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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被文刖听起来有些不负责任的回答气乐了,他指了指宫门外说道:“这天下间姓李的有多少人?真都杀了,其他的阻碍一概不计较,光是杀人就要杀多久?难不成朕从今天开始将国事都丢下,挨家挨户的去盘查姓什么?”
文刖垂首道:“我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姓李的,但如果陛下真的想,我一个一个杀就是了,总有杀光的那天。”
“放屁!”
杨广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想让全天下百姓骂朕昏君?”
他猛然想起在怀远镇给他都粮的那人,心中一震。会不会童谣指的是他?只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说起来那人还是他的表亲,这些年他的官职被自己一降在降,从正三品的大员降到了五品小吏,倒是没有听到他有什么怨言,做事还算兢兢业业。在怀远镇都粮,那人手下只有千把人的护粮兵。千把人,自己一个小指头都能碾成齑粉。
不会是他。
杨广缩进宽大的龙椅里,皱着眉考虑。
“去把刑部侍郎独孤学叫来吧,这种事还是他比较在意。”
文刖心里一紧,想起独孤家那个小子的yīn柔狠辣手段,几乎张嘴就要奉劝皇帝不要这样做,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他默默的转身,走向书房外。
“一刀!”
杨广将文刖叫住:“父皇归天的时候你也在场。他说的那姓李的孩子”
文刖顿住脚步,也没有回头微微欠了欠身子说道:“陛下放心,一个野孩子罢了。那个叫李靖的人将那伙小马贼的行迹都举报了出来,我已经派人往燕山去了。如果陛下不放心,我可以亲自去,最多,在陛下亲征前,我保证这世间再没有什么铁浮屠马贼。”
如果张仲坚和红佛此刻听到李靖这个名字,也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张仲坚和铁浮屠的人一直怀疑是幽州罗艺派人盯着他们的行踪,又怎么会想到出卖他们换官爵的会是结义兄弟李靖李药师?尤其是红佛张婉承,若是知道心系的那人竟会做出这等事,会不会悲伤yù绝?
“杀!要杀干净!”
杨广深深吸了口气道:“过了年朕就要北巡涿郡,在朕去之前,把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绿林蟊贼都给朕杀了!另外,那个李靖连结义的兄长和有婚约的妻子都出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做官?朕不答应,他就继续做他的山野村夫吧!”
“是!”
文刖垂首。
走出书房,文刖看着这高墙深宫忽然变得很yīn暗,就连高墙上的天空都yīn霾的令人心里发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对这宫殿的印象一下子变了,有个词语冷不丁的冒出来迅速占据了整个头脑。
樊笼
他有些心烦,觉得这个宫殿就是个大笼子。
是该出去走走了,就当散散心吧。
他走向远处,随手召唤过来一个小太监吩咐道:“陛下召刑部侍郎觐见,去吧。”
这小太监才不过新入宫几个月,第一次与文刖说话甚至腿还在微微发抖。一半兴奋,一半恐惧。兴奋的是,如果能得到文刖的欣赏那将来说不得会平步青云做到一宫总管也说不定,至于恐惧他入宫的第一天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惹恼了陛下的小太监被文刖下令放在蒸锅里活活的蒸死了。
他想的太多了,文刖其实根本没看清这个小太监长什么样子。
刑部侍郎独孤学急匆匆的赶到御书房,他小心的整理了一下衣冠后走了进去。他猜不到陛下这次召见是有什么事,而那个明显是个新人的小太监根本就是个菜鸟什么都不知道!
“看看这个”
杨广指了指那份密奏说道:“朕信得过你,你大胆说。”
独孤学心里一惊,小心翼翼的拿起奏折打开看了看,随即感觉到浑身上下都浸入了冷水里一样。他终于知道陛下召他来做什么了,陛下是要杀人了。虽然他有个冷面狠毒的名声,但那都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这些年他在刑部,其实保住了不少人。冷酷是他给自己披上的护身符,为的只是让是非远离自己罢了。
看着这份奏折,他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话有可能会导致某个人死亡,说不定,会导致一个家族的衰败!
但看陛下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必须说。他问过那个传旨的小太监,是文刖派他去的。也就是说之前陛下是和文刖在一起,那个太监他很忌讳。在心中悲愤的叹了口气,他真想追上那个被陛下赐名一刀的太监问一句,你自己不肯得罪人,何苦把我推出来?
他哪里知道,是皇帝直接点了他的名字。
“臣以为这童谣没什么特指不过是一首应景的儿歌吧?”
独孤学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杨广摆摆手说道:“该说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朕叫你来不是让你应付事的,你也不必试探朕在想什么。”
独孤学心里一凉,知道今rì之事绝对不会善了了。
“臣以为,确实没有特指之人。”
他硬着脖子重复了一遍。
杨广猛然睁大眼:“让你说你就说!朕不想再说第三遍。”
“是”
独孤学垂首。
“桃李子姓李之人是无疑的,后面的话臣不是很明白,最后有勿浪…语三个字莫非是保密?”
“姓李,保密?”
杨广喃喃着,随即猛然惊醒:“莫非是李密!”
“他人呢?!”
杨广问道。
“去年九月的时候因为惹了陛下不喜,已经去官。据说云游四海去了,臣属实不知李密现在何处。”
“去查!”
杨广站起来,声嘶力竭:“仔仔细细的查!”
“是!臣遵旨。”
独孤学躬身退出书房,站在书房门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天空,竟然生出了一种和之前文刖一摸一样的感慨。这里是个大笼子,嗯,一个很他妈的大但能憋死人的大笼子!
独孤学喃喃道:“李令伯啊,非是我想害你,你已经去了官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把这罪名安在你头上牵连最少。若是换了一个别人,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砍了脑袋啊。我慢慢查就是了,最好能查到你老死的那天。不过我也没冤枉了你吧?那首童谣,别人不知道出自谁手,我还能不知道?”
他缓步走出皇宫,心境逐渐安静却难平和。
桃李子他咧嘴苦笑。
其实真要分析起来,怀远镇的那人似乎更吻合一些吧。桃是陶的谐音,而陶唐是上古时期尧帝的别名,怀远镇那人是唐国公,陶唐
独孤学使劲摇了摇头,世道要乱了。
…【第五十六章 小心些】…
铁浮屠排行第三十七的洛傅将肩膀上的野猪甩在地上,指着野猪上插着的那只破甲锥瞪了李闲一眼:“若不是我反应快,你这一箭已经要了我的命!”
李闲使劲揉了揉眼睛,盯着洛傅那张熟悉的脸问:“你是人是鬼?”
正说着,从树梢上飞身而下一个红衣倩影,那熟悉的摇曳身姿让李闲的视线都为止定格,再然后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他看着那红衣女子,再次揉了揉眼:“你又是人是鬼?”
从树梢上下来的正是红佛张婉承,她瞪着眼一把将已经个子比她高出小半个头的李闲拉过来,胳膊夹着李闲的脖子,右手使劲在李闲的头发上揉啊揉啊
“你个小王八蛋,你说我是人是鬼?你说我是人是鬼!”
李闲的脸贴在红佛饱满的胸脯上,被虐得很幸福。他rì思夜想的想回燕山看大家一眼,整天心神不宁的胡思乱想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感觉有多难受。当洛傅和红佛骤然出现他面前的时候,他确实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的头皮都被红佛揉的有些发疼,一头顺直的长发更是被揉的凄凄惨惨戚戚。可他却高兴的想要叫出来,想要跳起来。
“姑nǎinǎi千辛万苦带着小狄来找你,你问我是人是鬼?”
红佛松开李闲的脖子,瞪着李闲恶狠狠的问。
李闲挠了挠着自己的脑袋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是姑姑,不是姑nǎinǎi。”
红佛被他的样子逗得扑哧一声笑了笑出来:“一年多没见面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李闲很认真的拍马屁道:“姑姑的小擒拿手段太厉害,就算我长进再大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姑姑的魔掌?”
他笑着,笑得那么畅然。
“小狄也来了?”
他转头问洛傅:“三十七哥,我阿爷呢?我阿爷来了没?”
洛傅笑着说道:“大哥没来,就是担心你所以让我们过来看看。小狄那丫头想你想的总是哭,所以大哥让我们把小狄也带上。本来十天前就该到了这里,但半路上遇到奚人和契丹人开战,我们绕了一个大圈子。又不知道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正巧见这座山是个落脚的好地方,所以打算休息两天再慢慢找你,谁想居然碰上了。”
李闲听说张仲坚没来心里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释然。听说张仲坚没有什么危险,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更轻松了几分。只是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神中有一丝不安一闪而过。
“小狄呢?”
李闲问。
红佛正在和达溪长儒说话,回头对李闲说道:“雀儿带着小狄在后面呢,我和你三十七哥出来打几个野物要回去的,没想到能遇到你。”
李闲迫不及待的问道:“小鸟哥和小狄在哪儿,我去接她们!”
“那边有个山洞,雀儿腿上受了伤不方便出来,你去接也好。”
红佛说道。
“小鸟哥受伤了?”
李闲脸sè变了一下问道。
洛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什么大碍,奚人的箭软的厉害只划破了个口子,放心,他没事。”
李闲拉着洛傅的手说道:“三十七哥,带我去找他们。”
“安之!”
欧思青青从后面叫了一声:“我陪你一起去。”
她小跑着追上去,从后面很自然的拉住了李闲的手。红佛怔怔的看着她,下意识的问达溪长儒:“那小丫头是谁?”
达溪长儒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解释,只好摊了摊手说道:“简单来说,是安之的朋友。”
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的红佛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你还是不简单的说说吧。安之那个小王八蛋要是敢负了我家小狄,我就去打断了他的腿!平生最恨男人喜新厌旧忘恩负义,我倒是要看看他怎么就那么大胆子!”
“呃”
达溪长儒拉了红佛一把说道:“这个解释起来挺复杂的,你先别急。”
他让血骑兵收拾猎物先回营地,自己陪着红佛去接张小狄他们两个。一边走一边将李闲和欧思青青相遇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他不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但平平淡淡的说起来反而更真实令人心有所感。
红佛一边听一边点头,当听到李闲在青牛湖跟欧思青青说再不相见的时候她气得脸sè顿时变了:“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一会儿我就打断了他的腿!”
达溪长儒揉了揉发紧的眉头,忍不住问:“你到底是哪头的?”
红佛愣了一下:“老娘站在所有女人这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达溪长儒怔住,随即叹道:“你不要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好不好?”
红佛哼了一声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达溪长儒哑然,果断不再开口。
红佛也陷入了沉默,眉头皱得很漂亮。她走在达溪长儒前面忽然站住,就像是解决了一个什么重大难题似的轻声欢呼了一声:“小狄是正妻,这是姑nǎinǎi我定好的谁也别想改。就让那个青青姑娘做小吧,也可以做平妻。”
达溪长儒很认真的说道:“我终于知道,安之为什么说你是天下最可怕的人了。”
红佛正要发威,忽然看见远处李闲一只手拉着笑得很灿烂走路蹦蹦跳跳的张小狄,一只手扶着同样笑得很灿烂走路一瘸一拐的陈雀儿走了过来。而那个叫欧思青青的漂亮丫头,拉着小狄的另一只手,不时替她拨开前面的树枝。红佛看着欧思青青,看着她护着小狄的头不被树枝刮到。
“唉”
她叹了口气,没来由心里一酸。
“安之哥哥。”
张小狄仰着jīng致的小脸叫。
“怎么了?”
“没事,我就想叫你。”
十岁的小狄笑容灿烂。
。。。。。。。
“三十七哥,小鸟哥,跟我说实话,阿爷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趁着红佛带小狄去睡觉的机会,李闲走进洛傅和陈雀儿的房间很严肃的问道。听到这句话,陈雀儿和洛傅都怔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