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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悬赏,常德善是7000万日本票。采访弓桐轩记录。对那些只认钱的人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而在老根据地,邪不压正。即便有那么几个汉奸、小人,也是有那贼心,没那个贼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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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6日至6月中旬:“剔抉清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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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王远音提到的“不好向群众交待,”我们可以从李健的回忆中,想见当年的情景:东西羽林(安平西北一个村)是军区机关多年来常驻之地,军民关系亲如家人拂晓到达后,
立即出现了催人泪下的军民生死情谊的场面。当群众得知军区骑兵团来了时,全村男女老少倾家而出。老人们流着眼泪问:“吕司令、程政委、黄敬同志还在冀中吧?他们安全吧?老天保佑他们平安度过这个大难。”
我们首先告诉乡亲们:“吕司令、程政委和黄敬同志都还在冀中,正指挥部队反‘扫荡’打击日寇、汉奸,请老大伯、老大娘放心吧!”
有的年青姑娘和妇女,为躲避日寇、汉奸的奸淫、污辱,脸上抹着锅黑,头上梳成标志已出嫁的髻子,穿着破烂衣服,也纷纷跑出来,流着泪诉说这近一个月来的痛苦遭遇;她们有的问丈夫的消息,十分担心;有的要求跟骑兵团走,参加部队打敌人;还有的丈夫被日军打死了,戴着孝控诉日本强盗杀人放火的暴行;有很多原来的儿童团拉着马尾巴哭着不放,要参军打鬼子多日不敢露面的村干部忙于搞饮食和马料。这种军民生死与共,誓死报仇雪耻的场面,发生在极其艰难的危难时刻,真是催人泪下!这种“催人泪下”的场面,当常德善、王远音带着队伍回到八分区的中心地区河间、肃宁一带,一定也曾出现过吧?这一个月,百姓们以血肉之躯面对日本人的机枪
刺刀,真可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百姓们看到常司令、王政委带着队伍——还是穿军装的主力部队回来了,真是走道都直起了腰,仰起了头。而当敌人合围过来时,忽然又一枪不放地悄悄走了,百姓们会怎么想呢?因而王远音顾忌:“敌人一来就转出去,会有不好的反映,不好向群众交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战争是冷酷无情,不讲情感的。在7日晚上,没有按常德善司令员说的,立即跳到子牙河东去,反倒往北走到靠近河肃公路的雪村,这就向悲剧迈出了第二步。据石豁老人回忆,部队到雪村时,最多也就是凌晨4点多钟的样子,村庄还在沉睡之中。部队进庄后,悄悄叫醒老乡,号房子,布岗哨,首长们也刚进屋,就有侦察员跑来报告,河肃公路上梁家村方向,发现敌汽车纵队的长串灯光,大约有五六十辆车,呼啸而来。几乎与此同时,敌情一个接一个报来,肃宁县城、献县臧桥,饶阳方向的敌人全都出动,正向雪村一带压过来。公路上的敌人下车后,即向雪村、顶旺一带推进,包围圈已经形成。
石豁回忆起那天早上的情景,说:早上5点左右吧,枪声先从东北方向,30团待的顶旺村那边打响,炒豆似的。30团也刚进村,工事都没来得及挖,很快就给打垮了。这会子西南方向枪声也激烈起来,肃宁、饶阳的敌人过来了。雪村是不能待了。往北走,连走带跑,这会子天已大亮,人都看得清了。公路边上,常司令穿件白衬衣在指挥,部队已乱了,机关的人也跑散了。只有少数人还跟着常、王跑,公路上日本人很多,开着摩托,哇啦哇啦地叫。采访石豁记录。
雪村往北直至公路,是一大块没有村庄的开阔地。虽有道沟,但很浅,公路又比两边都高出一截,敌人居高临下,机枪一扫,我军伤亡很大。23团二营拼命死战,总算保护着常、王两位首长冲过了河肃公路。但仍没摆脱掉敌人,鬼子汉奸骑着高头大马和自行车,从两侧包抄上来,常德善司令员一看情况紧急,说赶快分开,分路突围,他亲率一个连对付西南边肃宁方向的敌人,并抓过一挺机枪,点发射击,打得鬼子骑兵接二连三地栽下马来,掩护大家且战且走,一边打,一边大声命令地方干部、机要员、电报员脱下军装,换上便衣,冲出去。又让警卫员把文件全部销毁。这时常德善右脚、左手已多处受伤,又用肩膀顶住机枪继续射击,并命令贴身警卫胡德兰快冲出去。鬼子的骑兵、车子队还有架在公路汽车上的机枪,也在拼命射击,枪炮声、爆炸声响成一片,几处庄稼被打着,冒起柱柱黑烟。这时,敌人的机枪子弹射中了常德善的头部,他一头栽倒,牺牲了。
常德善司令员牺牲的地方,是河肃公路北边离公路不远的一个村子。
一个多月后,弓桐轩冒险来到常德善牺牲的村子,想看一看丈夫牺牲的地方。她回忆说:7月,地委来人找我,说常可能牺牲了,也没说清楚。(安平)县长张晓周叛变了,他老婆是妇联的部长,第二天也跑到据点里去找她男
白洋淀的水上游击队
人去了。我是八分区妇联主任,都认得我,在家待不住了。交通把我带走。后来听说抄了我们家三回,也没找到人。到了饶阳,一打听,群众都知道这事,又听说河间县委书记投敌了,饶阳县委书记也被捕了。河间进不去,饶阳也不能待。那交通是军队上的,是个老头,挺好个人,就带我去了白洋淀。采访弓桐轩记录。当时也在白洋淀的齐岩,遇到了弓桐轩,她回忆说:“这时的白洋淀还算是太平,八分区、九分区、十分区地委机关都转移到这里了。在白洋淀天天会遇到反‘扫荡’中同敌人周旋,在敌人刺刀下逃生的同志们,从四面八方汇集来了一天下午,在淀边一条小船上,我看到有一个女同志面容憔悴,神情忧郁。过去一看,原来是弓桐轩,我问她是否去路西,她悲切地告诉我说:常德善同志牺牲了,组织上送她过路西去。常德善同志是八分区司令员,弓桐轩的爱人。听后,我的心头很沉重,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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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6日至6月中旬:“剔抉清剿”(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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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桐轩后来去了路西,不过,在去路西前,大约是7月底的样子,她还是坚持到常德善牺牲的地方去看一看。见不到活的了。哪怕是见一眼死的呢。她回忆说:我总还是不放心,到底是怎么回事?碰上白洁、田子林(音),都是肃宁县妇救会的干部,都认识。我说你们带我去看看。她们说不能去,太危险。我说一定要去看看。白天到了村边上,就在高粱地里待着,天黑后进村找人了解了些情况。村里人说,枪一响常德善从窗户里就蹿出去了。叫别人跑,他领着一股子人在村东北角,守着个破砖窑打,先使机关枪,又使三八大盖,又使盒子。身上一个胳膊、腿,多少处都受了伤。白衬衣都一条条撕了裹伤了。又让他贴身警卫胡德兰,跑出去找我,找金城。这个人后来找到金城,遗物都交给金城了。
打完仗,老百姓找出个破棺材,收尸。还烧了纸,哭了一场。可能是有汉奸告密。头晚上埋的,第二天一早县城里的敌人就出来了。他们原来不知道打死了常德善。到村里,把尸体挖出来,找了块板子,放在板子上,还拿块布擦巴擦巴。把头砍了,照直去照直回,倒未难为村里百姓,身子就扔在坑里。村里的百姓又偷偷给埋了。怕再有人告密,身子都转移了4回。解放后,才移到华北烈士陵园,贺龙写的碑文。头敌人给放在鸟笼里,挂在河间城门上,挂了很长时间,都只剩骨头了。
当天我就走了,离开了这村。采访弓桐轩记录。
吕正操说,“薛村战斗后,群众用棺材盛殓埋葬了烈士们的尸体,发现常德善的身上中了二十七颗子弹,只太阳穴部位就有三处。”
雪村又作“薛村”,肃宁县材料均作“雪村”。
显然,这么多子弹,有些恐怕是常德善已死后,日本兵恨他的顽强打的。当然当时日本人还不知道这个战斗到最后一口气的大个子,就是中共冀中八分区的司令员。不过令人不解的是,战后日方编写的《华北治安战》等书籍中,一句都未提到雪村战斗。
常德善牺牲后不久,王远音因腿部负伤,行动困难,也用手枪自杀了。30团政委汪威,是经过长征的红军干部,在八路军总政治部当过科长,很优秀的干部,带着30团警卫连——又称青年连,都是十六七岁至二十岁的青少年,与日本人拼杀,全连都死了,汪威最后也自杀殉国,30团副团长肖治国、总支书记沈笑天、23团二营营长邱福和、分区侦察股长杨克夫等,也均阵亡。
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记忆不清,雪村战斗许多细节说法不一,最近我们采访了当时在八分区电台工作,亲身参加过雪村战斗的屈培壅老人。他的回忆,在一些细节上与通常的说法有许多不同的地方。参加过雪村战斗的老人愈来愈少了,下面,我们把采访记录略加整理,附在这里,也算是保存史料吧。至于有分歧的地方,眼下也难以一一辨明,只好留待来日吧:屈:“五一”“扫荡”一开始,常司令、王政委先带着我们在腹心区活动,5月9日夜从小范附近过的滏阳河,跳出了敌人11日的大合围。5月下旬,记不清时间,大约在29号23团受损失之前,又转回中心区,看了看待不住,只得又退回任河大地区。
6月4日下午,部队都集合起来准备出发了。忽然接到军区紧急电报。这份电报就是说分区领导机关和主力团迅速外转,基干团留下坚持斗争。毕竟是老根据地,不能说都走了。具体到八分区,就是23团外转,30团留下坚持。
问:当时23团3营已受严重损失,30团不是也被打垮了吗?屈:23团还有1、2营,30团又收容了一二百人。5日上午开会研究军区指示,决定返回中心区,找到30团。
问:为什么一定要分区首长亲自带队去找30团呢?派个得力干部去传达不是一样吗?别的分区首长怎么没这样做呢?屈:那怎么行呢?30团留在当地坚持斗争,不是一个短时期,许多事情要当面交待。派个科长、股长去,怎么行?至于说别的分区首长没回中心区找部队,他们电讯联络没断,发个电报就解决问题了。如果30团电台还在,那问题也简单了,那他们两个也不用回去了,当然也不用吵了,也就没有雪村一仗了。
5号晚上出发,一夜走了一百四五十里地,6日一早到了肃宁、献县、饶阳三县交界的一个小村,叫泥马头,泥土的泥,牛马的马,人头的头。住下后就派人出去找30团,当时谁也不知道30团在哪里,但侦察人员有他们的办法,找了一天,7日找到了,约定8日会合。问:泥马头离雪村大约多远呢?雪村离河肃公路又有多远呢?屈:泥马头离雪村不到20里,雪村离公路大约8至10里的样子。
问:7日晚上,王远音不知道敌人要合围吗?为什么一定要固执己见呢?屈:王远音知道敌人要合围,在对敌情的分析上,他们两个并没有分歧。前头不是说过了吗,这一块几十里这么个地盘,是敌人设的陷阱,不设据点,不修岗楼,但隔那么三五天,合围一次。8日,又赶上敌人合围的日子。
常德善是说,赶快出发,走一百多里,跳出去。而王远音大概觉得30团找到不容易,这会要是分开,以后还得再回到中心区来找。至于敌情,他可能觉得不是那么严重,可以找敌人的空隙。后来去雪村,也可能是考虑那里不会是敌人合围的中心,要来也只是小股敌人,问题不大。他们两个谁也说服不了谁,队伍都集合好了,等着,我们几个都在院子里,听见屋里在吵,但听不清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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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6日至6月中旬:“剔抉清剿”(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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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决定往北走,30团到了雪村,军分区驻在顶旺,两个村离个二三里。问:您是说30团在雪村,常司令他们在顶旺?可材料上还有一些老人回忆,怎么都说军分区在雪村,30团在顶旺,正好反着。
屈:这我不会记错的,1985年我还回当地看过一次。
那天敌人合围的中心的确不是雪村,而是窝北。枪声先从雪村,也就是30团那里响起来。30团就往南跑,一下正好碰上敌人合围的中心,又往回跑,往顶旺这边跑。常司令、王政委他们到村边拿望远镜看,这会子天已亮了,看得很清楚,我们的人在头里跑,后头全是敌人。常司令、王政委他们一见,说敌人太多,快走。叫教育股长赵庚林,带一个连,到公路上去打开缺口,掩护部队过公路。23团2营另两个连,前头一个,后头一个,保护着机关往北,一路是跑着奔公路的。
问:过公路前,是不是队伍就跑散了?屈:没有,当然也不可能是多整齐。所以过了公路大约3里地一个张家庄,常司令叫停下来整整队伍。因为按一般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