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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定霜和定珠的事让您很难受,臣妾都知道……”她轻轻抚着他的额头,仿佛在安抚孩子,若是邢定天面对她,心情能稍微平静,她也会感到欣慰。
“皇后啊,你以为我真的喝醉了吗?笑话……就那些酒,能灌得醉我?”
邢定天缓缓抬起头,左臂搂住她的身子,让她的头倚在自己肩膀上,苦笑道。
“没错,定霜不在了,定珠又远嫁东海,我心里很难过。但是,最让我痛心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是母后……如今的大平国,哪里还是我邢定天的国家?外面的人开口闭口,议论的全都是诚武太后,雪吟,你看到了吧,现在的我,到底有多么窝囊,呵……”
“臣妾我……可以帮您做什么吗?”奉雪吟沉默了半晌,忽然低声问出一句话。
“你说帮我?你怎么会……”邢定天有些惊讶,身躯不禁颤抖了两下。
奉雪吟擦干眼角的泪痕,微笑道:“臣妾的父亲虽然是母后的义兄,但臣妾自从和陛下大婚以来,早已认定了是邢家的人。陛下有多么不甘,作为您的皇后,又何尝不会感同身受?在这个皇宫里,就因为臣妾的身份特殊,才不容易被母后娘娘的人盯上,不是吗?”
望着奉雪吟坚定而深情的目光,邢定天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妻子的双手,事到如今,他能真正相信的,除了他这位贤淑而睿智的皇后,还能相信谁呢?如果天不让他离开皇帝的宝位,哪怕竭尽全力抓紧最后一根稻草,他也想试一试。
春日的市集,仍如往常一样热闹,不论是开店铺的大商人,还是各地背着包袱来来往往的游商,都满面春风地挤在街中,热火朝天地叫卖。
“我说,海慧!我去上茅房,把我的铺子顺便给看一下行不?”
“行,你快去快回!”
刀具摊前,一个身材壮实的小和尚一边用砂纸擦着刀刃,一边朝隔壁的棉布铺子看了一眼。当了差不多两年的游商,他觉得自己根本已经不算是一个出家人,但回去山里又能怎么样呢?山里那座小庙里,只有他和师父两人,三年前师父坐化了,他跟无家可归没什么两样。师父临终前曾告诉他,他虽然从小就在山里长大,但并不属于尘世之外,倒不如还俗的好。
从清晨等到中午,他满以为自己能等到那个卖菊花的小伙子来,可明明是约定好见面喝茶的日子,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小和尚,这些都是你卖的刀具吗?”正在沉思之际,小和尚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抬头看时,摊子前蹲着一个妇人,正向他询问。
“是,施主需要什么样的?小僧这里的刀具品种繁多,可任意挑选,试用后觉得不够锋利,大可找小僧退换就是。”
“我想买下你所有的货。”
那妇人脸上露出微笑,小和尚却异常吃惊,这妇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会想要买下他所有的刀具?莫非是为什么贵族府上办事的?
“怎么,你不相信我能买下这些?”
“不,小僧看您的穿着,应该来自大户人家。只是您身边没有带随从,小僧怕您搬不动这些沉重的东西,才想着替您送到府上。”
“你这小和尚还挺热心的,也好,就让你跟我走一趟吧。不过,这些刀具很重,你一个人真能搬动吗?要不我多找几个人来?”那妇女有些不大相信。
小和尚挂起念珠,找来一个大麻袋,将所有的刀具全都包好,放进袋子里,将麻袋往背上一甩,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它扛到了肩上,“走吧!”
一路上,那妇人领着小和尚,过大街,穿小巷,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路,才来到一处府邸前,将货物放到地上。小和尚举目望了望府门上的牌匾,只刻着“雪苑”两个字,他连忙念了几句佛,看这大院的名字,主人十有八九是女人。可令他甚为不解的是,既然主人是女的,为何会买下他如此多的刀具?
“小和尚,累了吧,进院里来歇歇。”
那妇人递给他一条手绢,忽见他脸上一滴汗水也没有落下,还是满面轻松惬意的笑容,仿佛毫无疲惫之容。
第七十九章 母子异心(五)
“你这孩子的身板儿真是好,扛着沉重的货物走了这么远的路,看你的脸色,还跟在市集的时候一样那么好呢。你先在这院里等等,我去通报了主人,一并把钱给你。”
妇人说着,便朝堂屋那边去了。不一会儿,她重新来到院落中,说是主人要亲自见见这小和尚,让他去堂屋一趟。
小和尚一头雾水,踏进堂屋的那一刻,望见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猛然惊呆了。“施主……您,您不就是那次……那次……”
“陛下,既然您要找的就是这个小和尚,那么奴婢先告退了。”那妇人向座上的人鞠了一躬,应声退下。
小和尚还在目瞪口呆,他清楚地记得此人的面庞,可听那妇人称呼他为“陛下”,压根儿没想到这个青年就是大平皇帝邢定天。即便是现在,邢定天正对他微笑,他仍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不敢相信吗?”
邢定天站起身,笑着上前伸手搭住他的肩膀。
“这里是皇后在宫外的别苑,朕此次微服前来暂住两日,除了想和皇后出外透透新鲜的气息,也想再见你和那个卖菊花的小伙子。虽然这次没有见到那个人,但看到你,朕依然很高兴,你不用觉得拘束,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朕就不是皇帝啊。”
“小僧惶恐,陛下……”小和尚连忙行礼,眼珠不安地乱转。直到邢定天携着他的手,让他坐到自己对面之后,让侍女端来茶水,他才稍微自在了一点。
“市井间的情况如何,可以告诉朕吗?”邢定天并没有一开始便直接说明自己的意图。
一问到市井间的情形,小和尚已显得不再那样拘束,一面想着,一面回话:“小僧是不定期和游商团队来去大平国各郡县的,似乎是因为有半岛海城的防御,瀚澜军没有再来侵扰,百姓们的生活都还算平静。对了,今春一到,民政司便下发了上等稻和棉花的种子,农机具也由国家统一改进,保证手工制造业顺利发展,也让他国见识到我国正在更加迈向强盛,这些,都是陛下的功劳,不是吗?”
邢定天见小和尚的神情中藏着兴奋,心头不知到底是什么滋味。关于国内的发展,他这个皇帝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冷星桓提出的政策,他只不过是进行了朱批而已。加固海防,同时不忘发展农业、手工业,他又如何能比母亲想得更加全面?他的双手不觉微微颤抖,原本想要和母亲作对,但听到这些消息,他却要怎么跟她作对呢?一个对儿子严苛的母亲,偏偏爱民如子,为天下布了福荫,倘若自己要成立直属组织,形成和母亲相对抗的势力,即使能让冷星桓下台,但王室一旦纷争四起,受苦的只有无辜的百姓。
“对了,小和尚,朕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还有那个卖菊花的小伙子,你跟他是不是很熟?”
“小僧法名叫做海慧,那个卖菊花的人姓姜,双名瑾天。小僧和他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因为不能安分于现下的生活,所以喜欢跟着商团到处游走,了解世事,原本他和小僧约定今日见面,不知怎么的,他好像来不了。”
“原来如此。那么,你是不是会武功?我看你那时磨刀的动作很利落,又听侍女说,你一个人扛着刀具到了这里,丝毫也没有感到疲累呢。”
“陛下见笑了,小僧不过是跟着先师学过些三脚猫的功夫,全当防身之用。”
“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朕看你年纪轻轻,见识却不浅,武艺应该也不弱。那个卖菊花的小伙子,也有他的优点。朕真的很希望,你们两人能发挥出全部的才干,助朕一臂之力,像你们这样的人,的确也该为了这个国家成为朕的臣子才是。”
“陛下……”
海慧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光芒,仿佛凝视着夜中明月一般,视线竟无法从邢定天的面庞上移开,一时忘记了规矩,猛然想起,才重新低下头去。
“陛下,小僧何德何能?您如此抬举小僧,告知要将小僧和姜瑾天这种身份卑贱之人委以重任,实在惶恐。”
邢定天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太过担心。“身份再卑贱,只要拥有才干,为何就不能委以重任呢?当年朕在归冕郡身为靖王的时候,手下门客大都是布衣出身,朕就是不想这个国家在发展的同时,却浪费了埋没于世间的人才。当然,朕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唐突,因此,朕不会勉强你,你大可在见到你的同伴之后,和他详谈一番,再决定答复朕的问题。若是考虑清楚了,可送信来此,皇后会负责告知朕。朕相信你们能给出一个完满的答复,所以,会耐心等待的。”
海慧在此沉默了良久,终于离开。目送着小和尚远去的背影,邢定天眉梢轻轻扬起,站在身边的奉雪吟知道,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期待,同样夹杂了矛盾。或许,那位久居深宫却在无形中操纵一切的太后,此时也在沉思吧,他如此想着。或许,母亲探寻的,也是天道之理,只是,两人皆为了这个国家,方式却注定不能相同,因此,才有了抵触,才有了异心。往后的日子,到底该如何迎向大同,谁都不得而知,人,仅仅是生命,绝不是神明。
第八十章 烽火前奏(一)
◆人,不过都是平凡的,即使身居最高的位置,心底也存在着无法形容的孤单。而孤单和寂寞到了极致的时候,必须用一些东西来填满,若那种东西不是单纯的七情六欲,那么,必定是权力和野心。◆
当邢定天还在着手于暗地里招贤纳士的时候,冷星桓已和邢定国、邢定玉兄妹前往南海边关。
登上雄伟的海城城楼,冷星桓时而眺望远方,时而俯视城下,脸上泛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笑容。听守将林时宇、洛承威禀报,说是瀚澜军虽然经常前来骚扰,但总是无功而返,她会心地点点头,在这种时日和情势下,只要能发挥海城的作用,抵御敌军,也就足矣。至于那些背地里说什么“身为后宫,竟插手军事前来巡城”之类的话,她只是一笑置之,因为她非常清楚,即使某些守城的将士无法服气,却也奈何不了她。
在海城巡视了大半日,一些将士已经感到疲累,实在难以置信这位太后连喘息也没有喘息一声过。一路上,冷星桓这里那里指指点点,道出的都是不足之处,而同时下令犒赏功臣,连两位守将也提不出任何反对意见。这里守城的将士,大多是年轻一辈,就连从前的老兵,也没有一位是冷星桓当年的直属部下。对诚武太后在军事上深谋远虑、雷厉风行,他们仅仅是听闻而已,并没有亲眼见过,可这一次,他们似乎有种奇怪的预感,冷星桓之所以前来边关,就像是要亲自指挥军队一样,作为皇帝的邢定天能同意吗?
然而,抱着忠升跟在邢定国身旁的归海夕鸥,心中却充斥着不安。自从忠升出生之后,面对各种关于这孩子可能成为储君的传言,她从没感到过高兴,甚至有些害怕。成为邢定国侧妃的那天,冷星桓那无奈而又犀利的目光,她至今还记忆犹新。因此,她一直不敢离开丈夫,也不敢让儿子离开自己。
天色已晚,夕鸥刚把忠升哄入睡,交给乳娘抱到隔壁的房间里,同邢定国一起睡下,便听见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太后驾临。
“母后娘娘深夜驾临,夕鸥惶恐。”依照着大平国的礼节,夕鸥怯生生地对着冷星桓行了个大礼。
“既然无法习惯大平国的规矩,说话跟动作都如此别扭,你又何必勉强自己?”
冷星桓让她平身,坐到上座。
“夕鸥,你是个聪明人,今夜我为何会到你这里来,想必你应该知道八九分,不是吗?”
“您会下旨进攻瀚澜国,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可母后认为,现在的归海夕鸥,还有那种能力像从前一样在皇室掀起波澜么?母后的智慧远在我之上,若是我轻举妄动,恐怕首先遭殃的就是忠升,所以我根本不敢冒这种险。”夕鸥心里忐忑,表面上仍然故作镇定。
冷星桓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在你们这些后辈眼里,我似乎不是狮子就是老虎啊。不过有一点,你的确没有说错,瀚澜国若是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会成为我大平国永远的祸患。但是,作为瀚澜国公主,你是归海慕远的亲妹妹,同时是我的儿媳妇;归海慕遥虽然和我女儿定霜一同葬身流沙,我却还当他是我半个女婿。所以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让瀚澜国消失的办法并不是只有战争,我这个人向来的作风,都想要尽最大可能避免流血,伤了无辜的人,对两国都不好。”
“您想让我回去鸣海一趟?我劝您还是不要抱希望,那时我嫁给定国,就已经发过誓,永远都不会再见我母亲伊梨和大哥。”
“那么,你就制作出一幅详尽的瀚澜国地图吧。”
从窗缝吹来的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