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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月15日的最后期限到来之前四天,这个来自马萨诸塞州的年轻参议员站起来发表了反战演说。克里后来说他本来是想说萨达姆的,可是在他那天的演说里,却主要讲的是他在越战中亲眼看到的战争的残忍和恐怖,而没有讲那个残忍的伊拉克独裁者的罪行。
“由于我们在马萨诸塞州面临的经济问题,我原本希望再选之后能够回到这里讨论经济优先发展问题,讨论教育问题,讨论发生在大街上的犯罪行为和国内成千上万的公民现在所感觉的简单平常的关于生存的忧虑。”克里是这样开始的,“然而现在,我们却在讨论战争,讨论让无数家庭因为对国家的责任和义务而分离,让无数公民的生命财产失去保障。”
“我们可以一边说‘战争是地狱’或者‘战争太可怕’而一边开始准备战争。”克里说,“在煽情的言词和政治狂热里再次迷失自己”然后他提醒其他参议员那些越南老兵仍然背负着的战争代价,忍受着残肢、疾病、酗酒、吸毒等的折磨。“我们真的能够承受这场战争将带来的变化吗?那些从战场上回来的儿女绝不可能再和战前一样了我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他问他的同事们:“我们真的准备好让另一代人继续忍受截肢、截瘫、烧伤的痛苦”和让那些参加战斗的人受到顽固外伤的长期折磨吗?尽管20年前克里领导了当时的反战运动,但是在他六年的参议员任期内,他显然“不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就像他自己在1989年说的:“我相信军队是外交政策手握的武器,在很多适当的时候,能够合法地被使用。”但是越战失败的阴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所以现在当波斯湾可能出现战争的时候,那次痛苦的回忆导致了他的反战观点。(恰巧也帮助形成了一些公众的意见:战前的一次民意测验显示59%的美国人支持军事行动,但是在反对越战的人当中,只有25%左右的人支持这次军事行动。)
克里说,自越战以来,美国公众“在我们要进行战争的时候已经形成了一套指导原则”,一致同意“只有在美国多数公民都认为我们生死攸关的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在大家都同意,并且我们已经穷尽了所有的和平方式的情况下才可以进行战争”。
但波斯湾这次的情况不同,克里说:“我们急切地想要进行战争,是因为我们认为我们的军事力量能够打败伊拉克,我们的行动有点虚张声势,缺乏耐心。”
对国会施加压力让它支持总统是错误的,克里说道,我们在多年前的越战中就“失去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在我看来,现在好像支持总统的决议变成了最重要的事,而不是科威特的即刻解放似乎我们是为了傲气才发动战争而不是为了什么重大利益!”他也不认为总统发动战争的决定能够给政府一个促使萨达姆退出科威特的威慑。但是11年后,同样的理由却促使克里赞成了导致第二次对伊战争的一项决议。
“那种想法是很危险的而且有漏洞。”克里说,“这不是一次关于发不发一个通知的投票,而是关于战争的投票啊。”在他的长篇演说里(克里的演说通常都很长),他不断谴责布什和他“单方面”要求战争的急切心理。“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讨论,是因为美国的总统作了一系列需要我们讨论的决定。”随着对伊拉克的经济禁运导致伊拉克经济日益紧张,“没有人会认为萨达姆·侯赛因赢得了任何东西。”克里说道。
克里对布什的谴责条分缕析、证据充分,但与此相反的是他对萨达姆可能造成的危险却说得很简短,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克里承认他“很清楚萨达姆的核武器、生化武器兵工厂的长期的危险”。但是他说:“即使美国杀了萨达姆,还会有另一个独裁者取代他,除非美国能帮助该地区实现真正的和平。”
克里谴责道:“我们对禁运和外交方式缺乏耐心。”说美国还没有准备好打这样一场恐怖的战争,“也承受不起这场战争的代价。”
这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以战争的残酷开始他的演说,又以同样的话题作为结束。他引用了道尔顿·特朗博的《约翰拿到了他的枪》中的一个例子,该片是关于一个年轻士兵的故事,这个士兵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失去了他的手、腿、视觉、听觉和嗅觉,在医院躺了很多年。“他原本可以成为一个受过教育的良好青年。”特朗博写道:“即使人们不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关于解剖的知识,但却可以了解到关于战争的一切。”
1月12日,也就是联合国最后通牒的前三天,由民主党控制的国会却决定授权一位共和党总统发动这场反对伊拉克的战争。在众议院,投票结果相差很悬殊——250票对183票。但是在参议院,最后的得票数却相差无几,是52票对47票,只差三票就可以改变结果了。支持者中有两位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他们分别是田纳西州的老艾伯特·高和康涅狄格州的约瑟夫·列伯曼。在越战老兵当中,十四位众议员和参议员对总统的决议投了赞成票。其中一个是共和党人亚利桑那州的约翰·麦凯恩,他的理由是:“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萨达姆·侯赛因家族将不可避免地形成世袭的独裁统治从而不断入侵其他国家。”
而其他六个反对这项决议的越战老兵则包括克里、爱达荷州的汤姆·哈金、内布拉斯加州的鲍勃·克瑞和三个众议院成员。
另一个强烈反对战争的人是克里的前妻朱莉娅,她从波尔斯顿街一直游行到波士顿的众议院,高唱着“不以鲜血换石油!”“我们绝不重复越战时代的错误”,她当时还用朱莉娅·斯廷森的笔名进行写作。越战期间有一年多的时间她都是在担惊受怕和混沌中度过的,因为她的丈夫和两个兄弟同时在越南服役。她不希望别人再遭受她和她那一代中很多人曾经遭受的一切。
越战幽灵越战幽灵(3)
1月15日的最后期限已经过了,布什总统在萨达姆将他的大使召回巴格达的同时也召集了他的国家安全顾问。很显然没人打算放弃原来的计划:萨达姆冒着美国发动袭击的危险,在科威特国内和周边已有的50万军队的基础上又增派了5000名士兵。“如果美国军队希望表演类似‘好斗电影的杂技’的话,”这个伊拉克的独裁者警告说,“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并且为之后悔的。”
到那时候为止,当地的美军已经达到了425万人,另外还有来自28个国家的战士,包括5个阿拉伯国家,而华盛顿反战活动仍在进行。国会议员被警告采取个人安全防护措施以避免可能的恐怖袭击。白宫的公访活动也被推迟了。克里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今日晨报》中说道:“我相信我们这样做是错的。”但是他又说:“如果战争真的打起来的话,我还是会支持总统的。”
和越战比起来,这次波斯湾战争最终还是一次非常不同的冲突,对这次战争服役的士兵公众持有非常不同的态度。“沙漠风暴”军事行动是1月16日晚开始的,巴格达的上空被燃烧弹和防空炮火照得亮如白昼。大型的空中袭击持续了六个星期,并且使用了美国最新的高科技武器。
在美国公众开始怀疑五角大楼不断膨胀的军费的真正用途时,美国巡航导弹的精确性和有效性、隐形战斗机和激光导弹重建了美国军事力量的声望。“决定我们在这次海湾战争中胜利的因素很大一部分在于我们空中军事力量的强大。”国防部长迪克·切内在一份战争报告中写道,十多年后,他又一次成功地指挥了打击同一个国家的战争。
沙漠风暴军事行动成功开始以后,克里的立场变得很微妙,以至于他的办公室有一次错误地发信给委托人表明克里同意两边的观点。1991年1月22日,克里办公室曾发信给一个反对美国向沙特阿拉伯和波斯湾增派军队的人以示感谢。“我明白你的担忧。”克里写道,同时提到1月11日他曾对授权总统立刻开始战争投了反对票。
1月31日,他的同一个委托人收到一封信,信中说:“从入侵一开始,我就强烈而明确支持布什总统对这一冲突所做出的反应和他对波斯湾所派美军的政策目的。”克里认为是电脑错误导致的信件误发,随后立刻写信重申了他在海湾战争中的立场:“参议院现在讨论的似乎不是我们是否应该使用武力,而是什么时候使用武力了。”
1991年2月24日,美国地面部队加入战争,穿过数百公里的沙漠,仅用100小时就击溃了伊拉克的军队。
2月27日,考虑到美军如果继续追击退回到巴格达的伊拉克军队,就有可能遭到巨大的人员伤亡。于是布什总统下令停火,这让萨达姆·侯赛因和他的国家护卫队有了喘息之机,并在第二天继续战斗。
在这次持续了六周的战争期间,一共有148名美国士兵在战斗中丧生,其中有35名是被自己人的炮火击中的,另外还有467名士兵受伤。军事历史学家里克·阿特金森说:“到那时为止美国历史上的十次重大战争当中,这次战争是人员伤亡和财务损失最少的一次。”
20年前,当克里和他的朋友大卫·索恩从越南回来的时候,“没人感谢他们,也没人向他们表示祝贺,”朱莉娅·索恩回忆道,“而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有人祝贺和感谢他们他们带回家的是一种羞愧和对他们曾经为之拼命的战争的怀疑。”
相反,波斯湾战争归来的退伍军人却获得了人们列队抛撒五彩纸屑和黄丝带欢迎他们的殊荣。在好莱坞,大约有100万的观众出去观看这一大型队伍,队伍的末端是一个正要射出的“爱国者”导弹的复制品。在芝加哥,当士兵们经过挂满旗帜和丝带的建筑物时人们都在尖叫。而在华盛顿则有一个1200万人的庆祝仪式,这次战争的指挥官H。诺曼·斯瓦兹科普夫在国会大厅里被大家当做一个民族英雄,他的讲话无数次被大家的掌声和站起来的喝彩声打断。3月,克里和其他参议员一道去慰问了还在伊拉克境内的美国军队。“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克里在向士兵们表示祝贺时说道,“你们的乐观和勇气终于让我们很多曾经参加过越战的老兵们扬眉吐气了。”在道尔顿·特朗博的书中,克里现在承认他对这次战争所取得的成果感到高兴。
但是布什政府的突然撤军不仅让萨达姆得以继续执政,也使伊拉克境内的反抗者成了这个独裁者怒火的炮灰。库尔德人和什叶派教徒十分信任布什的承诺,在布什鼓励他们起来反抗萨达姆的时候,坚信他会始终支持他们。然而这位总统先生却忽然停在边界线上不动了,说他不想“卷入”这场(越南式的)混乱的内战当中。他说:“我不想任何一个士兵或飞行员卷入这场在伊拉克已经持续多年的内战当中。”于是,萨达姆立刻对他的反抗者发动了一次残酷的打击。
布什拒绝打下袭击反抗者的伊拉克直升机,克里当时谴责他的这个决定“间接支持了萨达姆·侯赛因”。在当年春天的参议院中,克里帮助和领导了民主党为公开惩罚布什政府而做出的行动,因为他们没有能够阻止萨达姆对反抗者的屠杀。克里说:“布什采取的停战、误导式的政策和战前的无政府状态毫无二致。”
越战幽灵越战幽灵(4)
面对敌对党新出现的强硬派,共和党人责骂克里和其他曾经反对过战争的民主党人。“我觉得他们的批评真可笑,这些曾经强烈反对使用武力的人,现在忽然说我们应该打下他们的直升机。”来自罗得岛的参议员约翰·查菲这样说道。
对抗停止三个月后,约翰·克里在参加马萨诸塞州的格罗斯特当地民主党的一个会议时承认,“从萨达姆·侯赛因的本性来看”,“我不相信”入侵科威特的事件可能得到和平解决。然后他抨击布什不应该让萨达姆继续当政:“这个曾经把萨达姆·侯赛因比做希特勒,曾经对他进行军事打击的政府,实际上却在战争结果上和萨达姆站在一边,真是极不光彩的一页。”
到1991年约翰·F。克里开始他在美国参议院的第二个任期之前,他在马萨诸塞州的政治内部人士中间的绰号是“活子弹”(“Live Shot”),主要是因为他对记者特别是那些拿着拖动式电视摄像机的人无情的驱赶。(他最近说他现在的媒体可见度是对抗拉帕波特负面广告战的政治策略的一部分。)尽管克里是一个十分成功的调查人和检察官,但是在仍然重视资历和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