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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福千载怔怔地看著他,若有所思。
“是吗?”他心一跳,自己也感到莫名惊异。
难道他已经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真正的幸福?
是因为如此,他心底原本已痊愈的伤口更是连一点痕迹也消失了。
“那么我明白了。”福千载清澈洞析世情的眸光闪动著笑意,他自然了解这代表什么意思。
小表姑与七哥哥之间已然春暖花开了吧?
“千载,如果你愿意的话,你还是可以去怜惜她、爱护她。”他啜饮著麦子茶,抿唇一笑。
“我?”福千载指著自己鼻头,有点讪讪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几年前曾一起到过江南?那时候江南的一味怪味豆好吃特别极了,现在一提起江南,我们还是对怪味豆印象深刻,但是就算现在去吃,再也不是过去记忆中的美好滋味了。逝去的感情也是,往往只会令人感叹回味,因为再回头也不是相同的感觉了。”
“你把漪琴比做怪味豆?”蓝七扬唇微笑,心里不免有一丝感慨。“是的,你说的全对。但既然你也是这样想,为何还要我去见漪琴?”
“我只说她想见你,只说她哭了,我没说要你去见她呀。”福千载一脸无辜。
“你——”
“怎么了?不要自己想入非非对号入座还怪我。”福千载笑嘻嘻的,“既然如此,我就修书一封送给她,信上写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闻言,蓝七大皱眉头,“你别自找麻烦,写这样暧昧的信,不被庄王爷打断你的腿才怪。”
“开玩笑的啦。”福千载咧嘴一笑,“我会写‘您订的货物品名为爱情,既无现货也无库存,请往他处店铺选购,敬祝愉快’。”
蓝七忍俊不住,“好一封别出心裁的信。”
“当然,本王爷最近脑子颇灵光,对于诗词歌赋和人生道理颇有一点研究。”福千载摇头晃脑,沾沾自喜。
“真有你的。”他缓缓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有人等著你,是不是?”福千载扬眉,笑意盎然。
“对。”他回答得简单直接,露齿一笑。“而且感觉好极了。”
“哈哈哈,恭喜恭喜,我等著喝这杯喜酒已经好久了。”福千载喜上眉梢,忍不住用力大拍他的肩头。“太好了,这真是最好的结局。”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小九在我心底的地位已经远远胜过一切。”蓝七的眼神不禁温柔荡漾起来,有些忐忑,又有些狂喜。
像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在他身上……他在绕了十六年的圈子后,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心之所属,原来一直系在那个小巧圆脸花衣裳的小女子身上。
“恭喜、恭喜。”福千载高兴得不得了。
“谢谢你。”蓝七再也掩不住满心的激昂和街动,喜悦难禁地道:“我真的该回去了,她正在家里等著我,我不能再教她担心。”
“好,快去,我帮你开窗子,从那儿飞出去比较快!”福千载兴匆匆地跑去推开窗,“还走什么楼梯呢?你就……耶?”
偌大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不,还有个始终乖巧静候在一旁的阿青。
阿青清了清喉咙,“王爷,蓝楼主已经走了。”
“这小子,动作真快。”福干载笑著摇摇头,双眸发亮。“阿青,照你看我是不是该去做几件新衣裳?就快要有喜酒吃了。”
“那小的可不可以也做一件?”阿青眨眨眼,充满希冀地问。
“没问题。”
当蓝七兴匆匆回到家时,却发现小九不在。
“九小姐去哪儿了?”他难掩失望,强捺著性子问。
剑秀正在擦水色阎里的桌椅,闻声抬头。
“楼主,你回来了,吃过晚饭没?”
“别管那个,九小姐去哪儿了?”他有一丝不耐烦地问。
他从来没有这样沉不住气的,但是……现在他满脑子想的、关心的都是小九,实在顾不得气质形象了。
“九小姐晚间被红家老爷子叫回去了。”
“有说是为了什么事吗?”蓝七纠结紧绷的胸口微微松弛一些,却仍旧未能尽释怀。
“没有。”
“那么……她今晚还会回来吗?”他真正想问的是,她还会回来吗?
他此刻才深深体会到,那样揪著一颗心痴痴盼望一个人的销魂刻骨滋味。
“现在已经不早了,怕是今晚会在那儿过夜,不过楼主放心,九小姐一定会回来的,她舍不得你。”剑秀笑吟吟的说。
“咳,我去吃饭了。”他冷俊脸庞微微一红,转过身就走了。
“害臊什么呢?”剑秀在他背后笑弯了腰。“爱情要来的时候,是怎么挡也挡不住的。”
蓝七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云天阁,剑芳已经准备好了丰富精致的菜肴,他却一丝胃口也无。
习惯了有她在身畔叽叽喳喳快活的像只小鸟陪伴之后,现在他突然觉得身边像少了点什么。
他拿起筷子,望著满桌香喷喷的菜肴却毫无动筷的欲望。
“楼主身边没有九小姐吃不下饭啊?”剑芳捧著一碗汤走进来。
“别说了。”他眼也未抬,没好气地道。
“是。”剑芳吐了吐舌,忙放好汤偷笑著退下。
都是小九惯的,惯得这些上上下下统统没大没小……唉,她到底几时回来?今晚真要在家睡吗?
明天呢?明天可会一早就来?
“也许我明天该去接她回来。”他自言自语。
“太应该了。”
“不要在门外探头探脑。”他对著门外的剑芳皱眉头。
“啊,是是是。”剑芳一溜烟的跑了。
主子的忍耐度也是有底限的,做下人的千万别刺激过度,绝对得见好就收,以免弄巧成拙。
蓝七摇了摇头,“这些丫头……”
不过他失望黯然受伤的情绪已平复不少,此刻满心都是牵挂著明天一早要上红家接小九。
明天,明天正好乘机向表姨丈公提亲。
他英俊的脸庞莫名地发红熟烫起来,手掌本能掮了掮过熟的头脸,心脏怦然狂跳得好厉害。
老天,他这辈子还未曾尝过这种滋味,有些冒汗,有些坐立难安,有些兴奋激动难言……
他在紧张吗?
小九莫名其妙被叫回家,她一开始是很不愿意的。
原以为爹爹找她回来是要说什么正事,哪里知道她人是回来了,他却也刚好被一名掌柜请走了。
临出门前还千叮咛万交代她得乖乖待在家里,说是有话要说。
什么话呀?这样神神秘秘的。
害她在家里逗留了一晚,睡不安枕翻来覆去,满脑子想的都是七哥哥,想著他回到家没见到她,不知道会不会失望?
“如果会的话就好了,这样就表示七哥哥心里已经慢慢有我。”她咬著棉被,像个傻子般偷笑。
只是怕又是她一相情愿,唉。
她望著窗外蒙蒙亮的曙光,反正也睡不著,索性打了个滚起身。
才刚梳洗完毕,红均衣便来敲门了。
“小九,你……你醒了没有?”他像作贼似地在外头小小声叫。
“爹呀,你是怎么回事?搞什么谍对谍?好玩吗?”她走过去开了门,想气又想笑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爹耽搁太晚了,现在才回来。”红均衣坐了下来,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润润喉,不禁埋怨道:“唉,真是麻烦得要命,跟那些洋人做生意倒像陪酒的歌伎一样,还得喝酒喝到三更半夜,真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爹啊,干嘛那么辛苦呢?以后交代给其他的叔叔伯伯去谈也就是了。”
“这次不同,是笔大生意呢。”他挥了挥手,老脸难掩倦色。“哎呀,不说那些了。小九,你可知爹这次特意把你叫回来,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知道的话,也不用傻傻地在家里等一整晚了。”她咕哝。
“我是想问问你最近成效如何?还有,我是认为男人嘛,一定得吊吊他的胃口,把你叫回来几天,他就会觉得怅然若失,自然而然就对你备加相思。”红均衣谈到这个,兴奋得一扫倦色。
“这么厉害?”小九先是一喜,随即噘嘴道:“可是用不著几天工夫吧?我今天就想回去了。”
“啧啧,果然是女生外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就错把他乡认故乡啦?”红均衣有些不是滋味。
“对不起。”她惭愧地低下头。
“傻丫头,爹是跟你说笑的。”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疼爱地道:“虽然一想到你要嫁出去,爹的心里就万针钻疼,可是爹最终还是希望看到你有个幸福的归宿。”
“爹,就算我嫁了人,也会常常回来看你的。”她乖顺地偎在父亲的肩膀上,觉得无限的温馨感动。“唉,如果你当初生的是个儿子就好了,还可以娶房媳妇回来孝顺你,生女儿没前途呀,养大了就嫁人了,真没用。”
“听听,哪有女儿自己嫌自己不好的?”红均衣被她逗笑了,原本感伤的气氛登时消失无踪。
“你舍不得嫌我,我当然得嫌嫌自己罗。”她嫣然一笑。
他们父女俩说说笑笑,全然没有注意到远远的院子那端,丫头正欢天喜地的引领著蓝七而来。
“谢谢你,到这儿就行了,我自己进去。”蓝七脸上有抹不自在,老觉得丫头笑得他心虚起来。
一大清早就来找未婚妻,是有那么一点惹人讪笑。
“是。”
他故作冷静地直待丫头离开了,才吁出了一口长气,再也掩不住喜色地大步走向那栋小小绣楼。
才刚拾阶而上,他就听见了红均衣的声音。
“对了,我问你,死缠烂打这一招有没有效?我就说过男人天生贱骨头,一定得用这招对付他!”红均衣挤眉弄眼,打趣问道。
看女儿春风满面的样子,就知道最近很顺利,哈哈哈!
女儿果然争气,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就连追求爱情也一样。
“有哇、有哇,男人真的很不行耶,只要稍示温柔,没三两下子就拜倒在我红九的石榴裙下。”她眨眨眼睛,做了个媚眼。“只要我眼睛这么一撩,光凭我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七哥哥哪里抵挡得了我的魅力?”
蓝七一怔,心下蓦地一紧,没来由地一阵受伤和恐慌。
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为了证明你的魅力,咱们来打个赌,看看他究竟什么时候会向你求亲,这样我就相信你了不起。”红均衣笑嘻嘻地提议。
孰不知听在尚未弄清事情来龙去脉的蓝七耳里,原是纯说笑的意味瞬间变成了极度恶劣的促狭,他只觉得一颗心迅速往下沉。
他是他们父女之间所开的一个玩笑吗?
他……只是个笑话,被他们拿来茶余饭后捉弄聊笑的?
不!小九不会这样待他。
蓝七内心强烈挣扎著,一阵阵失落恐惧与希望在纠缠拔河,他想直接走进去,双脚却似长根地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好哇,打赌就打赌,可不要把我看扁罗!”小九挽起袖子,煞有介事道:“我赌……他七天内就会投降。”
闻言,蓝七的心登时碎成千万片,熟悉的冰冷再度重重包围住他,令他几乎无法喘息。
可是心为什么还会痛?胸口为什么没有麻木得感觉不到剧烈的撕裂感?
原来,他早已比他知道的还要在乎她。
“七天?你以为你天仙下凡哪?”红均衣怪笑道。
“耶!这样瞧不起我,我……”
被背叛的痛苦在蓝七胸臆间翻搅著,为了保护自己不彻底崩溃,他再度竖起刺娟般的冷漠防备。
“我敢打赌我永远不会娶你的。”他冷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红家父女俩不约而同望向门口,神情大变!
其中尤以小九的脸色,在瞬间褪得毫无血色。
“七哥哥……”小九惶恐地叫唤了一声,他铁青的脸色就已说明了事情有多么不可收拾。
他误会了,一定是误会了!
老天,七哥哥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和爹爹说笑话说过火的当儿来?
她整个人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阿、阿七?”糟了,闯祸了!红均衣张口欲解释,“你误会了,我们刚刚只是在……”
“说笑?”蓝七面无表情,冷酷的眼神看得小九一阵寒颤。
“对对对,就是在说笑。”红均衣陪笑道:“你果然深明大义,不会乱下结语,好样的,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这样眼光透彻,胸壑……”
蓝七眼底聚拢著黑暗的风暴和阴郁,以及一丝不加掩饰的嘲讽。
她是太熟悉,也太了解他的性情了。
他那么骄傲,怎会接受被人当作笑柄与捉弄的对象?就算这一切只是个误会,但他会信吗?肯信吗?
小九眼前一黑,彷佛已经可以预见自己多年的痴情和执著与心血摇摇欲坠,即将溃堤瓦解。
“七哥哥,我们父女真的是在说笑,没有存心玩弄你或把你当笑话的意思。”她颤声开口,双眼祈求小睑哀恳地看著他。
她怯怯地伸出手,想要碰触他,蓝七冷漠地微微一闪,充满厌恶的拒绝像是狠狠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哦?”他眼神冰冷,盯著她的模样又恢复了往昔的遥远与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