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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就算段御极没有出声拦阻,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跟著官府的人离开。毕竟,她的心已经遗落在“段记钱庄”、遗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了。
“可是,难道你真的不怕我爹和理亲王爷对付你?”
“说到理亲王爷……”一听见这个名字,段御极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你当真已经和理亲王爷的二公子订了亲?”
“呃……可以这么说……”
“什么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什么说“可以这么说”?”段御极问著,另一个问题又浮上心头。“对了,当初你为什么会独自上街?你那个该死的未婚夫呢?他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闲晃?”
“这……其实……我……”紫貂儿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坦白说出实情。
“你怎么样?”
“当初,其实我是离家出走的。”
“为什么?”段御极诧异地挑起眉楷。“难道……你的离家出走,跟你和理亲王爷二公子的婚事有关?”
“嗯。”紫貂儿点了点头,说:“因为我不想嫁给何绍南,爹又非要我嫁不可,所以我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打算等爹解除婚约之後再回去。”
听她这么说,段御极不禁勾起嘴角。
“这的确很像你会做的事。”
这个美丽的小女子,就是如此的倔强,怎么也不肯轻易妥协,更别说是要她乖乖服输了。
“你这是在取笑我?”紫貂儿的俏脸一热,有些抗议地瞅著他。
“不,我是感到庆幸。因为你的倔强,所以才会离家出走,也因此才会来到我的身边。”
庆幸?
这两个字让紫貂儿的心蓦然一揪,不确定他们的相遇是否真是值得庆幸的。
倘若他们从来就不曾相遇、不曾相恋,如今也不会面临这般进退两难的痛苦境地了……
见她眉心紧蹙的模样,段御极明白她心里的沉重与忧虑。
他不忍见她这样,便开口安慰道:“好了,现在先别担心这么多,所有的问题都交给我,我会设法解决的。”
他的话虽然让紫貂儿的心里感到一阵暖意,可紧蹙的眉心却是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
毕竟,他们两人的身分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想要如愿以偿地成为眷属,谈何容易呀……
第七章
“主子,外头传闻咱们钱庄得罪了官府,现在几乎没什么人敢上门借钱,就怕因此受到牵连。”
“还有,那些原本欠债的人,一听说咱们得罪了官府,认为我们迟早会被官府给斗垮,所以一个个都藉故拖著、赖著不还钱,大概是想如果咱们钱庄倒闭了,他们也就不用还钱了。”
听著手下的禀告,段御极震怒地眯起了黑眸。
“砰”的一声,紫檀木桌差点被他愤怒的拳头给劈成两半。
“该死!岂有此理!”他暴怒地叱喝。
面对盛怒中的主子,两名手下互觑了一眼,尽管忌惮於主子的脾气,还是硬著头皮把话说完。
“官府的人说得对,民不与官斗,咱们哪是他们的对手?”
“就是呀!再这样下去,只怕咱们钱庄撑不了多久就要倒闭了。”
“该死!那些向咱们钱庄借钱的人,一个子儿也休想赖帐!”段御极咬牙切齿地说。
他提供借款的条件,已经比其他钱庄优惠许多,他可以同情宽恕那些真正有困难、还不出钱来的人,可那些个投机取巧,想要趁此机会赖帐的家伙,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主子,依您看,咱们钱庄要不要采取什么因应措施?比方说,之前向咱们钱庄借款的人,在十天内偿还的话,只需偿还当初借的本金即可;再不然,就是用更优惠的方式把借款的人潮吸引过来,免得让其他钱庄乘隙占便宜。”
“就是呀!咱们钱庄好不容易经营到这地步,要是让其他钱庄坐收渔翁之利,乘机坐大,咱们岂不是呕死?”
呕?段御极当然呕!不过他虽然呕,一想到紫貂儿那个美丽的女人,他就一点儿也不後悔了。
段御极的手下们看出主子的决心,个个忧心仲仲,愁容满面。
“主子,凭咱们一个钱庄要和官府斗,只怕斗不赢的。”
“就是呀!更何况,“定远王府”和“理亲王府”的人,恐怕很快就会找上门了,他们肯定不像官府的人那么好对付,两位王爷要是动了怒,到时候只怕不是咱们钱庄倒闭这么简单啊!”
“够了!你们别再说了!”段御极烦躁地打断他们的话。
“主子,我们可以不说,但是主子不能不多想一想呀!有多少人仰赖“段记钱庄”而活,要是钱庄收了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生计立刻要出问题呀!”几名手下苦口婆心地劝著。
“我警告你们!刚才你们所说的这些话,绝对不许在貂儿的面前提起,听见没有?”
段御极严厉地警告,就怕这些话一传进紫貂儿的耳里,她又会伤心烦恼。
然而,不幸的是,他们的这番对话,早已让恰巧经过大厅的紫貂儿听见了。
紫貂儿的心泛起一阵疼痛,眉宇间锁著化不开的愁。
原本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轻易善了,可她没想到这些状况会来得这么快。如此看来,她爹恐怕很快也会现身了。
不行!她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要是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害惨了段御极。即使他不在乎,但那些生计全仰赖“段记钱庄”的人可不能置之不理呀!
她不想害了那些无辜的人,更不想见段御极苦心经营的钱庄,就这么因为自己而毁於一旦。
思前想後,她明白自己终究还是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离开这里,回到“定远王府”去。
只有她离开,段御极和整个钱庄的危机才有可能解除,要是她不走,所有人都得等著遭殃!
紫貂儿在心里做出痛苦的决定之後,不给自己再有任何犹豫反悔的机会,当下转身就走。
在前往大门的这一路上,紫貂儿并没有碰上什么麻烦,纵使有几名下人瞧见了她,但是看她一脸神色自若,没有任何慌张心虚的神情,便压根儿没料到她正打算要瞒著段御极离开。
当她一路通行无阻地来到大门时,她依旧佯装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门口的守卫见状,迟疑了一会儿,最後还是拦下了她。
“郡主请留步。”
上回他中了郡主的调虎离山之计,让郡主乘隙逃脱,结果被主子狠狠训斥一顿,还警告他要是再弄丢人,就要剥了他的皮!
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这回守卫怎么也不敢再轻忽大意了。
“有什么事吗?”紫貂儿神色自若地望著他。
“呃……请问郡主要上哪儿去?”
“你们主子要我到官府一趟,叫他们别再继续找“段记钱庄”的麻烦。”紫貊儿按捺著心虚编造谎言。
“真的是这样吗?”守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当然是,难道你怀疑我说的话?”紫貂儿眯起眼,佯装不悦地睨著他。
“不……小的不敢……”
“不敢就好,让开!”
紫貂儿那与生俱来的王族威仪,让守卫不敢这次,乖乖地让了开。
只是,望著紫貂儿的背影,守卫的心里依旧觉得忐忑不安,不知道她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在守卫犹豫迟疑、像是随时想将她拦住的目光下,紫貂儿努力踩著平稳自然的步伐离开。
当她顺利走出“段记钱庄”之後,她并没有松一口气,胸口反而像是压了块巨石般,难受得几乎快窒息了。
她的心里很清楚,今天她这一走,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再和段御极见面了。
一阵剧烈的痛楚狠狠划过心口,痛得紫貂儿几乎承受不住。
她忽然间有些後悔刚才没有多看段御极一眼,不过,即使如此,她却早已将他的形影相貌深深地镌刻在脑海里了。只要一闭上双眼,他那刚毅的俊脸和高大的身影就会清晰地浮现……
一阵欲泪的酸楚狠狠揪疼了紫貂儿的心,她使劲地咬了咬唇,不许自己在街上失态。
她可是堂堂“定远王府”的郡主呢!怎么能够在别人的面前失控落泪呢?
就在紫貂儿很努力地想控制自己的情绪时,忽然听见身後传来了春梅惊愕的喊叫声——
“小、小姐……呃不,郡主,您怎么会在这里?”
紫貂儿微微一僵,怎么也想不到她都已经走出了“段记钱庄”,竟然还会碰上恰巧外出采买东西的春梅。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堆出若无其事的神情之後,才转过身来望著春梅。
“你们主子要我到官府一趟,叫他们别再继续找“段记钱庄”的麻烦。”她把刚才搪塞守卫的话又说了一遍。
然而,相对於守卫的半信半疑,这会儿春梅竟是断然地摇头说道:“不,不可能的!”
“你不相信我的话?”紫貂儿在心里暗暗叫糟。
“请恕春梅无礼,春梅的确不相信。主子是那么地在乎郡主,不可能让郡主离开主子身边,更别说是要郡主独自去官府了。”
“我……”紫貂儿一阵语塞,不知道还能再找什么藉口了。
“郡主,您是溜出来的吧?主子要是发现郡主不见了,只怕会担心震怒,请郡主随春梅回去吧!”
“不,我不能回去。”
“郡主……”
“春梅,你别说了,我真的必须走!”紫貂儿的态度坚决。
“不行呀!郡主要是走了,主子怎么办?”
“我就是为了他,才决定要走的。春梅,你别拦我,除非你真的想看“毁记钱庄”因为我的关系而倒闭,除非你想看到你的主子因为我的关系而惹祸上身。”
“春梅当然不想,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紫貂儿打断了她的话。“只有我回“定远王府”去,才有可能解决问题,否则我爹绝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听著紫貂儿的话,春梅霎时明白了她的苦心,但仍迟疑著,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让郡主离开?
“春梅,为了“段记钱庄”、为了你的主子,你就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让我走吧!”
“那……郡主打算怎么回“定远王府”?”春梅的这个问题,等於是同意了让紫貂儿离去。
“我会雇一辆马车迅速赶回王府去的。好了,我得赶紧走了,要是被你主子发现,只怕我哪儿也去不了!”
要是段御极发现她离开了,肯定会立刻追上来的,所以她必须赶在他追上自己之前回到“定远王府”去。
看著紫貂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春梅的心绪纷乱,不知道自己让郡主离开的决定究竟是对或不对?
“该死!郡主呢?”
段御极震怒的咆哮声,几乎要掀了“段记钱庄”的屋顶。
当他一发现紫貂儿不见踪影时,立刻将几名手下全叫到大厅来,怒气腾腾地质问众人。
面对他喧天的怒气,手下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回主子的话,属下不知道郡主上哪儿去了。”
“启禀主子,属下一整个上午都没看见郡主的行踪。”
“属下也不知道……”
这些人的回答,让段御极更加的暴跳如雷。
“不知道?没看见?你们一个个都希望她离开,别以为我不知道!”段御极狂暴地怒喝。
众人畏怯地噤声,无法开口为自己反驳。
事实上,自从官府的人上门讨人却被主子轰出“段记钱庄”,临去前还忿忿地撂下狠话之後,他们虽然都不敢明说,但私底下的确都暗自希望郡主这个烫手山芋能赶紧离开。
段御极狠狠地瞪著眼前的手下,叱喝道:“对我来说,我宁可失去一百个“段记钱庄”,也不要失去她,你们懂不懂?”
他这番义无反顾的宣告,震慑了所有人的心,他们直到这时才明白,主子对郡主是如何的势在必得、非要不可。
回想起这些年来在“段记钱庄”里,他们全赖主子的照料才得以养家活口,可在这个时候,他们却一个个自私地只希望“段记钱庄”不要倒闭,自私地希望他们的生计不要受到影响!
思及此,他们一个个都不禁惭愧地低下头去。
“够了!我现在要的不是你们的自责!”段御极烦躁地叱喝。
他大发雷霆要的不是他们的羞愧,他只想知道紫貂儿的下落!
“郡主到底上哪儿去了?”他追问。
“回……回主……主子的话……”大门的守卫结结巴巴地开口。
“对了!就是你!上回我已经警告过你,这次你竟然又把人给弄丢了,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不想活了是吗?”
“不……不是……是……是……”守卫被段御极的怒气吓到,说起话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到底是什么?快说!”
“是!郡、郡主说……主子要她到官府一趟,叫他们别再……别再继续找“段记钱庄”的麻烦……属下信以为真……所以就……就……”
“所以你就让她走了?”段御极的黑眸危险地眯起。
“是……”
“该死的你!”段御极大掌一拍,几乎要将坚固的木桌一掌劈裂。
“属……属下该死,请……请主子降罪……”
“你的确该死!但是我现在没空杀你!”
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