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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状元-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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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点点头道:”郑家年轻这代还未见长,但余威尚在,如今梁家也不在了,武将以郑氏为首,皇儿要谨慎处事,对皇后也不能着了痕迹。萧氏么,虽然不比当年九门十家的鼎盛,但仍是世家大族之首,不得小觑。“

”是。朕理会得。母后,时候不早了,您不要为这些事烦心,朕自去处理,母后请早些歇息吧。“成宗见时候不早了,亲自扶起母亲进了内宫寝室。太后扶了他的手道:”当年先帝每夜都是早早便让后宫静下来,这种时候早就安歇了。如今我皇儿这么晚了,回去只怕还要理政。要不是当年母亲将你领进宫里,现在做个闲散亲王只怕也是好的……“

成宗笑道:”母后哪里的话。人各有命,强求不来。闲散有闲散的好,忙也有忙得好。朕现在也懂得了事不必躬亲的道理。政事总是处理不完,朕明白现在的政局如何便好。您放心,待会儿朕回宫便休息,不再理事了。“

太后笑道:”罢了,你忙你的去吧。记得明天让我看看那人。唉,宫里的事我就再操心一下吧。“

成宗笑答道:”是,朕这就去传旨了,务必让母后明日见到这人,好放放这颗慈母

母子二人相视而笑。

于是第二天一早,婉贞还在用早餐时,第一次接到懿旨

第七十二章  察之以毫厘(上)



内宫的清暑殿,建在玉液池之中,周围人工建筑的假山上珍奇草木繁盛,殿外还有一条银帘般直垂而下的三丈小瀑布,即使夏季三伏之时也能环殿清凉。先帝时,一到入夏便将寝宫移至这里。成宗登基后,对母亲惠平太后致以纯孝,便将清暑殿改为太后的夏宫。

这天早朝刚下,婉贞便接到懿旨前往宫内的清暑殿。确实已经到了三伏天,一大清早走了几步路便开始额头冒汗,婉贞心里却是一片清凉:自己一介朝臣,太后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入了内殿顿感一阵凉爽的微风袭来,婉贞心想:天家好会享福。抬头望向殿上,却见成宗换下金黄的龙袍,着一件白锦金丝的便服盘坐于堂上。背后垂着竹帘,后面隐约有三五个女子身影,其中一个人端坐正中,旁边有宫女执扇捶腿,想必便是惠平太后銮驾。

婉贞快步上前,拜倒在地道:“臣李宛叩见吾皇万岁,恭请太后金安。”

成宗不再似早朝时的肃穆,微微一笑道:“李卿平身,此时不是朝政议事,不必拘礼。”

早有两名宫女移来一个紫檀案台,放在婉贞前面,侧对着成宗和其后的帘内的女眷们。婉贞一时摸不清头脑,不知道除了太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人要来。而此时唤他前来,不知有何要事。不禁想起昨夜梁振业那番推想。心中一紧:万一真被料中,要以公主下嫁,那可如何是好?

婉贞定定神,只听成宗言道:“要卿前来不为别事,只因再过不久便是八月中秋。太后念及北方景物。思乡之情不可解。闻听李卿年中曾随军到过北边,便想请卿作一幅北方的景物山水墨画。如何?”惠平太后出身北方的豪门望族,家中文臣名将辈出。深得皇室倚重。本人亦慧敏过人,十五岁入宫以来。圣眷不衰,被先帝誉为贤妃。

此时突然要作北方景物的画,不禁让婉贞一怔。

见李宛有些迟疑,成宗道:“爱卿不必多虑,太后就是看惯了宫廷画师的笔法,才特意请来李卿作一幅有切身之感的画作。卿只管作画,不论好坏,皆有重赏。”

婉贞拜倒在地。道:“太后垂青,微臣自当奉命。只是臣对书画,所知了了。此番献丑,望太后、陛下宽限。”

“这个自然。卿便在这清暑殿里作画吧。笔墨已经准备好了。那边地案台可还合用?殿中清凉,卿也可免受暑苦。”成宗见李宛没有推辞。点了点头,索性留下他来。

婉贞见这架势,看来是要当场考试,做不完不许走,不禁心中苦笑。抬头见大殿之上,宽敞通畅,陈设简单雅致。没有富丽华贵的雕花桌椅、漆金器物,倒是有几分效仿古制——席地而坐,伏案倚台。整个殿中少有雕花彩绘、而是多用竹制,窗边吊着几盆玉兰。地上铺地也是竹子,难怪踏上去就觉得清凉。殿上的成宗也是倚着一个竹台,半坐半卧,倒多了几分潇洒倜傥。

婉贞拜倒谢恩,重新走到放好了紫檀案的席子前,敛身坐下。

帘后的惠平太后细心审度李宛,见人上来问安,对答得体,举止有度,暗暗点头。又见站起身来,略见形貌,心里赞道:的确是个美少年。不过,皇儿说得有理,此人相貌出众,但身形过于单薄,少了铁骨铮铮地男儿气概,文弱纤细得好似女子。

突然,太后眼睛盯着前面,像是发现一处极稀罕的事情,嘴边轻声“咿”了一下。

婉贞坐下之时,单膝先点地,再双膝并拢,缓缓坐下。坐稳后,婉贞双脚微分,脚背相交,一手下意识地拢了下衣角。

这拢衣角的动作虽然不明显,但却很少见到男子这样规矩地跪坐,是以惠平太后有些吃惊,更加仔细地观察起此人的行动。

此人眉目甚是英挺,相貌虽然秀美,但气度颇大。比之更像女子的美少年,太后也没少见。但刚才的举动却格外女气,前所未有。

成宗虽然听到母亲的轻声,但不知所为何事。他坐在案台之后,没有看到李宛刚才的动作。男人本来就心粗,他道是母亲挑剔多,又是关系到皇妹的亲事,自然会多有惊疑,不足为奇。

倒是婉贞也听到了帘后地轻声,心中警惕起来,回想刚才的举动略感不妥,但也无从修正。只有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研磨,构思图画。但越是要静心下来好好想,越是能感觉到帘后一双锐利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甚是不自在。画画得更加慢了。原本清凉舒畅地清暑殿里,却让婉贞如坐针毡。额上都微微冒出细密的汗珠,握笔地手心,也攥出冷汗来。话要少说,动作也要有所顾忌。鬓角几丝秀发被微风吹散,飘在额前。婉贞刚要伸手拂开、捋在耳后,察觉到帘后地目光,硬生生地将手收了回来。改为召唤向一旁随侍的宫女。

思量半天,终于决定画下了当初和梁振业一起截击颉利王地望西山。山上的草木至今记忆犹新,配上当时傍晚带血的明月,一幅白描的朔风劲草、冷月寂寥的塞外景致便现于眼前。

婉贞将画呈上去,成宗点点头,让侍者送到帘后。太后看了,微微点头,心道:画技虽不高明,但这份恢弘的气势倒是难得。因而说道:“到底是从过军、出去过的人,真情实景做出来的东西果然不必寻常画师拿来的涂鸦墨画,这衰草肃杀的景致,只是塞外才有的风姿阿。”

婉贞听到太后说话,声音不见老迈,甚是沉静雍容,拘礼回道:“臣画技平庸,不能道真景的风致于万一。太后激赞,臣愧而拜受。”

太后听此话甚是谦恭有礼,温和问道:“李卿家家乡何处?怎的卿家的身上既有南方才子的俊雅、又有北方才子的英气?”

婉贞答道:“臣自幼随父亲四处游走,北至河朔、南至云南,或多或少住过一段时间。要说乡籍,却也说不清楚了。”

“祖籍呢,父母不曾说过吗?可还记得?婉贞心里一紧,答道:”臣是孤儿,被父亲收养时尚年幼,不知祖籍。“成宗也言道:”李卿是高士李侗的养子。李侗先生自己偏爱逍遥,却把儿子送来报效朝廷。“

太后叹息一声,道:”原来如此。怨不得卿家身上格外高质洒脱。“

”臣惶恐。“

”这画哀家甚是喜欢。就请皇上代为赏赐吧。“

成宗笑道:”母后倒是帮忙拿个主意,怎的都让儿子一人费脑筋?“

太后笑道:”罢了。哀家听闻,那玉龙王子从南疆带来了整块的翡翠玉雕刻镇纸共四套,龙凤和麒麟就由宫里留下用了,还有一套狮子的,便给李卿家作润笔吧。“

婉贞忙道:”不敢。“

成总笑道:”太后倒是大方,一下子就把独一无二的珍宝送了出去。罢了,朕也乐得做人情,索性再给你个玛瑙笔枕,一红一绿相得益彰。“

李宛退下后,成宗笑问:”母后觉得此人如何?“

太后点头道:”皇儿昨夜说得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成宗追问道。

太后沉思良久,拿不定主意般地轻声道:”……相书上说,男生女相者多智多富。倒也是一种福相。“

第七十三章  察之以毫厘(下)



婉贞离开皇宫正是晌午时分,毒日头正晒得厉害,四下里一片闷热,哪里像清暑殿上的凉爽?她这一画就是两个时辰,一直小心翼翼地坐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举手投足甚是紧张,竟比骑马打猎、埋头写一整天文章更加辛苦。加上天气酷热,婉贞只觉得自己脚下虚浮,额头冷汗直冒,胸口上缠着的纱布像巨石一般,压得喘不过气来。

直觉感到不好,便也不再去翰林院,径直向家里走,盼着歇一忽儿,让德云推拿一番尽快好转过来。

晕晕忽忽之间,总算挨到自家巷子前,婉贞此时已是大汗淋漓,手脚打颤得厉害,不得不扶墙靠住,喘口气。忽然听到前面传来脚步声。来人呼吸甚是绵长,步履稳健,应该是个武艺高强、颇有修为之人。婉贞暗暗心惊,想起前日巷中突袭之人,心道:不知是敌是友,此时我要如何应对?若是敌人下毒手怎么办?手里攥出一把冷汗,勉力站直身体,一抖袖中的那把小银刀落在手中,心想:先下手为强!

听着那人脚步声愈来愈近,婉贞心跳得更加厉害,一个极短的影子照到地上,一袭衣角飘出,婉贞看准时机向侧一跃,左手蓄势罩住来人的三处大穴

来人也不弱,一手横扫,继而后跃,两人便持僵持状态。

只听一声笑道:”想不到李状元还喜欢玩这躲迷藏的游戏。“

婉贞一怔,这才看清,面前的便是梁振业。

她松了口气,缓了身子,道:”原来是你,我还道哪位大驾光临呢。“这一松劲儿,加上刚才过分用力,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梁振业还犹自说道:”我也正奇怪呢,见你家中无人,翰林院也不见身影,说是奉旨进宫怎么这么久都没出来……“忽然见到婉贞脸色不对,忙走上前去,扶住她的肩膀道:”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婉贞此时乏力得不行,只摇摇头,轻声道:”扶我进去。“说罢,手里一松,眼前金星直晃,便靠住梁振业身旁。

梁振业大惊,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他拦腰抱起,推开紧闭的黑木门,直接向里院走去。

他知道李宛卧房的大致方位,但从不曾来过,每次造访都是在大厅坐坐或是饭厅里一起吃个饭。今天德云和那一老一小的家人都不在,李宛又昏迷不醒,没办法只好造次了。他见到里面的月亮门,便要推开,却发现门被锁上。原来只要婉贞不在家,德云便将门锁上,免得有人冒失闯进来,看见里面不少闺房女儿之物。

梁振业无法,见旁边还有一间未上锁的房间,便推门而入。那是之前李昭住的房间。

床铺都是收拾好,叠放整齐的。婉贞德云都知道李昭的性子,说不定哪天什么时候就回来。而且他留书说时日不多,索性也没动这个房间,每天整理一下就好。

梁振业将婉贞放在床上,见他眉头紧皱,眼睛也闭着,嘴唇没有血色,身上也都被汗湿透了,心里不禁着急:不知道李宛得的是什么急症。

他摸出自己的丝帕,擦了擦婉贞的额头,见他眉头略略舒展,忙叫道:”李宛,醒醒。“手背轻拍他的脸颊和太阳穴。

这一拍,触及温软细腻的肌肤,心里一震,连忙收手,脸上已经红了一片,暗骂道:梁振业,你好没出息!人家都病倒了,自己却还没个正经的。

正在手足无措,见到床上的人汗湿衣襟,呼吸急促,便想:罢了,将他外袍解开吧。大热天的还穿这么多,定是中暑了。于是伸手扳开婉贞腰间的玉带,一手解开侧边的衣带,就拉开了丝质的外袍。

第七十四章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上)



”这……这是……“梁振业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倒退一步,只觉得血往头顶上涌,连气都不敢喘。

敞开的衣襟里并没有着中衣,倒是周身缠着白色的纱布,厚厚地裹住纤弱的身体。虽然如此,还是能瞧出起伏不定的胸口不同寻常的隆起。更何况还有露出的肩部,肌肤白皙温润,从脖颈到肩膀的线条优美细滑,不突出的锁骨和颈部……这、这哪里是男子,分明是个妙龄女子!

梁振业惊疑不定,又朝脸上看去,但见她云鬓蓬松,耳边垂下几绺碎发,柳叶秀眉微皱,双颊白雪一般,平时的英气收敛不见,此时的她柔弱地如同含苞的睡莲一样,一阵风吹来都能损伤那娇嫩地茎干。

梁振业确信无疑。震惊之下扶住身旁的圆桌,喃喃自语道:”李宛……是个女子……“

他脑海中一缕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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