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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要继续坐在这里给人卖了,还是跟我走?”
谁在回应他的心?是她眼花还是错觉?
“嗯?”
眼帘里的人清晰了,是她看习惯的那双长腿,是她日夜记在心里头的声音,是她魂牵梦萦的人。
“啊?”舒芙听见妈妈的尖叫。
那不是她的声音,她没有尖叫,她微微笑了;尽管笑的有点艰难,名副其实是打舒芙嘴边发出会心的笑。
“你为什么在这里?!”胡婉真装出来的高贵瞬间破功。
“你想卖女儿?”吁若湛的眼逼近胡婉真贪婪的神情。
他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哪有,我是为小芙找个可以照顾她后半辈子的人,说什么卖不卖的真难听!”
吁若湛不理会她牵强的解释。“你跟他谈妥了多少钱?”
总有一天他会有力有未逮的时候,鞭子伸得再长也不可能保护舒芙不再受母亲的戕害。
他太小觑人性了,拿自己正常家庭的眼光去看别人,并不是所有的女性都有当母亲的爱心,既然是年少时没有做干净的事情,这次,绝不再心软!
“喂,你是哪来的青仔样,我可是……呔啊欸……”想起身乱吠表示自己崇高无上身分的矮冬瓜冷不防呛了下喉,被吁若湛偕同前来却跑到吧台跟辣妹哈啦的巨大男人轻轻松松用肌肉突出的胳臂拽住脖子,一时哀哀叫个不停,比杀猪还要难听。
霸气的脸仍游刃有余的朝舒芙抛了个媚眼。“女王,小臣敝人东方狂也,你想起我来了吗?”
舒芙被他那一瞥羞红了眼,他倒是得意的哈哈笑,踹开玻璃门出去料理手上的冬瓜了。
“你们要对伊少爷做什么?”人是她找来的,媒人婆怕闹出人命。
吁若湛对她抿出一道微笑,手中掏出不知道多少数目的现金。“这是给您的车马费,您放心,我们会把伊少爷平安送回家的。”
媒人婆打从生眼睛没看过这么尊贵的笑容,这么气质绝冠的男人。喔喔,好帅喔,早就干掉的春心难得大动。“真的?”
“我保证。”吁若湛举起两根指头提到胸前。
“那,老身……贪财了。”好大一叠啊,就算这桩婚事介绍成了也拿不到这么多的钱吧。
“我叫人请计程车送您。”
还真的是送佛送上西天了。
舒芙看著他高明的手腕,心中有些明白吁若湛为什么能把一家竞争激烈的科技公司带到安稳的路上,然后他还行有余力的要往外扩张。
他天生是个生意人的料子。
天生的红顶商人。
她莫名的欢喜,感觉自己一颗少女的心更无药可救的偏到他身上了。
把不相干的人遣开,吁若湛坐下来准备料理胡婉真。
“想好了要多少钱?”开门见山,绝不拖延。
“我不卖女儿的!”被讲的那么难听,她还要做人欸。
“不二价,这样……”吁若湛伸出四根指头。
“四十万?太少了,伊少爷说要是谈成准备给我五十万的。”讨价还价行云流水。
舒芙听得心凉。
“一口价四百万。”铁腕。
靠……胡婉真差点咬到舌头。她这女儿这么值钱吗?
“价钱能不能多提高一点……”贪心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贪心会怎么死人的。
“所有的法律程序我明天请律师来跟你谈,所有需要签名的地方你要签仔细了,要不然我可不保证你能拿到支票。”他决断,不受动摇,以他向来在商场上跟敌人谈到的技术,没有丝毫感情的达成交易。
胡婉真半生没碰过真正的男人,层次、眼光的关系只能跟没担当、没肩膀的男人鬼混,她被吁若湛的快巧斩乱麻给折眼了。
四百万,她即使在赌桌混一辈子也没那赌运能赚到的。
当她眼中只看到花花绿绿的钞票即将抱满怀时,她没有看见舒芙眼底浓浓的失望和愤怒。
她没办法做到木然,她世上唯一的血缘并不要她。
她很早就知道,只是事实血淋淋的呈现,要释怀,要平心静气都是空谈。
她麻木的坐著。
“难听的话我要说在前头,”吁若湛要一次把事情解决,他绝对不要胡婉真这女人跟舒芙再有任何纠葛。“舒芙早就满十八,基本上她是成人了,这四百万是看在她对你一片孝心上,更正确的说法,这些钱是舒芙给你的……你要好好记住这些话,以后千万不要后侮!”
胡婉真哪听的进去,她敷衍的猛点头。
吁若湛不带任何表情的推开椅子,冷看舒芙,“你还不走?”
舒芙窒然,木然的随著吁若湛离开那家餐厅。
为了处罚舒芙,吁若湛挤了命的在街上抽闷烟。
“别抽了,对身体不好。”她怯怯的劝,不敢想会得到什么效果,不料,瞅了她被烟雾笼罩的脸,吁若湛居然把烟灭掉。
“总经理……”
他的脸阴沉到家,仍不给她好脸色看。
看她要哭的样子,吁若湛开口便骂,“平常看你挺安静的,现在又变成饶舌妇!”
哪有,她明明只说了两个字。
知道他气她,但是尽管有多生气,他没有弃她不顾;知道他凶,却从来没有一次遗弃过她。
“你骂我好了,我让你无端花了那么多钱。”四百万,不是四万块,也不是四百块。
“我是商人,无奸不成商没听过吗,你以为四百万我会随便丢进水里不想法子捞回本吗?”他咄咄逼人,脸几乎要逼到舒芙的鼻尖了。
她不能退缩,也无路可退,她几乎是勇敢的把舌间的话吐出来。“你要我怎么做?”
“你不笨嘛。”
舒芙抿著小小的嘴唇,对他的毒舌默默承受,这是她该受的,就算被骂到臭头她都没话说。
吁若湛眯起优雅的眼,眸中的精光却直直对准舒芙快要把自己绞出水来的肢体。
“我没有买卖人门的嗜好,对付你妈妈的手段是激烈了点,你用不著乱想。”他居然安慰起她来,他才是那个花冤枉钱的大头耶。
“我想谢谢你。”
“这免了。”他要的可不是她的谢意。那种东西空泛又不实际,既不能吃也不能用,什么好处都没有,不要也罢。
“你可以不接受,我却不能不说。”
“舒芙,我告诉你,四百万你可是要还的,我不会平白无故出钱的,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我一直很清楚。”坦白到近乎无情的话,虽然伤人却也把无谓的幻想顺便去掉,舒芙告诉自己这样是好的,杜绝了不该有的希冀其实才是正确的。
“我要你做工来还!”
啊,她现在不就是他的员工?难道他有什么额外要求吗?
“我要去上海设厂,这件事两年前就已经开始交涉,到最近半年正式决定,去了那边起码五年内不会有时间回台湾,我身边需要一个忠实的人,你跟我去五年,五年的酬劳就是那四百万,五年后你自由了我不会让你吃亏,我会另外拨一笔生活费给你的,到时候看你要在那边落地生根还是回台湾来我都不管,这样可以吗?”
吊在半空中的心一点一滴的放下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凯秘书呢?”
“她有家累的人不适合去那边。”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她只是个小妹,那边……会缺打杂的小妹吗?
“我喜欢你煮的菜,我虽然在商场上颇有能力,但家事却完全不行,你知道吗,自从我那个公寓被你整理过了以后,我每天都很小心的不要弄脏它,气人的是两天就完蛋了,更过份的是你卤的那锅焢肉……”他很小心的掩饰情绪,没想到越说越流利却把不该说的事情全抖出来。
“肉坏了吗?坏了扔馊菜桶就可以了,至于锅子,你……会洗吧,要是不会,用水冲一冲也可以的啦。”
“根本没那机会!”他冷哼。
“呃?”
“禄瑶王那个混蛋看我隔天带便当上班,竟然把我带的三块焢肉全给干光,连渣渣都没留下!”只留下无言的白饭给他,可恶透顶!
全世界敢偷吃他便当的人也只有那个混球了!那是他仅剩下的焢肉耶!要不是不能成为公司创业以来最可笑的笑话,两人肯定是大打出手,不打个你死我活绝不干休!
他想得气愤填膺,看在舒芙眼中倒是更确定吁若湛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老板带便当……”真是难以想像,不过对她的手艺这么捧场,那种甜滋滋的感觉让她稍稍从被“卖”的绝望里平衡了些。
“我想放在家里会坏,坏了可惜。”好可惜啊,那些好好吃的肉肉。
知道了他的节省,舒芙心里很是感动,在这物质丰富的时代浪费是正常,节俭是被唾弃的扭曲观念里,他显得多么珍贵。
“你带我去上海,我会每天炖好吃的焢肉……不,天天吃对身体健康不好,一星期就吃一回,好吗?”她真心诚意,愿意为他做一生的厨娘,即使那些汤汤水水并不是她很喜欢的。
她注重他的身体健康,吁若湛不是今天才发觉。
“我们不是去上海办家家酒,去那边风土民情不同,你要很忍耐。”把丑话讲在前头。“我可不会为了你哭哭啼啼的抱怨买机票送你回来!”
“我知道。”她平静得不可思议。
“那你记牢了,五年,四百万!”
咽下梗在喉咙的苦涩,她毅然点头。
第八章
转投资,吁若湛很低调。
应付媒体是公关的工作,除了必要人员公司上下集体封口,不许对外发表任何转投资的意见。
这是他的行事风格。
不过鸡蛋再密都有缝,这消息传到张子薇耳里,一连几天她都端著未婚妻的姿态大摇大摆来兴师问罪。
吁若湛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深,脾气越来越阴森。
低气压持续笼罩著研发部,没有远扬出海的征兆。
这天,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子薇,我最近很忙。”疲惫著彻夜没睡的眼,吁若湛实在不想挑这节骨眼跟她交手。
堆积如山的交接工作她视而不见。
“你有清闲的时候吗?从来没有,最近更是连电话也没有。”
舒芙端上她指定要喝的果汁,然后安静的退下去。
她知道经理的未婚妻对她有敌意,经过几次不舒服的经验,她除非必要,专心在工作上不做其他想法。
张子薇看也不看她。
“你要去上海没把我算上一份,我爸说他很不满意,他说我应该在你身边帮你打点一切,而不是那个小妹。”她才不管这些,就算疲劳轰炸也好,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她不能放心。
“她跟我的秘书没两样,带她去为的是公司需要。”
凯秘书请了半个月的丧假,他大方的给了一个月假,接著内举不避亲的把舒芙换到他身边来。
在他认为,舒芙既然要跟著他走,越早熟悉他身边的事务越好,即使一时半刻不熟练,依照她认真执著的个性,工作很快会上手的。
说也奇怪,两人一块工作气氛并不严肃,工作上有任何接触,吁若湛都不忘跟她哈啦一下。
好时光像停车暂借问。
这几天的吵吵闹闹舒芙都看在眼里,躲也不是,又没本事把耳朵关起来充耳不闻,简直是坐立难安。
舒芙告诉自己那是人家的家务事,更何况张子薇每次来都拿美丽妩媚的眼睛刺她,刺得她两只脚皮皮挫,坐在总经理办公室果然风险很高的。
她边想边把自己埋成鸵鸟。
但是,拿著笔的手歪了,她的眼怎么都不肯回到工作上头,慢慢的托起腮来对著你来我往的那对璧人。
什么是俊男美女,什么叫才子佳人,什么又是郎才女貌或者天生一对,就是她眼前看到的景象,即使场面谈不上和谐,仍旧是那么赏心悦目。
她看的心痛,希望自己的眼是瞎的。
“你不是为了报复我才这么做?”张子薇依旧教人怜惜,依旧风姿绰约,依旧软甜著嗓子,似乎什么都没变,可是看在吁若湛眼中已经有所不同。
吁若湛知道,是他的心。
他跟张子薇能够维持到如今其实已经很不容易。
在校门内天真纯挚的感情出了校门外,一个人一直以为可以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一个却已经经过社会洗礼,认清了钱才是唯一的真实,不时的寻寻觅觅,满足自己的虚荣。
他不是心胸宽大的男人,没办法马上原谅她的不忠,然后彼此安然无事的继续走下去。
然而十几年不是十几天,人非草木,他也不是无情冷酷的男人,那么久的感情没办法说断就断的。
既不能断也走不下去的感情,没有交代清楚,悬挂著,谁都没能背负著然后继续下一段的开始。
这段时间他不理会张子薇打的电话,为的就是要厘清自己心里的感觉。
“我记得这件事我们已经获得结论了。”
很多事情反反覆覆的讨论过了,譬如说那个跟她吃饭的男人。
可是显然张子薇认为那是偶发的小事一桩。
她认为小小的劈腿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想回来,吁若湛一直都是她的。
她在被爱里沉醉得太久,忘记爱情的任性是有限度的。
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