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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林天恩,渐渐开始显露出美少年的潜质来,不再像初中时瘦得那么可怕,活像个东南亚的小难民。
现在的林天恩,瘦削挺拔,有很温暖璀璨的笑容,很漂亮的肩线和精致的锁骨,看人的时候眉角微挑,嘴角上扬,皆是翩翩少年该有的模样。
而顾安蓝呢?她在我眼里是永远永远的美少女。
我偏着头偷看了一会儿林天恩和顾安蓝,忽然觉得无趣,扭过头看来来往往的人。
当段日朗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才忽然又燃起了对新生活的斗志!
段日朗,他不是那种人见人爱的美少年模样,可他刚好满足我年少时对少年的全部美好幻想。
干净利落的平头,细长的眉眼,皮肤细致宛如细瓷,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有一个很大的酒窝,走路的时候有点点驼背,穿着拖鞋摇来晃去的,和身边的男生打闹玩笑。
不知为什么他们经过我走出几米远之后,段日朗忽然回过头来看我,弯起眉眼一笑,我的世界瞬时间开满满山遍野的花朵。
我觉得我像个花痴一样。
顾安蓝奇怪地问我说:“桑桑,你认识我们班的段日朗吗?”
我摇头,我根本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回过头来看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
呃……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说自己,更不应该这么说段日朗。
我抹抹嘴巴对顾安蓝说:“我觉得我的心跳好快,像饿到头昏眼花的时候看到鸡腿一样激动。”
林天恩撇了撇嘴,用他手里的饭盒敲我的脑袋说:“他又不是男馒头,你不能喜欢他。馒头和馒头才般配。”
我早就听烦了林天恩“馒头馒头”的叫法,我已经忍他很久了,可他从来也不知道收敛。虽然林天恩曾经那么勇敢地站出来替我背了黑锅,可是我想我用不着用我的自尊心做谢礼。
所以那天我很大声的对林天恩说:“你以后再叫我馒头我们就绝交!”然后转身就走,留给他一个巨骄傲的背影。
我以为我要开始一段漫长的暗恋,可惊喜来得那么的猝不及防。
有一天午休的时候,我抱着厚厚一沓英语试卷经过段日朗他们班的教室门口时,我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地“喂”了一声。
我扭过头去,看到段日朗半个身体伸出窗口,一手支着下巴,有一点点烦恼地说:“你能告诉我你的体重吗?”
你能告诉我你的体重吗?——如果换作别人这么问我,我一定会一拳挥过去,然后还不解气地冲上去踹两脚。
但因为是段日朗,问这句话的人是段日朗,所以我一点脾气也没有。
我只是像只呆呆的害羞的小熊,手足无措地说:“很……很重……”
教室里似乎有窃窃的偷笑声,段日朗很懊恼地回过头去,然后又转过头看我一眼,继续问:“不能告诉我吗?”
他那时的眼神,让我想起了肌肉男爸爸的爸爸曾经养过的小狗。 。 。。 想看书来
丢人不要紧,站起来拍拍屁股又是一个好汉(5)
我想我当时一定是被这样的眼神还有他的声音给蛊惑了,居然傻乎乎地就告诉了他一个数字——当然我偷偷减掉了十斤。
也许段日朗的脸上曾出现过失望的神色,可我当时没有发现,因为我话音才落,就看到左佑慈从同一间教室里走出来。他抱着双臂靠在墙边,像鉴定什么艺术品似的上上下下地看我,然后很肯定地说:“不可能。”我恨死左佑慈了。可是我不能在段日朗面前露出我小泼妇的灵魂,所以我哼了一声,很优雅很淡定地转身走了。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顾安蓝问我和段日朗是怎么回事,下午他们班男生都鬼头鬼脑地笑段日朗,还提到几次我的名字。
我就对顾安蓝说了中午的事。
我想年少的时候,我们还不太懂爱和被爱这件事情的时候,每个女孩子都一定偷偷的自恋过一把。
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由我们暗中欢喜的人做出来,投射到我们的眼睛,就全部放大成对方也喜欢自己的暗示。
那时候,虽然不肯定,可我总隐隐觉得段日朗对我是不同的。
果然不久之后的某天,我在抽屉里翻课本的时候掉出来一封信。
我在江湖中只闻其名未见过其形的——情书。
呼吸急促起来,手心密密的出了一层汗。
我在信封的右下角,看到了我期待的名字。
段日朗。
D
我永远永远记得2001年11月15日星期五那一天。
小城下了一场十年不遇的大暴雨。我在风中撑着一把伞面折翻的黑伞,在操场东面的双杆下等了很久很久。
风又大又冷,那小小一把伞根本什么都遮不住,冰冷的雨水从我的领口直灌进去。那天我还大脑短路的穿了条白色的裙子,围一条装饰性远远大于保暖性的长围巾,外面套了一件好看但是不顶风的灰格子长大衣。
我的手里握着那封段日朗写的情信,上面的字已经被汗水和雨水浸的糊开了,可依然清楚地看到“星期五放学后,学校操场东边的双杠下见,不见不散”的字样。夜自修都开始了,操场上黑极了,我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得到哗哗哗哗的雨滴砸落在伞面上还有地上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心上一样。
那些被风吹得快要折断了的树,在我眼里都幻化成了张牙舞爪的妖怪,全部向我扑过来。我像只水鬼一样出现在段日朗夜自修后回家的路上时,把他狠狠吓了一跳。
段日朗是走读生,他穿了一件透明的雨衣坐在脚踏车上面,一只脚撑在地上,在路灯下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的感觉。
他看清是我后,有点恼怒地问:“你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怕了,什么面子也不要了,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说:“你为什么不来呢?”
“去哪里?”段日朗一脸莫名其妙。
我把情信递给段日朗看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笑了。他说:“骆桑桑,你怎么那么天真呢?怎么那么自信呢?”
“这信不是我写的,也许别人逗你玩吧。”
“那……那你为什么要对我笑呢?在食堂门口的香樟树下,开学不久……”
段日朗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好笑地看着我说:“因为那天你啃馒头的样子像考拉一样,而且头上落了几片树叶,脸上还沾了馒头屑,我朋友说你好笑我就回头看看,发现你果然很好笑,所以就笑了啊。”
“难不成你以为我对你笑是因为喜欢你?”
“骆桑桑,你真的很好笑欸。胖子果然都很好笑。”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丢人不要紧,站起来拍拍屁股又是一个好汉(6)
“那你……那你为什么要关心我的体重呢?”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那是因为我们打赌猜你的体重,他们让我问的。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还害我输了十块钱呢。”脸上犹有不甘心的表情,问,“骆桑桑,你真的只有你说的那么重吗?”
我倔强地仰着头看着段日朗,什么都不说,只是倔强的,或许还带着点深情的看着他。
“骆桑桑。”段日朗看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不会喜欢胖子的,永远不会。”
段日朗说得那么斩钉截铁,好像胖子是这个世界上最该被灭绝的物种一样,一脸的嫌弃,嘴角有淡淡的嘲笑。
我的黑伞掉到了地上,我看着段日朗,眼睛痛到快要睁不开。我想我那时一定像极了一只红眼睛的狼狈大兔子。滚烫的眼泪混着冰冷雨水从我的脸上不停地冲下来。
我转身就跑,跑过杨川巷,跑过芙蓉路,跑过夏一街——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这句话原来是真的。我的脚不知绊倒了什么,整个人猛地摔了出去,肮脏的泥水溅了我一身。
我趴在地上,终于哭出了声。
我不停地捶着地号啕大哭,像个疯子一样。
有一双被污水沾得脏兮兮的白球鞋停在我面前,然后它的主人慢慢蹲下身。
我抬起滂沱的泪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少年的脸,然后一点一点地调准焦距,一帧一帧地变清晰。
——是左佑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只觉得好丢脸好丢脸。我又低下头去。
“你想把头埋下去,然后明年春天这里长出很多很多个骆桑桑的头吗?”左佑慈一本正经地问我,甚至他还微微侧了一下脸,似乎在想象那个画面,然后不寒而栗地说,“那太可怕了!骆桑桑你快起来,不要种你的脑袋了!”
左佑慈又开始讲冷笑话了。
我不想理他,可是我还是站了起来。因为我想起肌肉男爸爸说过:“丢人不要紧,站起来拍拍屁股又是一个好汉。”
所以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好汉呢?我又想哭了。
左佑慈拽着我的围巾,像牵一只狗狗一样拽着我走。
我踉跄地差点扑倒,很生气地拍打着他的背问他干什么。
左佑慈回头看我,把伞又朝我这边移了一点说:“难道你要这样回寝室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眼睛又开始发红。
那天晚上左佑慈带我去了一家叫苏薄荷的小店。
苏薄荷开在夏一街的尽头,店的三分之一是延伸出来的玻璃搭成的,玻璃的墙壁,玻璃的天花板,玻璃的门。门口的小鱼风铃在大风里叮咚叮咚地响,摇得披头散发好像要散架的样子。
苏薄荷店内装修得很田园,两边是整齐的白色花架,上面放满了小小的盆栽植物——大多数的植物盆也是白色的。
角落里放了一个大的方口玻璃瓶,里面插了几株绿色的水生植物。
店的最里面是白色的柜台,铺着粉色碎花的小桌布,上面放了台收音机和一只招财猫。角角落落的架子上还放着不少手缝的小熊,形态各异,大小不一。
我坐在靠近门口的白色矮脚藤条椅子上,呆呆地仰着脖子看着被雨渍画花了的玻璃天花板,脑袋空空的一片。
左佑慈丢了块大毛巾给我,我机械地擦着头发,擦着衣服,擦着裤子,可是擦着擦着,我的眼泪又默默地掉了下来。
左佑慈把他的拳头放到我的面前,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我以为他要揍我。
他被我的样子逗笑了,说:“你还知道怕啊。”
丢人不要紧,站起来拍拍屁股又是一个好汉(7)
左佑慈的手像一朵洁白的莲花在我面前缓缓打开——他的手心里 ,躺着一颗绿色的半透明的糖果。
我问左佑慈那是什么,左佑慈说是毒药。我说好吧,那让我死吧,然后闭上眼睛张大了嘴巴。
左佑慈把那颗糖果丢到了我的嘴巴里,然后用力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他说:“你知道胖子吃了毒药之后会变成什么吗?”
我咂吧咂吧吃着糖——原来是颗薄荷糖,吃得我嘴巴凉飕飕的——想了想,摇摇头说:“又不是童话故事,吃了毒药怎么会变呢?”
左佑慈很淡定地看着我说:“会变的,变成了——死胖子。”说完他就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捶胸顿足地笑。
我整个人僵在那里。我觉得不止我的嘴巴,我整个人都开始觉得冷起来,然后世界整个冷到结冰,最后哗啦啦裂得一地都是碎冰。
左佑慈是个神经病。
可拜他这个神经病所赐,我终于不哭了。而且哭完之后,我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过了。毕竟我对段日朗,只是有幻想,并未有什么太深的感情。难过的也只是作为一个骄傲的小女胖子被深深地羞辱了而已。
我走的时候左佑慈送给我一盆小小的绿色植物。他说那就是薄荷,可以做薄荷糖的。
“如果以后难过了就摘片叶子嚼一嚼,把心里面凉飕飕的难受变成嘴巴里的薄荷味,狠狠吞下去消化,然后就没事啦。”左佑慈拉开玻璃门,站在那里对我摆摆手再见。
风雨小了一些,小鱼风铃在屋檐一角叮叮咚咚地摇摆着。苏薄荷里橘黄色的灯光落了左佑慈一身。他笑得可真好看。
原来左佑慈从初中起就开始谎报年龄在外面打工,苏薄荷是他找到的第一份也是最长久的一份工。
上了高中后,店主还允许他睡在店后面的小隔间里,那么就可以多赚一笔值班费,又省下学校的住宿费。
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原来又拽又自恋又爱讲冷笑话的左佑慈家境贫寒,并不是原先我所以为的被宠坏了的贵公子。
除了顾安蓝,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连肌肉男爸爸和睡衣妈妈也没有。我只和他们说了说长了少爷的身板和少爷的脾气,而其实只是个穷小孩的左佑慈。
睡衣妈妈说:“这样的男孩子,如果能挨得过去,以后一定会变成顶天立地了不起的男人。”
肌肉爸爸则一脸紧张地跑过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我说:”桑桑,你可不要早恋啊……你早恋了,爸爸可怎么办啊……”
我摸了摸肌肉男爸爸的大脑壳,很大声地说:“安啦安啦,肌肉男爸爸你放心啦。”豪气冲天一副“老娘我不早恋好多年”了的模样。其实我心里想说的是,经过段日朗这么一羞辱,我怎么还敢早恋呢?
我那爆棚的自信像退潮的海水一样渐渐后退,露出沙滩真实的面目,让我逐渐看清事实的模样。
——我骆桑桑,是个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