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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才至小书房门口,便听到里间传来朝阳公主带着笑意的清脆声音:“还不快进来,躲在门口干嘛呢?”
只见九娘子探出身子往里看了看,又嘻嘻一笑,蹦蹦跳跳的就进来了。
“诺安姐姐怎知道我来了,阿宁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说着人已来到了朝阳公主面前,轻轻靠在几案边。两人平辈之间多以名字相称。
朝阳公主这才放下手中墨迹未干新写的字望向九娘子,噗嗤一笑道:“你瞧!”
只见朝阳公主伸出细如葱白的纤纤玉指往九娘子来处一指,九娘子顺着望去,只看到一束阳光从门外斜照进来,将门口的地砖照得金灿灿的。
九娘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解的看向朝阳公主,朝阳公主却笑而不答。
不得已九娘子又转而走过去仔仔细细将来处打量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稀奇。
这时一只惊鸟刚好从院中经过,阳光却将影子照进了房中,九娘子这才茅塞顿开,是影子出卖了她!此时不过巳时,又是暮春,小书房又正好是坐北朝南方向,阳光斜射可不是都将廊上的物事都照进来了。
不只是门口,就连靠南边儿的床子上也能将人影看得清清楚楚。
“啊,那诺安姐姐岂不是早就知道我来了!诺安姐姐真坏!”九娘子作势要不理。
此时朝阳公主笑着挽住九娘子道:“好啦,好啦,你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我,我们这算是扯平了。”说着又拿起方才新写的字,“阿宁,你看我今日写的字怎么样?”
九娘子看向朝阳公主手中拿的字。练的是虞世南先生的小楷,端的是外柔内刚,沉厚安详之韵。
朝阳公主的字字如其人,清秀整洁,可若要往深处品评,九娘子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道:“比我写的好多了。”
而朝阳公主却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女子练字,最难的便是这笔力。大凡为书之要;统于骨气;兼备阴阳;神、气、骨、肉、血五者必备不可;绝非鼓努为力可得其仿佛。女子臂力不济,这气韵就总流于表面,是以女子难出大家。”
九娘子想了想便道:“可听我爹爹说,王羲之先生的夫子卫夫人还是个女先生呢,姐姐切不可妄自菲薄。”
朝阳公主这才一扫之前的郁气,道:“是了,‘下笔点墨画芟波屈曲,皆须尽一身之力而送之’,女子气力虽不足,便更要竭尽全身之力。”说着,话锋一转,笑道:“那阿宁又有没有听卫夫人说过‘善鉴者不写,善写者不鉴’呢?”
九娘子一听,便知道朝阳公主要打趣她的字了。
忙从朝阳公主手中接过字,岔开话题道:“咦——方才只顾着看字,只觉得这纸与寻常不同。现在再看,滑如春水,细密如蚕茧,坚韧胜蜀笺,明快比剡楮。只有这前朝澄心堂纸才能做得如此精妙了!”
只是这事过时迁,澄心堂早已在战祸中湮灭已有百余年,要保存得如此完好,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就连侯府里能得一刀冷金牋已属难事,更别说澄心堂纸了。
朝阳公主掩嘴一笑,便道:“还是阿宁有眼光。父皇前些日子重金得了几刀这澄心堂纸,我也只分了半刀来。今日听阿宁来了,才取出来给我们姐妹俩来练练,你说姐姐对你好不好呀?”
九娘子连忙摇头道:“这纸只有配上诺安姐姐的字才不算糟蹋,给我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哎,只要阿宁每天能多练上一个时辰,不出三月,我只怕都不敢那我的字来献丑了。”
“听娘说,四月里正是牡丹花开得正好的时候,姐姐带我去赏花可好?”说着还扑楞着眼睛,以示求饶。
“你呀——”说着姐妹俩便说笑着手牵着手往玲珑馆里去了。
牡丹是花中之王,清心殿里自然是要避嫌,不能随意栽种了。
朝阳公主得了宠爱,皇帝特许能够在几处园子里走动,其中之一就有这玲珑馆。
整个玲珑馆仿照沧浪亭而建,因建在宫中,占地却只有沧浪亭的五分之一,各处景色精致且小巧玲珑,是以取名玲珑馆。
而花后魏紫便栽种在此园中。不独魏紫,红、黄、黑、绿、白、蓝、紫、粉八大色牡丹,光彩耀眼,香气袭人,一望无垠,如天堂一般。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九娘子开心的快步走在前面想早些一览春光,在花丛中穿梭。
而朝阳公主提着裙摆在后边不住提醒,要九娘子注意脚下,别摔了去。
九娘子哪管得了那么多,只顾着多看几眼,看到心里去,才不辜负这大好春光。
要知道牡丹贵为花中之王,雍容华贵,象征着皇家气派。民间是不能随意养在家中的。牡丹又生的娇气,需要专门的花农精心照顾。要像这玲珑馆里开得如此之生动娇艳,可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就连侯府里也不过是养了二十几株,全然没有这似花海之景。
九娘子过了那一阵新鲜劲儿走得累了,才停下来,回头看向朝阳公主。在群芳中一抹清雅的身影,虽不过十岁的年纪,却有着超乎年龄的超然气质。就连九娘子这样的小丫头也看得小脸都红了。
朝阳公主将九娘子倾慕之色看在眼里,又拿出手帕亲手擦了擦九娘子额头沁出的汗珠。嗔道:“瞧你那样子,可活像了那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可不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这儿就像仙境一样美。阿宁本以为侯府里已经算是顶好的了,可见过宫里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着又憧憬着朝天上一看,“天上要是有神仙,诺安姐姐你说,那会美成什么样?”
朝阳公主被九娘子天真的言语逗得一笑,道:“天上怎么样,我是不知道,可就在这宫里比玲珑馆更美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
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光说这牡丹,皇后娘娘的蓬莱殿里的就比这更开得更盛。玲珑馆的牡丹不过是近几年才移过来了的,到底是还是有些根基不足。蓬莱殿里的却已是几代人的心血,那里又是历代皇后的居所,吸取了天家贵气。我看呀,就算是神仙住的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九娘子听着心生向往,可是这蓬莱殿的园子又怎是可以随意去得的。嘴上却说:“也只有皇后娘娘才能配得这春日里最美的牡丹,花后与皇后才是最相称的。”
朝阳公主却笑着并没有接话。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便来到了湖心亭小憩。
宫女们又连忙挂起了帷幔,摆上了一些精致茶点供二人品尝。
九娘子素手拿起一块酥糖玫瑰糕,小小的咬下一口细细的嚼着。宫中糕点精致,侯府里相比却相差无几。
“诺安姐姐可吃过酥油饼?”九娘子像是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趣的说。
朝阳公主摇摇头:“在宫中并未听过。”
“前几日我求了白露好一阵子,她才偷偷帮我带了这酥油饼。”九娘子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这酥油饼啊,是坊间小吃,虽不及宫中糕点精致,但别有风味。用油面叠酥制成。色泽金黄,曾酥叠起,上尖下圆,形似金山,覆以细绵白糖,脆而不碎,油而不腻,香甜味美,入口即酥。”说着,表情都带了贪吃之色。
朝阳公主笑道:“你看你这口水都要下来了,快擦擦吧。”
又收起神色,转而透过帷幔眺望远方,略有遗憾道:“确实听说民间有许多美食与新鲜物事,更有名山大川江河湖畔,圣人诗书中常有提及,只是身在宫中不曾有缘得见。”
九娘子听了,将头默默的靠在朝阳公主膝上,闷闷的说道:“都怪阿宁嘴笨,明知道不能将这些玩意儿带到宫里来,还说给诺安姐姐听,让姐姐徒增烦恼了。”
朝阳公主却笑道:“怎么会呢,我还想多听听阿宁给我说说宫外之事呢!”
“真的?”九娘子惊喜的立起身子,盯着朝阳公主的眼睛,怕这只是哄她的。
“骗你干嘛,”说着又看了看守在亭外的宫女,低声说道:“又不是一辈子都呆在宫里。”
九娘子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看到朝阳公主促狭的笑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虽然朝阳公主才十岁的年纪,却也知道出嫁了便不能再住在宫里了。
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笑骂道:“不知羞!”
两人又闹做了一团。
亭外的宫女们听到亭内传来的笑闹声,也不禁笑了起来。也只有这九娘子来了,才能见到公主笑得如此开怀的一面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回府
回程的马车与来时同样颠簸。
在宫中用过午膳,心事重重的萧夫人便带着九娘子赶着回侯府。
九娘子有心再逗留一会,可看到母亲沉郁的面色也只得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与萧贵妃和朝阳公主依依惜别后,上了马车打了个哈欠就已经摇摇欲坠,不一会儿便睡了。
王氏拿了马车里早就备好的小毯子小心翼翼的给九娘子盖好,又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枕在自己腿上,掖了掖边角,轻轻拍着背。
这孩子啊到底是孩子,只要玩累得了,就算在摇晃的马车里也能睡得死死的。皇宫里规矩大,连王氏自己都觉得这半天时间耗费的心力都比的上在家中看几日的账本了。
又低头看了看睡在怀中的孩子,这九娘子只怕也只有睡觉时才能合了她的名字“馨宁”二字了。
才刚这么想着,就看到九娘子不耐的用小短腿将被子一登,身子扭动着换了个边,又往王氏的怀里拱了拱,嘴巴还吒吧了几下又接着睡了。
王氏不觉失笑,不厌其烦的给女儿拢了拢被子,在九娘子的额头上亲了亲。
想到小姑子今日说的,又不觉幽幽的叹了口气。
眼下朝中隐隐分为两派:一边是以世家和一些寒门出生的官员组成的政治集体,称之为旧党,一边是以迅速崛起的外戚曹家为首的新党。
先皇在的时候,都是世家与寒门子弟的抗衡。如今事过时迁,从前斗得如火如荼的两派,现在也不得不抱团了。侯爷虽是世家出身,但是也是依靠自己的努力考取的功名,所以在寒门出身的官员中也颇能说得上话。
大魏朝,向来对嫡庶之别看得十分严苛。如今的皇帝虽贵为嫡长子,却大事糊涂小事精明,资质平平,朝中重臣早已有了非议。但在太子没有犯大错的情形之下,就算是先皇也不能随意违背祖制。
先皇就是太了解自家这个大儿子了,生怕因为自己的儿子而毁了大魏江山,百年之后无颜面对泉下有知的列祖列宗。
于是不时将太子召到跟前来耳提面命一番,又特地挑选了貌若无盐,门第不高的曹氏,为的就是防止外戚干政。先皇一生勤政爱民,到了垂暮之年,又指了几位顾命大臣辅佐新君。自以为已有了万全之策。
可如此苦心孤诣,却也是千防万防防不住儿子烂泥糊不上墙。
当了三十余年的太子到了年近五十才熬到先皇病故。
太子小心翼翼的活了三十多年,一朝登上权力的巅峰,就犹如将饿狼放出了笼子。
初登基的几年还算好,新皇羽翼未丰,先皇留下的顾命大臣还留存有很大的能量。
可是越是到了近几年,皇帝行事越发乖张狠戾。渐渐将权力收拢,扶植自己的势力,培养自己的爪牙。
这世上趋炎附势的人从未少过,以为新皇上位就等到了机会。
虽然新党在朝堂上不断被旧党打压,但有皇帝在背后的暗中支持,经过这几年的发展隐隐有了与旧党抗衡的势力。
侯爷作为旧党的中流砥柱,就算有心阻拦,可谁叫这天下姓李呢!面对外戚的崛起,让侯爷如何不痛心忧心。
虽说女子不议朝堂之事向来是世家里的默契,但在侯府却与别人家不一般。
不说老夫人领着一家孤儿寡母独自支撑侯府十余年,就是王氏也是出自世家大族,从小便耳濡目染。不论才学、见识、手段比之大多男子也毫不逊色。只拘在内宅里却是太小看她了。再加上现在也只有王氏能够方便经常出入宫里,与萧贵妃互通一二了。所以侯爷也常与王氏讨论政坛局势,对王氏十分倚重。
马车甫一到侯府,王氏就先叫来白露将九娘子安顿好,仔细嘱咐着别冻着了,抱去房里好好休息。
“侯爷回来了嘛?”王氏一边往未名轩走,一边问身边的大丫鬟。
丫鬟答道:“侯爷正在前厅里会客。”
“嗯,等那边散了,便告诉老爷我带着九娘子从宫中回来了。”
“诶!”丫鬟轻轻应了声,便往前厅去了。
王氏在未名轩里等了大半个时辰,换了三盏茶才看到侯爷面带喜色往这边来了。
“老爷何事如此高兴?”王氏起身将侯爷迎了进来,又唤左右丫鬟沏上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