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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展鹏所说的那家招待所是二十多年前一家国企的职工宿舍楼,一共五层的筒子楼,后来大家都搬进新盖的带厨卫的公寓楼,这里就改成招待所了——之所以要转包,因为上届领导在这里搞了几套豪华套房专门做拉关系的销金窝,后来被查出来下了台;接手的领导把那些妖艳的小姐少爷都赶出去,要扭转颓风办成为大家服务的职工之家,时间长了这里就成了各处职工家属和竞聘下岗人员的安置地,加上管理混乱,经营得一塌糊涂——现在老领导退了,新上任的领导雷厉风行,干脆转包出去省事省心。
罗展鹏是得到一个哥们的内部信息才通知我过来,不过已经有另外一家也在谈——这小楼位置不错,交通便利,虽不临街,但在大院里距街面几十米,还能有个停车的地方;价钱也不是很贵——所以那家想包下来做娱乐城。
不过单位领导有了前领导覆车之鉴,对于娱乐城这种很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很敏感;何况还有那几十口子人到中年除了等退休无法安置的职工家属,领导想连人带楼一块儿转包出去,那娱乐城老板宁肯多出点儿钱也不想要这堆人,所以一直没谈妥——领导听说我们准备搞素食养生餐厅,既是环保健康产业,我们两个女人一看就不会搞那些歪门邪道的,所以很愿意包给我们,还能给罗大公子一个面子。
我和文华最近考察市场,也看过不少门店,这里价钱跟我们的预算差不多,却比我们预想的多了一半面积,地理位置也不错,性价比自然很高,就是这一堆必须一块儿打包接收又不能辞退的几十口子人是个问题——人家娱乐城需要年轻漂亮的,死活不要这些人;我们这里厨房和配送点都需要干活的人,对年龄倒没那么敏感,可我就怕这些人在国营单位呆惯了一身好吃懒做的毛病不好管理。
详细问了一下这些人的情况,原来都是单位三产部门的编制,大部分是原来接收的转业干部家属,一帮没学历没技术的中年妇女,后来竞聘上岗被刷下来就都放在招待所做饭铺床打扫卫生,基本上就是一份闲差等退休的——转包之后就全归我们管理。
我和文华都是女人,知道女人青春短暂,就算是大学毕业生,除非有一技之长,三十五岁以上基本上都很难找到好一点儿的工作了——这些全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原本家在农村跟着丈夫转业进京的,没什么学历技术,又没到四十五岁内退的年龄,自然是哪里都不想要。
我和文华对视一眼——三四十岁的女人其实精力和经验都很丰富,只是有了孩子之后要相夫教子为家庭操心多一些,真说做事却不一定比男人差——我们女人要不帮女人,又如何能指望别人?
我看这地方的位置,要不是金融危机后房价大跌也不会有这个价钱,当即要求至少签十年的长租合同;单位领导对我们的唯一要求是人员要合理安置,以免引起纠纷——而且看罗展鹏的面子,租金半年一付即可。
合同签下来,罗展鹏又给介绍了一个有经验的装修队——我和文华大体规划了一下,这里面积大出一半还有个院子,交通也比较便利,索性就做成一个市内配送的仓储点,一层给老汤留出几间办公室,剩下一半和二层做自助餐和素火锅,三层做比较清静的茶餐厅和茶室——四层五层做酒店客房。
因为原来筒子楼都是一间一间的,要打通就要考率承重的问题,好在罗展鹏介绍的装修队本是经常包他们工程的,对此很有经验,主体架构不动,只拆除非承重墙——这种事我也不太懂,都交给老汤负责。
招待所这几十人听说把她们包给了私人公司,虽说绝不会辞退,也不知会给分配去干什么,能找到关系的纷纷调走,不过大部分还是因无处可去留了下来。
我和文华去看了一下,绝大多数是中年妇女,既然是开餐馆,便安排了个现场测试,让她们填个表,每人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展示一下才艺特长——比如做个拿手饭菜,做个床裁个衣服什么的都行。
这些家庭妇女做饭做菜这类家务活都是干惯了的,听说考这个倒放松下来——文华自己做了多年家庭主妇,加上阅人无数,看人很有经验——哪些手脚利落,哪些心灵手巧,哪些虽不够聪明但心眼实诚干活不惜力都一一标出来,分门别类以备日后分配工作。
☆、(三一)书房
我看文华既有识人之明又有工作热情,就请她做了这养生餐厅的总经理,人员管理和菜式这一块儿全交给她负责——我则趁回学校上课时去找学生会的师兄师姐,给我搭个线找找联谊过的中国农大的MBA,请他们帮我介绍农大哪位教授可以做水土检测?看看我们山林里适合种植什么经济作物。
跑了半个月,终于通过农大MBA中心主任高乾老师介绍,请到一位有经验又有时间的农学院郑教授一起到山林考察——郑教授带着学生和守澄姐聊了聊四时气候特点,又在各种土层采了水样土样回去做分析,然后选择适合生长的农作物,先在实验室做栽培试验,成功的就等明年春暖去山上开辟实验田试种。
高乾也只三十出头,绝顶聪明,闻一知十,他一边工作一边读着博士,周末一块儿到山上住了两天,了解我们的项目之后也大感兴趣——只是他也背着房贷,手头资金紧张,有心合作,无力投资——我看这是个极聪明能干的人,便请他和郑教授一起给我们碧野青川做顾问。
高乾连连摆手,说他一小讲师不能跟郑教授相提并论——他不愿居其名,不过愿意代表MBA中心跟我们合作——我们碧野青川做的是生态农业项目,正好跟他们农大对口,所以他希望我们山林成为农大的一个活动基地,每年定期赞助MBA中心搞一些活动——我很赞同他的说法,这些MBA都是社会精英,掌握了这个资源,再做什么就事半功倍了。
我们几个人分头行动,一个月后小楼拆除打通和基本装修大体成型——按照我们最初的设想,养生餐厅要凸显文化风格,所以四壁和隔断都是用中国传统文化元素来装饰——比如一楼二楼的自助火锅厅,我就跟艺术石刻厂定制了各种古代器皿的雕塑雕刻,再配上文字介绍,从最早的陶器、青铜器到各式瓷器,选取有代表性的器型逐一介绍,古朴典雅——就餐者还可以同时享受精神文化大餐。
这阵子罗展鹏在忙十一大阅兵的事,这天他忙完了过来,看了我一二楼做了一半的雕刻壁挂,立刻击掌称赞;三楼是比较清静的茶餐厅,所以我希望配一些有禅文化意味的字画——他听了我的想法,忽然问我:“字画你找好了吗?”
我摇摇头——这东西不像雕刻需要提前定制,我记得他说过小时候练过毛笔字,所以等着他哪天有空儿陪我去琉璃厂买一些;罗展鹏拉住我道:“兰亭,你跟我来,我那里有一批字画,你看看合不合适?”
我坐他的车到了一个城西一个小区,一看就是八几年的老板楼,树都有半尺粗——他说这是他爷爷奶奶以前的住处,爷爷去世后父亲不放心奶奶一个人住,就接了奶奶去家里,这里就空下来了——他回京后不愿和父母同住,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上了二楼他打开房门,是个普通的两居室;一个卧室门关着估计是他的住处,他带我进了另一间——打开门就看见几乎占了四分之三面墙的书柜,整整一柜子的书;靠窗一张好大的书桌上放着一叠报纸,窗台角落里一个青花瓷笔筒里插着十几只粗细不等的毛笔,透出浓浓的书卷气。
我这是第一次到罗展鹏家来,没想到这位时尚的将门之子住在这么普通的地方,还有一间如此古朴的书房!不过我想起他跟我斗嘴时那些熟极而流融会贯通的历史典故,这人显然读过不少书——看来还是家学渊源啊。
壁上挂着一副字——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我看过的禅宗公案故事里对这个印象最深,所以看见这幅字及其亲切,笑道:“你也喜欢这个?”罗展鹏点了点头道:“这是我爷爷留下的。”
我不禁肃然:“老爷子看来也是历尽沧桑啊!”罗展鹏点点头:“我太爷爷是位私塾先生,我爷爷解放后因为有文化就安排在县里的机关工作,结果文革期间被打倒,到80年代初恢复工作也快退休了,老爷子这一辈子,唉——我小时候就是跟着爷爷练得字。”
我走过去想仔细看看这幅字,低头却见书桌的玻璃板底下压着一些黑白照片,从五六岁稚气未脱的小男孩儿到中学时期的罗展鹏共十来张,眉目俊秀,斯文可喜——我禁不住用手点点那可爱的小脸,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小时候就这么漂亮?家里是不是特宠着你啊?”
他“切”了一声道:“谁说的,我爷爷管我严着呢!”——他说着从窗台那笔罐里拿出一根寸许宽的木尺,“这是我爷爷照着他小时候读书的私塾里的戒尺做的,那时候我调皮捣蛋,爷爷教我练字我不爱练,老爷子就拿这把戒尺打我手心;写字走了神或是姿势不对,戒尺直接就敲下来了。”
他一边说右手的尺子一边敲打左手掌心,然后摊开手掌:“我记得最重的一回手心肿得有这戒尺这么厚,好几天手都合不上——我这毛笔字就是这么练出来的。不过我才上中学爷爷就去世了,那时候没心没肺的,还觉得没人打我了挺高兴呢——现在想想,要是有爷爷继续管着我,我也不至于这么一事无成。”
我看他神色黯然,劝道:“你哪里一事无成了?谁不知道总参三部的罗参谋权谋机变,文武全才?”他苦笑一声:“文不如你,武不如雷霆,只能在机关里混着,还全才呢?废柴差不多!”我笑道:“过谦了啊,你文采可比我强多了,我就不会写毛笔字——再说练武这种事,你跟雷霆不一样,你肯去特种部队下那个苦工夫练就很可以了。”
他哂笑一声:“你可真会安慰人——你不就是想说我跟雷霆就没有可比性吗?”我一笑:“本来就是——你这样的家世,机会多得很;本来就没必要像雷霆一样,一定要强过所有人才能出头。”
罗展鹏看着我:“这是不是就是你看不上我的根本原因?”这话说的,显得我也忒卑鄙无耻了——我赶紧否认:“我哪儿看不上你了?我天天找你帮忙,我有什么资格看不上你?”
☆、(三二)做饭
我边说边找论据:“打个比方,战场上你死我活,你不杀人人就杀你,那你为了活命只能拼尽所有去杀了对方,这属于人的求生本能;但如果还有别的选择,你就未必会拼尽所有去战胜对手——而你就是在还有其他选择的时候,还那么努力地去苦练去拼博,要凭自己的本事力争上游,这就纯粹是你的意志品质超人一等了——这也是你最可敬的地方。”kao,我这忽悠的,连我自己都有些感动了。
罗展鹏听我说完,少见地脸一红:“我那时候主要是因为班长——雷霆就比我大半年,他才是文武全才,门门功课全优,他好像从小就练过功夫,反正特别厉害——男人总是好胜的吗,我就是标着他才去的特种部队——不过受了伤也就完了。”
我有些奇怪:“你伤到哪里了?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一指右上臂:“近乎粉碎性骨折,当然后来动了几次手术,正常生活不至于有妨碍,力量和灵活性可差多了。”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上回CS野战他似乎是双手拿枪的,估计是右手不行了又练得左手;他却摇了摇头:“不过即使没受伤我也比不过雷霆,我一直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想起雷霆拦着我不让我问他受伤的事,他这样一个公子哥儿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练成的功夫,偏偏又废了,心里肯定难受,看来雷霆是不想让我刺激他,赶紧安慰他:“其实你跟你相同环境的人比已经很优秀了——你忘了上次在密云打CS?你受过伤一样做队长,左右开弓多厉害?你圈子里那帮人比你差远了,你何必非跟雷霆比呢?雷霆再强,以后的发展也未必比你好。”
罗展鹏若有所思,看着我道:“可你还是选择雷霆,没有选择我!”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天之道,损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