郎公寺很好找,就在北面雁头山的山顶上。唉,我小时候曾跟着父亲去烧香过,现在只顾着挣钱,很少去那里了,改天去看看庙公去。”

酒店老板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来,递给任天庭,说是扣除住宿酒饭后的结余款。任天庭莫名其妙,又没说退房啊,你怎的往出撵我们?外面大雨,让我们住在哪里?

我接过钱,连声道谢,转头对任天庭笑道“老任你用别人的钱不心疼,在酒店住入迷了?还是人家老板有良心,给我省下俩盘缠。不过老板你这样做也不对啊,开饭店不怕大肚汉,你怎么向外撵顾客?”

酒店老板连声叹气,出了这样的晦气事,酒店还能开下去么?只好先关上两天门再说。听说襄汾城里有个道士极有道行,专门替人家破除晦气,这次花上重金也要请来给酒店冲冲晦气,你们不嫌晦气,尽可以在这里多住上几天,小店分文不收。

我一听老板要去找道士消灾,正要开口劝说他不要相信这些迷信地东西,却看见任天庭冲着我暗暗摇头。心下起疑,便停住了话头。

三个人吃过午饭,酒店老板收拾好饭桌,闷闷不乐地到楼下歇息去了。任天庭打了个哈欠,对我说,这人老了就是不能贪酒。喝点酒就渴睡,还是趁早睡上一觉好。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话要说哩“,想起刚才任天庭阻止为酒店除秽,我有些着恼,“新郎又没死在这里,酒店有什么大的晦气?这老板去请城里的道士,不免又是上当受骗。他这酒店开不了张,又要损失钱财,岂不是雪上加霜?”

任天庭停止了打哈欠。摇头对我说道:“你虽然登堂入室,元神已至离体境界,只是术法脱自茅山。偏重于魂魄之学,未免总有知觉之障。星占、望气,茅山宗略有涉足,但不过是得其“术”,未得其“学”,只好作民间方术,不堪大用,这也是茅山宗逐渐式微,未能得到历代朝廷垂青扶持的重要原因。这酒店上方有尸气漂浮。下方有镇物作祟,岂是一般的晦气?那城里的道士来此驱邪,实是引火烧身,自身凶险之至。”

我和张铁嘴对先师卢生一向敬若神明,对天书记载的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也是由衷赞叹,听到任天庭“不堪大用”的评价,心里大不受用。不过我们师兄弟于星占望气确是一窍不通,也怪不得别人瞧不起。以前和张铁嘴算命打卦,总要弄一些“心诚则灵”地玄虚。给自己地卦术不准找到脱辞,现在才明白“心诚则灵,不诚则不灵”倒并非术士们故弄玄虚,“心诚”形成地微弱气场的确可以控制爻钱地方向,反映求卦人的真实心态。只可惜自己当年心浮气躁,没有明白其中地道理。

任天庭见我神色不愉,自觉有些失言,连忙告辞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外面天色虽然昏黑,时辰却不过傍晚时分。我如何能睡得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想了一想,终于打开了后墙上的窗子。跃身越出了墙外。

雨仍然下得很大,由于经历了两天的暴雨,路面非常泥泞,加上天色昏暗,路面上几乎见不到一个行人,在这样的天气里,完全可以施展自己的术法任意驰骋。穿过暴雨带来的雾气,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北面的一座不大的山峰,这大概就是酒店老板所说地雁头山了。

山顶处有一处规模很小的寺院,说是寺院,其实不过是一个三间两进的农家院落,因为周围都是农民地庄稼,而且前院的房子里的确住着一家农民。这家农户看见暴雨中竟然有人上山也是吃了一惊,农户主人…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听明我的来意后更是张口结舌。

“这郎公寺有什么好看咯,多少年没人来啦。破四旧以前香火好盛现在只有一个老庙公,还靠收我们房租过活哩。”

我问老庙公住在哪里,主人很热心,连忙递给我一个空口袋盖在头上,他自己也顶了个空口袋,两个人冒雨奔到了寺院的后院。

后院的东殿就是老庙公起居的地方。中年汉子喊了几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出来给我们开了门。看样子老庙公已经非常老迈,中年汉子贴在他地耳边说了半天,他才弄明白我的来意。

“这里是土地庙,哪有啥七仙女?”他生气地撅着白胡子,“我在这里看了50多年的庙了,啥时见过七仙女?”

“是呀,是呀,你一定是听错了”中年汉子也在一旁作证。他说自己租住前院有七、八年了,每逢年节或是收成好了,全家都要到到后院祭拜一下土地,这庙里只见过土地爷和土地奶奶两位尊神,确实没有啥七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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