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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怀英便毫不示弱地与韶承对视,眼睛也盯着他看,目光炯炯。
韶承似有些不安,目光微微闪躲,但很快他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缓步走到怀英面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悬崖边,又朝她道了声“得罪了”,尔后手中寒光一闪,怀英掌心剧痛,低头一看,两只手掌已被韶承各划了个十字,猩红的鲜血立刻渗出,一滴滴地低落在深渊。
漆黑的深渊在一瞬间忽然亮了起来,不一会儿,隐隐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网,那网呈现出血红的颜色,还带着些金色的光,微微地颤抖,仿佛网中藏匿着许多看不见的东西,在挣扎,在跳跃,恨不得破网而出。
山巅依旧没有风,但怀英却清楚地听到耳畔有各种可怖的声音,呜咽、咆哮、尖叫这些声音纠缠在一起,就算最可怕的恐怖电影也不及其十分之一。
怀英的身上瞬间就被冷汗湿透了。
更可怕的是,那张巨网渐渐蔓延,刚开始还只是覆盖着目光所及的这一片深渊,很快地它越张越大,不一会儿,竟遮蔽了方圆数里的山头,甚至还在继续往前伸展。
“呼呼——”地风声响起,山上忽然狂风大作,怀英一个趔趄险些没被大风刮走。韶承死死地拽住她,忽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冰冰凉的东西摁在她眉心,怀英顿时一个激灵,只觉得魂魄都要飞了
☆、第七十二章
七十二
怀英觉得她的身体好像越来越空,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传说人死的时候会想起很多旧事,怀英也一样。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幕幕早已忘记,或者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过去,属于三公主的,属于怀英的,还有属于上辈子阿芜的记忆
她好像真的快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龙锡泞了,那个傻乎乎地说着喜欢她的稚嫩男孩。她以为自己一直不怎么在乎,没有想到,到最后临死了,心里头想着的竟然是他。
早知道,早知道
“蓬——”地一声闷响,山顶忽然亮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升上了天。怀英认命地闭上眼睛,缓缓地滑落在地,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秒,她仿佛看到龙锡泞在朝她狂奔。
“怀英!”龙锡泞发了疯似的朝悬崖边冲过来,挥起拳头就朝韶承扑过去。韶承侧身想躲,却发现自己居然躲不开,龙锡泞就像只失去控制的小豹子,不顾一切地将他扑倒,拳□□加,雨点一般地落在韶承身上。
韶承刚开始有点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地挨了几家伙,脸都打肿了,嘴角也沁出了血。但他又岂是任人宰割,当即便开始反击,二人拳□□替,全都是不要命的招式和打法,不一会儿,二人身上都挂了彩。
龙锡泞刚刚冲上来得急,并不曾仔细看清怀英的样子,趁着打斗时胡乱地瞟了两眼,只见她满身鲜血、双目紧闭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仿佛气息全无。他的心神顿时为之一乱,韶承趁机猛地一拳打在龙锡泞的太阳穴上,龙锡泞眼前一黑,重重地倒了下来。
虽说他法力被禁锢,但到底不似凡人那般脆弱,挨了这一记老拳也只是有些发晕,倒在地上被韶承踢了几脚后,很快又找到机会爬了起来,一边反击一边朝韶承大骂,“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身为天界之神,居然与铃喜那个大魔头勾搭成奸。两位公主牺牲生命才换来三界和平,你居然为了一己私利要将三界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还要害了怀英性命。我就算是拼了一死,也决不能让你得逞”
韶承对他的责骂置若罔闻,紧绷着脸继续与龙锡泞缠斗,一番争斗后,却始终不占上风。他有些心急地看了一眼头顶微微发红的月亮,若是再这么拖下去,恐怕这次的机会又要错过了。他狠狠一咬牙,怨愤地朝龙锡泞横了一眼,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他咬破左手中指挤出几滴血抹在剑身上,那短剑立刻发出幽幽的暗红色光芒,煞是可怖。
“血魔剑!”龙锡泞脸色顿变,随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当做盾牌想隔开韶承的袭击,谁料这大石头在血魔剑面前竟犹如豆腐般脆弱,三两下就被它砍成了碎片。龙锡泞顿时被逼得手忙脚乱。
韶承不想与龙王家结仇,所以也不想伤他,将他逼开后又停下手,沉声朝龙锡泞劝道:“我不想伤你,识趣的就赶紧离开,再在这里纠缠不清,莫怪我手下无情。”
龙锡泞愤怒地骂道:“我呸!你这卑鄙无耻的混账东西,三界人人得而诛之。你为了救铃喜那个大魔头,居然陷害怀英一千多年,还怂恿我做下错事。就为了这个,我跟你势不两立。”
“哼——”韶承一声冷笑,目光在怀英身上扫过,沉声道:“陷害?我何曾陷害过她?我说的每一句、每一字都是真的,不然,你以为你大哥为什么会袖手旁观,当年天帝为何会一言不发,我又是为了什么要费尽心思将她掳到此地?”
若是换了以前,被韶承这么反问几句,龙锡泞一定难免会胡思乱想,可现在,他的心中却只有怀英一个,无论是谁都不能说怀英半个字的不好。他沉着脸朝韶承厉声大骂,“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到了现在还想说怀英的坏话。你要抓她不就是因为她与两位公主是血脉至亲,你没法朝杜蘅下手,欺软怕硬地来欺负怀英,想利用她打开万魔之渊的封印好救出铃喜那个大魔头。别以为你这番算计能瞒得过谁,不止是我,我三哥和杜蘅也都来了。不管是你,还是铃喜,今天都别想逃。”
“哈哈哈——”韶承脸色顿时狰狞起来,仰天大笑了几声,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龙锡泞,摇头道:“龙王家居然有你这么天真幼稚的少年郎,真是少见。三公主元神里藏着什么,恐怕只有你才不知道。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也活不长了。只可惜了龙王五殿下你,我原本还看在龙锡琛的面子上想放你一把,既然你自己不珍惜,那就怪不得谁。”
他说罢,立刻就变脸,眸中厉色一闪,手持血魔剑猛地朝龙锡泞袭来。
龙锡泞慌忙闪避,但那血魔剑上竟带着浓浓的剑气,所到之处,犹如利刃过境,就连脚下坚硬的岩石也被划出一道道口子。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他浑身上下就被剑气划出了十几道血口子,鲜血不断地往外淌,甚是吓人。
地上的怀英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她其实老早就有了些意识,就是脑子里空空的,仿佛被收去了魂魄,虽然听见龙锡泞和韶承在说话,每个字都清晰入耳,却半晌没反应过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会儿慢悠悠地睁开眼,猛地瞅见龙锡泞浑身鲜血的样子,怀英的脑袋好像被狠狠打了一棒,震得厉害。但她也因此恢复了些意识,脑子渐渐清醒了些,刚刚他们说过的话也一字字地重新钻了出来。
什么元神里藏着东西,什么解开封印怀英总算明白自己的作用了。
闹了半天,原来她就是一把钥匙。是当初铃喜被封印时偷偷逃走的魂魄之一吗,或者是别的?那都不重要了
龙锡泞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身上似乎被划了几百道伤口,全都汩汩地往外冒血,身上的力气也随着鲜血的流失一点点地溜走。可他还是不愿意就此倒下,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多坚持一会儿,说不定,杜蘅和三哥就能赶到,怀英就能得救了。
他眯缝着眼睛看着韶承,一边喘着气,一边冷笑,韶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干脆想给他最后一击,却见龙锡泞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啊——”地一声惊呼,像发了疯似的朝悬崖边冲过去。
“不要,怀英不要!”他在心中大喊,可嗓子却根本发不出声,只有嘶哑的、不成调子的凄鸣,“啊啊——”
韶承心中巨震,猛地转过头,却瞧见怀英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一只脚轻轻迈开,面带微笑地朝他们看过来。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她用嘴型说,眼睛里带着笑,得意而嘲讽的笑,只有目光落在龙锡泞脸上时才会忽然温柔起来,眼睛一瞬间就红了,眼眶里盛满了泪水。
她朝他温柔地笑了笑,微微一眨眼,那眼泪便纷纷滑落。泪珠落下,怀英的身影也消失在悬崖的那一边。
“不,不!”韶承崩溃地大喊大叫,再也顾不上龙锡泞了,撒腿就朝悬崖边扑过去,两只胳膊也努力地往前伸,最后却什么也没抓住。
“啊——”这么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韶承又气又急,偏偏无处发泄,只得用力地捶打着地面,“是你,都是你!”他愤怒地跳起身,拿起剑想了结龙锡泞的性命,岂料龙锡泞却看也不看他,像旋风一般冲到悬崖边,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了下去
韶承顿时就看傻了。
黑,一片漆黑。
怀英几乎以为是自己失明了,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其实面前的黑是有层次的,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隐隐有些暗黄色的光亮,她尝试着伸手在眼前挥了挥,能遮住,那就不是眼睛里的东西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你?
怀英努力地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是自己从悬崖上跳下来的。韶承要利用她来解开封印,既然逃不过,干脆就跳下来,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被他利用。怀英还记得龙锡泞和她提起过的三界之乱,她的两个姐姐用生命换来的宁静,不能毁在她的手里。
就是不知道龙锡泞还好不好?她这么跳下来,韶承必定方寸大乱,龙锡泞那傻小子一定要趁机逃走才好!
怀英尝试着动了动,发现身上并没有不适,就连掌心的伤口也不痛了,她试探地摸了摸,掌心一片光滑,竟连道口子也不见——她的伤居然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她昏迷了太久,所以伤口自己长好了,还是发生了什么神奇的事?
不管怎么说,这到底是好事,怀英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不管了。想了想,又清了清嗓子,大声问:“有人吗?有人在吗?”
周围仿佛有声音,嗡嗡地响,似乎在回她的话,却听不清楚。
怀英竖着耳朵听了一阵,没有结果,索性便摸着黑缓缓地朝前方有光的地方走。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身体都会失去平衡,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不时地会踢到地上突起的东西,总是摔倒。
地上很硬,摸起来冰冰凉的,仿佛是石头。过了一会儿,她又踢到个什么大东西,“扑腾——”一下又跌倒了,身体往地上一歪,底下居然有个软软的东西垫着,还有温度,仿佛是个活物,怀英吓了一大跳。
她手忙脚乱地赶紧站起身,又往后退了几步,觉得自己安全了,这才低声问:“喂,喂——”
地上那家伙没有动静,悄无声息仿佛死了一般。怀英侯了半晌,不见它有任何动静,犹豫了一下,缓缓伸手过去摸了摸,有胳膊、有腿是个人!
“喂,你还活着吗?”怀英顿时就来了精神,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好歹也是同类,总比她一个人陷在这漆黑的地方好太多了。人家监狱里给犯人关禁闭估计就她现在这样吧。
地上那人依旧没回应,怀英摸索着探到那人的鼻子下方,还有气,是个活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不会是韶承吧!怀英心里一堵,想了想,又伸手在他脸上摸了半天,鼻子挺高,额头饱满,眉毛浓烈,头发还软软的,摸起来特别舒服。再摸摸他的衣服,嗅一嗅,上头还有血腥味儿,怀英忽然福至心灵,讶道:“龙锡泞?”
地上那人有气无力地“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但准确无误就是他。
怀英都快气死了,伸手在他脸上肉最多的地方捏了一把,怒道:“你怎么也下来了,逮着空儿也不会逃,傻不傻啊你!”
“嘶——痛啊!”龙锡泞终于醒转,立刻张嘴大叫,“萧怀英你干嘛捏我脸,痛死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了很多,中气十足的,完全听不出他先前在山顶时的狼狈,怀英没吭声,又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手中一片滑腻,皮肤比少女还要细腻光滑,先前的伤口也全都不见了。
龙锡泞舒服得“哼哼”了一声,嘴里还道:“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唔,你你再摸摸。”
怀英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起来吧,还装,明明身上一点伤也没有。”怀英嘴里凶得很,却又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龙锡泞则得寸进尺,索性抱住了她的肩膀,俩人亲亲秘密地搂在一起,“这里黑,别怕啊。”
“谁怕了!”怀英没好气地道,却没有把人推开。
“这是哪里?”她又问:“是悬崖底下吗,怎么看不见月亮?”
龙锡泞也糊里糊涂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看着怀英跳下悬崖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脑子完全不能思考,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了下来,现在还能活着,甚至还能这样亲密地抱着怀英,他连想都不敢想。
“谁让你跳下去的!”他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