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岗寨的人马士气则越来越旺盛。站在他身边的亲兵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眼神中的意思针一样刺在雄阔海的心里。
“将军!”
亲兵旅率王重生实在忍不住,红着眼睛叫了一声。
“别在等了,弟兄们损失太大,已经快扛不住了,两千多人扛着瓦岗寨一万多人的进攻,再等下去,弟兄们就要死绝了。将军,给我五百重甲,我杀过去将瓦岗寨的攻势顶回去!将军,别再等了!”
“再等等!”
雄阔海的语气很生硬,生硬的不近人情。
“将军!”
王重生哀求道:“再等,人就真的死绝了。”
“死绝了也要等。”
雄阔海看着瓦岗寨的人马还留下了一支大概两千人的后队没有冲上来,算计着自己手下的兵力。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两千多名布防的燕云寨步兵已经死伤了超过一半,剩下的一半人还包括五百名根本没有能力近战的弓箭手。
“让弓箭手登船,让盾牌手和朴刀手在黄河岸边列盾阵!”
雄阔海再次下达的命令,依然没有打算让预备的重甲出击的意思。王重生咬着牙跺了一下脚,眼泪顺着脸流了下来。一个七尺男儿的泪水,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酸悲凉凄苦的滋味?
梁师泰大声的嘶吼着,命令士兵们奋力前压。而最后剩下的燕云寨千余名士兵已经退无可退,在他们身后就是滔滔的黄河水。所以他们抵抗的越发激烈,在盾牌手和朴刀手配合组成的盾阵前面,瓦岗寨士兵的尸体一层一层的倒下来。
“雄阔海打算要做什么?想搞背水一战的戏码?”
站在大船的船头上,宇文士及的家将宇文衍皱着眉头问道。
“背水一战?”
宇文士及笑了笑,朝着雄阔海站立的方向看过去,眼神中是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赞赏。
“他才没那么蠢,背水一战只是在一种特定的环境下出现的巧合罢了,士兵们的战力不足,将军的威望不足,部队的凶悍之气不足,背水一战不过是个笑话。雄阔海的胃口很大啊,他是想将瓦岗寨进攻的人马一口气都吞进去。”
“啊?”
宇文衍惊呼了一声,看向宇文士及问道:“他拿什么去吞人家?”
“拿刀。”
宇文士及笑了笑,然后吩咐道:“你带三千人马下船去,雄阔海这么放心的把背后交给我,我总不能让他觉得自己信错了人。记住,一旦雄阔海的伏兵杀出来,你就带兵去扑上去,他兵力不足,口袋封不住的。”
“喏!”
宇文衍看了一眼北岸问道:“窦建德的兵?”
宇文士及摆了摆手笑道:“你以为王伏宝是个白痴?他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在燕云寨和瓦岗寨没有真的没出胜负之前,他才不会拿人命堆出一条过河的道路来。”
“让预备队的人马也冲上去!”
梁师泰怒道:“废物,竟然攻了这么久也没能攻到河岸上,全都压上去,天黑之前必须将河道打通!”
“喏!”
传令兵应了一声,随即将号角吹响。后队的两千名步兵得到了命令,开始缓缓提速朝前冲了出去。站在高坡上看着战局的雄阔海眼神一亮,随即大声下令道:“王重生,我给你五百重甲,你能不能将瓦岗寨的攻势再顶住一个时辰!”
“能!”
王重生大声的喊了一句,激动的脸sè发红:“将军放心,属下绝不会放瓦岗寨的人有一个过去。!”
“去!”
雄阔海提着陌刀大步走下高坡,一边走一边喊道:“重甲何在!”
在高坡后面,三千名重甲陌刀手整齐的高呼了一声:“重甲陌刀,破阵杀敌!”
雄阔海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大,将手中陌刀举起来朝前面指着大喊道:“随我杀过去,让瓦岗寨那些jīng甲朴刀手看看,什么才是刀!什么才是杀人!”
三千重甲迈着整齐的步伐列阵而行,烈红sè的大旗在他们头顶上随风抖动。他们如同一片金属打造的乌云,沉重的压了过去。
当梁师泰看到那三千重甲的时候,脸sè立刻就变得惨白无比:“撤回来,让后队撤回来!”
此时再想撤回来,谈何容易?
分作两队的三千重甲陌刀手,好像缓缓合拢的铁门一样,将八千名瓦岗寨的士兵堵在里面,以三千围八千,这是何等的霸气?
宇文士及负手站在船头,看着那缓缓围拢的阵型忽然笑了笑,他抽了抽鼻子,嗅了嗅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喃喃道:“燕云寨中原来不止一个疯子,而是一个大疯子领着无数个小疯子雄阔海,你是想用这样一场死战来告诉我,燕云寨不可战胜?还是想逼着我表态?”
他从腰畔将酒囊解下来灌了一口烈酒,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豪气来。
“草莽出英豪,毁了人心毁了道,说什么仁义道德,终究不如一刀接着一刀,就把这江山,捅一个血窟窿,杀一个乱七八糟。”
…【第四百零三章 暴烈如虎】…
第 45 章 暴烈如虎
宇文士及借着一壶新酒的酒劲,在滔滔黄河水中,五牙大船的船头上卖了一回狂,说了几句不明所以的话,或许其中的意思只有他自己能听得懂。什么捅一个血窟窿,什么杀一个乱七八糟,什么一刀接着一刀。
而在他面前视线极远处,雄阔海麾下的三千重甲踏步向前,手里沉重锋利的陌刀劈下去,倒真是一刀接着一刀。
梁师泰手下副将万宝山是个独行大盗出身,一身武艺在江湖上也有着响当当的名声。他自幼家境贫苦,六岁时候被亲爹卖给了一个大户为奴,长到十六岁的时候,那年chūn天正是草绿花红美时节,他却弄丢了富户家两只耕牛,皆因他第一次偷酒喝了个酩酊大醉。
惊醒之后发现不见了耕牛,万宝山大惊失sè,想起富户家主那鞭子的滋味心里怕的要命,他当时只想着,若是不找回耕牛只怕家主会活活将他打死。惊惧之下,万宝山徒步奔行十五里,在一处山坳找到了他丢失的那两头老黄牛,一头还完好无损的在一棵大树上栓着,另一头已经被剥皮剔骨切块抽筋下了锅,正在火堆上煮着。
七个乞丐端着破碗,笑嘻嘻的看着那锅冒着热气的牛肉,满脸都是期待,馋得口水都不住的往外流。
见到牛死了,万宝山气的大哭。
听到他的哭声,那七个乞丐走过来,有人恶狠狠的威胁,有人劝他一同吃肉,万宝山被推了几个跟头后忽然发现了乞丐丢在铁锅边的一柄剔骨尖刀。他连滚带爬的冲过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刀捅死了一个乞丐,然后抓着尖刀惊恐的看着余下六个乞丐,少年人的身躯还在瑟瑟发抖。
乞丐见他抢了刀子,杀了人,本来惊恐,却又欺负万宝山年少,六人捡了棍子围攻他。万宝山自幼身子骨便壮实,闲来无事便与牛搏力,打着打着蛮xìng上来,一口气又捅死三人,剩下的三个吓破了胆子转身就跑,万宝山从后面追上去,接连捅死两个,最后那一个却已经逃的远了。
万宝山杀了六人,静下来之后才醒悟自己犯了死罪。虽然大隋律法不准宰杀耕牛,那几个乞丐也是有罪的,可他却是杀了人,而且还是六个,他思前想后,心说若是没走了那一个乞丐,说不定自己还能瞒得住此事,可逃了一人,这杀人的罪过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被山风一吹,万宝山逐渐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以前的rì子,只怕今后都要亡命天涯。只是身上没有银钱,又能逃到哪里去?
一直坐到天黑,他觉得饥饿,把铁锅中那煮了近一rì的牛肉一口气吃了大半,吃饱了肚子,心中也豁然开朗。他心说反正自己也杀了人,吃了家主的牛肉,还有什么可怕的?他索xìng走路回到富户家中,一口气将那富户一家十几口逐个都杀了,抢了不少钱财,就此远走他乡。
再之后万宝山在劫道杀人的时候中了官府的埋伏,他杀了三四个官差身上也中了两箭,却被恰好带着几百马贼从此而过的梁师泰救下,自此万宝山便拜了梁师泰为大哥。他是个讲义气的,虽然狠毒,却对梁师泰尊重的无以复加,梁师泰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今rì,梁师泰让他带着七百骑兵攻打燕云寨人马的左翼,奈何燕云寨人马的枪阵厉害,损了三四百人马也没能杀破敌阵,万宝山心中愤怒难平。正这个时候,雄阔海亲率三千重甲自他们背后围了过来,后路被封堵住,后队人马被杀了个丢盔弃甲。
万宝山正着急的时候,忽然有传令兵赶来,说梁师泰让他带着骑兵将燕云寨的重甲冲开,万宝山急切道:“轻骑冲撞重甲步兵,没有丝毫胜算,我大哥可有后手安排?若是冲不开怎么办。”
那传令的亲兵道:“梁将军说了,冲不开,大伙就一起死。”
万宝山心中一震,无奈率领剩下的不足四百骑人马杀向燕云寨的重甲。他是极重义之人,心说大哥怎么能死,要死也是我先死才对。
雄阔海杀人正杀的爽快,憋足了一股杀意的陌刀手们跟在他身后杀的也正爽快,忽然从前面冲过来数百匹战马,挥舞着横刀长槊杀了过来。离着百步左右,那些骑兵放了一阵羽箭,虽然shè艺并不jīng湛,但重甲列阵而行,中箭者还是不少。不过那羽箭却极难破开陌刀手们身上那一层厚厚重的铠甲,叮叮当当的响了一阵,却没有一个人被shè翻。
这一阵羽箭非但没能杀得了人,反而激起了燕云重甲的戾气。雄阔海随手将挂在自己胸前链子甲上的羽箭拨掉,以陌刀向前一指大声道:“杀尽那些骑兵!”
队列整齐的重甲陌刀手喊了一声喏,随即同时向前跨出了一大步。他们手中的陌刀几乎同时斩落,面前残余的几个瓦岗寨步兵立刻被劈成了数片。重甲列阵而行,就如一台重型的装甲一样往前碾,没人能够挡得住他们虽然不快但稳定沉重的步伐。
一个瓦岗寨的骑兵率先赶到,劈头一刀斩向一个重甲陌刀手的头顶。他正对着的陌刀手举刀架住,那骑兵还没来得及收刀,另一个陌刀手大步上前,一刀将那战马的两条前腿斩断。瓦岗寨的骑兵惊叫了一声落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身边重甲却已经再次举起了陌刀。
一刀斩马,复一刀人头落地。
万宝山看到自己亲兵队正被杀,一股怒火从心里冲了上来,他大喝一声,轮动手里的朴刀杀向对面最雄壮那重甲陌刀手。
雄阔海一刀将一个骑兵战马的马头斩落,刀锋不停,又卸去了那士兵的一条大腿,没了脑袋的战马扑通一声扑到在地上,没了腿的骑兵哀嚎着在地上乱滚。雄阔海跨步向前,一脚踩在那士兵的胸口上,噗的一声,这一脚竟然直接将那骑兵的胸口踩得塌陷下去了一个坑,肋骨尽断。
万宝山恰在此时拍马赶到,高举朴刀随即猛的劈了下来。雄阔海见到那刀劈向自己的肩膀,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向前迈了一大步。他身材极高大魁梧,虎背熊腰,站在地上比骑着高头大马的万宝山也矮不了多少。
雄阔海往前跨一大步,肩膀重重的撞在那战马的侧面。
这一下力度何其之大,那战马挨不住横着移出几步竟然站不稳,战马发出一声哀鸣,随即侧翻在地上。以肩撞马,将战马横着撞出去四五步远,这一份霸气威势,除了雄阔海之外当世只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万宝山在战马翻倒之前跃了下来,凌空一刀斩向雄阔海的头顶。
雄阔海冷笑了一声,单手握着陌刀的刀柄往上一抡。这一下抡出,刀势如一轮巨大的弯月,当的一声脆响,陌刀自下而上狠狠的撞在万宝山的朴刀上。这一下相撞发出的脆响几乎震破了人的耳膜,一团火花在两刀相撞之处爆了出来。
万宝山啊的叫了一声,虎口崩裂,再也握不住刀柄,那朴刀嗖的一声飞上了半空,竟然远远的飞出去几十米,朴刀的上半截旋转着飞出去更远,断刀恰好戳在一个瓦岗寨步兵的头顶,没了刀尖的断刀依然狠狠的扎了进去,切开头骨,刀锋从鼻子上钻出来一小截。
万宝山一招就被雄阔海砸飞了兵器,双手虎口俱裂!
雄阔海冷笑了一声,阔步走向万宝山:“不堪一击,你那个破东西也能叫刀?”
万宝山可徒手摔牛,十六岁的时候,那富户家的老黄牛就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其臂力之大可见一斑。他从不曾想到,自己手里的兵器会被人一招就砸飞,更没有想到过,竟然一招就被人震裂了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