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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连皮带骨吞下去不可。
武兆康仍没有因为他的愤怒而出手,反手收回狼牙棒,正色道:“我知道厉将军曾是邢将军的代辅,和他师徒情深,所以我非常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战争就是战争,两军在沙场交锋,必有死伤,大家各为其主,皆是为主尽忠,如果连仇恨在心中筑起的城墙也不能击破,又如何能真正打败敌人?”
“倚老卖老,你以为我会吃你那一套?”
“你信我也好,不信也好,我仍然要告诉你,如果我真是来叫战的,早带着大军杀来,又何必笨到只带几个士兵随行?”武兆康拍拍手,身后的几个士兵抬着一副担架走上前来,在将军的吩咐下,小心地把担架放到厉九霄面前。
厉九霄忽然翻身下马,颤抖着双手揭开担架上盖着的斗篷,邢震英的面容顿时映入眼帘,他宛如石雕般僵在了那里。年轻的勇将静静地躺在担架上,右手仍然握着方天画戟,左手覆在腰间,指尖按着的正是自己收他为徒那年所赠的霓月神玉。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握住邢震英已经变得冰凉的手,泪如雨下。
“邢将军的遗体,由老朽亲手送还给厉将军,这就是我此次赶来要做的事。”
“你……为何要这么做?敌将的首级,不是将士们拼命争抢要献给大领获取奖赏之物吗?”厉九霄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武兆康。
武兆康轻轻摇了摇头,“赏赐跟名利,这些在我武兆康眼中不过是粪土,我生平欣赏的只有真汉子、真英雄,不管这个人是朋友抑或是敌人。我手下的将士也一样,只要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轻易取下敌军大将的首级。邢将军的遗体,请你带回之后好好安葬,但我有言在先,等到下次交战时,我仍然会竭尽全力,在战场上以最公平的方式再次击败梵灵军。”
他说罢,朝厉九霄一拱手,拍马往回飞驰而去。
“将军,不追击吗?”副将在旁见厉九霄没有任何反应,甚是不解。
厉九霄伸手擦去眼角的泪痕,望着武兆康渐渐消失在松林中的背影,尽管无法抹去心中的悲愤,却自然而然将手中的大刀放回了马背上。天寿将军武兆康,他分明从这个比自己还大上一辈的老将眉宇间看到了正直和诚恳,纵然对方离开前仍旧放了狠话,但此刻的他,已根本无法再朝那人挥刀了……
第二十五章 暮霭芳踪(一)
◆有领主,就有领国。也许不战而逃在众人看来是最丢脸的事,但我依然坚信,人的血液藏有无可估量的坚韧,“东山再起”四个字,他们一定会把它牢牢刻在灵魂深处。从今往后,我们将要寄人篱下、委曲求全,即使想大哭一场,也必须学会放声大笑。◆
阳光很冷,这一年的仲春,仍然不属于邢震洲和梵灵的将士们。从梵灵去烈洛都城雁口,还有很远的路程,站在营前,邢震洲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松树下躺着的一只兔子,巡逻的士兵从它身边走了又来,它仍然躺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他记得这只兔子前两天带着母兔和小兔在树林里觅食,然而第二天,他又亲眼看到母兔和小兔被野狼叼走,自己用箭射死了狼,但已经无法挽回它们的生命。如今再看到这只雄兔,它追随它的妻儿去了另一个世界,他流不出眼泪,也不愿靠近那兔子,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色。连彬瑶、原天铿、邢震英,以及那些战死沙场却没再见上一面的将士,一个个熟悉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营中的冷星桓直到现在仍昏迷不醒。邢震洲垂下头,只觉得喉头梗塞,流不出眼泪,更说不出一句话。
昨天黄昏时分,邢震英的遗体才下葬,就葬不远处的郁隆小城中。邢震洲在墓前追封兄长为“贤宁将军”,众将士朝拜过后,似乎个个都不愿意答理他。更多的人在私下里议论纷纷,说大领大人一定是怕了霜华与巨鹘的联军,连自己的大哥牺牲了性命,他也不敢率军杀回去同敌军背水一战。
“哼,邢震英死得真是不值,自己给弟弟下迷药再送走他,代替弟弟去死,还让厉九霄送来了巨鹘军新式武器的消息,以为这就能令邢震洲觉悟,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看来我的诅咒真是越来越灵验,恐怕过不了三天,邢震洲就会众叛亲离,简直大快人心!”竹姬站在奉胜昌的帐外,仿佛饶有兴趣地环视着四周,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趁我还没发火之前,你最好给我住口!”身后传来奉胜昌的声音,透出隐忍许久的恨意。
竹姬转头一看,见他铁青着脸,忽然冷笑起来:“奉大将军,你不是很能忍吗?终于还是受不了我了吧?看到你的大领大人就要被臣子们遗弃,梵灵邢家即将垮台,你心里是不是也跟邢震洲一样堵得慌?拜托,识时务者为俊杰,与其死赖着一个虎落平阳的主子,倒不如考虑考虑跟我合作,帮我复兴辽渊。我这个人呢,生平最爱惜的就是人才,尤其是像你奉大将军这样的……”
她笑得越发诡异,竟伸出纤细的手指,抚触到奉胜昌脸上划着圆圈。
“够了!”奉胜昌用力推开她,反手抽出铁鞭,指到了竹姬的面门。
“怎么,后悔留着我的命是错误的选择,想杀我了啊?”竹姬丝毫不畏惧,反倒朝前走了一步,浅浅的笑容中流露着诡异和狡黠。
奉胜昌蹙起眉头,狠狠将她盯了半天,呸了一声,收回铁鞭,背转过身便朝邢震洲的帐前走去。
“喂!你不理我?这算什么意思?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竹姬还想火上浇油。
奉胜昌转过头,表情平静了下来,双眼却仿佛瞬间失去了神色。竹姬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心头猛然涌上一股恐惧感。
“竹姬,你走吧。”
“你说什么?让我……走?”
“没错,你走,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你要找人帮你复国,尽管去另投明主。从今开始,我不会再管你,也不会再理睬像你这种连自己都战胜不了的失败者。”
“三公子、四公子,大领大人吩咐过,在他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帐!”
刚到邢震洲帐外,奉胜昌就见厉九霄站在那里,一手拦着一个正想往帐里闯的少年。
那不是邢震洲的两个弟弟邢震东和邢震云吗?奉胜昌不由吃惊,这两位公子乃是邢清扬的另两位侧妃所生,一个十七岁,一个才十六岁。由于母亲方夫人要求儿子善待兄弟,邢震洲不好推辞,只得带上他们去辽渊参加初战,但并没有给二人多少兵马,只让他们充当先将。然而,邢家子弟毕竟都继承了祖辈、父辈的战斗血统,震东和震云虽然年少,仍立下过功劳。谁知鹤平失守、梵灵军败走等一系列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之后,两个少年的母亲双双死在乱军之中,如今邢震英又战死,二人自然而然便将所有的帐都算到了身为大领的二哥头上。
“两位公子,请先回去好吗?你们失去了兄长,大领大人他还失去了夫人,加上太妃执意留在净坛山,他可比你们更加难过,为何你们就不能体谅他呢?”厉九霄好容易将两人推出几尺之外,脸上挂满了无奈,额头的皱纹似乎也比前几天加深了些。
“厉将军,我知道我们兄弟联手,也最多跟你能敌个伯仲,可你拦得住我们一次,能保证拦得住第二、第三次吗?二哥今天都坐在松林里盯着兔子盯了一上午,现在才进帐去,进去了又不愿见人,难道他准备在里面躲一辈子?”邢震东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哼着。
邢震云也随声应和:“三哥,算啦,反正大家都已经军心涣散,对二哥越来越失望,他要躲就让他继续躲下去,躲到人全都散伙为止好了!”
“你们在说什么?”
奉胜昌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散伙?什么叫散伙?我军只不过是暂时去烈洛重整队伍,又不是梵灵要灭亡,两位公子身为大领大人的亲兄弟,不仅不在这危急关头支持大人,反倒带头煽动将士们背弃他,你们说这种话难道就对得起他,对得起梵灵吗?”
邢震云看了看奉胜昌,忽然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嗤笑:“奉胜昌,别以为你跟二哥从前称兄道弟,如今又是他的左右手,就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对我们俩大呼小叫。我和三哥的娘不在了,二嫂不在了,大哥全家也都不在了,归根到底他们都是因为二哥才会丧命,现在连原将军都下落不明,你以为单凭你和厉将军两个人,就能守住二哥的大领之位?难道你们都没有意识到,二哥自从入驻浚关开始,对冷星桓那个灾星女子百般照顾、不务正业,早就引发了众怒?”
“是吗?我看是你们趁火打劫,一心想赶大领大人下台吧?”厉九霄摸着胡子,紧蹙的双眉在中间挤成了三道皱纹。
邢震云上前一步,继续道:“厉将军,何必用‘赶’这种难听的字眼来形容呢?莫非你真的没有印象?这话可不是我跟三哥说的,是二哥他就任大领之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的承诺。他说若是有一天他成了个不称职的大领,谁都可以把他拉下那个位置,由能者取而代之。不过话说回来,当年爹都可以被他逼上绝路,那么我和三哥中的任何一人又为什么不能取代他的地位?”
话音刚落,奉胜昌和厉九霄已双双亮出了兵器,脸涨得通红,怒火就要喷发而出。
“喂,瞧你们一副要吃人的嘴脸,难不成想要为二哥尽最后一次忠心,让我们兄弟俩血溅当场?你们简直太天真了!”
邢震东冷笑着,转头朝四周吆喝了几声,四下里竟埋伏着士兵,还有副将和先将们,一个个按着腰间的刀柄,往这边步步逼近,将两位公子护在阵中,似乎只等公子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对奉、厉二将动手。
“好家伙!厉将军,我看他们分明就是早有预谋!”奉胜昌举着铁鞭,与厉九霄背靠背站在一起,立刻摆出了攻防一体的备战姿势。
厉九霄一手擎着大刀,另一只手将拳头捏得咯咯直响。他打从心底责备着自己,这几天忙着邢震英的丧事和寻找去烈洛的捷径,竟完全忽略了军中还暗藏着两个落井下石、密谋夺权的“小瘟神”。即使没有忽略他们,任谁都极难想象两个还未摆脱稚气的少年居然藏着如此之深的城府。不,或许他早就应该想到,邢震东与邢震云可不像邢震英那般敦厚善良,只等羽翼丰满的一天,这二人必定会对邢震洲倒戈相向。
第二十五章 暮霭芳踪(二)
“全都给我住手!”
正在众人即将动武之际,一个炸雷般的声音突然破空而来,除了奉胜昌与厉九霄,所有人都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邢震洲站在帐前,覆雷剑直指前方,剑眉紧蹙,目光宛如两点寒星,刚才还叫嚣着的邢震东和邢震云,此刻却不敢正视二哥的脸庞。
“震东,震云,你们俩带将士们来我帐前,是不是巴不得我就此一蹶不振,更巴不得我死掉?”面对着百来人,邢震洲丝毫不惧,挺身大踏步走到两个弟弟面前。
邢震东咳嗽了一声,壮着胆子道:“二哥,我们……我们当然很高兴看到二哥重新振作,既然如此,就请你立刻率领大家杀回鹤平去,梵灵将士们都愿意拼死为国作战,就等你一声令下。我跟震云也一样,只要二哥马上下令,我们绝不再提另立大领之事,这一战,我们必定要为大哥报仇!”
邢震洲听罢此言,笑了一笑,邢震东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忽听他厉声喝道:“震东!你以为大哥在天之灵会欣赏你这种所谓的忠心吗?大哥牺牲自己,代替我引出了敌军的新式武器,摸清敌军虚实,以生命作为代价送来珍贵的情报。他的意思就是要大家先收起兵刃,以退为进,等到军力更强,足以击破敌军的奇阵、摧毁他们的新武器的时候,才可以一举完胜敌军,夺回我梵灵失守的城池!我承认之前发生的一切,我负有重大责任,可你们一个个只冲动地想着要报仇,对我军和敌军的实力悬殊全然不知,如何为兵为将?这样一来,不但无法打败敌人,为死难者雪恨,还会令更多人无辜丧命!”
众人都不吭声了,邢震东回头望了望,见将士们全垂下了头。眼看点燃的导火索就要熄灭,大领梦很快便要破灭,不料邢震云在后轻轻拉了他一把,走到了邢震洲跟前,“二哥,听你这么一说,你不仅了解大哥的意图,还处处都在为大家着想呢。但你可别忘了刚才说过的话,我军之所以败走,你负有不可推卸的重责。既然已经酿成大错,为何还要继续率军去和烈洛交涉?虽然名义上称是积蓄军力,但现在你的所做所为,根本不足以令大家心服口服!”
邢震云这一席话不打紧,刚刚才平息心情的将士们闻声又开始起哄。邢震洲握紧了拳头,他压根儿没想到这个最小的弟弟竟然如此狡猾多端,不敢动武,不能争大领之位,却在此时变相煽动众人逼他交出兵权。一个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