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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的铁鞘擦了擦。
“我操,那是我毛巾。”辫子无可奈何地摇头。
“哈哈,对不住,没注意,待会儿给你再买一条,哈哈。”张伟拍了拍辫子,然后跟其他几个人说:“你们抓紧睡觉,晚上我们接着堵他去。”
张伟他们往北村这边赶的时候,正好要到中午吃饭的点了,他们住在城南这边一个居民区里,路上的车辆行人开始多了起来。
而在北村这边,陈宇三个上午顺利地偷了几个中年人,收获不错,三个人每人分了一百多块。三个人到贯穿北村这边最大的饭馆——火辣川菜馆吃午饭,这个馆子当时相当火爆,基本上每次去都要等位子。三个人没事干,拿了号在长板凳上抽烟聊天。
“这馆子估计不错,人这么多。”
“嗯,人一般都有这个心理,人越多的馆子越是爱去。”
陈宇想起一件事,他妹妹在这边上的人民中学上高中,正好快到了散学的时间了,他想把他妹妹叫出来一起吃饭。他妹妹正在长身体,而且学习也很费脑子,需要补营养。他妹妹成绩好,靠自己本事考上了人民中学,这个全国有名的重点中学。
陈宇在传达室门口等了一会儿,然后让其他学生把自己妹妹叫了出来。他妹妹穿着大人改小的裤子,在学生堆里显得很寒酸。
“哥,你咋来了?”
“哈哈,走,带你去吃饭,吃好的。对了,你身上怎么还穿着这条裤子,哥好几天没往家拿钱了,回头带你到三安商场买条好的。”
陈宇和他妹妹有说有笑地走到门口,正好看到王欢和宋小佳在门口路边冲着几个人陪笑脸。陈宇看了看,他知道出事了,让当地的团伙找过来了。当时到别的团伙地盘上偷盗是一件很容易引发冲突的事情,陈宇伤还没好利索,他不想惹事,何况自己妹妹还在边上。
但陈宇晚了一步,上来几个人把他拦住,其中一个人手插在口袋里,口袋鼓鼓的,显然里面有刀。
陈宇冷静地观察着周围,他在想无论如何要让自己妹妹逃脱。
打斗是由口角引发的。对方一个人上前就抽了陈宇一个耳光,“操,到这边擦毛,跑得倒快,给我跪下。”擦毛的意思是指到别人的地方盗窃。
“你凭啥打我哥。”陈宇的妹妹用身体护住,小丫头很勇敢。
“我操,小婊子,这么小就出来混啦。”混混一把抓住小丫头的衣领搂到怀里,手往胸部摸,一脸猥亵的表情。
“操你妈,你撒手。”陈宇嘴角流着血,他立刻陷入了狂暴,他在怀里摸刀。
对方七八个人大打出手,没几下就把陈宇和他妹妹打翻在地,王欢和宋小佳趁机赶紧跑了。陈宇拼命抱住他妹妹,用身体抱住她,他不允许自己妹妹受到任何伤害。小丫头发出阵阵啼哭。
这时场面突然逆转,人群中走出一个穿黑色驼绒大衣的青年,二十多岁的样子,略带书卷气的脸上狰狞无比。他大步过去从怀里掏出军刺,劈脸用军刺铁鞘砸过去。在他身边一个穿着皮衣的汉子抡着砍刀就开打,他们尽管人少,但打起来却勇猛异常。尤其是那个穿黑色皮衣的,动作干脆利落,连捅两人,刚才打陈宇妹妹的那人被他捅在肚子上,血喷了陈宇一身。
这五六个人把对方唬住了,对方不认识他们,被驼绒大衣用刀逼着全部跪在地上。
“有种留个名字。”打陈宇妹妹的那人捂着肚子问。
“我姓操,叫操你妈。”驼绒大衣抓住他的衣领拽起来,把他的头顶往电线杆子上面撞。没几下那人头顶就撞开了,血线顺着脸往下流。
“说,服不服?”驼绒大衣揪住衣服领子问。
那人正准备说:“不要打了。”结果刚说出个不字,就被驼绒大衣一个肘拳打在脸上,驼绒大衣一手拽着衣领,一手抓住他的腰带,把他脑袋继续往电线杆子上面撞。又撞了几下,手一松开,那人倒在地上,嘴角往外吐白沫。
驼绒大衣指着他骂:“老子最烦别人不尊重女人,尤其是打女人的傻比。”
陈宇这时认了出来,驼绒大衣正是张伟,边上那个穿皮衣的是辫子。张伟走过去拍了他一下,把他从地上搀起来。“老顾,我们先走。”张伟说着陈宇说。
辫子警惕地环顾一下四周,然后走过去把那几个人挨个补了一脚。辫子出脚凶狠,都是踢在面部,把那几个小贼踢得哭爹喊娘。
当天晚上陈宇坚持请客,他不想欠张伟人情。
“我知道你就是张伟,上次打我腿的就是你。”
“没事,这个仇你应该记着,你随时可以报仇。我今天帮你不是冲你,是冲你妹妹。”
“谢谢张哥。”陈宇起身一饮而尽。“张哥,你打我那枪一笔勾销,就冲你救了我妹妹。”
张伟在犹豫,他在想喝完这杯酒就算完事吧,他不想和陈宇走得太近。“陈宇,下次我见你还照样打,你见我也别客气,咱们两个相互都不欠着。”张伟也一饮而尽。
这时辫子传呼响了,留言是孙勇留的,传呼是中文机,上面只说有急事,辫子打了个招呼出门回电话。
“等辫子回来,你再敬他一杯,今天的事情就算完事了,我们晚上还有事。”张伟点上一根烟说。他故意没有给陈宇散烟。
十分钟不到,辫子回来了,他脸上很平静,甚至平静得有点不自然。
“张哥,出事了,你中午打的那个人死了,全城的公安都在搜捕老顾。”辫子平静地说。
“我操,他怎么那么不经打。”
“大勇哥刚才说找个车连夜把我们几个送走,现在出了人命,要去外地躲段时间。中午我们过去的几个,都得去外地。”辫子一把抓过雷小凡,“操,都是你的这些破事,你知不知道,你的破事连累了张哥。”
“张哥,我帮你顶案子吧。”雷小凡看着张伟,一脸凛然。
“顶个吊,这是人命案子。”张伟摆摆手示意辫子撒手,他拿烟的手明显有点颤抖。
“张哥,都是我的事情,我他妈的不是人。”雷小凡说着说着拿起酒瓶要往脑袋上敲。
辫子手一翻,酒瓶就被他夺过去了,扔到墙角砸了个粉碎。
“陈宇,这次的事情还得连累你妹妹了。她这几天不能再去上学,可能有危险。”张伟声音有点发抖。
“可能没事,她当时没穿校服,我家穷,买不起。”
张伟摁灭了烟头,他眼色示意了辫子一下,然后对着陈宇说:“嗯,你也跟我们到外地去,不是信不过你,你要是到刘芳那边说漏嘴,我就完了。”
陈宇霍地站起来:“张哥,我好歹是条汉子,你是帮我才帮出了事,我要是点你,我不是人养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杀了我。”陈宇的额头上面青筋直冒。
“不是不信你,你先坐下,我看这样吧,今天中午在场的人都和我一起去外地躲一段时间。等这个风声过去再说。”张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心里也很乱,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当天晚上,孙勇找来一辆面包车,把他们一行人全部运到了外地。跟着张伟过去的那几个小贼送到了一个地方,当地有个团伙收留了他们。张伟、辫子、雷小凡、陈宇四个都不会偷,孙勇给他们送了一笔钱,让他们在上海边上的一个小城市住下,等待这边消息。
没想到这一住就是近一年,张伟团伙也自此形成
七
很多年以后,曾经亲眼目睹当时孙勇团伙和刘芳、周老八团伙械斗的人至今都记忆犹新。那一系列械斗也为B市大规模械斗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械斗的各派都损兵折将,最后相继退出了历史舞台。此后B市的道上进入了黑帮和不法官员勾结的新阶段。这种变化被道上的兄弟戏称为改革。
那段时间整个中国进入了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工人下岗,医疗改革,教育改革,房地产价格高速猛涨。普通老百姓住不起房子,看不起病,念不起书。很多人感慨B市不再是一个适合好人居住的城市。无权无势又找不到工作的人慢慢地开始混迹江湖。
另一方面,很多两劳释放人员和下岗工人成为社会动荡的隐因,其中一部分被生活所迫步入黑道。尽管政府下大力气惩治有组织犯罪和黑社会性质团伙,但收效甚微。
而改变B市道上新秩序的这一系列械斗的起点还是要从猴王那次被辫子捅了说起。几天后辫子随张伟潜逃外地,孙勇团伙实力大减。猴王紧跟着组织了几次大围堵,双方都动了枪。
中国这样的国家,本来就隐藏着很多动乱不安的诱因,所以一旦发生枪案就很容易引起政府的高度重视。但杀红了眼的这三个团伙已经决心来一场大火并。
张伟走后没几天,猴王组织了三十多人,手持棍棒、刀斧对孙勇团伙进行了袭击。那天孙勇正好和李明亮从城南的一个浴室出来,身边跟着七八个兄弟。只见马路对面开始放枪,是猴王搞来的自制猎枪,精度不行,但枪声却很响。
孙勇看到马路对面杀过来一溜人马,立马拉着兄弟们退进了浴室。里面的混混个个惶恐不安,少数人开始在翻家伙,因为谁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公安过来抓人了,估计又他妈发了大案子。”孙勇喊了一嗓子。当时浴室里面身上有案底的混混都慌了神,很多人从正门往外冲,被猴王带过去的人误打了。借着这个机会孙勇带着人砸开了浴室后面的锅炉房窗户栏杆。一行人跳了下去,锅炉房后面是一家机床厂,这段时间濒临倒闭,厂区里面只有几个值班的。
“你们哪个单位的?”值班的问。
“刑警队的,快把门打开,你们厂里面有人盗窃,我们的同事都在门口。”孙勇掏出手枪晃了一下。那年头身上有枪的人不多,所以值班的没想那么多,把厂区的大门打开,孙勇他们趁机跑了。
扑了空的猴王一时有火没处发,带着人直奔体育场附近,把孙勇团伙经营的三家货运站洗劫了,抢了一万多块。三个店铺被一砸干净,七八个兄弟被打成重伤。
“操,今天过来的那人是谁,找个人查查。”孙勇当时离得太远,没看清楚猴王的模样。
“大勇,今天有点悬,这帮傻比也有枪了。”
“嗯,确实麻烦,回头我的枪你用,我用五连发。”孙勇把手枪给了李明亮。
当天晚上,孙勇、李明亮、扁头、二拐带着十几个兄弟袭击了刘芳姘妇住的地方。刘芳不在,但正好遇到方平和五六个人路过。两帮人一碰面就开打,孙勇开枪打伤两人,方平扭头就跑。孙勇手上的猎枪打近不打远,方平侥幸逃脱了。但剩下的三个人没那么走运,被连捅数刀,其中一人送到医院抢救了三个小时。
“怎么样?”刘芳问方平,毕竟方平是在找自己的路上被打的,刘芳有点过意不去。
“前脚送到医院,公安后脚就到,那哥们是个逃犯,当场被铐在急救台子上了。”方平愤愤地说。
“真他妈折腾,早知道就不和孙勇他们打架了。”刘芳有点后悔。
“可不就是折腾,现在不打也不行了,操,这次不死几个人事情完不了。”
过了一会儿周老八也到了,他是从床上被传呼叫醒后赶过来的,现在出了事他不好不过来看看。
“方平,你没事吧?”
“我没事,差点挨了枪。”
“我看看,实在不行花笔钱,找人干掉孙勇他们。”周老八觉得这么折腾下去不是办法。因为豢养打手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大哥,现在还不能找人,要牛比就是自己牛比,找人没用,还被道上人耻笑。”方平有意要报仇。
“那行吧,你找下猴王,你们两个想个办法,尽快把孙勇打掉。”
“行,明天我找他,我呼他了,他没回。”方平耸耸肩膀,样子很无奈。
“那个傻比估计又去赌了。”
猴王那天其实不是去赌了,而是去他女朋友何莉家送钱去了。平时猴王基本不顾家,因为他身上背着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