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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少到主家去,这次前去拜访,还是要备妥礼为好,妪就打点一下送礼事宜吧。”谢芙表情有些慎重地吩咐道。
汤妪笑道:“郡主放心,老奴定会办妥。”
“那甚好,我要挫二娘的锐气,就少不得要借助长房之势。”谢芙又看了眼窗外的夕阳与晚霞相映成辉,“妪,接下来还要倚仗你为我打点这府里之事。”
汤妪脸上的笑容一怔,郡主这是要?自颖川公主逝世后,这府里的事情就由那由妾室升为正室的温娇把持,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出一口心中的恶气,她慎重地磕了一个头,“诺。”
阿秋突然在外面禀报,“郡主,郎主派人来传话了。”
“宣。”谢芙挥了挥衣袖,端正坐姿。
阿秋领着一个粉面的少年郎进来,这少年一进来就给谢芙磕头,“郡主,郎主说让郡主先在屋里歇息,请安诸事皆可免了,不用来回奔波如此劳累。”
“父亲近日是不是又有新宠?”谢芙笑着问道。
那个少年郎闻言,张开口愣了愣神,这问题不好答,良久之后,才道:“有人给郎主送了几位歌姬及美少年,郎主正在花时间调教呢。”
谢芙听了这话,嘴角不禁勾了勾,难怪二娘的脸色越来越黄,原来父亲近段时日又有新宠,至次,她又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打发了这个少年郎。
“郎主八成正在吃散呢。”汤妪皱着眉头道。“不过郎主对夫人无宠爱,这对于郡主接下来的计划倒是有利无害。”
谢芙道:“确是如此,父亲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苛求不来的,虽然任着黄门侍郎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但他有多久没到官衙了估计他自己也不清楚。”以前不觉得父亲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对,现在才明白像父亲这样的上品士族官员太多了,实非国家之幸事。
“郡主,药煎好了,现在服用吗?”阿秋接过侍女端上来的药碗,恭敬地摆在案上。
“郡主有何不适需要服药?”汤妪疑道。
“只是以前服用过五石散积聚下来的一些散毒,前些时日遇到了个能人,才给开了方子,慢慢地调养即可。”谢芙淡淡地道,提到这事她不由想到了冉溥,脸上突然有些发热。
“这五石散就是个害人的玩意儿,八成又是夫人与女郎的杰作,好在郡主醒悟得早。”汤妪恨声道。
谢芙轻轻吹了吹玉碗上的热气,“妪无须动怒,她们欠我的,我自会一一讨还。”
谢菱偷偷地踏上回廊,正要悄悄地回到正厅里,突然看到周妪正从厅中出来,她忙拦住,“娘可有问起什么事?”
周妪看了眼谢菱,小声地道:“还不是为了温郎君的事情?夫人正发着脾气呢,女郎要不还是回避一二?”
谢菱朝里面探了探头,她不好去触母亲的楣头,转身刚要走,却听到里头传来母亲的声音,“阿菱,你还不快点进来?”她这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往里而去,“娘,您找我?”
温娇没有好气地看了眼女儿,嘴唇抿得死紧,然后利眼扫过那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温健,没有好气地道:“阿健,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立刻离开洛阳,隔个三五年再回来吧。”
温健忙抬头,惊叫道:“姑姑,我不会再坏事,还求姑姑别驱逐我出洛阳?”他舍不得洛阳城的繁华热闹,不愿到乡下那穷乡僻壤去。
“不去?”温娇怪笑了数声,脸上擦着的粉像是要掉了一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也由不得你,我自会派人给你爹传话,为了我的阿菱,我自不会留你在洛阳坏了她的闺誉,来人,把温郎君押回温家。”
“姑姑——”温健被壮健的仆人拉住双手生生地拖到厅外,很快他求饶的声音就消失在回廊处。
“娘。”谢菱转头看着表哥被人拉走,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地唤了一声。
温娇端起酪浆喝了几口,这才缓过心中的怒气,阴沉着脸看着女儿,“桓衡走了?”
谢菱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这人靠不住的,阿菱。”温娇皱着眉头道。
谢菱上前揽住母亲的手臂道:“娘,阿菱就是喜欢他,七郎已经说了,只要我事情办得漂亮,将来就会来向我求亲,再说七郎已经保证了,贾皇后同意了只要谢芙一死,她的财产并不会被收回去,仍由我们把持着。”她知道只要这样一说,母亲一定不会阻止她与桓衡的事情。
温娇看了眼女儿那讨好的姿态,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阿菱,你可要小心桓衡这人,别总是听他的指挥,要多留一个心眼。谢芙死了倒好,这些娘也不大在乎,却不得不在乎她的财产,她若能嫁给阿健是最好的。”好不容易抓了个机会,却没有把握住,想到此,她还暗恨之。
“娘,我自会小心的。对了,谢芙的财产有那么庞大吗?”谢菱毕竟没当过家,不清楚谢芙究竟有多少钱。
“那是你不清楚,你爹虽是谢氏嫡系子孙,但分到的田地却没有谢芙那一县的封地的十分之一,况且这些年你爹养歌姬养脔童吃金丹,这些都要花费臣资,若不是我把持着颖川及临川两地的收入,你以为还能维持着这表面的光鲜?”温娇道,“我也总还要为你弟弟谋划谋划,这些都少不了钱,别学那些士族一般只顾清高,没钱要清高也清不起来。”
“娘,爹有多久没到你房中了?”谢菱看着母亲那发黄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道。
温娇一提起这个丈夫,也会咬牙切齿,曾经她以为嫁给这样的美男子为妾是一件幸事,现在才明白那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他现在每天不是清谈,就是吃散,然后与一众邪媚子胡搞,别提他来扫兴了。”
谢菱点点头。
“宅子里对于你那事我已经下了封口令,对了,你与温健之事当晚客栈内有多少人知晓?”温娇道。
谢菱觉得有些难为情,但是看到母亲一脸的慎重,这才忙道:“没有多少人看到,当时在客栈里面,除了我们自家的人之外,还有王三郎与一个什么冉将军的人知道。”母亲的面容越来越凝重,她又急着说:“娘,谢芙已经拜托他们不要说出去,所以这事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王恺是王家之人,他倒是不会掺和进这些个闲事里头,但是那个冉将军又是什么来头?”
“我怎么知道,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洛阳的士族,他应该也不会知道我们是谁?这事儿不会从他嘴里传出去的,娘,我保证。”谢菱怕引来生母的责难,尽量把这事态压得最低。
温娇叹息一声,“但愿如此,阿菱,你怎么会犯这种错处?”
“我也不知道?好在谢芙并未起疑。”
“我看未必。”温娇的声音有些迟疑,“就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才可疑?”
“娘是怀疑谢芙知道我们算计她的事?这不可能,那晚我还试过她来,她毫不怀疑就吃了我给的金丹,哪来的本事起疑?”谢菱撇嘴道,“娘就是爱多疑。”
“你懂什么?”温娇斥责了一声女儿。“小心驶得万年船,记住你娘今天教你的话。”
谢菱表面上是点头同意母亲的话,但心里却不以为然,凭谢芙的脑袋如何斗得过她?
自从谢芙回来之后,温娇仍是每日都亲自来问候一番,摆足了慈母的样子,而谢芙对她试探的话依然是四两拨千金地应付过去了,这让温娇的心里免不了有几分急躁又有几分怀疑。
这日,谢芙穿衣正准备出门,阿秋就进来禀报,“郡主,那天那对小夫妻前来拜访,说是要答谢郡主。”
“哦?”谢芙挑了挑眉,然后才吩咐道:“让他们到正堂去。”然后才穿上高头屐,准备出去会客,“阿秋,汤妪离去都有两日了,事情都妥了吗?”
“妥了,汤妪说今日就会回来。”
“很好。”谢芙的嘴角轻勾。
在回廊却遇上了前来看望她的温娇,她忙道:“二娘。”
“阿芙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谢芙挽着温娇的手,一副母女亲热状地拉着温娇往正堂而去,笑着把那对小夫妻的事情说了出来,“阿芙觉得这么一对夫妻拆散了多有可惜,再说那贾俦为人又多有猥琐,这才出口帮忙一二。”
“那是阿芙善心,他们来致谢也是应该的。”温娇笑道,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她也不甚放在心上。
两人踏入正堂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天的小妇人捧着衣衫与丈夫在一旁行礼,小妇人开口道:“小的为群主裁的衣衫已经做好了,还请郡主过目。”
谢芙笑着让阿秋接过,接着把钱付给他们,这对夫妻还是聪明人,居然真的给她送来了衣裳,这样一来,贾俦即使要想要再找他们夫妻俩的麻烦,也要掂量一番。
小妇人忙摆手道:“我们受郡主大恩,怎好再要郡主的钱?”
“给你你就拿着。”阿秋笑着把钱塞给小妇人。
小妇人的丈夫把钱递回给阿秋,拱手道:“我们虽是寒族之人,但也知道知恩图报四个字的。”这话既有感恩之意又不带诌媚之情。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阿秋,搬来胡床,给他们夫妻俩看坐。”谢芙倒是颇为欣赏这对夫妻了。
温娇却是眉头一皱,像他们这样的门廷哪需要给这些寒族役门之人看坐的道理?若传出来岂不是被世人耻笑?“阿芙……”
谢芙轻拍了拍温娇的手,小声打断她的话,“二娘,依阿芙一次可好?”
温娇这才不再阻止,但那不甚高兴的面容仍是摆了出来,事后一定要让人把那胡床给烧了。
小妇人看着温娇的面孔,略有些迟疑,但是她的丈夫却是大方的拉着妻子落坐,拱手道:“谢过郡主赐坐。”
谢芙笑道:“对了,我刚从拜祭亡母处回来,这两天都在府里呆着,不知洛阳城最近都流行些什么话题?”
说起八卦,女人都会特别来劲,果然,小妇人就一脸笑意地道:“最近洛阳城里的人都时兴说着一对表兄妹的风流韵事呢?”
“哦?什么样的风流韵事?”温娇也来了兴致,这两天为了试探这继女,她也没来得及出门与贵妇人来往,若有什么时兴的话题她不知道,到时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小妇人喝了一口甜酸的酪浆,满脸热情地道:“话说某夜里,有一女子半夜与其情郎表哥约会……”她绘声绘色地说着那个女子与其表哥行苟且之事,还说被人发现之后,这表哥被缚在马车后押回洛阳之事。
温娇越听脸色越青,广袖中的手却是紧握成拳,这事情是怎么传出去的?那不是在说着阿菱与那可恶的侄儿吗?
谢芙斜瞄了一眼温娇那紧绷的脸色,这才刚刚开始就装不下去了?不过她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慢慢收了起来,这两人脸上的表情变化,让小妇人的话停顿了下来,她说错了什么吗?
“可有流传那家女子姓什么?”谢芙一脸慎重地问道。
“好像姓谢。”小妇人小心翼翼地道,“哦,对了,她的表哥好像是姓温的。”
正文 第十八章 清内宅
“一派胡言。”温娇突然手拍长案站了起来,满脸怒容地瞪视着那个小妇人,她的女儿怎么会被人传得如此不堪?以后让阿菱如何出阁?
小妇人被吓到了,两手紧紧地抓着丈夫的衣袖,这个夫人现在好可怕,她的丈夫伸手拍拍她的手安慰了一下,然后冷冷地看了眼温娇,握紧妻子的手站了起来,“我与内子并无意冒犯,这不过是坊间的流言,夫人若不喜欢听,尽可以不听,无须如此来吓唬内子,她胆子小受不了夫人如此呵斥。”
谢芙这时候也站了起来,一脸肃容地朝温娇道:“二娘,他们是我的客人,你若真心疼爱阿芙,就不应该令我的客人难堪。再说这件事是如何传到坊间的,也需要彻查。”
温娇历来是知道谢芙为人的,她行事只凭喜好,一旦惹怒了她,连她也不会留情面,顿时,表情、声音都放松了,“我这不是针对阿芙的客人,只是这个传言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她不好提女儿的名字,那样岂不是间接就承认了这流言所说之人就是自己的女儿?
“二娘,这件事阿芙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谢芙一脸愤慨地道。
正堂里的气氛异常的低迷,正在各人心里都压抑之际,突然从正堂前的回廊处有人哭着穿过,那人一身嫩绿的裙子,披着桃色的披风,高头屐的声音在回廊处格外的响,后面有侍女几人喊着“女郎”两字追着。
“阿菱。”温娇一眼就认出那个是女儿,今天女儿还跟她说与人相约出了门,现在哭着回来看来是被流言所伤,她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