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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道夫听到了这样的回答,眼中浮现出了几分轻蔑和戏谑,他重又打量了一遍凯瑟琳。开口问道:“听口音,您不是柏林人?”
凯瑟琳点点头。鲁道夫话中有话的说道:“像您这样年轻的女士,在柏林生活并不容易。”
凯瑟琳有些生气了,她觉得鲁道夫已经侵犯了自己的尊严。她义正词严的说道:“里宾特洛甫先生,如果您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要回去和我的朋友在一起了!”
“请随意,小姐。”鲁道夫冲凯瑟琳微微一笑,做出了“请”的手势。凯瑟琳气呼呼的走了回去。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位鲁道夫冯里宾特洛甫应该就是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的儿子,他一定是在他父亲那里见过这条项链,然后把她当做他父亲的情妇了。而那个使劲盯着他看的人,八成也和里宾特洛甫有关系。凯瑟琳越想越生气,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替米莎背了黑锅。连眼前的美食都看起来不那么吸引人了。
“我说怎么那么眼熟,果然是你,凯瑟琳。”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凯瑟琳和梁紫苏再次双双回头,温舍微笑着看着她们。凯瑟琳笑着和他打了招呼,梁紫苏则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对着温舍脱口而出:“你是那个渣…卡萨诺瓦!”
温舍疑惑的看了梁紫苏一眼,迅速地搜索了一下记忆,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位小姐。虽然“卡萨诺瓦”对于男士来说并不是赞美之词,不过温舍并没有准备追究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梁紫苏,重又将目光落在凯瑟琳身上。梁紫苏拼命朝凯瑟琳挤眉弄眼,暗示她这就是当初她在街上看到的那位花花公子,不过凯瑟琳显然不想理会她,梁紫苏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蒂洛呢?”凯瑟琳问道。
“她去补妆了。”温舍说道,“你认识新娘?还是新郎?”
“事实上,我谁都不认识……”凯瑟琳有些底气不足。
温舍挑了挑眉毛,表示不解。旁边的梁紫苏没好气的替凯瑟琳解了围:“我是新娘的朋友,拉她一起来的。”
温舍听后,只是“哦”了一声。这让凯瑟琳突然间觉得自己参加这场婚礼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
温舍很快就被其他人叫走了,临走前他摸了摸凯瑟琳的头发,温柔地对她说:“你今天非常漂亮,凯瑟琳。不过这条项链不太适合你。”
又是项链!凯瑟琳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这条倒霉催的项链勒死了。她恨恨地拽着项链,几乎想要把它拽断。梁紫苏看到凯瑟琳的举动,惊呼一声:“上帝啊,再拽它就断了!你怎么和米莎交待?!”
我还想知道米莎该怎么和我交待呢!凯瑟琳气愤的想。她撇下了继续大快朵颐的梁紫苏,一个人跑到草丛边生闷气。
“斯皮尔曼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郝斯特·派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您怎么会来这儿?”凯瑟琳反问道,脸上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新郎和新娘还在应酬,本来我应该全程陪同的。现在忙里偷个闲,稍微休息一下,反正伴娘还在。”郝斯特轻轻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哦。”凯瑟琳无精打采的样子让郝斯特又笑了。
“您看起来不太高兴?”郝斯特问道。
“还不都是因为这条项链!”凯瑟琳不假思索的抱怨,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不受控制的在一个并不熟悉的人面前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我失礼了……”凯瑟琳赶忙道歉。郝斯特耸了耸肩,表示并不在意。
“这条项链很奢华,不过…并不适合您。”郝斯特的话让凯瑟琳的心中浮现了另一个影子,那个人刚刚也说了同样的话。
“这条项链其实是我借的,我并没有足够的钱买它。而它也确实给我惹了一些麻烦。”凯瑟琳坦白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在郝斯特面前非常轻松自然,他天然散发的温润气质让她感到没有丝毫压迫感,就像认识多年的朋友一般。
郝斯特点了点头,也非常坦诚地说道:“说实话,如果您不是出身大富之家。以您的年纪还能负担得起这样一条昂贵的项链的话,除了是男性友人送的,很多人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郝斯特的意思表达得很委婉,但凯瑟琳还是听明白了。她有些懊恼的踢了踢脚下的地面。
“不过有时候,其实不必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只要自己开心就好。”郝斯特轻柔地说。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凯瑟琳由衷地说道,不由自主的改了敬语。
“别想太多了,凯瑟琳。你应该和奥利维亚一般大吧?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即使嫁了人也一样。”郝斯特温言说道,他也改了称呼。
凯瑟琳听到这里,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歪着头冲郝斯特调皮的笑了笑。
“遵命,长官!”她行了一个军礼,惹得郝斯特大笑了起来。在夏日阳光的沐浴下,他周身似乎都散发着光晕。这让凯瑟琳有点愣神。
郝斯特并没有和凯瑟琳聊太久,就回到婚宴现场继续履行伴郎的职责了。凯瑟琳的心情好了许多,她又慢慢踱回自己的座位,甚至还对那位一直盯着他的神秘人士做了个大鬼脸,把对方吓得不轻。做完这件事,她更加愉悦了起来。
奥利维亚和派普恰好走到了附近,凯瑟琳看见奥利维亚激动与一位高大帅气的男士拥抱着。并对他说:“真高兴你能来,施瑙弗。”
那位被称作施瑙弗捧起新娘子的脸蛋,重重的亲了一口。他大笑着说:“我最喜欢的丽薇嫁人了,我怎么能不来!”
新郎派普在一旁看着两人,脸上尽是满足和得意的神情。郝斯特站在一旁和伴娘海莲娜低声交谈着什么,他看到了凯瑟琳,对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直到婚宴结束,凯瑟琳也再没见过温舍。倒是小里宾特洛甫离场时特意从她身边经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瞟了一眼梁紫苏。梁紫苏不甘示弱的瞪了一眼小里宾特洛甫,转过头拍了拍凯瑟琳,以示安慰。
参加一场婚礼之后,凯瑟琳觉得自己简直比新人还累。回到家中,她赌气的把项链摘下来扔到桌子上。然后马上去睡觉了。剩下梁紫苏好脾气的把东西都收拾好,顺便还给自己煮了壶咖啡。其实她很想告诉凯瑟琳,温舍在婚礼现场和除了他女朋友之外的至少三位女士眉来眼去过,而那几位女士都有丈夫或未婚夫,她们看起来对温舍无比迷恋。梁紫苏不敢肯定温舍与她们都有染,但至少是不清不楚的关系。梁紫苏觉得凯瑟琳一定是喜欢温舍的,她寻思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提醒凯瑟琳要珍重芳心。
Chapter 28 婚礼(四)蒂洛视角
今天是我好朋友奥利维亚的婚礼,她如愿以偿的嫁给了她爱的男人,而我的心中却百感交集。
她和派普在1938年的6月相遇,1939年的6月,他们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而我和温舍,认识四年,中间的过程,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再回忆。
从我在餐厅遇见米莎的那一天开始,我和温舍已经冷战了两个月。这是我们之间冷战最长的一次,也是最令我痛彻心扉的一次。温舍看米莎的眼神令我万劫不复,但他却根本不承认。我认识那种眼神,那个眼神代表了心之所系,情之所钟。就像派普看奥利维亚的眼神。
我终于知道,这个与我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的男人看向我的眼神里到底缺少了什么。这让我所牺牲的一切成了天大的讽刺。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要放弃了。
可是,他又使出了浑身解数挽回我,在我的耳边呢喃着说爱我。
他说,他爱我。
这让我冰封的心又开始融化,我心软了。那段时间,他每天都按时回家,还会亲自下厨做我喜欢的东西吃。半个月前,他回家的时候受了伤,我被焦急和心疼冲昏了头脑,我投降了。再一次的投降了。
可我还是忘不了他的眼神。如鲠在喉。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回到从前对他百依百顺的状态,他似乎也有所察觉。我们就在这样貌合神离的状态下,迎来了奥利维亚的婚礼。
婚礼仪式前我和温舍一起与前来的一些宾客客套寒暄。温舍和派普一样,似乎就是为这种场合而生的。其实类似的场合对我来说也并不陌生——从十五岁正式进入社交界之后,我经常会顶着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头衔与家人出席贵族圈的聚会——那些都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婚礼的宾客中有一位与我还算旧识,是父亲的朋友瓦尔台克亲王,也是我非常尊敬的一位长辈。他非常惊讶会在这里遇到我,他以为我一直在巴伐利亚,还笑着说最近几年再公众场合总看不见我了。我不着痕迹的把话题岔开了,内心却是极苦涩的。父亲终究是心疼我的,他并没有对家族以外的人透露我的情况,也许他内心还是期盼着有一天我能回心转意罢。而我终究是辜负了他。
和瓦尔台克亲王寒暄过后,我敏感的注意到一双盯着温舍的目光,很快我便追踪到了来源——凯瑟琳斯皮尔曼。
斯皮尔曼,我讨厌这个姓氏。自从我找人调查了米莎之后,终于知道温舍为什么如此尽心的护着凯瑟琳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堂姐。我不由自主得转嫁了一部分对米莎的嫉妒与忿恨在凯瑟琳身上。虽然我知道这样对凯瑟琳并不公平,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看向她的眼神变得犀利,甚至带着敌意。她友好的向我微笑,我却若无其事的将眼神移开了。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我怕我忍不住冲她大喊大叫。温舍周旋在各个人物之间,并没有注意到凯瑟琳的存在,而我也根本不想告诉他。
今天的奥利维亚就像是造物主的宠儿,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精致的妆容和优雅华贵的婚纱把她衬托得像盛放的花朵一般,但更重要的,是浑身上下洋溢着的幸福气息。与真心相爱的人结合,是女人穷极一生所追求的梦。
当奥利维亚流着眼泪说出“我愿意”时,我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划过脸颊。那是为朋友获得美满和幸福而激动,更是在哀悼自己的飞蛾扑火。坐在旁边的温舍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掌心的温度湿润了我的手,却温暖不了我寒冷的心。
奥利维亚掷手捧花的时候,现场未婚的男女都积极的涌上去,希望得到美好的祝愿。我却兴致缺缺。这样的场景之于我,更像是一场无情的嘲弄。提醒着我与温舍未来的遥不可及。奥利维亚的眼神飘向了我,我对她微笑着,表达着我内心的祝福。她并不知道,在这一刻,整个婚礼现场,最最羡慕她的人,是我。最最痛苦的人,也是我。温舍站在我的旁边,似乎知道我内心的波动。他伸手揽住了我的腰,对我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情话。换做往常,我会为这些话开心好几天。而现在,我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心情。
手捧花居然被凯瑟琳和伴郎同时拿到了,这让大家十分兴奋。有趣的是,凯瑟琳似乎和伴郎认识,伴郎将手捧花送给了凯瑟琳。而看瑟琳则看起来有些害羞。
婚宴开始之后,我注意到凯瑟琳又被一位男士请到了稍远的地方,两个人交谈了一阵,她看起来很生气的走回了现场。我认得那位男士,他是外交部长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的大儿子。他似乎对凯瑟琳很感兴趣。
斯皮尔曼家的女人果然各个手腕了得。我心中暗暗的想,对凯瑟琳更多了几分不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脖子上的项链属于一个著名品牌的订制,我真想不出谁会如此大方,将这等昂贵之物赠送给她。自从我和家族断绝关系之后,身边最值钱的物件便是家族戒指了。那是母亲趁父亲不注意时偷偷留给我的,她说只要这戒指在我身上一天,就代表着我仍然拥有着引以为傲的姓氏。我将戒指锁在了首饰盒里,它是我与我十八岁之前的人生的唯一联系。
答谢宾客的时候,奥利维亚找到了我,和我紧紧的拥抱,仿佛要将她全身的力量和勇气全部传递给我。我懂得她的肢体语言,也懂得她对我的关心。我紧紧地回抱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派普和温舍礼貌而又疏远地相互问候了一下,倒是伴郎郝斯特派普和温舍热络的聊了几句,他们曾经是同一所军校的校友。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温舍和派普的关系这么淡,他们俩骨子里其实是同一类人,高傲、薄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是温舍更加圆滑而懂得变通,而派普有时候会有些固执。难道是因为过于相似反而无法相处么?
婚宴接近尾声的时候,奥利维亚和派普乘坐婚车离开了。对他们来说,前方即是通往世间各种美好的黄金大道。而我与温舍的路,究竟该何去何从?
Chapter 29 新婚&龃龉
婚礼的当天晚上,奥利维亚和派普住到了他们的新家—— 一栋位于柏林市中心的二层小别墅里。这栋别墅是希姆莱送给派普的结婚礼物之一,曾经属于一位犹太商人。“水晶之夜”之后,原先的主人被赶出了别墅,关押在了布痕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