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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爸爸脸色蓦沉。“你说什么?”
陡然一声沉喝,吓得妙妙三魂掉了两魂半。
“啊!我说我要上班了,我要上班了!”
一阵烟似的,妙妙赶紧跳起来逃命,没想到她才跑开两步,怱闻一阵惊心动魄的噼哩啪啷声加上男女老幼的惊呼咒骂此起彼落传来,她忙回首一看,抽了口气,再垂眸一瞧,心跳静止了三秒整,随即慌慌张张的拉掉被她背包钩住的桌巾,掉头跑得更快了。
林爷爷胸前一片特制的咸豆浆世界地图,林爸爸两腿间多一副“备用”的轻型武器——两粒荷包蛋加一根油条,林妈妈低头呆望著裙窝间的一池豆浆,里头还游著一只笨苍蝇拍著翅膀在溺水中挣扎,大儿子……总之,林家人个个逃不脱满身狼狈,一脸木然地“恭送”灾难大师离去後,再不约而同地把谴责的目光拉向林爸爸那边,林爸爸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刚刚不该叫她坐下的!
第3章
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于司谶总算能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了。
他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但是平静却不属於他;他渴望安安稳稳的日子,但是安稳却离他比天王星还远;他不贪不欲,付出的劳力总是数倍於所能得到的代价,但是,上天仍旧不满意,依然不断想出各种花招来考验他的耐力,他的决心。
“下个月我要休假。”
几秒的静默,于司谶猛然抬首,两眼不敢置信地瞪住周俊嘉。
“你要休假?”
“对,我要休一个月的年假。”
“年初时你不是已经休过假了,你还有假可休吗?”
“啊!抱歉,我忘了告诉你,”周俊嘉悠然自得地靠在办公桌傍。“年初时我休的是你的年假,下个月我要休的是我自己的假。”
欵?!于司谶一脸的哭笑不得。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这种事,吃别人的业绩奖金不够,居然还偷别人的假,他是怎么办到的?
和人事部经理上床?
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这家公司实在是越来越混了,难怪留不住真正的人才,以至於他明明是个副理,却场场仗都得亲身上战场,而且是孤军奋战,因为底下没有真正能做事的人。
“经理,你不能晚点再去吗?别忘了,下半年度的业绩额是……”
“没问题,交给你我很放心!”
这是甚么话,一句放心就要把一切责任推给他吗?
“这是不可能的,经理,只有我一个人,怎……”
“还有小李、小刘和朱小姐他们帮你呀!”
那三个水昆族?一个只会看股票,另一个够认真却啥也干不了,还有一个成天抱著化妆箱到处跑,他们能干嘛?
“经理,他们不……”
“总之,一切都交给你了!”说完,大经理又潇潇洒洒地退场了。
真想哭!
然而,更悲惨的还在後头,当他上威迪生去取回合约书时,战战兢兢地一握住叶经理的右手,他的心里就开始哀鸣了……“那个小女孩摔断腿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去打保龄球吗?怎么会摔断腿?”
“很简单,人家吵架她看热闹,结果因为靠太近被人家撞翻滚下楼梯去。”
“很严重吗?”
“不大清楚,不过听说以後可能会跛腿……”
那个“最後一次”似乎仍是遥遥无期。
不过没关系,再救她一条腿,下回不可能再有机会知道她会被火烧或让水淹了吧?
很不幸的,在一次和客户的午餐约会中,他又撞见了齐经理……“去逛街被神经病砍一刀?!怎么会?”
“倒楣呀!不只她一个人,还有好多路人同时被砍,可是只有她被砍掉一条手臂,而且她还是为了帮一个老太太逃命才被砍……”
下一次,他在苏董的派对上碰上叶经理……“为了赶时间被车撞了?严重吗?”
“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又下一次,他又在某个派对上碰上齐经理……再下一次,他在高尔夫球场上和叶经理对打……再再下一次……再再再下一次…………最後一次……“拍A片!林妙依跑去拍A片?”
“还不都是你害的,经理,试用期满了不让人家留下来,听说她家里就拿这个作藉口逼她结婚,拜托,她才二十岁耶!现在结婚未免太早了吧?所以她才那么急著找供食宿的工作,打算跷家出来住,可是你也知道她很迷糊的嘛!听人家随便说说她就信,然後就糊里糊涂的签下合约了。”
“这……这怎能怪我?我也要对公司交代的呀!她是很认真,但工作能力实在是不行啊!那我也给过她一个机会,让她设法挖于副理过来,可是她做不到,这样我就没有藉口留下她了嘛……”
真是天注定的吗?
他无心和她约会,甚且避之唯恐不及,却一次又一次不得不约她出来,自那个“唯一仅有的第一次”,到“最後一次”,又到“最最後一次”,再到“最最最後一次”……直至如今,他已经不知道“最後一次”到底该怎么写了,却还甩不脱那个“未来式”妻子。
虽然他们相处得相当愉快,起码跟她在一起时他总是能格外轻松,不需要做任何防备,也不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得知什么不想知道的事。
即使她不是他所欣赏的那种成熟优雅的女性,还是个永生不死的活动炸弹,炸弹一爆灾难便降临,但她确实很有趣,特别是在炸弹爆炸时,如果不是会气死人,就是会笑死人。
因为坦直率真的个性,她说话几乎从不经大脑过滤,不管该讲或不该讲,对她而言根本没什么分别,偶尔还会脱口连名带姓的叫他,开一些幼稚的玩笑,又因为爱玩爱笑,三不五时他就会被她拖去做一些连作梦都不可能会做的事。
真是不敢相信,他居然被她拉去跳街舞!
然而,即使她确实为他的生活带来不少乐趣与活力,但倘若再继续和她纠缠下去,恐怕他真的会被绑死在她身边了!
难道无论如何他都逃不开吗?
背手伫立在窗前,于司谶皱眉沉思,他在考虑。
不过,他并没有考虑很久,即便是想像,他也无法忍受那个单纯又迷糊的小女孩跑去拍A片,所以一回到办公桌後,他即拿起话筒直拨威迪生公司。
“齐经理吗?我是于司谶……没什么,我只是想请问一下,那天你说的话还有效吗……只要我肯过去威迪生,条件随我开……对,就是那个……好,那么,我只有一个条件……”
@@@
要离开飞鹏并不难,因为周俊嘉不在,所以没有人会紧张、会挽留他,更因为周俊嘉长期以来的自我吹嘘,所以顶头上司早已认定业务部的大功臣是周俊嘉,小小的副理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卒仔,要走就走咩!飞鹏还可以省一份薪水呢!
至於业务部其他同仁虽然明白真相,但大家早已看不惯经理的猪头作风,每个人都为于司谶的“充分”被利用感到万分不值,因此他一提出要辞职,大家马上兴高采烈的欢送他启程,头一转,几个人已经开始幸灾乐祸地想像周俊嘉回来时的脸色了。
於是,于司谶把一切业务详详细细地交代给其他业务同仁之後,在周俊嘉度假回来的前一天离开飞鹏了。
翌日,周俊嘉销假回公司,一听到于司谶辞职,竟然当场软脚坐到地上去。
同一时刻,于司谶在威迪生公司人事部报到完毕,由业务部原来的叶经理带领他到业务部接任经理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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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迪生业务部包括经理和秘书共有二十五位同仁,自甫出校门的菜鸟到四十多岁的老鸟年龄不一,而且一眼即可看出,除了几位生涩的新兵之外,其他老油条全都是强悍的业务高手,与飞鹏仅有三两只小绵羊的场面全然不同,整个业务部办公室里笼罩著一片肃煞之气,可见同仁之间的竞争也相当厉害。
而就如同妙妙所说的,于司谶外表年轻斯文又温文尔雅,别说什么气势或魄力,就连半点威严都没有,根本不像什么业务菁英,说是作家或音乐家之流的可信度还高一点,难怪二十三双眼睛里至少有二十对视线蕴含著轻蔑不屑的意味。
但是——
“这位是高副理。”在为大家介绍过新任经理之後,叶经理开始为于司谶一一介绍所有业务部同仁。
“往後还请高副理多指教。”于司谶握住高副理的手,微笑。“另外,如果高副理忙不过来的话,可以把涵亭那件案子交给我,当然,我只是纯帮忙,所以业绩仍会挂在副理名下。”
“耶?!”高副理吃惊地张大了嘴。为了涵亭那件案子,他几乎快跳楼了,才刚上任的经理怎么会知道?
叶经理见状,不由得暗笑在心,他知道很快的大家便会明白,为什么要由空降部队来继任经理了。
“这位是负责国外业务的周课长。”
“周课长……”于司谶一握住周课长的手,眉宇便皱了起来。“麻烦你马上把所负责的案子全部交出来,明天立刻去住院,先休养好身子才能有更好的未来。同样的,我是纯粹帮忙,所以你的业绩仍是属於你的,0K?”
周课长顿时呆祝他的毛病连老婆都不知道,新任(奇*书*网^。^整*理*提*供)经理怎会知道?
“这位是负责台湾本土业务的孙课长……袁主任……丁主任……”
“一百二十。”
“嗄?”
“东成的案子,你只要坚持单价一百二十,我保证你一定签得下来,签不下来我负责,嗯?”
“咦?”丁主任傻傻地看著新任经理移到另一位同仁前面,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东成的价码就像乒乓球一样到处乱跳,就连副理也说签不下来是正常,签得下来才叫运气,新任经理为何能如此有把握?
“……文主任……韩王任……业务员王志杰……”
“王志杰,”于司谶依然保持他最温文的微笑,右手紧握住对方的手,左手拍拍对方的肩膀。“我给你一个建议,下次到元和建设时,不要再找他们的业务经理谈,直接找财务部副理,记得带束满天星再加几朵蕾丝花,我保证你一次就0K。不过记住,千万不能笑!”
“不能笑?”
“没错,因为蕾丝花的花语是惹人怜爱,而那位副理是……是……呃,该怎么说呢?”于司谶想了一下。“啊!对了,一朵很庞大、很有分量的蕾丝花,这样你懂了吗?”
王志杰愣了一下,随即恍然。“我懂了!”
“好。”于司谶再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转到下一位业务员前面。
叶经理继续介绍,于司谶也一一与他们握手寒喧,直至倒数第二位。然而,虽说是寒暄,于司谶所说的每一句话却都是针对他们个人最有帮助的重点,所有业务部成员们都不禁动容了。
最惊人的不是他所知内容之广泛,而是有些事也许查了就知道,但那些只有个人自己才知道的私事,或者其他公司内部的机密,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这位是最後一位新进成员,刚进威迪生两个月的王美郁。”
于司谶握了握她的手,蹙眉,旋即松开,淡笑。
“王小姐,待会儿请你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好吗?”
二十分钟後,王美郁自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双颊微赧,众人见状,一窝蜂地全涌了上去。
“他叫你进去做什么?”
“他看上你了吗?”
“别乱讲好不好!”王美郁脸更红。“经理是……他是在教我一些事啦!”
“是吗?”大家的眼色仍是怀疑。“那为什么要神神秘秘的叫你进去教?”
“因为……”王美郁迟疑了下,终於下定决心说出来。“我每次去广全传播洽谈时,他们那个业务副理都会对我动手动脚,所以经理教我该如何应付那种状况。他说这种事他无法帮我,因为这个社会上到处都是那种人,就算他帮得了我一次两次,也帮不了我永远,所以我自己一定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耶?广全那个副理对你性骚扰?”众人异口同声愤怒地惊呼。“你怎么都不说?”
“因为……”王美郁咬了咬牙。“因为这是我第一件案子,我不想认输!”
“哦,拜托,那种事怎能叫认输呢!有些事可以逞强,有些事不能逞强的你知不知道啊?”
“我现在知道了。”王美郁老实地点点头。“经理告诉过我了,不过现在我也不怕了,因为经理已经教过我该如何应付那种事,而且他还私底下向我透露广全那个副理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如果那个副理还想继续刁难我,我就可以反制回去,到时候不管我开什么价码,那只色狼都只有乖乖签约的份!”
闻言,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喂!你们觉不觉得我们这位新任经理厉害得有点可怕?”
“确实,真是人不可貌相!”
“同感!同感!”
“可是他也很温柔体贴呀!”王美郁脱口道。
“对啊!对啊!”这是女性同仁们的一致附和。
又是一阵静默。
“难怪会成为空降部队过来接任经理。”高副理喃喃道。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周课长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