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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沿着大街向远处跑去。
虫子,怪树在以极快的速度在向前推进。
他们在城市里奔跑着,他们跑过的地方,很快被虫子和怪树占领,并立刻就变成了废墟。
黎琅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对陶然说:陶然,你把邢洁说的那四个字再说一边给我听。
陶然说:alafasuan。
我突然觉得有点耳熟,你再说一遍。
alafasuan。
黎琅如梦方醒似地说:我知道了,是阿尔法酸,阿拉法又可以翻译成阿尔法,阿拉法酸就是我们所说的阿尔法酸。
陶然问:什么?
黎琅说:阿尔法酸,啤酒厂里用的化学原料。我听说过啤酒泡沫里的阿尔法酸可以治疗皮肤怪病。
陶然说:我明白了,邢洁是法医,她已经知道了这种腐烂病菌的克星,只是她知道得太晚了,没有来得及救她自己。
黎琅说:那边不远就是啤酒厂,我们快去。
他们跑到啤酒厂里,找到了一辆拉啤酒的大罐车,这时,无数的虫子已经尾随他们来到了啤酒厂。啤酒厂的大门在虫子和怪树的蚕食下轰然倒塌。
陶然钻进驾驶室开着车,黎琅拿起接着大罐车的喷水龙头,一股强大的啤酒流向那些大片的虫子喷去。
空中顿时飞舞着白花花的啤酒泡沫,浓烈的啤酒清香迎风飘散。
虫子开始潮水般地向后退去。
那些怪树则一个个枯萎下去。
小炜在白色的雾中又出现了,他站在那里,任凭啤酒洒在自己的身上。
在漫天飞舞的啤酒泡沫中,陶然和黎琅隐隐约约地看到从小炜身上跑出一个身着古代服装的孩子,伸出双臂仰首向天,站在那里尽情地沐浴着。
一切渐渐安静下来,那些虫子不见了,那个古代的孩子也消失了。
黎琅停止了喷射。
小炜身体僵硬地迈着无声的脚步走过来。
长时间的对峙。
小炜仍然是一幅木无表情的样子,眼睛里闪着阴毒的光芒。
陶然上前一步说:小炜,跟爸爸回家去吧。
小炜说:你不想见小烨吗?
陶然问:小烨在那里?
小炜冷笑着说:想见他吗?那就跟我来。就你一个人。
小炜转身走向远处,慢慢地消失在白雾中。
陶然对黎琅说:等着我,我会将他们都带回来的。
鬼妻(18)
陶然向着小炜消失的方向跑去,他周围一片白茫茫。小炜的身影在白雾中时隐时现,在他前方不远的地方走着。小炜走走走停停,但始终不让陶然追上。
小炜此刻走路时步履矫健,只是身体有些僵硬。
他们走得很快,确切地说,陶然是在小跑。他们穿过了一片又一片建筑群。
陶然感觉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陌生。这个地方再也看不到现代建筑,像一个荒凉的沼泽地。陶然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城市边上还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
小炜!陶然边走边叫着。
小炜头也不回,疾步如飞。
陶然在后面尽力地追赶着。
雾,越来越浓。
前面出现一面墙,像是工厂的一角。
小炜在墙的拐角处一闪,不见了。
陶然在雾中寻找小炜的身影,呼喊着小炜的名字。
小炜出现在一个废弃的厂房外面一个楼梯上。
陶然追过去,小炜转身向楼梯上面跑。
楼梯是铁板做的,左右拐来拐去。他们上楼梯的时候,发出一阵阵铁板空旷的回响声。
陶然追到屋顶,屋顶上什么也没有。他从屋顶俯视下去,却看到小炜站在马路上。一动不动地抬头望着自己。
陶然大叫着小炜的名字,开始顺楼梯往下跑。跑到半截的时候,他停住了,因为楼梯的下一半已经不知去向,下面至少还有三层楼房那么高。
他再往前迈一步,就要踏空坠落下去。
他看看小炜,小炜仍然冷冷地站在地面上。
陶然喊了一声:小炜,爸爸来了!
陶然纵身一跳,摔在地面上,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陶然醒了过来。他艰难地抬头望去,马路上的小炜早已不知去向。
陶然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腿受了伤,流着血,他一瘸一瘸地走着,喊着小炜的名字。
在沼泽地,陶然远远看见小炜在沼泽中的一小块草丛中。
周围是茫茫的白雾,白雾在变幻着形状,像一个大到无边无际的魔鬼。
小炜喊着:别过来,你会陷进去的。
陶然喊着:小炜,今天就是爸爸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出来。
陶然说着往前走。
突然陶然一脚陷进了泥潭,他的身体开始快速地下陷:腿、腰、胸部、脖子相继隐没在泥潭里。
陶然叫着:小炜,小炜!
小炜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但有一滴泪在他那木无表情的脸上滚落下来。
陶然只剩下了头和高举的手臂。
陶然情急中抓住了远处的一棵小树苗,借力从泥潭里艰难地爬了出来。他爬在地上喘着气,惊恐地回头看着刚才被陷的地方,他全身都是黑乎乎的泥巴。
小炜扭头继续跑。
陶然一瘸一拐地跟着跑,地面凹凸不平,还有不少的水坑。他几次都跌倒在地上,但他始终没有放弃追赶小炜。
前面出现一个悬崖,不知道悬崖下面有多深,因为那底下全是白色的云雾。
陶然看见小炜站在悬崖上,看着深不可测的悬崖下。
两个人在对峙,陶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陶然大喊:小炜,不要看下面,爸爸来了。
小炜转过身来开始哭: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跟着我。
陶然说: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还要我做什么?
要,当然要!你再好再坏,也是我的儿子。从你妈妈怀孕那天起,你就是我和你妈妈生命中的一部分。你的血液来自我的生命细胞,你遗传了我的DNA。我们创造了你,就注定了要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
那你当年为什么要狠心地遗弃我?
那时我犯的一个愚蠢的错误。我愿意为我所犯的错误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你能跟我回去,给我再爱你一次的机会,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可是,我快要死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小炜,孩子,你的一切都是我们赋予的,即包括你的优点,也包括你的缺点,你的疾病。我爱你,儿子。你妈妈也爱你。你是我们的未来,哪怕这个未来充满了凶险、坎坷和磨难。你始终是我们的一部分,没有了你,我们的生活就失去了意义。
不,你骗人,你根本就不爱我,在你的眼里,我是一个怪胎,一个不祥的坏孩子,你恨不得我死在外面!不,我不相信你的话。
陶然说:小炜,我们要你回家。
小炜慢慢地脱掉衣服,露出全身的溃烂的疮疤,惨不忍睹。
小炜说:你看,我成了这样,你还想要我吗?你还当我是你的儿子吗?
陶然说:要,不管你变成什么,不管你是人是鬼,也是我的儿子。爸爸错过一次,今天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我一定要将你带回去。
不,我不相信,你在撒谎。
小炜一边说着,一边向悬崖边上退去。他木然的脸上,留着两串泪水。
不,小炜,回来!
我去了,这样就省去了你和妈妈的大麻烦。
小炜脚下一滑,从悬崖边上滑了下去。
陶然大叫一声,冲到悬崖边上,紧紧抓住了小烨的手。
小炜,抓紧了,我拉你上来。
陶然将小炜的手向上拉,小烨也在向上挣扎着。
突然,陶然感到悬崖的边在动,是他身体爬着的大石头松动了,石头带着他和小烨在向下滑动。
我一定要救小炜上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陶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他用尽全力将小炜瘦弱的身体甩向悬崖的上方。而他自己和那块巨大的石头向悬崖下坠落下去。
他看见小炜趴在在悬崖边上,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陶然在呼呼作响的风声中,听到了小炜的声音,就像在耳边对他说,爸,你就要见到小烨了,好好爱他吧。
陶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向下向下向下,耳边呼呼地响着风声。
最后,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硬硬的地面上。他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陶然的身体轻微动了一下。他醒了,艰难地爬起上半身来,神情迷茫地察看着四周。他的脸上流着血,衣服也撕烂了,一定是刚才坠落的时候弄伤的。
这里好像是一个长长的弧形地下走廊,走廊里亮着灯,两侧是大幅的彩色广告。
除了陶然自己,走廊里看不到一个人,听不到任何声音。
陶然像一个醉汉,慢慢地迈着踉跄的脚步向前走去,他终于认出来了,这个地方正是市中心的环形地下通道。
前面远处隐约传来了现代感音乐声,是年轻人喜欢的那种Rap歌声。陶然依稀记得,小烨曾特别喜欢听那首歌,那个歌手叫周杰伦。
他追随着音乐声而去,看到了一个大型的地下网吧。
网吧的门口闪烁着五彩缤纷的霓虹灯。
一对青年恋人从网吧里有说有笑地相拥而出。
他们俩像看一个怪物似地看了陶然一眼。陶然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和一个刚刚被人爆打一顿的叫花子相比好不到哪里去。
他神情恍惚地走进了网吧。
网吧里面很大,足有几百台电脑,灯火辉煌,人影绰绰。
他在里面的过道里穿行,在寻找着小烨的身影。
他觉得脚下有些异常,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个网吧的过道很奇怪,不是水泥地,也不是瓷砖,更不是木地板。
过道上铺的是草。
他蹲下身拔起一根草,发现草叶正是小叶鞋跟上那草的样子。
迷魂草!
他继续用目光搜寻。
他终于看到了他,他的儿子小烨。
小烨在过道的另一头,也远远地看到了他。
两个人默默地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小烨的嘴在动着,一定是在吃口香糖。
一个急匆匆的青年人从陶然的身边闪过,碰了他一下。那个青年人向他说着道歉的话,他似乎没有听见。他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儿子小烨。
陶然对小烨笑了。
小烨狐疑地看着父亲,他像个惊弓之鸟。他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将他扔进汽车的后备箱里。
陶然微笑着向儿子伸出敞开的双臂,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走过去。
陶然觉得自己的眼泪出来了,因为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的泪水感染了小烨。
小烨也慢慢地向他走来,叫着,爸。
他们拥抱在一起。
陶然哽咽着说:小烨,对不起。
小烨说:不,爸,是我不好。
陶然觉得自己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说:小烨,跟爸爸回家吧,妈妈在等着我们。
小烨放声大哭:爸——
鬼妻(19)
这里是医院的病房。
四个人站在那里围着一张病床。
一个病人躺在床上。
站着的四个人是:陶然、黎琅、小烨和董皓。陶然和董皓脸上的皮肤病用啤酒花中的阿尔法酸已经治愈。董皓说刘绵绵终因腐烂程度过甚,不治身亡。
病床上躺着的是小炜,他双目紧闭,插着氧气管,旁边的仪器上显示着他的心电图,输液管中的透明液体缓慢地滴着。
陶然问:他是什么时候住的院?
董皓说:其实小炜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自从我那次打了他,他从家里出走后,昏倒在路边,听说被几个民工送到医院。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躺在医院昏迷着。他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了。
黎琅惊呼:那我们这些天看到的不是小炜?!
董皓摇摇头说:应该不是,小炜一直没有离开过医院,也许我们看到的是他的迷魂。他除了那种奇怪的皮肤病,还患有严重的尿毒症和肾衰竭。医生说他必须尽快进行换肾手术,他一直在等待肾源。
陶然看着昏迷中的小炜,脑子里突然想起刘绵绵手里拿的那篇报纸。他一转身,匆匆地出了病房门,来到医生办公室。
陶然大声喊着:大夫,大夫。
一位老医生拿着眼镜从值班室匆匆赶出来,厉声喝道:嚷什么嚷?这是医院,不是大街上。
陶然喘着气说:对不起,大夫。请你帮帮我请你帮帮我。
医生上下看着陶然道:你怎么啦?
陶然喘着气说:我要为我的儿子捐肾。
陶然躺在了担架床上,医生正将他推向手术室。他微笑着向黎琅和小烨挥手道别。
小烨跑上来握着陶然的手叫着:爸!爸!
陶然微笑着摸着小烨的头说:在外面等着,我很快就出来了。
陶然还是第一次来到手术室,大门在他的身后无声地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