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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是这样的,若你想妨碍哥哥的话。
我不会妨碍风逸大人的。浅乡走到了弥殇的身边。他相信他的王不会被风逸制服。所以他只打算做一件事。
哥哥收买了麻仓家的人。弥殇说。他看穿了浅乡奏久的自信。他用食指旋转着面具,语气轻淡,却令浅乡顿住了。如果被自家的人背后捅一刀,麻仓好就很危险呐。
浅乡奏久侧头看着弥殇,深红褐色的眸子发出带着疑问的冷光。听你的话,像是在刺激我去救他么?
是的。弥殇点头。和我一起去救他。我不知道麻仓好现在是不是已经回都了,不过我们可以去鬼神山看看。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换成是麻仓好问我这个问题,我才愿意回答。弥殇笑了笑。总之,你快点回府收拾行李,我想你是打算要逃走的吧。
浅乡奏久走过了转角处,弥殇则来到路边的屋檐下等候。不久之后,浅乡撑着伞离开了府邸大门。他对自己的府邸和官职没有任何留恋,弥殇看见他除了一把伞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你的行李就只有一把伞么?弥殇问。
因为下着雨啊。浅乡说。
浅乡奏久跟随弥殇出了王宫,立刻赶往鬼神山。浅乡从未去过麻仓府,但这一次,他仍然没有机会。他们刚到鬼神山下就遇见了霍德。如今已没有外人会上山去庙宇中祭拜,因此弥殇断定霍德是麻仓府的人。
从霍德口中得知了发生的事,弥殇和浅乡奏久便绕过山脚,奔向山后的森林。
×××
浅乡奏久单膝跪立在好的身旁,左手握着伞,弯曲着手臂为好提供倚靠维持他坐立。得到了足够的巫力后,浅乡伸直了右手,火焰如喷泉从他手心冲向半空。紧接着他转动手腕,那竖直上升的火焰便像卷轴般展开,形成了一道燃烧的帷幕悬在空中。
好看着浅乡,眼神中透着虚弱。他能感觉到,得到了他的巫力的浅乡奏久,散发着与他类似的气息。他的心似乎直接暴露在那道火幕前,被一层温暖的颜色笼罩着。
那股温暖,他分不清究竟是来源于火焰还是浅乡。但其实是来源于他自己——浅乡身上所显现的他的影子和令人感到踏实的强大力量。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如此温暖的人。
燃烧的帷幕中浮现了一扇大门。火焰在门上凹陷的连贯花纹中循环游窜。
大门即刻开启。浅乡将手心转向空中对战的风逸和弥殇,火灵在他的意志控制下形成了一把巨大的火焰刀,从他们两人之间劈下。
风逸立时后退。浅乡一手抱起好的爱猫,一手丢下伞锁紧住好的身体,跃入了刚开启的大门中。浅乡给弥殇做掩护的时机抓得非常准,弥殇避免了本无法抵挡的一击,也反身飞入了火焰门。门关闭的刹那,横在风逸身前的火焰刀也随之不见了。
他们来到了一片灰黑的虚无中。
王的世界虽已开启,但还未重置。
三人的身影亦是灰黑色,能看清一点模糊的轮廓,就像只捏出了大概形状的泥塑似的。浅乡奏久再次取得好的巫力,他让这个世界变得明亮时,发现他们身在冰湖旁的白色风亭中。他低头看了看手臂中的好,好蹙着眉沉睡了。
好在沉睡中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他仿佛坐在黑暗中的一盏烛灯旁。光线照亮了他,以及无尽的黑。
他蓦然觉得,若他的生活是这看得见的烛光,那么他追求的东西永远藏匿在周围的黑暗中——即使他还没有清晰的认识到他追求的是什么。然而他必须端着烛灯行走,所到之处,都不会是他的梦想之地。
他看见一双黑色的脚,出现在光与黑暗的边缘。脚腕之上,与黑暗的背景浑然一体。那个人在对他说,掐灭火焰,到绝至的黑暗中来,你就会看见它。
可是,他看着那盏烛灯,却无力抬起手,将烛芯捻熄。
他亦没有胆量。
好在冰蓝色的房间醒来,睁眼便看见了没有窗扇的圆形窗洞外的天空。他揉了揉额头,分明是熟悉的环境,却一时想不起到底是在哪。他下了床,裹在新换的红袍内的身子缠满了绷带。他的左臂露在袍子外面,因为那些带刺的枝藤不能穿入袖中。他走到窗户边,看着这座高楼对面的冰湖,失笑地摇了摇沉重的脑袋。
怎么会睡得糊涂到忘了这个世界。
他转身坐在窗洞上,才发觉坐在房间另一端的弥殇。
弥殇看着身下的椅子,他对这构成这个世界实体物的材质抱有兴趣。整个房间,包括地板、墙壁、天花,以及室内的陈设品,都是冰蓝色的,像是由介于冰块和水晶之间的材质打造而成。
弥殇知道有一些与世隔绝的地方,但那些地方只是用结界将其划分出来。但这个微世界,可以不与他们所在的世界发生任何联系,独立地存在。
他的目光移到好的身上,像是看着房间里的一件活过来的雕塑。
“没想到,你还真的就是民间传说中的王。这个世界就是你们的基地么,怪不得没办法查到呢。”
好微微一笑。虽然他面色苍白,笑容却不乏王者的魅力。“对了,”他问道,“浅乡呢?”
“去外面为你买药了。你可以放心,他带着你的巫力出去的。”
作为一个通灵人,浅乡奏久的能力有很大的局限。但是,只要他的身边有一个强者,他就会成为强者的分身。
“你救了我,风逸不会再原谅你了吧。”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弥殇不在乎谁的原谅,他也认为自己的行为与对错无关,更谈不上背叛。“只是有一点麻烦。我和浅乡都成为了与你同罪的通缉犯啊。”
弥殇叹了气,又道:“我此生熟识的两个女人,都与你熟识。”
“所以你救我是因为她们?”
“准确来说,是她。”
“她?”
“漠颜。”
听到这个名字,好有一瞬产生了一种念头。但仅仅是一瞬。因为他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漠颜不可能还活着,并让弥殇来帮他。
他亲眼看着漠颜火化,亲手盛装了她的骨灰。
“我们回到雪梅国后不久,漠颜找到我,让我答应她一个请求。她说,如果风逸做出了危及你性命的事,请我至少保你不死。”
奈莲的死,弥殇自认为有大部分责任。他曾出于内疚跟随漠颜,代替奈莲为她办事。但他并不是同样出于内疚,不想再让她因为他或他的族人失去重要的人。尽管以上也是他答应漠颜的请求的一个理由,但还有最主要的原因。
好明白那是什么。
就算已死去了三年,她却还是在关键时刻影响着他。
弥殇看着好变深的眸子,道:“她果然,死了吗?”
“……是的。”
“猜中了啊。”
弥殇的语气非常平静。
仿佛他比好更早就得知,并接受了这个事实。
弥殇没有问漠颜的死因。
但好犹豫了一会儿,主动向他详细地述说。也许是觉得弥殇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毕竟由于漠颜的一句话,他为了自己放弃了名誉和地位。也许只是想要向一个合适的人倾诉,让内心的那份痛苦得到分担。
好的语气一直很平淡。再重温整个复杂的故事时,他忽然意识到,漠颜的死是故事发展的必然。若他能回到那个夜晚,而且可以预料到漠颜最后的决定,他想,他是不会去阻止她的死亡的。在虚与实之间迷惘,对于漠颜那样的人,自身存在的意义也便在虚实中变幻不定。
她选择的不是逃避,而是走向死亡的真实。
弥殇专心地听着,视线在好的脸上和他背后的天空来回移动。当好的声音平息在寂静的空气里,弥殇的情绪没有多少起落。好能感受到他虽不流于表面但不能抑制的痛,然而令好惊讶的是,弥殇的心里还有一种像是受到欺骗的失望。
“她吸引我的,竟然是她衍生的另一个意志,是一个虚影。”
弥殇带着奇怪的笑容道。
如果漠颜没有碰巧目睹母亲被父亲毒害,她就是一个没有过分执念的人。在弥殇的概念里,就是一个正常的无趣的女人。但弥殇看中的却正是她那近乎偏激的执念。是她为了理想而做出种种跨越常规甚至道德的事的意志,不被他人理解却一意孤行的坚定。
所以弥殇才觉得漠颜就像让他着迷的记载着禁忌之术的禁书。
好解读了弥殇的内心后,站起来,道:“你至少明确的知道,吸引你的是那个「虚」的她。而我,从未想明白。”
漠颜在遗信上对他说,如果我不是如今的我,我会喜欢你吗。这个问题,好反过来问了自己——如果你不是如今的你,我会喜欢你吗。
“她太可悲了。”弥殇道,脸上那奇怪的笑容消失了。“其实她决定自杀,也不全是她所定义的真实的自己的意愿吧。但这有什么所谓呢,虚假或真实有什么所谓呢。于我,那个虚影真实存在过,便无疑是真实的。”
真实存在过,便无疑是真实的。这句话震撼了好。他的困惑一下子迎刃而解了。他无需再想「如果她不是如今的她」这个问题,因为漠颜就是漠颜。不论在她的观点中,哪个真实哪个虚假。
“那么,你是否后悔呢?”
“后悔什么?”
“后悔履行了对一个已死去的人的承诺,救了我。”
“是有一点。我不仅得不到一点报酬,还不能再回去了。”
“因此你只能被迫跟着我了。”
弥殇摇摇头,对“被迫”表示否认。他也从座椅上站起来,与好正视着。“麻仓好,”他道,“若你只是个哥哥想要铲除的阴阳师,我的确就是被迫跟着你了。但,既然你是「王」,我就自愿跟着你。”
“跟随漠颜我得到了很多乐趣,”弥殇说着,走到了好的面前,“我因她救你,才得知你是「王」,你不觉得这很有趣么?这一定,是漠颜最后留给我的乐趣。”
好笑起来,道:“那这份乐趣,你可要好好享受呢。”
这时,房间的门滑开了。
浅乡奏久走进房间,看见好和弥殇面对面站着,他们之间的气氛如同深厚的雾气一般令他扑朔迷离。浅乡愣了楞,然后将带回来的几大包药放在靠墙的长柜上。
“王,请您坐下为好。”浅乡道。
好在床上坐下,弥殇也回到了刚才的座椅上。
浅乡瞥了一眼弥殇,然后开始解一包草药。他外出的时候,有些担心弥殇可能对好不利。因此他走之前在好身上制造了人体结界,只要弥殇触碰到好,他就会有所感应,立刻返回这个世界。
不过现在浅乡放心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会产生那样的气氛。
浅乡奏久用手指在柜子表面划了一道圈,一块冰蓝色的水晶就从柜子上挖了出来。它悬浮在浅乡手边,形成了一个碗状的器皿。浅乡将草药倒入器皿中,器皿底部仿佛是泉眼似的,涌出了一股清水将草药浸没。他的手上又生出火焰,把火焰置于了器皿下。
房间内快速弥漫了苦味。
好看着浅乡奏久,他不过是借着他的巫力,就能这样熟练的使用他的术式。有他在,真是幸运呢。好心想。
浅乡又打开一包药,里面是几瓶外敷的药膏。他拿了一瓶走到床边,在好身边坐了下来。好脱下外袍露出上半身,浅乡便为他解下绷带。好身体上的伤口不再渗血,但表面已凝固的暗红色血层之下,可以看见切开的腥红的**。
浅乡细心地将药涂抹在好的身上,即使他作为审查官看过了无数各式各样的尸体和血腥的场面,但这位王苍白而单薄的身子却使他不忍直视。他上完了药,为好重新缠上绷带时,说着他在外面世界的见闻。
他去了坐落在河流中央的永乐城。永乐城在河水的隔离下,是一个疾病难以侵袭的地方。“与昨天发布的公告一起,通缉令贴满了每一条街道。”他道。他们三人都是通缉犯,通缉令上画着他们的相貌,还有重金悬赏。
他在人群中低着头行走,用衣领遮住脸颊。他脸上的两条疤痕实在太醒目了,因此他在药店买药就被认了出来。他差一点就逼不得已动手灭口了。
系好了绷带,浅乡奏久起了身,愤怒又不失理性地道:“王,你为人们做了很多,却遭到诬陷。最可气的是,大部分愚蠢的人们相信公告上的内容。为了那笔悬赏金,他们就算不相信也会留意我们的出现。”
好“唔”了一声。这是他预料中的情形。
特别是因疾病而封锁的城市里的人们,他们需要一个宣泄的对象。就像美好愿望实现时会感谢上天、感谢神灵,受到灾害也会怪罪于恶魔。民间传说的王——麻仓好,就被挂上了恶魔的牌子供人指责。
浅乡回到柜子旁,熄灭了器皿下的火焰。
等器皿中的药水停止翻腾冒泡,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