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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原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都给老子快点！”江明冲着那群苦役大叫道，“天黑之前装不完，剁了你们手脚！”
在江明的注视下，所有苦役压力倍增，纷纷用尽全力，拼命干活。就连平时喜欢小小偷个懒的沙宝都使出了十二分力气，和其它人一起奋力地抬着石条，往车上砌堆。
见上了年纪的老铁动作稍有迟钝，江明不禁怒道：“快点！”
这一声吓得离他最近的沙宝腿一软，接着扛在他肩膀上的圆木迅速滑落，挂在圆木上用绳子捆好的石条，重重砸落到另一块石条上。
“嘭！”两块几百斤重的石条撞击到一起，一块碎石迸射出去。
江明猛然扭头躲避，但脸上还是被锋利的碎石划破一道细小血痕，他伸手摸了摸脸，看见手指上的血迹，醉醺醺的双眼顿时充血！
“哎呀，哎呀，哎呀！”沙宝吓得双腿无力，跪下不停地向江明磕头。
但是，这样的举动丝毫阻止不了江明，他抬手掐住沙宝的脖子，轻易将他提了起来。
沙宝被掐得一阵窒息，直翻白眼，裤裆突然湿了，腥骚的尿淋了出来，滴到江明的靴子上。
江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爱的战靴，额头青筋爆起。
“锵！”锋利的大剑被他抽出。
其它奴隶被吓得纷纷跪下，江洋大惊，奋力奔了过去，“江明住手！”
但是，江洋的话根本阻止不了怒火中烧的江明。
原野傻傻地站立着，看见身体瘦小的沙宝被江明如提腊鱼般提起。接着，江明手中那柄大剑对准沙宝的心脏，轻易地从他地胸口刺入，然后缓缓穿透他黝黑颤栗的身体。
鲜血从透过沙宝身体的剑尖滴落，后面是一轮赤如鲜血的夕阳，广袤的金色沙漠，呈现出一派妖艳的绚丽！
时间仿佛停滞般，声音也消失了。原野瞳孔放大，盯着那轮即将落山的夕阳，不断从剑尖滴落的鲜血划过绵延起伏的沙漠，迸溅在金黄色的沙子上。
恐惧，绝望的恐惧。沙宝的死亡如一柄利剑，穿透了原野天真稚嫩的心灵！
原野胸口突然极端的疼痛起来，几乎令他窒息。他缓缓弯下身体，死死地抱着胸口，额头上的汗不停地滴落，最后疼痛压碎了他的意志。
他蜷缩着如同一个小虾米，晕倒在干燥的沙地上。
第8章 任人宰杀（下）
这片大陆叫灵渊大陆，这个国家叫风国，这座边陲重城叫陲阳城。城边，这片一望无垠的沙漠叫藏月大沙漠，曾是沙国的疆土，后来沙国灭亡，城池林田荒芜，无情的风沙便将一切都埋葬了。
黑夜将万物笼罩，除了遥远的陲阳城如黑海汪洋边上的一座灯塔，周遭的天地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狂风大作，豪雨滂沱！四季干燥的藏月大沙漠，在夜间迎来了罕见的甘霖，生息在这沙漠中的生物无不生机勃发。但是，那群如蝼蚁般生存在这里的掘石者们，都没有发出任何雀跃的声音。
大雨抽打在石棚上，发出狂乱的嘈杂声。原野渐渐睁开眼睛，发现石棚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铁盆里的柴火噼啪炸响。棚里火光摇曳，黑影重重，仿佛有冤魂在游走。雨水从石缝间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上形成一片小水汪。
“江伯伯，铁伯伯”原野大声呼唤着，却没有人回应他，除了狂乱的雨声。
他突然觉得眼睛痒，刚想伸手去揉，泪水却滴落下来。
傍晚的一幕是真了。沙宝死了，死在江明的剑下。
他傻傻地看着铁盆里摇曳的火焰，稚嫩的心脏再次绞痛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浑身湿透的江洋领着老铁等人回来了。
“醒啦？”江洋脱下布褂拧去雨水，然后又穿到身上，坐到火盆边的石凳上。
“江伯伯，沙宝叔叔呢？”原野泪汪汪地看着江洋说道，他多么希望一切是梦。
老铁将铁锹靠到墙边，和其他人一起围坐到火盆前，边伸手驱寒，边叹息道：“就埋在你爹旁边，他俩作伴，也不寂寞。”
“为什么，江伯伯，他为什么要杀宝叔叔？”原野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心中说不出的委屈。
“为什么？”一个三十来岁的奴隶依靠在墙边，咕咕地喝了两口酒，“因为我们是奴隶。这就是我们的命，从出生就干最脏最累的活，一辈子不能有怨言。最后还得任人宰杀，像牲畜一样，任人宰杀！”
“大喜！”江洋冲着那个叫大喜的奴隶怒喝一声，然后叹了口气，伸手拿过一袋酒囊，送到原野面前，“喝点吧，难过就喝几口，睡着了，就什么都忘了。”
原野抱过酒囊，听到老铁在低声自语，像是受伤绝望的野兽的悲鸣，“我们的明国家灭亡了，我们没有自己的国家啊”
原野抱过酒囊没有喝，而是转身又躺回床上，侧身转向粗粝的石墙，静静地看着墙壁。
过了一会，人们逐渐散去。江洋帮原野掖好被褥，便到躺回自己的石床上，没一会就传出的鼾声。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停息了。皎洁的明月悬挂在广袤的大沙漠上，天宇一派清冷。石棚里的火光逐渐消失，铁盆中只剩下余烟未消的暗红色灰烬。
突然，一声凄厉的绝望的类似野兽的哀嚎声，划天寂寥的夜空！
江洋睁开眼，发现原野的床空着，刚才的声音是从埋葬沙宝的方向传来的。
他虽然不是沙国后人，不是奴隶出身，但他能理会那些奴隶的内心此时是多么的哀伤和绝望。他知道，原野的原本一尘不染的幼小心灵，出现了仇恨痛苦和绝望。
银白色的月光挥洒在两座用石头垒砌的简陋坟茔上，一只扁扁的酒囊被丢弃在两块无字的墓碑间。一个小小的身影静静地站立着。
歇斯底里的呼喊过后，原野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他擦去脸上的泪痕，终于能够接受，那个喜欢拿他逗乐，喜欢说“哎呀”，一直关爱他的沙宝叔叔消失了。
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肩膀上有什么东西，不由转过头。那只金黄色、奇异的小蜥蜴又出现了。
不同的是，这次他伸出手，竟然可以抓住它。
它的身体布满坚毅冰冷的疙瘩，正用蛇瞳般的眼睛看着他。
皎洁的月光下，无边无际的沙漠上，两者静静地对视着，没有一丝声音。
注：下章邪灵初显（重头戏来了！）
第9章 邪灵初显（一）
沙宝被杀之后的二十多天，原野不再像当初那样活泼，变得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发呆。江洋看在眼中，却又不知该如何劝导他。毕竟原野还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许多话他还听不懂，也很难明白。
起初，江洋以为因沙宝的死，原野的心智被打击出了问题。因为小家伙经常对着自己的手或肩膀自言自语，就好像是在跟他手或肩膀说话一样。后来他仔细观察一阵子之后发现，小家伙心智没什么问题，只是突然出现这一奇怪的现象。对此，他除了心疼，也别无他法。
太阳微微西斜，但阳光依然毒辣。所有的掘石者都没有在采石场，而是围拢在江洋的石棚前，汗流浃背地雕刻着两座威武的石兽，江洋也拿着工具忙碌在其中。江家家主大寿在即，江洋作为江家重要仆人中的一员，自然要送礼，但是他又无积蓄，买不起贵重的东西。思来想去，他终于决定亲手雕刻两座象征着昌盛的石兽作为寿礼。既花了心思，又不失脸面，老家主见了自然能明白他的一片心意。
江洋擦了一把汗，放下手头的铁凿，吁了口气，对身边的老铁说：“差不多了，只要再买些金漆涂上，就大功告成了。”
“没想到我们一群干粗活的，雕起这石兽也有模有样嘛。”老铁看着两座虎虎生威的石兽笑道。
“是不错。”江洋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再把这些棱角打磨一下，我进城买金漆去。”
说着江洋拿起放在一旁的青布袍子和斗篷，然后朝自己坐骑——三峰骆驼走去。
石棚后面，石阴处三峰驼伏在沙地上，江厉流着口水依靠在骆驼身上，呼呼大睡。
看到自己的儿子这副丑相，江洋又是一肚子火，一脚将他踹开，骂道：“混帐东西，我进城之前，你要是再敢欺负他们，我就扒了你的皮！”
江厉嘟噜一声，扭过身枕着自己的胳膊，没有理会江洋的话，继续呼呼大睡。
江洋牵着三峰骆驼，本打算直接去陲阳城，但见到不无处的烈日下，原野又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对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他犹豫一下，牵着骆驼走了过去。
毒辣的阳光下，原野并没有感觉到炽热，甚至连汗都没有流。他捧着金色小蜥蜴，说道：“沙宝，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你呢？”
沙宝，是他为了纪念他的宝叔叔给这只奇怪的小蜥蜴起的名字。除此之外，它还有一个隐秘的意义，那就是提醒他，不要忘记了这笔血债。
“原野，又在和你的沙宝叔叔说话呢？”江洋走近说道。
“它不是宝叔叔，它是我的小蜥蜴。”原野捧着小蜥蜴给江洋看，但他知道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他空空的双手，便失望地说道：“可惜大家都看不到它。”
“啪嗒！”金色小蜥蜴用黏溚溚的舌头舔了一下冰冷的眼睛，然后顺着原野的手臂快速地爬到他的肩膀上，蜷缩着睡觉了。
“呵呵，明天是家主的寿辰，伯伯带你进城好不好？江家的大膳房里有许多好吃的，可以让你狠狠地解解馋。”江洋笑着说。
若换作以前，原野定然会惊喜万分，现在却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到时候，伯伯看看能不能找熟人，给你借一本武技手籍。”江洋说道。
“真的！？”原野猛然抬起头，用大大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江洋，露出惊喜的笑脸。
“真的，这次伯伯说到做到。”江洋点头道，并下定决心，一定给小家伙弄一本武籍，就冲着这张可爱的笑脸，他也得弄到一本，“伯伯现在进城买点东西，再给你买身体面点的衣服，明天就带你去江家。”
“嗯，我等伯伯回来。”原野开心地点头道，然后对蜷缩在自己肩膀上睡觉的小蜥蜴说道：“听到没，我终于可以练习武技了”
烈日炎炎，透明的空气扭曲着蒸腾着，藏月大沙漠的东方边界，一头凶猛的绿色怪物快速奔驰在黄沙之中，它的背上还坐着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人。
那头怪物高九尺，长两丈，威武凶悍。它浑身长满翠绿的长毛，头似虎首，蹄如龙爪，双目有两团熊熊燃烧的绿火。最奇异的是它的尾巴，竟然是一条长着碧绿鳞片，有着蛇头的怪蛇！它每奔跑出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绿色的爪印，然后燃烧出一朵朵绿色火焰，良久方才消散在阳光之下。
怪兽的背上坐着的中年人，身着一件黛青色长衫，短发，有两道粗黑的眉毛，阔鼻，大耳。只有他的眼睛有些奇异，会不时地闪烁过一缕绿色流光，让人观之不禁心神恍惚。他盘腿坐在怪虎的背上，身后背着两柄交叉漆黑宝刀，腿上横放着一件用黑布包裹的武器。
中年人摩挲一下黑布，接着将其一层层打开。一柄锈迹斑斑的三尺单刃直刀！其刀无任何特别之处：类似某种兽骨的灰白色手柄，没有护手，刀身生了一层层赤绿色的锈迹，没有刀尖，乍看像是断掉一截。
突然，这柄看似平白无奇的刀身上，竟然隐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金色图案——一头由金边勾勒出的九头藤形龙纹！
仅仅是一闪，那龙纹便再次消失于层层锈迹之中。
“果然。”中年人开口说道：“它逃回这里来了”
第10章 邪灵初显（二）
清晨，天色尚早。
淡淡的寒雾飘荡在广袤的沙漠之上，几棵枯死不知多少年的古树被雾汽洇得发黑，依稀如鬼影般静静矗立在沙土中。
一条曲折的石道横穿沙漠，一直通向遥远的南方，它的尽头是隐藏在迷雾中的庞然大物——陲阳城！
石道上行驶着一辆由三峰骆驼拉着的旧木大车，车上有两尊金光闪闪的千斤重的石兽，还坐着三个人。他们便是江家的家仆江洋江厉，和小奴隶原野。
三峰骆驼吃力地拉着沉重的木车，缓缓行走在潮湿的石道上，江洋平静地执着缰绳，坐在木车正中。原野坐在江洋一旁，安静地打量着弥漫着雾霭的藏月大沙漠。江厉依靠在木车边框上，打了一哈欠，显得无聊至极。
突然，江厉想起了什么，迅速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骆驼皮夹背心，和两条健壮的胳膊。他兴奋地指着肩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