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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他们是兄弟咯,谁也不敢轻视他了,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他双手之上。毕云秋动作比凌干青还快,但见剑光连闪,大家耳中同时听到「嗒」、「嗒」、「嗒」、「当」、「当」、「当」连接的声响果然也同削下了三截剑身。
兄弟二人,同样俊逸,同样表演了一手,这是何等难得的事,众人又热烈的鼓掌叫好,毕云秋把长剑和半截断剑放回桌上。凌干青已喜是眉飞色舞,一把握住了他右手,说道:“兄弟,恭喜你,你也成功了。”
毕云秋脸上红红的,目中神彩闪动,轻笑道:“这是大哥给我的鼓励。”
田中玉目光中也露出欣喜之色,说道:“恭喜凌兄啦,镇江剑也有主人了。”
祝老头又取起镇讧剑,含笑道:“真是难得,凌相公贤昆仲珠树成双,同得镇山、镇江二剑,小老儿但愿二位善自珍惜,以此利器,行侠扛湖,为人间扫除不祥。”说着把剑递给了毕云秋。
毕云秋接过剑,脸上微红,说了声:“谢谢祝老丈。”
田中玉道:“还有我呢。”
他没待祝老头多说,一闪身,伸手从桌上取起毕云秋用过的长剑,和那把已被削断过六截,还剩下一尺多长的断剑,右腕一振,像削黄瓜一样,朝断剑上削去。他削得和毕云秋一样快,但听「嗒」、「嗒」、「嗒」、「当」、「当」、「当」一阵连响,三截剑身,应剑削落。
凌干青、毕云秋没想到自己同桌的黄蜡脸少年居然也有这般功力,方自怔得一怔,立即替他鼓掌。大家眼看上去的三个少年都能手法俐落,削断剑身,掌声更是雷动。凌干青含笑道:“田兄好俊的功夫。”
田中玉放回剑,朝他笑笑道:“凌兄过奖了。”
祝老头道:“田相公,可惜小老儿只有两柄剑,你虽削断了剑,小老儿抱歉,无以为赠了。”
凌干青忙道:“祝老丈,不要紧,在下这柄剑,送给田兄好了。”祝老头看了他一眼,不觉喑喑点头。
“谢谢凌兄,这是凌兄的剑,在下如何能要?”田中玉朝凌干青拱了拱手,就朝祝老头道:“祝老丈,我要紧艾匕。”
祝老头一怔,含笑道:“田相公,小老儿说过,紫艾匕小老儿要留给小徒的。”
田中玉道:“我拜祝老丈做师父,不就是老丈的徒儿了么?”
“哈哈。”祝老头大笑了一声,一双豆眼盯着田中玉打量了一阵,才摇摇头道:“小老儿不能收田相公为徒弟。”
田中玉问道:“为什么呢?”
祝老头耸耸肩,笑道:“田相公只能拜在小徒门下当徒弟,还差不多,若是拜小老儿为师,小老儿亏就吃大了。”
田中玉道:“你怎么会吃亏的呢?”
祝老头道:“因为小老儿和田相公的令祖是朋友,田相公若是拜小老儿为师,小老儿不是矮了一辈了么?吃亏的事儿,小老儿划不来。”
凌干青看得暗暗纳罕,人家在试剑会开始,就已说得清清楚楚,紫艾匕是留给徒弟的,照理田中玉就不该问他要紫艾匕。等人家再说要留给徒儿的,他又要拜人家为师,这岂非迹近胡闹?但再听祝老头口气,又好像认识田中玉的祖父。
“哈哈。”这声大笑,笑得苍劲,起自十席来宾的后面一席,正是龙在田发出来的,他已随着笑声,从座上站起,往上面走来,一手执着旱烟管,朝祝老头拱拱手道:“祝老哥一别二十年,你居然认得出兄弟的小孙子来。”
凌干青暗道:“原来田中玉是他孙子,他方才还说是他徒弟哩。”
祝老头也呵呵一笑道:“是龙老哥,真是久违了。”
龙在田喝道:“中玉,还不快给师父磕头?”
田中玉果然依言朝祝老头跪拜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头,口中说道:“师父在上,弟子田中玉给你磕头。”
祝老头道:“龙老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龙在田大笑道:“这是你老哥二十年前亲口答应的,不论我那媳妇生男生女,都要拜在你门下,可是忘了么?”
祝老头点点头道:“兄弟说过这话。”
“那就是了。”龙在田掀须笑道:“所以兄弟特地送小孙子到金陵来拜师的了。”
祝老头为难的道:“龙老哥,兄弟是说过这话,只是现在只怕不成”
龙在田道:“为什么?”
祝老头望望厅外,说道:“因为跟兄弟要债的人已经来了。”
厅外,施施然走进三个肩披紫短氅,身穿青布劲装的彪形汉子。这三人全都都浓眉粗眼,年在四旬以上,眉目之间有着一股膘悍之气,一望而知练的是外门功夫,而且不是善良之辈。中间一个冷然道:“祝老头,咱们堂主快要驾到,你尽在这里说着废话,还不快出去迎接?”
祝老头神色微变,朝龙在田祖孙拱拱手道:“龙老哥,你和令孙先请回座吧。”接着又朝十席来宾连连抱拳道:“诸位来宾,今晚多承光临,小老儿万分感谢,现在试剑会至此结束,诸位都请回去吧,小老儿在此恭送大驾。”说完,又朝大家连连抱拳鞠躬。
十席来宾差不多全是镇江城中的武林同道,和许多路过镇江的友好,相约而来,他们已经听出祝老头的口气,这三个紫氅大汉不是好惹的人物,谁都不愿多事,闻言纷纷站了起来。
“坐下。”那中间的紫氅汉子声若洪钟,大声喝道:“在咱们堂主来到之前,谁都不准移动。”
祝老头神色微沉,抱拳道:“三位朋友这话太过份了,贵堂主要来,和这些来宾,有何关系”
“别噜嗦。”中间汉子不耐烦的嘿了一声道:“祝老头,堂主快到了,你还不出去迎接么?”
祝老头呵呵一笑道:“贵堂主是给小老儿拜寿来的,那有寿翁出迎之理?”龙在田祖孙仍然站在上首并未退下。
凌干青不愿多事,悄声道:“兄弟,咱们先回座去。”
毕云秋好事,不愿的道:“大哥,咱们站着看一回咯。”
只听门口有人大声喝道:“堂主驾到。”紧接着又有两个紫氅大汉急步走入,在门内分左右站立。先前的三个大汉也急忙退到边上,凛然而立。
就在此时,只见从厅门外大步走进一个身披紫色大氅,中等身材,脸型瘦削,双颧突出的老者。此人年约五十六七,颏下留着数寸长的一撮稀疏黄髭,面目冷森,目光一掠,朝厅上众人还皮笑肉不笑的微微点了下头。大家虽不知此人是谁,但光瞧他这份架势,谅来必是大有来头的人,一时之间,全厅登时肃静无哗。
紫氅老者此时才朝祝老头拱拱手道:“兄弟找了祝老哥多年,直到前几天,才知道你老哥隐居北固山,总算给兄弟找到了,听说今天还是祝老哥的哗诞,兄弟赶来,正好给你老哥拜寿。”
许多人心里在想:“那三个大汉来势汹汹,原来他们是老朋友。”
祝老头呵呵一笑道:“姚老哥居然一直没忘记老朽,真是难得,姚老哥现在是紫衣帮的堂主,这拜寿二字,老朽可担当不起,有什么赐教,倒是不妨明说。”
众人听他说出这姓姚的是紫衣帮堂主,不由得大吃一惊,暗道:“这五个大汉和姓姚的身上,全部披着紫氅,早该认他们的来历了。”
原来紫衣帮崛起江湖,虽然只是近几年的事,但他们几乎把江湖黑道高手,全都网罗了去,声势之盛,连素有天下第一大帮之称的丐帮,都相形见拙。江湖上人只要一提起紫衣帮三字,无不谈虎色变。这紫氅老者居然还是紫衣帮的堂主,那么这铁匠祝老头,大概也不是寻常人了。
“哈哈。”紫氅老者大笑一声道:“祝老哥说得是,自从二十年前,兄弟蒙祝老哥手下留情,削去了兄弟左手一指,这份盛情,二十年来,兄弟一直耿耿队在心,原意苦练十年,再来讨教祝老哥的掌中剑,设想到一晃就是二十年,始终没找到祝老哥,等到兄弟找到祝老哥,敝帮总堂却指令兄弟尽弃前嫌,务必把祝老哥请到,还望祝老哥卖兄弟一个面子,屈驾一行。”座上众人听到这里,不觉又是一怔。
掌中剑卓一绝,名满武林,难道铁匠祝老头,会是掌中剑卓一绝?不错,卓、祝,同音,他是故意化了名,隐居于此的了。祝老头听了紫氅老者的话,呵呵一笑道:“姚老哥要老朽到哪里去?”
紫氅老者道:“自然是敝帮总堂了。”
祝老头拱拱手道:“姚老哥请覆上贵帮总堂,老朽年纪大了,今晚备下十桌素斋,就是向镇江城的朋友告别,打算回到故乡去,人老了,总要叶落归根。”
“卓老哥,这怎么成?”紫氅老者道:“你就是不看姚伯昌的薄面,也总是敝帮总堂来请的,卓老哥花甲初度,正是是盛年,说什么也要去敝帮总堂一行。”他这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号,更使大家暗暗一惊。
原来这紫氅老者竟是阴阳判姚伯昌,此人在黑道上,可说名头极响,也有人叫他九指判官,因为他左手食指少了一节,故有九指之名,他那节食指,原来竟是给掌中剑削断的。
卓一绝(祝老头)道:“贵帮要老朽去做什么?”
姚伯昌(紫氅老者)道:“总堂只要兄弟务必把卓老哥请到,至于有什么事,兄弟就不清楚了。”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道:“还有,总堂交代兄弟,卓老哥去的时候,还请卓老哥把花了二十年时间,去芜存菁,精心锻炼铸制的三柄宝剑,也一起带了去,卓老哥要多少报酬,敝帮可以完全照付。”
凌干青听得一怔,暗道:“原来这三柄剑,卓老丈竟花了二十年功夫才炼制而成的,这就是了,他炼制二十年刀剑,是把百炼精钢的精华留了下来,再经过千锤百炼,一再锻炼,才铸成了二剑—匕。”
“很抱歉。”卓一绝抱抱拳,笑道:“这更不行了,这三柄剑,老朽都送了人了。”
姚伯昌道:“卓老哥送给了谁?”
卓—绝道:“老朽今晚举行试剑会,两柄长剑,送给了两位年轻朋友,一柄匕首,则是留给小徒的,刚才也拜了师。”「刚才也拜了师」,那是指田中玉了,他本来孑然一身,根本就没有徒弟。田中玉听得大喜,那双灵活的眼睛中,闪过了喜悦的光彩。
姚伯昌目光冷冷的一瞥凌干青、毕云秋两人,问道:“就是他们两个?”
毕云秋也冷冷的道:“是又怎样?”
田中玉接口道:“还有我。”
姚伯昌脸上没有笑容,也并不生气,他一手摸着黄髭,神情冷漠的道:“你们留下长剑,可以去了。”
毕云秋斜睨了一眼,微晒道:“你说什么?”
姚伯昌脸色一沉,说道:“老夫要你们留下宝剑,可以走了。”
毕云秋扳着脸孔,说道:“你凭什么要我们留下宝剑?”
姚伯昌怒笑道:“就凭这话是老夫说的。”
“那好。”毕云秋—抬手道:“姓姚的,你把身上这件紫氅留下,可以走了。”
姚伯昌听得勃然变色,沉笑道:“好小子”
卓一绝怕两个年轻人吃了亏再说初生犊牛不畏虎,紫衣帮在武林中声势正盛,怕他们意气用事,连忙劝道:“贤昆仲”
他底下的话还没出口,毕云秋一闪,就欺到了姚伯昌面前,冷喝道:“姓姚的,本公子要你把此氅留下,已经对你很客气了,你还敢出口伤人,狗胆倒是不小。”挥手一掌,「啪」的一声,端端正正掴在他左颊之上。
姚伯昌明明看他右手掴了过来,就是没来得及躲闪。他是堂堂紫衣帮堂主,被一个年轻小伙子掴上了一个耳光,这还得了?目光一瞪,射出两道冷森的寒芒,盯注着毕云秋,怪笑一声道:“好小子,你”
“你还敢骂人?”毕云秋左手扬处,又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这回,姚伯昌目光犀利,毕云秋扬掌打去,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目光一注,看到毕云秋掌心金光—闪,不由得神情猛震,往后斜退一步,虽然避开了一记耳光,但他脸上的阴狠凶悍之气,刹那尽敛,还没开口。
毕云秋已经收回手去,冷哼道:“天底下,讲的是一个理字,我和大哥在试剑会上,承蒙卓老丈以双剑相赠,他送给了我们,就是我们的了,你凭什么要我们留下双剑?难道紫衣帮在江湖上,就是这样不讲理的么?”他占了一个「理」字,俗语说得好,有理天下通行,无理寸步难行。
姚伯昌在紫衣帮是一名堂主,但这个堂主,只是总堂下面的三个堂主之一,地位说低不低,说高也不算太高,他如果有损紫衣帮的令誉,可也是担待不起的。他听得不觉连忙陪笑道:“公子教训得极是,敝帮在江湖上,能有今日的声誉,自然是最讲理的了,在下方才并不知情,还望公子原谅。”他挨了一记耳光,居然前倨后恭,讲起理来。
这一下看得卓一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