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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走到门前,在打开门的前一秒,肉肉回过头客气的说道:
“好好休息吧,风铃姑娘。”
“嗯。”
无力的应了一声,风铃闭上眼,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就这样睡过去,永远不要醒来。
她要怎么办?
明天之后,她要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在这样明媚的天气里,她的心竟如寒冬般,北风呼啸。
手指轻轻地抚上肚子,那一瞬间,她好想哭。
*
“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
“当然了!你把饮食起居打理妥妥当当,住一辈子我都愿意啊!”
“那就好。”银朔听了后,微微一笑。
“银朔”旖旎坐在桌边削着苹果皮,卷卷的睫毛一颤一颤,“我觉得啊,你成熟了。”
“是么。”银朔一直注视着对面的女子,只是他的心思,没人能猜得透。
“对啊,跟以前,不一样了呢。”旖旎停顿了下,却没有抬头,继续削着手里的苹果。
“那你说,我现在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
“当然是好啦。”旖旎咧嘴笑道:“现在的小银子啊,更有魅力了!”
银朔没有回话,只轻轻笑了一下,便低头喝茶。
“对哦,你现在,是不是都不穿白色的衣服了?”
“嗯,离开雪山以后,我就再没穿过了。”
“好可惜啊雪莲公子的样貌,一直在我脑海里挥散不去银朔,不如等哪天你再穿一次,好不好?”
突然觉得很累。
银朔在心里叹了一声。
“再说吧。”
“你怎么了?”旖旎发现了银朔似乎不怎么开心。
“我没事。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你的灵魂就会回到你身上了。”
“明天?这、这么快?”旖旎显然不小的吃了一惊,她来了这几天,银朔一直没有跟她提关于灵魂的事情,这下突然被通知,她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开心么?”银朔直直的看着她。
“怎么说呢。如果只是单纯的唤回灵魂,我会开心的跳起来!但是但是风铃姑娘”话说到了这里,旖旎干脆问道:“银朔,我有一件事,一直想要问你。”
“问吧。”
“你喜欢风铃么?”
“不喜欢。”
“你有喜欢过她么?”
“没有。”
“那你,还喜欢我么?”
闻言后,银朔只是静静的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银朔,你回答我。”旖旎怕他不回答,又问了一遍。“你到现在为止,还喜欢我么?”
背对着旖旎的银朔,嘴角缓缓浮现一抹嘲弄的笑意。只是声音却清清淡淡。
“你觉得呢?”
“我在问你呢。”
“别想这么多了,好好休息吧。”说完后,银朔大步离开。
再也没有任何留恋,对于身后的那个女人,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会再想念?
曾经的,那种悸动。千百年来的,寻觅与思念。再次相遇时,内心的澎湃——这一切的一切,突然间,灰飞烟灭。
连说话都没有过多的感情,银朔走在深邃的山洞里,第一次觉得,他的世界好空洞。
生活究竟少了什么,让他觉得,醒来也像是在梦中?
*
“风铃姑娘”连翘已在风铃的房间坐了许久,有些话她想说,可又说不出口。
“连翘,以后喊我风铃吧。我希望在我有生的日子里,还可以交到真心的朋友。”
“风铃,你别这么说,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对于连翘的话,风铃只是笑了一笑。
“对了,连翘,你刚才想要对我说什么?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风铃姑娘,我和肉肉要回落安城去找朋友,我想要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是什么,方便和我们一起上路么?”
“当然了,我们之前不是就约定了,要一起去空山么?”
“这么说,你是打算和我们一起走了?”
“嗯。”
“那、那、那”连翘的视线扫过风铃还是平坦的肚子,心想,如果这样的话,那不就代表,风铃不打算回去找妖王,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了?
一旁的肉肉背倚着墙壁,双手环胸。对于风铃的答案,他并不诧异,只是比连翘更直接的问道:
“那你打算把孩子怎么办?”
“孩子”风铃低下头,双手不自觉的再次抚上肚子,心里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不告诉妖王么?”
“不。”风铃的声音变得很苦涩:“他不会期待这个孩子的。”
“你怎么知道呢,风铃,我觉得呀,这件事情,你还是跟妖王说一下吧?”连翘插嘴道。
“连翘,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不懂的。他现在只想杀了我,对他而言,我就是一个陌生人。那么我肚子里的孩子,在他眼里,也什么都不是。”
“我觉得妖王应该是喜欢你的吧”连翘回忆着第一次见妖王的情形,那明明就是宠爱嘛。
“他喜欢的,是旖旎,不是我。”风铃苦笑。
“如果风铃姑娘已经决定不告诉妖王了,我倒是有个提议。”
“沐少侠,请说。”
“打掉这个孩子。”
“肉肉!”连翘率先惊呼出声:“怎、怎么可以呢!”
孩子也是一个生命啊!
风铃轻轻皱眉。
“风铃姑娘,你要知道,先不说你能不能躲过妖王的追杀,就说以后躲过了,你一个未婚女子,带着孩子,要去哪里呢?”
“这样说好像是没错可是肉肉啊,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连翘一下子看着肉肉,一下子看着风铃,心里有些发急。
“关于,沐少侠话,我原先就想过了——我想过的,拿掉这个孩子,因为我,根本养不起他。”
“那就拿掉吧,风铃姑娘,这个孩子,只会是累赘。”
听到肉肉的话,连翘直接站起身,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肉肉,你干嘛一个劲儿劝她把孩子打掉呢?”
“连翘,我这是为她好。”
“无碍的,连翘,你不用怪他,他也是一番好意。”
“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我们应该从长计议。”不管怎么样,连翘都不太赞同打掉孩子,还是她的心里总觉得,银朔不会对风铃母子斩尽杀绝?有道是,虎毒不食子。
“不用了,我已经想清楚了。”
第六十二章 风之旖旎(15)
风铃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关于这个孩子,留下来吧。”
话一出,原本还在回头看窗外的肉肉当即愣了一下,继而转过头,似乎有点诧异。
连翘虽然不希望风铃流产,不过听到风铃用这么肯定的语气宣布这件事,自然也是有些呆滞。
“风铃姑娘,你刚才说,要留下孩子?”
“嗯。”风铃轻轻点头。
“那以后要怎么办呢?”连翘小心翼翼的问道。
“天大地大,总归可以找到容身之处。”
“如果妖王”连翘舔了舔舌头,后面的话没敢直接说,不过风铃倒是明白的。
“如果被妖王抓住,随他处置吧,那都是命。”
“不告诉妖王么?”连翘又是一惊,她以为,风铃留下孩子,会跟妖王说,说不定母子都有活命的机会。怎么听风铃这话,似乎还是不打算告诉妖王?
“没什么好说的,关于这件事情,我希望连翘和沐少侠,也不要对他提起。”
“风铃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养孩子可不是养小猫小狗——如果生下来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肉肉再次提醒道。
“我知道。”风铃低下了头,轻轻地摸着肚子:“老实说,能不能做一个好娘亲,我是没把握的。但是,只要想到把这个孩子拿掉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连翘静静地看着风铃,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风铃比以往还要好看。
“风铃其实,你是想有一个完整的家吧。”
“这个啊,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她的东西,她不敢奢求。
连翘还想继续问,肉肉却先她一步问了出来。
“风铃姑娘,如果有这个孩子的话,你可能要去一个偏远的山村躲起来,这样的话,你其他的事情不会耽搁么?”
“会啊。”风铃缓缓抬起头,看向正对面窗外的景色,她发现,天空很蓝。这种蓝,是自从林家灭门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的。
“你们相信么,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全天下都跟我无关,只有这个孩子,是属于我的。”
肉肉一直看着地面,没有接她的话,倒是一旁的连翘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风铃,你喜欢妖王吧?”
听到连翘的问题,肉肉的嘴角似乎轻轻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消失,如果有人注意到甚至会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呢。
被问到这个问题,风铃的脸上很快划过一抹红晕。她移开视线,看向别的地方,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想和一个人在一起,是喜欢么?
会为一个人而心痛,是喜欢么?
身为斩妖师,她真的会喜欢上妖界之王么?
连翘看风铃这个样子,心里自然什么都明白,于是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想法。
“风铃啊,我看这件事,你还是跟妖王商量下吧?而且,也许你们真的能在一起哦!”
“连翘,你不用再劝我了。”风铃笑了笑,只是这笑,很勉强。“妖王已经跟我说的很清楚了,他是一定要杀了我的。而且”
后面的话,风铃没有再说。
她想到那一日,她有问过妖王,可不可以放下旖旎,跟她一起好好生活。
显然,妖王的答案是不可以。
“你不过就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一字一句,她记得真真切切。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告诉银朔,世界上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呢?她不过就是一个替代品。
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肉肉看风铃在沉思,没有多说什么就拉着连翘准备离去。只是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似乎多出了几分喜悦,任谁都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开心。
——开心?为什么呢?
*
夜深人静,迦洛坐在镜子前手里把玩着一把木梳。手指轻轻划过一拍齿轮,他的心情格外舒畅。
明天啊,明天是个好日子。
只要一想到,妖王银朔会死在明天,他连呼吸,都觉得空气是香的。
眉宇带笑,他放下梳子,伸了个懒腰,似乎准备就眠了。
转身的时候,看到床边的小圆桌上放着的花盆,忍不住俯下身子,轻轻地摸了摸绿色的叶子。
“小妖怪,我每天这么细心的呵护你,你快快成型呀。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哟。”
叶子微微动了动,竟在迦洛的注视下明显缩了一下,似是害羞。
迦洛的笑意更灿烂了,他转身坐到床上,两脚一蹬,靴子就掉在了地上。
掀起被子整个身体躺了进去,他却发现自己现在毫无睡意。翻过来,翻过去,再翻过来,再翻过去。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可他就是睡不着。
哎,睡不着呀睡不着。
郁闷的捏了捏鼻梁,他开始碎碎念。
“一个小妖怪跳过去了两个小妖怪跳过去了三个小妖怪跳过去了”
一旁的圆桌上,绿色的嫩叶轻轻抖了抖,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第六十三章 风之旖旎(16)
“早啊,银朔。”旖旎看到银朔从房间出来,连忙走上前笑道。
“嗯,早。”
“现在要去哪里呢?”旖旎跟着银朔朝洞外走去。
“镇妖山。”
“亲自去么?这样不好吧。”
“你是在那里被重塑的,不去那里,怎么实施法术。”
不去那里,怎么能抓到迦洛。
“对不起让你做这么冒险的事情,我觉得很抱歉。”
“没什么。”
随着两个人离山洞越来越远,旖旎有些好奇了。
“咦?都没有看到风铃姑娘。”
“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镇妖山下。”
*
颠簸的山路上,一辆马车疾速前行。驾车的是一位穿着墨蓝色道袍的少年,车帘偶尔被风吹起,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车里躺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被绳索捆绑着。
马车穿过层层树林奔跑在白雾中,离约定的地方越来越近,少年的神色有些冷啸,车里的两个姑娘,睡得昏昏沉沉,一看就是被下了药。
“吁——”肉肉拉紧了绳缰,按照妖王的指示,他已经把风铃带到了镇妖山前。
远远地,有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踱来,再看到肉肉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稀奇。
——咦?这不是在帝都城那晚,当着他的面劫走,即将被他杀掉的女孩的那个少年么?
紧接着,迦洛又感应到这里两人的气息,眉毛轻轻一挑,难道他是妖王的人?
肉肉从马车上跳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