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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害怕回家,怕看见小野猫生气、不肯原谅他的脸。
他已经离开山寨一个多月,她的气也该消了吧?
思珞他们尚未回山寨,表面上袭人早将他们调回“清灵寨”,实际上是去帮抡语剑的忙。放出空消息只为了使祥叔降低警觉心,早日露出狐狸尾巴。
如今这一切布局有了代价,丽清洗刷了父亲的冤屈,而她也和李少儒恩爱如漆,十年的暗恋终于开花结果。
愈接近山寨的门口,他就愈旁徨,这可是每一位回家的游子必有的心情?
真荒谬,他不过离寨一个多月,哪来这一箩筐的感伤?
甩掉这些无谓的情绪,他的双腿用力夹紧身下的骏马,朝山寨门口奔去。
今日轮守大门的是簿文及訾辰,还有一些“凶匪寨”的朋友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凶匪寨”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负责看守岗哨的捱葛远远的看到有人朝着山寨逼近。
定瞎用力一看,是大当家,大当家回来了!霎对他警戒了一天的心倏然放下。稍后又想起一件事,不妙!大当家的宝贝正在生死关头徘徊,让大当家知道就完蛋了,寨里的弟兄一个个都别想活。
“大当家到——”涯葛拉大嗓门,算是通知兼警告寨里的弟兄。
“大当家,您回来了。”海文和訾辰忍不住内心的喜悦,头头回来了,一切太平。
“恩。”奇怪,怎么众兄弟一副过年似的快乐模样,这么高兴见到他?,“寨门怎么了?”不对劲!巨大厚实的寨门居然出现了大窟窿,摆明了是被某个巨大的东西撞击过。
“是——”潜文有点窖拍说出事实,怕自个儿会成为袭人乱拳底下第一个丧命的人。
“是钱小姐的大哥率人攻击,才给撞成这样的。”辰向来诚实,搞不清楚状况直言无讳。
“谁?”该不会是那只光会叫的小狗吧!
“钱小姐的大哥。”訾辰据实以报。“昨日他率领了大约两百五十人攻扌丁山寨,还用火烧了咱们的柴房及西踊房。要不是秋飞哥老早察觉苗头不对,要涯葛去向‘凶匪寨’的段老求救咱们清灵寨,早被攻破了。”由于袭人带走七成的兵力,长老们身边也跟了不少弟兄,所以此刻寨里只剩三十名左右的成员,自然是难抵两百五十名大军。
原来这就是“凶匪寨”的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袭人的心中倏然涌起狂怒。那天他早该杀了钱卫然那浑小子,才不会元端惹来这场乱事。
“钱小姐呢?她可安好?”要是她有什么不测,他绝对会杀了钱家那个小毛头。
“她,呃——”就连有话直说的訾辰都不知如何开口了。
“她怎么了?受伤了。”袭人不分青红皂白,提起訾辰的衣领逼问他。
“比那更糟,她流产了。”身后传来敲锣似的声音,是段一豪。
“流……产……了?怎么会?”他连她怀孕的事都不知道。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快去看看她。”再不多看几跟,只怕以后想看也看不到。
不待段一豪的话说完,袭人早已提脚冲向后厢房,他心爱的小野猫怀孕了?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没人告诉他?她到底想隐瞒什么?
袭人一头栽进房间,只见钱雅蓉脸色发白的躺在床上,嘴唇毫无血色,呼吸弱得似乎随时会断气。敏儿静静的坐在她身边帮她把脉,神情忧郁,站在身边的秋飞也一脸黯然。
“她怎么了?!为什么是这个状况?为什么?!”面对着即将离他而去的钱雅蓉,他的心有如刀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为什么?”敏儿气得全身发抖,直想杀人。若不是眼前这混蛋,小姐此刻还好端端的活蹦乱跳。哪会躺在床上受苦?
“不错,为什么她会怀孕?你不是每日熬药汁让她喝下,照道理没有怀孕的可能。”他太心急了,顾不得口气的好坏。
这混帐!她非杀了他不可。她怒气冲冲的往前就是一巴掌,打得又响又脆,打愣了袭人,也看愣了杵在一旁的秋飞。
“你的意思是我的医术太差,配的药方不对哕?”敏儿的双眼冒火,她豁出去了!管他是不是山寨头子或是混世大魔王,侮辱她的医术就是不对!她沮奶奶发起火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我并不是——”
“你是。”敏儿一口咬定。“你怎么不想想是谁害了小姐?
是你!你的欲望害死了她!她明知自个儿的身子不适含怀孕,还不是照祥冒险,就为了给你一个子嗣。”
敏儿的一席话令袭人苍白了俊脸,半天不能说话。是他的欲望害了她?他对她身体的欲望?对拥有她的欲望?他所需求的不过是长相撕守,能够随对看见彼此,守在对方的身边而已。这个小小的愿望为什么会面临这么大的阻力,甚至连他们本身都不自觉的限制住自己?
“我不知道这事,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小野猫为什么不告诉他已怀孕的事?怀孕是件喜事,他有权知道。
说到这个,敏儿的火气更旺了,一出门就是快两个月才回来,他会知道才有鬼。
“你如何能知道?一声不响的离开山寨,一去就是快两个月才回来,小姐不过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要跟谁说去?鬼吗。”敏儿愈说愈生气,音量也愈来愈大。
眼看房子要着火了,秋飞赶紧趋前劝架。。“敏儿姑娘,袭人刚回来还搞不清楚状况,你就别再责怪他了。”秋飞熟练的当起和事佬,寨里的这位置向来由他稳坐。“而且以钱小姐目前的状况,咱们实在不宜讨度喧哗,打扰她的安宁。”
“喂,你别说的像是小姐已经死了,她还好得很呢!”这次她能撑得过这一关,着实教敏儿吃惊,她还以为她会香消玉殒。
“她真的没事?”只要她能活下来,挨再多的巴掌都无所谓。
“骗你干嘛?”敏儿哼道。要不是秋飞的话有几分道理,她还没骂够哩!
“哪她一为什么还昏迷不醒。”为什么不张开眼瞒看看他,他已经回来了啊!
“你若流了一大桶血,包淮你也会昏过去,睡得跟死人一样。”真受不了这群没常识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蠢。
“她流血了?”这怎么可以?他的小野猫怎么可以受到任何伤害?
他那张惨白了的脸竟比小姐的还白,这真是太夸张了。
敏儿几乎当场笑出来,一肚子的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总之你看好小姐就是。我和秋飞大哥先走了。”敏儿拉着楞头愣脑的秋飞离开袭人的房间,当没几分钟和事佬的秋飞则是满肚子疑间,敏儿姑娘的情绪变化不可谓不快。
敏儿和秋飞像一阵风似的离开房间,但敏儿那一席话却盘绕在袭人的心底,久久不能徽去。
他的确自私透顶,他不得不承认。他一味的想要她,一味的限制她,探怕她飞掉。他的爱是不是过重,也过多了?
他承受得起吗?他的小猫儿承受得起吗?过去他不愿意面对这些问题,但这些隐藏其后的事实,随着时间流逝、种种事情发生,一件件的浮上台面,教他无法再逃避。
他该放她走吗?他能吗?为什么仅仅是一想到分离,就教他心痛到难以呼吸,仿佛某人抽走了他的灵魂一样?
告诉我吧,小野猫。告诉我答案,睁开你的眼看看我,你将会看见一个为情所苦的男人。
也许是心有灵犀,沉睡中的美人儿竟然张开双眼,回应他心底的呼唤。
“袭……人?”钱雅营虚弱的唤着他的名字,眼眶充满了泪水。
“是我。”他也哽咽到难以开口,这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流泪。
“你回来了。”她好高兴,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回来了。”握住她的手更用力使劲着,给她温暖,也给她保证。“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这种心如刀割的分离,一次就够了。
“我相信你。”他诚挚的眼神令她的心一片暖烘烘,她随即想起孩子的事。
“我流产了,孩子……没了。”她的眼泪扑簌簌流下。她真没用,连孩子都保不住。
“没关系。”他自己也心痛不己,但此刻他又能说什么?
“我们会再有孩子的,对不对?”她的口气殷切,急于听见袭人的保证。
“对,我们会再有的。”虽然嘴里这么回答她,但袭人的心中早已做好决定,他不会再碰她。他不会让自己的欲望再一次伤害她的身体,他不能。
“你该休息了。”他温柔的拭去残留在她眼角的泪水。
“不准再哭了。”再哭下去,她又要倒下了。
“嗯。”她柔顺的闭上跟睛,随即又想起某件要事拉住他的手。
“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
“永远吗?”不知为何,袭人过于温柔的态度令她感到害怕。
他该说谎吗?他要如何告诉她,他正考虑把她还给钱家庄这事,即使这会使他如陷地狱,为了她的幸福,他也得咬牙照做。
“你为什么犹豫?”立场好像反过来了,通常急于要求保证的人是他。
“你别胡思乱想,”他低下头给她一个温柔、缠绵的深吻,吻掉她所有的疑虑,“快睡。”
咦,他好像没给她答案?这是她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爱情的力量真大啊!”站在秋飞身旁的敏儿不禁叹道。
“怎么说?”秋飞打趣的问道。
“你还问?你没瞧见两个人都变了吗?”小姐愈变愈竖强,至于袭人嘛,则有愈趋软弱之虞。
“这倒是。袭人变温柔了,不再显得那样霸气。”那可完了,一个土匪寨的大当家要是变成小猫一只,怎么令弟兄们服气?想到这里,秋飞忍不住担忧起来。
“别担心。”敏儿轻拍秋飞的肩头,示意他不必过度忧心。
“温柔一点不会使人变得软弱,袭人仍是袭人。”
“倒是小姐,她——变了很多。”变得对生命充满了期待,真是件好事。
“哦。”他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她变坚强了。”她慢慢走到湖边的草原坐下,秋飞也跟着陪在她身边坐下。
“要是以前的她,打死她都不会想到为某人牺牲奉献,她的眼里只有她自己。”这也是过去主仆不和的原因。
秋飞闻言挑眉,她说的的确很像刚被劫来时的钱雅蓉。
“现在呢。”
“现在的小姐懂得为人着想,懂得接近人群。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想活下去,想和袭人携手走完人生路。”
“这件事对她来说,很困难吗?”求生是人类的本能啊!
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很困难。”敏儿十分肯定的回答秋飞,“我曾认为,以小姐孱弱的体质绝对活不过二十岁,显然我错了。”说完,她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其中带着浓浓的祝福和些许的不舍。
“她对袭人的爱使她在这次的流产中撑了下来。我还以为我们就要失去她了。谁也没料到她竟能表现出如此强韧的生命力。或许是想见袭人的欲望使她用尽全力,拒赴鬼门关吧!”所以说,这就是“爱情”令人无法了解的地方。
“这是件好事,你怎么反倒一脸悲伤?难道你不希望钱小姐的身体能愈来愈健康?”敏儿虽然隐藏得很好,但还是被眼尖的秋飞一眼看穿。
“我当然希望。”既被看穿便不必再假装下去。“我只是想到小姐既然已有袭人照顾,我也该离开了。一时间忍不住不舍的情绪罢了。”
“没人要你走啊!大家都喜欢你,也希望你能留下来。”
敏儿既聪明又竖强,颇具丽清之风。走了个丽清来了个敏儿,大伙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要她走。
“谢谢你,秋飞哥,也谢谢大家。”敏儿了解大伙儿的好意,但她有自己的理想,无法留在山寨。
“你谢谢大家,但还是要走。”伤脑筋,她怎么如此固执呢?
“我是要走,但不是现在。”现在仍不是个好时机,小姐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她还不能走。
她抬头看看天边的晚霞,真美!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她该去熬药了。
“我得去熬药了,改日有空再谈。”她一骨碌的从草地上爬起来,不待秋飞回应便溜得不见人影。
秋飞只得对着她远扬的背影叹息。唉,怪女孩一个!年纪轻轻就有一身好医术,家庭背景却是一团谜。待人谦恭有礼,懂得分寸,该发飙的时候又能不惧恶势力,有情有义,只可惜生为女儿身,多少折损了才能,限制了发展机会。
“秋飞老弟,你喜欢她?”不知躲在旁边多久的段一豪突然冒出来吓人。
“段老,是您啊!”不然还有谁会用这种铜锣嗓子吓人?
每回和他说话就像在练胆子,他的声量真是奇大无比。
“除了我以外还会有谁?”不是他段一豪自夸,放眼全益州的山寨,除了他之外,再没谁有这么大的声音。
“的确。”据说“凶匪寨”的人都是大嗓门,满口脏话粗鄙不堪。他个人是没有什么意见啦,只不过好奇温文儒雅的老当家怎么会跟段一豪是生死之交,甚至在他死后仍交代秋飞他们要和“凶匪寨”继续往来,保持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