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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太宠我-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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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吧?”对于对方的质问,方韵禾从不打算辩解。毕竟她无法、也没有权利绊着任何人。
  这样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该喜欢谁的……
  “抱歉,勉强你了。”
  “……什么?”
  “我知道你不想说……我不该要你说出来的。”
  有时候,光是说出口便是一种伤害。何嗣弈感觉得出来,眼前的她正承受着那种痛……
  “对不起。”
  他的致歉真心真意,没有任何敷衍。他神情未变,可内心震荡。这个小女生究竟背负了多大的苦痛?
  方韵禾一脸迷惑地抬起头。他注视她的方式出乎意料地平静且有力,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正直的目光清洗她身上的痛楚,接纳一切。
  她再也无从抵御,一股酸涩骤然涌上,终于变成了泪,淌落下来。
  “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这个男人,太温柔了。
  他过分的体贴使她全身上下都感觉痛,心口拧成一团,泪水再也止不住。“明明就不是你的错……”
  何嗣弈没有说话。
  他只是稳稳站在那,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他想帮她。
  这样的念头在脑中自然浮现,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有生以来第一次,无能为力的感觉兜住他,他甚至吐不出一句可以让她好过的安慰,也无法靠近她,给她力量。
  有时候,对真正伤痛的人而言,言语是不被需要的。
  因为言语无法疗伤止痛,有时甚至令人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悲哀。所以,何嗣弈只能站在那儿,很温柔很温柔地凝视着她,代替自己无法给予的拥抱。
  即便是这样,她便有了一种被救赎的感觉。
  第4章(1)
  接触恐惧症,英文学名是Aphenphosmphobia,症状是害怕他人有意无意地接触到自己的身体。方韵禾的情况则是包含了一点男性嫌恶症,可她并非讨厌男人,只是无法承受与他们有过近的接触……
  何嗣奔沉默地看着电脑萤幕,长指键入另一个名词:创伤症候群。
  搜寻结果很快出来,他选择了,其中一个页面上写着:创伤后压力症候群(PTSD),主要是指一个人因外在某些事物而产生强而有力的主观反应,再经验出创伤事件,严重者则会对事物失去兴趣、与人产生疏离感,情绪麻木、警觉性增加、惊吓反应强烈……
  他一样一样看过,想起她种种害怕的模样,以及偶尔流露出来的厌世,眉头不自觉锁得越来越紧,因为上述那些症状她都有。
  “咦?你还不下班啊?”晚上七点半,溜上楼小憩一会儿的薛问樊看到素来准时的何嗣弈仍坐在位子上,不禁啧啧称奇。“你不会在看A片吧——这什么?创伤症候群?”
  何嗣弈受不了地瞥他一眼,关掉浏览器准备离开,可脑中萦绕的却满是方韵禾的事。他叹了口气,不否认自己就是放不下她——那个与他弟弟同龄,却独自住在那种完全没生活感可言的屋子里,吃着便利商店的便当,不会照顾自己,荒凉得令人见了不忍的女人。
  看见他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严肃神情,薛问樊猜想大概与他刚查询的东西有关,于是说道:“这么说来,我好友的女朋友似乎也曾有过这种情形。”
  他这句话马上抓住何嗣弈的注意。“是怎样的情形?”
  “跟上面写的一样啊,对人不信任,害怕与人碰触,碰到一点点都不行喔!亏我朋友有那个耐性。”换成是他,光想到牵手就要等一年,接吻上床更是下辈子的事,唉,只怕再多的热情都要灰飞烟灭了啦。“他们磨了很久,那女的才慢慢接受他。”
  “用什么方法?”
  “嗄?”
  “我是问……你朋友用什么方法才让他女友接受?”
  “呃……”薛问樊不自觉后退一步。兄弟啊,你知不知道你脸上表情很恐怖?“就……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啊,但我朋友有先去打听她身上发生过什么,毕竟这种事叫当事人自己说,太残忍了。”
  说得没错。
  “难得从你口中听到人话。”拍拍同事的肩,何嗣弈少见地认同他的意见。那天只是要她承认自己害怕男人接触的事,她就像用尽了所有力气,若还要她讲出来……光是想像,他都觉得不忍了。
  假如可以,他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再回忆起来。
  他不顾薛问樊在后头的抗议,自名片夹内翻出一张名片。当初,她曾以一种暗示的口吻表示,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call她……
  也许,现在就是那个时机。
  酒吧内。
  打扮入时、长相妍丽的方齐菡一出现便掳获不少男性爱慕的眼光,可她甩都不甩,笔直走向吧台,很快便找着那个沉稳如山的身影。
  她拍拍对方肩膀。“不好意思,等很久了?”
  “不会。”他起身,礼貌地替她拉开座椅,等了快三十分钟,神色却没有任何不耐。
  嗯,确实是一个好男人。方齐菡大方入座,尽管帮堂妹搬家时和上次都稍微打过照面,可现在终于抓到机会能仔细打量,方齐菡不禁在内心赞叹,这个男人长得真是很好看。
  好不好看并非重点,长相不错的男人方齐菡早看到不想看,重点是他身上那种如山石一般静默安稳的特质,完全不同于时下男人的毛躁,只是这样坐着,方齐菡便有种受到保护的感觉,好似天塌下来也用不着害怕……唉,堂妹,看来你这次的眼光真的不错喔。
  “找我出来,是为了韵禾的事?”
  何嗣弈并不意外她会猜到,索性单刀直入。“我想知道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哇,好直接,连个开场白都没有。方齐菡迎视男人,在他炯黑眸底看见了坚定。她菱唇一勾。“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对我有好感呢……唉,我好失落喔。”
  嗯?何嗣弈一愣,是这样吗?“抱歉。”
  两个字明白昭告他完全没那心思,方齐菡喝水的动作一顿,沉默了好几秒,终于忍不住爆笑出来。“噗哈哈哈哈——你当真喽?我、我只是在开玩笑……”她止住笑,正色地咳了声。“好了,我不闹了。”
  看得出这个男人感兴趣的只有关于小堂妹的事,方齐菡一阵欣慰,她歇口气,接过酒保端来的酒,忽地敛容。“现在容我直接一点问:你是韵禾什么人?为什么想知道她的事?”
  褪去刚才那副娇态,方齐菡眼神变得凌厉,这个男人想知道的是她堂妹最私密也最痛的事,一般来说,她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可这个人……也是让韵禾心动的人。
  “假若你只是好奇,我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眼前的女人完全不让他回避,可她问得也对,他是方韵禾什么人?为什么现在他会坐在这里向另一个人探问她的隐私?他不是一向最不喜欢私自踏入对方的领域?
  但事实是,他仍坐在这里,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想帮她。”吐口气,这是他的答案。
  “喔?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就是觉得不能放着她一个人不管。”他摇摇头,毫不犹豫说出这一句话。“她的父母呢?知不知道她的情况?她这样……多久了?”
  “嗯,有好一段时间了。”方齐菡晃了晃手中酒杯。他说他不知道,但给她的感觉并非是回避。该不该告诉他呢?当初给他自己的电话,就是揣想或许有一天他会来问韵禾的事,而如今他真的来了,是不是代表他对韵禾……也有一点点动心?
  方齐菡反覆思量着,但在迎上何嗣弈坚定目光的瞬间,她叹了口气。
  “OK,接下来的话,你就当作我喝醉了,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吧……”
  “星期一是三明治,星期二是御饭团,啦啦啦、啦啦啦,肉松鲔鱼照烧鸡肉小龙虾,要选哪一个?”
  嘴上哼着奇怪的歌,方韵禾站在便利商店的冷藏柜前选着今天的晚餐。
  但无论怎样瞧就是提不起胃口,连平日看到在架上都会大喊“Lucky”的炸虾饭团也一样。想不到才一餐而已,她的嘴就被养刁了……
  可是那个马铃薯炖肉香香甜甜的还有水果香,高丽菜多汁鲜美、爽脆可口,虾仁韭菜烘蛋滑嫩得入口即化……喔,停停停,她不能再想下去了,还是解决肚子里的馋虫要紧。
  “谢谢惠顾。”在店员制式而不带感情的招呼中,方韵禾提着塑胶袋走出商店,就在这时看见了马路另一头的身影。不知怎地,那抹身影好熟悉……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他那双隐在夜色中的眼眸在街灯下亮起,看见了她。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无言凝视,气氛忽地变得有些奇怪。夏夜闷热,她热出了汗,感觉四周温度骤然上升了好几度。
  怎会……这么巧?而且,他看她的方式……
  方韵禾说不分明他那样的目光代表什么,只觉得心口扑通跳着,紧张莫名。
  何嗣弈烁亮的眼定定注视她好一会儿,直到看见她手中的提袋,形状坚毅的眉不认同地拧起,他走了过来。
  方韵禾脸上仿佛冒出热气,像做错事被逮着的孩子,下意识将便利商店的袋子往身后藏,但已来不及。
  “又吃这个?”他语调好平好静,听不出情绪起伏。
  可她仍旧感觉到了他心里的不赞同,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好不容易张嘴,说出的话却好像在撒娇。“没、没办法啊,我一个人,不知道要吃什么……”唉,她的意思不是希望他煮给她吃,她真的没那个意思,她发誓。
  何嗣弈没接话,两人站在夜灯下奇妙地对峙,她的身高甚至不及他肩膀,是那么瘦弱娇小,忽然,方齐菡不久前的话语在他脑中响起:“她就连夏天都会穿那种热死人的衣服,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身上有疤。”
  记得那时他听她这样说,很震撼。“是谁造成的?”
  “她爸。那个人酗酒又好赌,一没钱就会打我婶婶出气。韵禾总会抢先挡在自己妈妈面前,最后就是两人一起挨打。”她叹了口气。“后来婶婶终于受不了离家出走,韵禾就变成了她爸唯一的出气筒……长久下来,任谁都承受不住。”
  方齐菡至今仍然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小堂妹时的情景。
  他们两家住得远,加上叔叔又是那个德行,可说是几乎没往来,直到那天她父亲接到社会局通知,了解状况后去将韵禾接回来。那时的韵禾已上初中,可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像极了小学生。她站在那儿,浑身是伤,却面无表情,连哭都不懂得哭……
  “她这样的症状持续了十几年,我们也给她找过医生,可没办法,只要那个男人仍活着的一天,她就忘不了……这次她搬到你隔壁,也是因为她爸又开始变本加厉。”
  她后来回去拿存折时不小心被父亲给堵到,费尽气力才逃离……隔天她告诉她这件事,第一句话竟不是抱怨,而是——
  “还好,只是一巴掌。”
  方齐菡心疼着,比了比自己的手腕,决定告诉他一个秘密。“她这里有一个豌豆大小的疤痕,那是被烟蒂给烫的。”
  何嗣弈难掩震骇,不敢置信。
  “她从不喊痛,也从没在我们面前骂过她爸,甚至是丢下她的妈妈……我很想帮她,可毕竟能力有限。”方齐菡看向他,目光多了丝微小的期待。“现在你知道了,你能为她做什么?”
  是啊,他能为她做什么?
  方齐菡的疑问在他脑中兜转,他不知道,只觉胸口蓄积了一股极沉极重极窒人的情绪,她嘴角的瘀青虽然淡了,可痕迹仍旧存在,一如她身上的伤口,不论有形无形,它们都已深入她的骨髓,伴随她一同呼吸……
  “嘴上的伤搽药了吗?”
  “呃?”不料他沉默许久问的竟是这个,方韵禾下意识地抚上嘴角,似乎仍可感受到那抹痛楚。“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
  她的眼神再度流露出一股灰暗,街灯也无法照亮她那失去温度的眼,何嗣弈心一紧,可注视她的目光却热切得惊人。他炯黑的眸泛出一股柔,柔得像是明白了一切而显得有些悲伤。
  方韵禾被他这样瞅着,呼吸一窒,莫名产生了一股欲哭的冲动。
  为什么这样看她?她不懂,但直觉告诉她,不要懂比较好,所以,她选择沉默。
  “还痛吗?”
  她摇头。
  “如果还觉得痛,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告诉了他之后又能干么?何嗣弈也不明白,但或许只要她愿意说出来,让他分担一些,哪怕是一点点,都能化解他胸口这股缠绕得近乎郁闷的痛楚吧?
  “来我家吧,我弄东西给你吃。”
  他开口邀请,但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肯定句。
  他往前走了几步,发觉身后迟迟没有动静,不禁转过身来。
  方韵禾站在路灯下,睁着那双迷惘的眼,她像是迷惑,为什么他可以对她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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