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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的样子,她听不懂那个人说话的意思。
“北京来的周总理,来看你们来了!”那人又加重语气大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她仍未开口说话,只是欠了一下身子,往旁边稍微挪动了一点。
周恩来见此情景便主动走过去坐到炕沿上,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趴在母亲膝头那个男孩的头。地方上的领导和随同人员站在屋子里,门口已聚集了许多人,都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
“你家有几个孩子啊?”总理问道。
“三个。”这时她低着头轻声回答道。
“你男人呢?”
“他出去了。”
“你家每年从地里收的粮食够吃吗?”周恩来见了这个没有文化但质朴的农民,便直奔主题。
“不够吃。”她答道。
“年底能分到多少工分?”总理再次细问道。
“我家年底没有工分,还欠三四十块钱。”这一次,她听明白了,或许,她知道是北京的“大官”来了。她直率地回答了周恩来的提问。这也是周恩来视察灾情顺便想了解农民生产、收入和生活的真实情况。
这个时候,农妇站起身来走到灶台边拿起一只粗瓷碗,从水缸里舀了一碗水端到周恩来面前。他接过瓷碗说了声“谢谢你”就喝了一口,他看了我一眼。我见到那只瓷碗边上有未洗净的玉米面,碗边有多个破损缺口,但我不敢言语,更不敢朝前去阻拦他喝这碗里的水。
我是保健医生,自然担心他传染上肝炎或其他胃肠道传染病。西花厅素有保安全、保健康和保工作的“三保”之规,但我怎能妨碍领袖同人民群众的联系呢。周恩来又简单地问了几句话便告辞出来,坐上汽车继续视察灾情。
周恩来清楚地知道一户公社农民,在面向黄土背朝天地干了整整一年之后,仍然解决不了温饱问题。可见中国的农业问题是何等的严重。这使他对农业生产状况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和忧虑。我国人口中百分之八十是农民,农业始终是个大问题!周恩来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近中午时刻,车队到了一个水库工地。周恩来走下汽车,修水库的人群老远就看到了他们所熟悉的身影。工人们狂蹦乱跳地欢呼着,也许他们事先得知周总理要到工地来。周恩来向大家挥手致意,水电部钱正英副部长也在工地上。周总理过去同他们握手过后,带头盘腿席地而坐,大家紧挨他坐下围成一圈。
“喔,已经十二点多了,大家一起吃午饭吧!”周恩来看了一下手表同身旁的人说。
大家相视了一下,一个干部模样的人高兴地叫人把饭菜端上来。工地上吃的当然是大锅饭,用脸盆盛的煮白菜,主食是玉米面饼子,大家没有洗手擦脸的讲究,我们围坐在另一个圈子里,各人拿起饼子掰开便吃,大家有说有笑的吃得很开心。饭后开会座谈,进一步了解水库建设和地震对水库的影响等情况,发言者畅所欲言不感到拘束,我们直至傍晚才离开工地。
“你今天表现不错嘛,没有来干涉我喝水吃饭是对的。你要懂得,我们不能脱离群众。”晚上回到专列上更衣洗漱时,周恩来对我这样说。
我到西花厅工作不久,就有人跟我交代总理办公室立下的“三保”规矩。我只有好好执行的义务,绝对没有违反它的权利。
当汽车离开水库工地返回石家庄途中,已是日落西山、晚霞满天时刻,在一处距公路100米左右的田野平台上有四五个妇女在推水车。周恩来看着觉得有些奇怪,她们为什么还不收工?他让司机停下车来,走过去看个究竟。
周恩来打开车门,立时听到妇女们在边推水车边唱歌。他下了汽车朝她们走过去。由于农村生产落后生活穷苦,不要说是女的就是男的也大多读不起书,她们没有文化,加之交通及通讯不发达,听不到广播,没有、也看不懂报纸,那时更没有电视机,所以,她们不认识周总理。周恩来走到她们跟前亦未引起惊讶或兴奋,而只是停止推水车,站在那里出神地看着我们这些陌生人。
“你们是哪一个村的?这么晚了还不收工啊?”周恩来问道。
“你们不认识啊?这是北京来的周总理。”旁边有人告诉她们。她们中好像有人知道周总理是谁,是“大人物”,她们都大声的笑着,大家都笑了起来,周恩来也跟着笑了。“咱们就住在那一个村,今天的活儿没有干完咋能回去哩。”她们中有人用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村子说。这里受地震灾害小一些,未见到明显的破败现象。
“你们为什么一面推水车一面唱歌,这是谁规定的?这么做很累。你们可以喊劳动号子嘛,也可以什么都不喊。”周恩来又问又解释道。
“哈哈,哈哈哈,我们不累”她们没有回答周恩来的问题,只是笑着,周恩来同她们一一握手告辞。
“不知道这是哪个人规定的,边劳动边唱歌,搞形式主义,妇女能参加这么重的体力劳动已经不容易了,你们不能强加于人嘛。”他回到汽车旁跟地方上的领导同志说。
此次,周恩来亲自到地震灾区视察工作,顺便了解国家的农业政策(如工分制)、农业生产、农民生活、干部作风等一定程度上带有普遍性的民情,他为老乡,为中国农民的状况在深刻地思考着。
第二节
周恩来办公室门锁有三把钥匙,邓颖超却没有一把;邓颖超也有抱怨,但夫妻俩终身相濡以沫绝非偶然;周恩
来急促地呼喊着:“小超啊!小超”
长达十年的“文革”浩劫,是我在西花厅工作最重要的时期,直至1976年1月8日周恩来故世。
我亲眼目睹了周恩来在“文化大革命”浊浪滔天期间政治生涯的一些侧面。我,作为周恩来的保健医生只能按职责做好自己份内之事。遵照中央领导人身边的工作人员一茬又一茬传下来的未成文规矩: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当然不该问的就更不能问了。因此,我虽然贴近周恩来的日常生活,但对他的高层政治生活几乎是全然无知。这连他的亲密战友、终身伴侣、与之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相濡以沫的邓颖超大姐亦很少晓得中央发生的许多事情。
但是,即便如此,因为你毕竟生活在这样的高层政治环境之中,偶尔也会有一些事情在意想不到的情形下,突然向你迎面而来,真是连躲也躲不掉。
周恩来的一生,他的方方面面无疑都是各级领导干部的楷模。他可能是长期从事党的秘密工作,养成非常严格的保密观念。就拿他办公室门锁的钥匙这么一件事来说,他规定只有三把,秘书有一把,便于他们出入办公室整理文件等;警卫人员有一把,便于清洁和整理房间;他自己保管一把成天揣在兜里不离身。
邓颖超手里没有钥匙,她要进办公室,通常也得先敲门告知一声再进去,这是他们夫妻间相约的礼貌与规矩。
周恩来办公室的房间不大,约三十平方米。当你推开办公室的门,立刻有一种房间狭小拥挤的感觉,因为屋子里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空间太小了。
办公室地上铺设绿呢地毯,沉重的玻璃书柜摆在东西北三面墙前。室内有两张铺有绿呢台布的办公桌。一张普通的大办公桌朝南临窗摆放,桌上放了许多文件、文具等办公用品,有一个老式铜座绿色灯罩的台灯。这张办公桌的右侧几案上摆了三部电话机。
另一张办公桌,是一张如乒乓球桌大小的长条形会议桌,沿房间东西向横放着。它几乎占居整个房间四分之一的面积。任何人推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张醒目的、堆满文件的长条形会议桌。桌上的台灯是自制的,有两个20瓦日光灯管。早先因为办公室里秘书多、分工细,故周恩来办公桌左手下方安装一排标有秘书名字的电铃按钮,便于总理呼叫各位秘书,“文革”开始后,秘书逐渐减少,最后只有两个人,这排电铃装置也失去了作用。
长条形办公桌上放着一摞摞大小不等的文件堆,就像高矮不一的“小山包”。会议桌的东头留了一点空间,周恩来常在此进餐或接待个别来访客人在这儿谈话,放置茶杯等物品。时下人们常说“文山会海”,周恩来办公桌上的“小山包”可说是地地道道的“文山”了。
周恩来每天都要出席或主持各种各样的会议,还有外事活动等,而家里每天又有那么多文件等着他亲自来批阅。他能不忙不累吗?!
那张临窗办公桌的左手侧放着一个扶手小沙发,那只是一种摆设而已,很少见他坐在这张沙发上休息过。
“文革”初期,因为周恩来多次发作冠心病心绞痛,后来在办公室的西北角安放了一张木板单人床,供他躺在那里小憩,充充电、养养神,或是午睡片刻,以及心脏病发作时卧床休息、服药、作心电图和吸氧气时用。
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张单人床的功能慢慢地发生了演变,床上没有了被褥枕头等卧具,而是堆满了文件。原因很简单,就是周恩来没有时间躺到单人床上去“充电”!
周恩来工作常常因过度劳累而使他感到胸部憋闷不适。他常感到房间里空气不够用。其实是冠状动脉供血不足引起心绞痛的表现,这是经心电图检查一再证实了的,但他不肯,确实也没有时间专门躺在床上休息吸氧气。在专家指导下,我们自行设计了一套“土造”中心供氧装置,通过曲折的管道系统将氧气直接输送到他的办公桌旁。周恩来在办公室里不知不觉地边办公边吸氧,这样,保证了定时定量供给氧气,亦减少与减轻了冠心病的发作。
我在周恩来身边十年,他有永远开不完的会,真是白天晚上一个接一个的会。参加会议的人员、陪同周恩来出席会议或接见外宾的领导人都来自不同的单位及部门。他们一批又一批的轮着来,唯有周恩来是一个人坚持着!
周恩来一回到西花厅,那张长条型会议桌上的“海拔”永远不会降低的“小山包”,总是等着他去批阅处理。周总理批阅文件绝对是细致认真。仅我所见周恩来批阅有关卫生工作的一些文件、领导人的病情报告等,文件上满纸都有他红蓝铅笔的划杠、圈点与批注,更不要说其他重要文件了。周恩来就是这样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秘书们说,凡是机要部门送到周恩来办公室(“文革”期间改称“总理值班室”)来的文件,只要封面上写有“周总理亲启”字样的文件,秘书一律不得拆封,必须交周恩来亲自启封处理。他阅读与处理完那些“亲启件”后,亲笔在信封上写“退XX同志”,并亲自将文件封好。诸如此类的事情,有些领导人则授权给秘书,他们可以打开并阅读这类“亲启件”,起码能帮助首长“过滤”一下这类“亲启件”,看看是否一定要首长亲自处理,那样起码可以节约时间,亦少消耗一些精力。但周恩来不许这样做,谅必有他的道理,决非我辈能理解得了,亦非他不信任身边工作人员。
在周恩来身边工作期间,我明白自己只是个保健医生,不是机要工作人员,职责明确、绝不含糊,对上级领导有关“三不”的纪律教导时刻铭记心头。
但是,有时也会遇到这样一些尴尬的情景:比如当周恩来在办公室按电铃招呼人时,恰好身边其他人员临时忙别的事情去了,我在值班室听到铃声不得不权充“替补队员”立刻进办公室应召。
进房间后,我有意站在同办公桌稍稍保持一点距离的地方,避免能看清桌上那些标有“机密”、“保密”、“绝密”和“亲启”字样的信封与其他已经启封的“红头文件”。这里毕竟是机要重地,所有文件我都不该知道。我为的是“火烛小心”,怕的是万一丢失了文件、暂时找不到某一个文件,或者是“泄了密”,我很可能首先成为“嫌疑分子”。
“你站这么远干什么,想避嫌啊?你在我这里工作,我是信任你的嘛!”周恩来一见我这副“模样”早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用和缓而略带批评的语气说。
有时,周恩来在办公室里向我交办工作,此时恰好电话铃声响了,或者是总理临时叫秘书进来交代工作,每遇这种情形,我赶紧离开办公室。
“哎,你的事情还没有完嘛,不要忙着走开,我有不能让你知道的事情,会叫你离开的。”总理表示理解地说。我只好站在原地待命,你不想听也得听。
是啊,周恩来一看就透,说话一针见血。周总理和邓大姐确是信任我,否则也不会同意我到西花厅来工作。可是,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明确自己的职责始终只是保健医生而不是别的,切不能因总理对自己的信任,我就在办公室里随便起来,松懈了“保密纪律”。周恩来的办公室无疑是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