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众人本来在一旁看着奴隶商戏耍那和尚,没想到此时还真有人给这和尚布施,有眼尖的已经认出了这孕妇是谁。她本是城边已故姬裁缝的女儿,名乌兰。这天上街采买粮食,怕是路过见这和尚可怜所以才给了他一个饼子。
那奴隶商也认识这乌兰,便对着她嘲讽的笑道:“怎么着,乌兰妹子,你家粮食多到吃不了要送人了么?”
乌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弱弱的说:“大人生意兴隆,家父生前礼佛,叫我不要亏待了僧众法师,让大人见笑了。”
“呸!”那商人又朝地上吐了口黏痰,小声的说道:“只怕你父亲就是因为信佛所以才被你气死的。”
说罢,那商人气呼呼的赶着装满了奴隶的马车转身走了,人群随之散去,而那乌兰则蹲在了地上,对着和尚说道:“大师傅,你来错地方啦,这座城里的人心眼都不好,是不会给你供养的,我给您一些面食您往西南走吧,听说那边的城还好些。”
和尚望着眼前的乌兰,对着她说:“施主既然明白那方生活富饶,为何还要留在此处呢?”
乌兰笑了笑,然后对着他说道:“我不能走呀,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回来,等到了他,我俩当然会去啦不说了,大师傅,您快些走吧,走迟了天黑了就难走了。”
乌兰说话间手不经意的抚摸了一下腹部,和尚便发现她和这座城的人的不同之处,她的眸子里虽然疲惫,但却清澈。
于是和尚便起身对着乌兰点头道:“即便如此,和尚谢过女施主,和尚有几句话要送给女施主,可否?”
乌兰点了点头,那和尚说道:“星图变换诞新星,风雪夜伴马蹄声。雪停祸兮便要至,先看地上自身影。福祸皆要自身定,佛在城北老庙中。”
他说完了几句绕口的揭子后,便对乌兰欠身双手合十,然后转身就走。
乌兰没听懂和尚的话,她对着那和尚喊道:“大师,走错了,那边不是西边!”
和尚没有回头,只是开口大声笑道:“我自是从西而来,便不会这般回去!”
乌兰愣了愣,眼前一阵恍惚,那和尚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而乌兰满头雾水也就没想什么,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乌兰刚一转身,一旁刚才看热闹的两个妇女这才开始讨论起来,其中一个妇女冷笑道:“我看这妮子是真疯了,人都吃不饱,还把粮食给和尚。”
另外一个接道:“可不是么,她要不疯,能把自己的老爹爹给气死?也不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野种,现在居然还敢出门,真是不知廉耻。”
乌兰听到了这话后,回头望着那两个女人,然后微笑着说道:“三婶,我父亲之前接济您家不少回,如今他得恶疾去世,您这么说合适么?”
那两个妇女慌忙转身不言不语,而乌兰则叹了口气,回到了家中。
乌兰的家,原是城北的一家制袄店,也就是裁缝铺,几代之前就有些积蓄,他的父亲生前乐于助人,所以落了个好名声。
但是就在年初的时候姬老板忽然窜了恶疾,没两个月便撒手而去,乌兰的母亲过世的早,只留下乌兰自己一人支撑店铺。偏偏也是奇怪,就在乌兰的父亲死后没多久,乌兰竟怀了身孕,而大家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街坊们扯闲话,都说姬老板是被乌兰做的这丑事给气死的。
乌兰的家境不错,纵然他身怀有孕,但依旧有不少媒人前来保媒。可是她却都婉言谢绝了,问她为何她也不做解释,慢慢的,街坊们就以为她的脑子也许坏了,一些更难听的谣言也就随之产生。
不过自古谣言不可听,乌兰的经历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吧。
算算日子,乌兰的产期马上就要到了,外加上连日飞雪,所以在那次采购粮食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门,在家围着火炉做着小孩子将来要穿的衣服,陪伴着她的,只有火炉旁睡的正香的大白狗。
说来也奇怪,乌兰这两日老是心绪不宁。那日做梦,竟梦见满城大火官兵烧杀掳掠,被杀死的竟都是怀胎待产的孕妇,那些孕妇的血将雪地染红,哭喊声连成一片,而自己也没能幸免,就在屠刀即将要砍在她身上的时候这才忽然梦醒,醒来之后才发现贴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她一直安慰着自己这只是臆想而已,可哪知道这个噩梦竟然连着做了三个晚上。
“啊!”就在梦中那把冷冰冰的大刀即将要砍在乌兰的身上时,她再一次惊醒了,眼前一片漆黑,床下边的大白狗听到了声音,扒着床望着乌兰。
而乌兰平定了喘息之后,便起身拍了拍大白狗的脑袋,然后对着它自言自语道:“没事没事,怎么又是这个梦?”
她被这个连续三晚一样的怪梦吓得不轻,此时哪里还有睡意?于是便披上了衣服下床,屋内一片朦胧,显然又快天亮了。
乌兰点亮了油灯来到了窗前,她发现已经连着下了数月的大雪,此刻居然快要停了。这可真是好事,起码不会再有人冻死了,乌兰叹了口气,然后望了望天空,忽然,她的表情凝固了。
她看到了放晴的夜空中,一颗前所未见的星宿出现,那星星当真大的惊人,发着怪异的光芒。乌兰从未见过这星星,便看了好一会之后才坐到桌子旁做起衣线来。
而她心中却没原由的出现了一股不详预感,脑子里好像忘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似的,她出神的想着,一不留神针尖扎到了手上,一阵疼痛传来,乌兰‘呀’的一声,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些日子那游方和尚对她说过的那几句话。
之前乌兰一直没有明白和尚的意思,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和尚的话似乎大有深意。
“之前那大师曾对我说的揭语中第一句,难道讲的就是现在?”
她拼命的回想那几句话,和尚的话大体就是:当天上出现了新的星宿,以往的星图被打乱开来的时候。半夜里会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而雪停的时候祸事也会随之而来,之后要
这时要看自己的影子?什么意思?
乌兰想到了这里,慌忙起身将油灯高举,在微弱的光芒映照下,乌兰望像了自己本该映照在墙上的影子,但这一望不要紧,居然惊得她险些喊出声来!
只见灯光映照之下,她的影子居然在墙上不住的摇曳,而最骇人的是,那影子居然只有半截儿!
是的,那墙影在腰部嘎然而止,下面竟映不出一丝一毫,刀劈斧剁这般的整齐,仿佛让人拦腰切断了一半。
乌兰的冷汗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是个人都明白,影子应该从脚下而生,绝不会凭空消失,但此时墙上的这半截影子又代表什么呢?
第二章 妖言传 如是所说
列位,说句废话,咱们可都是有影子的人,如果有一天你起床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一下子少了半截儿的话,那你会做何反应?
乌兰是只感觉到后颈冰凉嗖嗖嗖直往里钻冷风,而墙上那少了半身的影子也跟着抖动,老一辈迷信说影子是人的魂儿灵,这影子少了半截儿是不祥之兆,恐怕是魂儿预先料到了杀身厄运所以就先跑了。而在古书之中这类的记载倒也是有的。
没等到乌兰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窗外的街道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踏雪之声,乌兰下意识的望去,只见一队骑兵开路,正引着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借着外面雪反光,乌兰依稀的认出了那马车的出处。
原来那马车不是别府,正是当今朝廷观天祭祀乔子目的座驾,由于乌兰家与乔府距离不算遥远,平时经常能看见乔大人坐车经过所以认得。
可这天还没亮,乔大人要去哪儿呢?乌兰心中想到。
咱们前文书提到过‘乔子目夜观星象,王城内诞下妖胎’这一节,而他此时正是在去往王城的途中。
而乌兰哪里知道乔子目这次进宫带来的会是什么后果。不过她心中不安却愈发强烈,因为和尚的揭语再一次的应验了。
天上出现了新的星星,半夜里传来了马蹄的声音,墙上的影子莫不是祸事真的要来了!?
乌兰越想越怕,她怕的不是别的,她怕的只是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会遭到不测,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躲一躲吧!
她忙起身收拾衣物细软,将衣物银钱打了个包袱后牵起了大白狗,此时雪已经停了,她推开了门,与大白狗悄悄的钻入了还未放亮的夜幕之中。
那和尚的后几句揭语说过‘佛在城北老庙中’。
城北老庙乌兰是知道的,早些年城北的后山上有一座供奉弥陀的庙宇,可近些年天灾不断那里还有人供养?庙里的和尚早就逃荒跑了,只留下一座破庙无人问津。
那和尚究竟何人,乌兰此时来不及多想,只道他前几句预言皆中,所以现在她只想前去看个究竟,哪怕没有事情发生也是好的,起码能解个心疑。
她多想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世道的命运却远不是她能左右,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她离城北有些距离,借着夜色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眼见着天色已然放亮,她从赶早生意人走的官道出了城,可刚出城还没走多远,身旁忽然传来了一声傲慢的长音:“嘿,乌兰妹子,这大早上去哪儿啊?”
乌兰转头望去,只见一辆等待入城的马车上坐着一人,此人正是三日之前在集市上羞辱和尚的那个奴隶商,名叫甄有义,是个早年逃荒到此的流民。
姬裁缝在世的时候帮还给过他不少的接济,姬裁缝没有儿子所以把他当儿子看待,只盼他能好好做人,可哪知道他后来竟做起了奴隶贩子的勾当。
不过既然人心肉长那就会有愧疚,虽然他当了奴隶商不过碍于之前姬家的帮助,所以他对乌兰还是有些敬畏的,要不然的话三日之前他也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罢手。
乌兰当时心中正是不安,于是也没理会那甄有义,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朝树林的方向走去。
甄有义讨了个没趣,便骂了一声,然后往地上吐了口涂抹赶着车进了城,可他一进城肠子都悔青了。
日出的时候,王的命令已经开始实施。乔子目已经带兵捉拿城中所有怀子的人和家畜,事关王权变动所以自然雷厉风行,全城的兵丁连同户籍官员皆动,仅用了一个时辰就已经将孕妇以及家畜们压到了王城中的广场。
乔子目明白自己做的这事实在为天理所不容,如果方法不对极有可能会导致兵变。毕竟兵丁巨贾家中也有妻儿,可如果不办,最先掉的就是自己的脑袋,所以他需要一个说法,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说法。
在广场上,人和家畜挤在一起,他们的眼中都有恐惧和不解,他们望着高高在上的乔子目,也同样再等待着一个说法。
乔子目的说法早已想好,他在台上大声的对台下的人和家畜们读出了王的旨意。他对它们说:昨夜妖星现世于我城,妖星化作妖魔想屠我生灵。我王圣驾持宝剑除妖,奈何那妖魔狡猾负伤遁走,竟钻入了待产之人的腹中休养生息以待生产!
乔子目讲到了这里,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只见他咽了口涂抹,然后继续喊道:如让此妖随胎降生,那我城数万民众将难逃活命!吾王不忍生灵涂炭,所以老夫只好代替吾王召集城中待产百姓家禽,为了城中百姓,你们的亲属姊妹,请诸位,请开腹验身!!!
乔子目讲完后眼泪已经落了下来,而不出意外的,台下一片轰动,无数的疑问接连而起,大家哭喊着这是为什么,什么妖物这么恐怖?
乔子目大声的回答着,他说这妖怪千年难得一见,王和那妖怪搏斗已经负伤,而如果被那妖怪恢复元气的话,那城中的百姓都会死,所以。
所以请大家牺牲小我保全大我。
千百年来,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无形的契约就是以活命为前提,果不其然,就在乔子目声泪俱下的回答下,有的人已经开始动摇了。
这是人的根性,是的,毕竟死的不是自家人,毕竟别人的死能换来自己的生。
是的,他们的死难道不是值得的么?
于是,在台下安插好的探子大声的附庸鼓动下,人民妥协了。紧接着,一声呼喊换来了无数声的呼喊,一句口号换来了无数句的口号。人绝望的哭喊和家畜痛苦的嘶鸣也被欢呼和口号淹没。
那一天,数千孕妇和家禽被开膛破肚,那一天,英武的王再次当成圣人被捧上了天。
城中正在饮酒的王打了个哈欠,君王一直未变。
谎言一直未变,正因为这个谎言,广场之上变成了血腥的炼狱。家畜和人的血混合在了一起都是红色,成了形的胎儿来不及呼喊。血腥刺鼻有的人开始呕吐,而有的人却已经被热血冲迷了眼。
乔子目望着这一切一言不语,可之后的尴尬,却让他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