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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阎九戒才踏进自家府邸,门房就一脸激动地朝里面喊:「九爷回来啦!爷回来了!」
他不理会仆人的大惊小怪,笔直走进内院,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果然没多久,总管就在其他仆人的通报下跑来了。
「九爷,您可回来啦!」总管舒了口气,无限安慰的样子。
「涅东呢?」他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三两口喝干。
「夏护卫?刚刚……还在的。」总管皱起眉头,因为回答不出来而苦恼。
其实夏护卫的行踪可不是他们能掌握的,通常他都跟著九爷出去,但不跟著九爷时都去了哪里,这还真的没人知道。夏涅东简直是抹黑色的影子,没人能理解之外,也只有九爷支使得动他.
「算了,你到库房拿点银子给我,呃,不要银票,我要七十五两现银,然后让厨房给我弄只鸡、蹄膀什么的,准备一些吃的,我要带走。」阎九戒忙著下令,打算准备点肉给沈家那小丫头,他可不想腿边跟著个老想吃他肉的丫头。
「是,小的马上去办。」总管恭敬地说,随即又想起什么,脸色又严肃了起来。「爷,您昨儿个没回来,皇上召您进宫,我已经回宫里人说爷不在了,那么爷是不是要进宫一趟?」
「找我进宫?今天早上还来找过吗?」阎九戒微微眯起眼,神情还是佣懒的。
「回爷的话,没有。」总管赶紧回答。
「嗯哼,显然不是很急,别理了。去去去,我要的东西快去给我弄来。」他说著就起身,准备换套衣服,等等就回沈家去。
人才起身换掉衣服,再走出寝室时,夏涅东已经坐在桌前喝茶了。
「你出现得真是时候,昨儿个我被困在城外,身上半两银子也没有,怎么就不见你出现?」阎九戒没好气地说。
夏涅东唇边泛起一个张扬的笑。「我有尽责地暗中保护你,不过,等我办完事回头时,你已经被绑在床上了。不过你放心好了,如果你掉进茅房,沈姑娘没办法拉你时,我会去帮忙的。」
他都看到了?阎九戒闻言猛然抬起头来。
「你……」他咬牙瞪了夏涅东一眼。「既然看到了,不能现身帮忙吗?明知道我身上没银子,还袖手旁观。」
「难得有人敢把定王爷捆成粽子,我让你享受一下乐趣。放心,我不会把你被绳子绑著牵去上茅房的事情说出来的,我嘴巴很紧。」夏涅东说著还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下一刻一颗花生米扫过夏涅东的脸颊,要不是他闪得快,可能已经弹进他嘴里了。
「动手了?」夏涅东好玩地看他一眼,觉得阎九戒看起来跟平常不大一样。「你不是很能开玩笑的吗?看来这姑娘真整到你了。」
阎九戒瞪他一眼,什么也不肯透露。
在王爷府大家都以为夏涅东是阎九戒的护卫,但其实这两个男人是认识多年的挚友。多年前阎九戒在战场上救了夏涅东二叩,此后他就时常出现在阎九戒身边,后来阎九戒从战场回京,历经了家破人亡的惨剧,夏涅东就没再离开他身边了。
夏涅东说是要报救命之恩,但阎九戒知道,这几年想暗算他的人太多了,夏涅东救他的次数已经远远超过他当年援手之助了。而夏涅东至今还没离开,莫非是怕哪天他这个定王爷真的被人给害死了?阎九戒不知道,但他喜欢身边有个朋友在,不然他连个说知己话的人都没了。
「听说昨儿个小皇帝找过你?西北要起战事了?」夏涅东神色一整。
「嗯。跟我们预料的差不多,也该得到一点消息了,否则这小皇帝还真的没什么长进。」阎九戒淡然地说。
「那你要进宫吗?」
「还不到插手的时候,今天既然没有一早就找来,可见得情况尚未危急,过阵子再说。至于兵器流向的问题,可能你要多注意了。我怀疑过阵子朝中肯定有人蠢动,战争可是升官发财的好时机,那些人不会放过的。」阎九戒冷哼。
「没问题,我可以处理。需要我陪你回沈家吗?」夏涅东说著又笑了。
阎九戒一拳挥过去,堪堪从他鼻尖扫过。还好夏涅东躲得快,否则挺直的鼻粱可能要断了。
正当两个大男人准备练练拳脚时,总管从外面进来了。「九爷,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阎九戒马上收起拳脚,放弃继续追打夏涅东,接过总管手里的提篮。「我走了。」
「九爷,那万一宫里再来找,小的该怎么回覆?」总管赶紧追过去问。
「随便你爱怎么回覆都行,总之爷我今天没空进宫。」阎九戒随意挥挥手,人就迈步走了。
阎九戒穿过桃花林,抵达沈家位于溪边的草屋时,只有沈家老二钰晴站在院子里晒菜干。
「阎大哥,你回来啦?」沈钰晴恍若跟他很熟识似地打招呼。
「我路上带了些东西给你们,希望合大家口味。」阎九戒也不吝啬回以笑容,边说著边把手里的提篮递给她。
她一接过手,等不及就掀开篮子。「油鸡?蹄膀?排骨?喔,好丰盛喔!阎大哥家里拜拜吗?怎么这么多好东西?」
阎九戒笑笑,若这样的菜色叫做家里拜拜,那他府里大概天天都在拜拜。「你大姊呢?」
「大姊在酒房里,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做饭的事情都由我负责,大姊只要专心酿酒就可以了。」沈钰晴笑著说,想到手里的食物,笑容忍不住更灿烂了。「余安跟钰琳上学堂去了,等等回来肯定开心死了。」
他们家已经好久不知肉味了,通常都是久久才买一次肉打牙祭,哪有像这样,又有鸡又有猪的,简直像在过年了。
「这样啊,那午饭就麻烦你了。」阎九戒笑笑。「我去帮你大姊做事了。」他说著便往草屋旁的那间酒房走去。
还没走进酒房,他就感觉到一股热气袭身。一进门,看到沈绫绯正蹲在大灶前努力地摄著风,那原本梳整光洁的发丝有点凌乱,白皙的脸颊上还有抹不小心沾上的烟灰。
他瞧著她脸上的烟灰跟凌乱的发,竟觉得她带点傻气,那模样可爱极了,让他想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再摸摸她的脸。还有她的唇,现下看来是那么的红嫩,让人想要摸一摸,看是不是掐得出水来。
不过他要是真冲动地这么做了,恐怕会被她直接踢出家门,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所以还是回神吧!他阎九戒虽是个出了名的狂人,目无法纪,但是面对这个姑娘,他却不敢造次。
「这蒸笼里蒸的是什么?」他忍不住开口问。
沈绫绯没发现他来,忽然听到声音时被吓了一跳。「你……真的回来了?」
「难道你以为我会逃走?那你还放我走?」阎九戒对她惊诧的反应感到好笑。
她的眉头皱起来。「七十五两是笔大款子,我不知道你娘的玉佩对你来说值不值这钱。」
「那我若没回来,你会把玉佩卖了吗?」他反问。
沈绫绯闻言眉头又皱了起来。「所以我才不想收你玉佩的,卖掉你的玉佩我会心不安,但不卖掉我又养不起家,酿酒也是需要本钱的,买材料相当耗钱,你瞧,光这米就得几石几石的买。所以你这是在为难我!」她忍不住谴责他几句。
「那真是对不住了,沈姑娘,我看我还是赶紧把银子还你,以免你为难。」他说著掏出一袋银子,放进她手里.「你点一点,我来帮你顾著火。」
沈绫绯手里的钱袋沉了沈,讶异地看他一眼,然后当真打开钱袋,开始数钱。果然点收后是七十五两无误。她收好钱袋,随即掏出怀中的玉佩要还他。
可是阎九戒却不收回去。「我还欠你呢,说好了做工赔你,等我做够了工,你再还我吧!」
「可是这东西这么贵重,我怕弄丢了,这样我很为难。」她又把手伸出去。
这回他接过那玉佩,但是却是起身站到她面前,将玉佩套进她脖子。「这样就不怕丢了,不是吗?」
他退后一步欣赏,感觉到陪伴自己多年的玉佩垂靠在她胸前,竞有种满足感。每次看到她娇小的身子做事的模样,仿彿有著无比的意志力,靠著她钢铁般的信念,认真地工作养家,他就觉得想替她做点什么。
「这……」她的脸微微泛红,他这举动好像情人馈赠定情物似的,让她脑子不由得想歪去了。
不过阎九戒已经蹲回去扇火,根本没再看她了。她犹豫一下,只好暂时先收下了。
「不是要酿酒吗?」阎九戒回头问。
「你现在做的就是酿酒的步骤啊,蒸米。等米蒸熟了,要摊在那边的桌上,不断地翻弄,把米给摊凉。之后洒上酒面混合,装入缸中发酵五天,再加水调和,入缸,最后再用蒸煮的方法,才能萃取出少量的酒……」
「等等,怎么这么复杂?」阎九戒听得头昏脑胀。「然后就能喝了吗?你是这样酿出桃花醉的吗?桃花都还没开,现在就酿,哪来的桃花用?」
「蒸煮萃取的酒还得入窖收藏数月,等桃花开了,要摘取桃花,搭配数种香料腌制。接著将腌制好的材料入缸,埋入地底数月,最后才取出,滤出桃花酒,调上之前蒸好的米酒,还有一些香料,这才能制成桃花醉。这还是简略地说了,真要细说,一时间可是说不清楚的。」她挑衅地看他一眼。
他被她瞪得有点气虚。「好啦,是我不好,我现在知道桃花醉有多难酿了,一口气喝掉五坛,莫怪你生气了。」
「我生气不只是因为桃花醉难酿,更是因为你胡来可能影响到我的商誉,要不是我还有库存,这约好要给商家的酒不就交不出去了吗?」她逮到机会又说他两句,这男人真的很乱来,不卖他就偷喝,简直像个娃儿一样。
「好啦,我这不就正在赔罪了吗?」他看到她熟练地将之前蒸好的米摊凉,忍不住好奇地问:「你酿酒多少年了?跟谁学的工夫?」
「我想想……算算都快五年了。原本我爹是个小小县令,虽然是个两袖清风的地方官,倒也还过得去。但是我爹娘双双去世后,只留下三个弟妹,当时余安也才三岁。因为我娘亲的娘家是酿酒的,出嫁前都在家里帮忙,所以对于酿酒的技术很熟悉,在我爹病死后,我娘教了我酿酒的方法后也跟著走了,此后我就用这手本事带大几个弟妹。」
她说话时唇边含著一抹平静的笑容,淡淡地,不知怎地,那笑却让他觉得惆怅,让他觉得心酸。这女子面对自己沉重的生命负担,也是用这种淡然的笑容面对吗?所以她身上才能有这种能稳定人心的平静气质吗?因为如此,他在她身边时才会感觉到比平时都要安详吗?
「你……不累吗?」他语调放得极轻。
她一愣,然后露出一抹苦笑。「有时候容不得你一直往后看,当精力只够往前时,就不要把心神耗费在过往。我不敢回头,不敢想累不累,怕想了就走不下去了。就像走一条长远的路一样,不敢随便歇下,怕一坐下,起身便觉腿软,没法再往下走了。」
当精力只够一个人往前时,就不要把心神耗费在过往?
这句话无意间撞进了他的心窝。
那么他是因为没有往前的目标,所以才会摆脱不了过去吗?换言之,他有太多的时间去回忆,所以都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梦魇还不时侵袭著他每个清醒的时刻?
他陷入了沉思,而她转头看他,看到他脸上浮现的苦涩跟浓重的哀愁感,那寂寥的氛围正是当初她被他吸引的地方。这个阎九戒看似爽朗,但是无意间就会散发出一种极为深沉的孤寂感。
「我说完了我家的故事,那你呢?你到这边来做事,家里人没意见?」她轻声问,其实对他感到好奇,却又不便直接问。其实她更想知道,是什么让他露出那样的眼神,是什么让他将忧愁埋得那样的深?
「我没有家人。」他缓缓地开口。「我未满十八就从军去了,五年前从东北回来时,家人全死于一场火灾。我爹、我娘、我大哥、二哥,还有……大嫂。」
「你跟你大嫂感情很好?」注意到他说到「大嫂」两字,音调跟之前不大相同,这让她敏感地看了他一眼。
他身子一僵,沉默了好久,久到她怀疑他不打算回答了,然而他还是开口了。
「是小时候的玩伴,她……过世的时候还很年轻。」他说到此像是再难忍受想起往事,倏然起身。「好了,你说得没错,我们不该花太多时间去回忆过往,否则眼前的路会走不下去。」
「阎九戒……」她出于本能地喊。
她想说些什么,想做些什么抹去他眼中的苦涩,但却发现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