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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站在结界内，做出请的姿势，道：“两位过来避雨吧。”
夜羽和南斑对视了一眼，南斑微微点了头。麻仓好一定是王派来的，南斑想。他们走进结界，湿透的衣摆在已干的地面留下了水的印记。好为他们生起一团火，让他们在火旁坐下。
“对了，”好回头，看向风逸，“作为雪梅军的大将，你也应该过来吧。”
“哼，”风逸怪笑道，“这是敌对双方在战争最紧张的时刻举行的会议么，有意思。”他准备过去，清和水司却按住了他的肩。风逸没有踌躇，移开了水司的手。
四个人坐定，面容在火光中泛着橘红。他们的距离如此近，以至于气氛十分诡异。
“我想先问你们一个问题，”好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你们觉得，这场战争的结果会是谁胜谁败呢？”
风逸见南斑不说话，于是答道：“这很难预料。”
“是的。「灵魂·天爆」的实验结果如何，会直接关系到战争的胜负。在这一点上，锦秋的优势不是绝对的。你用「灵魂·天爆」来威胁风逸，其实是有一点心虚的吧。”好看着南斑，又将视线转向夜羽。“对么，夜羽？你是很清楚的吧。”
你为什么知道？
夜羽面无表情的直视好。他的眼睛不会泄露一丁点内心的讯息，包括疑惑。
因为我了解你啊，夜羽。好默默地叹道。
“哈哈哈，”风逸看着南斑大笑，“原来我们都心虚呀。你心虚，我一下子就没那么虚了呢。”
“我得到了火之精灵，如果我想帮助你们其中一方的话，结果又会怎样？”
“这还需要问么，”风逸道，“当然是你帮助的那一方胜了。”
南斑的神情纾缓了一些。麻仓好当然会帮助他。然而，好的下一句话令他瞠目咋舌。
“那么，我要求你们停战。若哪一方再先挑衅，我就让他们彻底败落。”
“很好，停战。”风逸立刻同意道。虽然得知锦秋的秘密武器处于试验阶段，但就怕万一实验成功。死多少士兵倒无所谓，他不能让风之族冒险。而且，他玩累了。
风逸率先表明了愿意停战的态度，若自己不选择停战，就是与麻仓好为敌，与王为敌。南斑愤然。他并非好战，可是想到花兮和父王，他就不能停止仇恨。夜羽也不愿就此罢手，尽管这件事上没有他说话的权力。
南斑沉思良久，道：“本国早已决定与雪梅停战，屈于雪梅，可是战事再起，完全是雪梅的挑衅。”
“那你是想？”好问。
“第一，我要雪梅还本国公主。”
“呵，你的公主在白泠城。”
“风逸！”南斑气急道，“别再耍我，重要的人质你会舍得放走？”
“我不舍得。但她是我的军师放走的，我搞不懂她脑子里是什么。”
“他没有撒谎。”好调和道。
想到好有看穿人心的能力，南斑相信了风逸。“好吧。第二，我要你交出杀了本国先帝的犯人，以及本国的叛徒漠颜。”
漠颜？！
风逸盯着南斑半晌，突的笑得前合后仰。
“太有趣了，太有趣了！具体是谁杀了你的先帝我不知道，不过主使正是漠颜。原来她是锦秋的叛徒而不是木莲的叛徒啊，她真的太有趣了！”风逸艰难的止住笑，“我答应你，一定会把她交给你的。”
条件谈妥。
杀死锦秋先帝的真正主使者坐在他们身边，没有任何不自然的神色。他想起了故意留下的一枚雪梅军的徽章，那是他从战场上几位死去的战士的军服上收下的。他注视着火焰，他的衣衫干了，感到几分燥热。察觉到好投来的目光，镇定的心忽有一丝不安。
“夜羽，既然决定停战了，就请你毁掉启动「灵魂·天爆」的媒介吧。”
夜羽默默拿出灵牌，丢进了火焰。
“接下来，”好起身，“就由我监督雪梅军从锦秋撤离吧。”
其余三人也起身，分别往两个相对的方向走开。
突然，好的结界被一股力量震碎。
他们同时定住，寻找巫力的来源。
在附近的高山上，他们看见了黑色卷风。
完了。夜羽用食指按住跳动的左眼角。他忘了一件事。
4
——如果我因危险或事故不能启动「灵魂·天爆」，当我摧毁灵牌，「灵魂·天爆」的启动权就会转移到这块灵牌上。
夜羽说完，将另一块灵牌交给了他最中意的下属。
他以为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
第二十五章
1
黑色卷风咆哮着。
伴随着逐渐变得清晰的哀鸣声，数不胜数的灵魂猛然间从卷风中挣脱出身体的一部分。那些扭曲的灵魂，面容狰狞恐怖，龇牙咧嘴。它们像在拼命逃亡，漆黑空洞的双眼深处仅有一丝几乎与绝望相融的光。但，这最后一丝无限飘渺的光也被吞没，连同悲嚎声一起永远封锁在了黑色卷风内。
凄凉的余音在雨声中殆尽。
卷风直上云霄。如同地狱驶来的长龙般的车，妄图接近天堂。
清和水司的身后，一根色彩斑斓的大柱升起。他感觉到什么，遑急远离几步，转身只见它剔透晶莹，视线穿过它所看到的景物都是一片绚丽缤纷。一个影子闪过，他看见了风逸迅速缩小并覆上了彩色的背影。他没有追上去，理智地退得更远。
好看着夜羽，眼神冰冷，欲言又止。夜羽回望他时，好背对了他。
“好！”夜羽唤道。他此时的心情连他自己都不能分辨。“「灵魂·天爆」的破坏是由外至内的，阻止它向中心凝聚！”
好没有理会他。
“火灵！”
他跃上半空，火灵横空出现在他身下。他站在火灵的背脊上，它带着他飞入了「灵魂·天爆」的摧毁区域。
好俯瞰陆地。根根彩色大柱沿着河岸，绕过了神巫丘陵，在平原划了一道弧，再回到他离开的地方。在它们组成的图案里，有一根黑柱独立于平原中。
眨眼的时间，它们超越了火灵飞翔的高度，好的目光已捕捉不到它们的顶端。柱子似乎穿过了苍穹，光辉在云层中散开，乌灰的云朵霎时绽放彩光。天空依旧下着大雨，雨水映着流光，天地间形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景象。
倏尔，柱身上犹如长出了彩色的藤蔓，邻近的柱与柱之间通过这些藤蔓的紧密交织相连。好看着四面八方的藤蔓，外面的一切都被它重重叠叠的彩光模糊了。若在外远看，绿色的平原仿佛是柔软的绒毯，盛放着五光十色的巨型水晶冠。
掠过他眼眸的光不断变幻。只有雨，能让他感到里外仍是同一个世界。
他靠近藤蔓飞行。他双手合十后，左手握住右臂，右手用力向上一挥，下方的土地便骤然抬高。他刚制造出用来堵住藤蔓的墙，藤蔓的第一层便碎裂，锋利的碎片突破土墙，斜打在地上的瞬间剧烈爆炸了。
好一震，立刻令火灵加速。他飞过的地方，高达云端的墙络绎筑起。
尘土溅起，他在泥雨中穿行。
来到神巫丘陵前，他看见雪梅的军队正停在上山的路上。丘陵的另一面已被炸得面目全非，他造出了三道墙暂时抵挡。他从军队的上空飞过时，大声道：“你们就在这里躲着别动！”话音一落，五道墙又从山脚升起，形成坚固的盾将军队围护着。
藤蔓的第二层碎裂。这次它能穿透两道护墙，波及范围变广。
第二次爆炸的轰响声从各处传入耳中。看来它的杀伤力是层层递进。好分析着。夜羽说“阻止它向中心凝聚”，那么中心的黑柱一定是关键，它目前还没有一点动静。他迅速环视四周，雪梅军的另一部队还在平原上，因为离藤蔓较远，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受到伤害。
漠颜向他解释了战况后，他就马上去见南斑了。可现在，她会在哪里？
应该是找回身体吧。他想。再次为神巫丘陵做完几道防御，他准备寻找漠颜。
一览无余的平原，寻找一个人并不困难。
火灵投下的阴影拂过奥宇澈安引领的部队后，好看见了漠颜。他飞到漠颜附近，她正站在结冰的水洼边，蹙眉看着封在寒冰中的自己假死的身体。好跳下火灵。火灵降落，它双脚触地时，感到了地底奇异的涌动。
「好。」火灵叫住他，提醒道。「地下。」
好定了定神，感觉那种细微的涌动如水面的波纹从他脚后跟划过脚尖。他抬眼看矗立在几十米远的中心大柱，脚下的力量直指向它。他忽然有点心慌，因为力量源于藤蔓的碎片的爆炸，这使他脑中浮现了一个消极的推想。
第三次爆炸。
隆隆震响贯彻天地。雨仿佛也受到了惊吓，瑟瑟颤抖。
好来到漠颜身前，手心生出火焰，按在冰面的刹那冰气化了。漠颜的灵魂一回归身体，他便拉着她恢复温暖的手跃上火灵，刻不容缓的飞往奥宇澈安的部队。
中心大柱凝聚了三次爆炸通过土地传给它的力量，火灵离开地面的一瞬，他就知道晚了。黑色的烟雾爆发，须臾之间，流幻的光沉没在令人窒息的黑雾里。
“来了。”
好注视着黑暗。不用借助火焰，他也能看清划破空气而来的箭。那些箭亦是黑色，漠颜只能听见它们的呼啸。好迅速在火灵周围制造了球形结界，结界发出金火色的光，在这浓浓黑雾中，宛若一轮金日，但它的光芒无法向外散开，又似乎照亮了更深的黑。
千万支箭撞击结界的声音仿佛能传到骨子里，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像尖锐的金属在骨内钻孔。
结界很快出现了漏洞。好使结界外壁燃烧，然而冲入火焰的箭没有烧为灰烬。它们虚化为烟雾，绕过这火球再实化为箭，以超过火灵的速度射向远处。
突然，黑雾竟消散了。和它爆发时黑暗瞬间弥漫一样，光明瞬间重现。
雨没有停，天空却明朗了几分。
火灵恰在此刻飞到了雪梅军队上方。
好低头，看见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2
奥宇澈安站在难辨人形的尸体中，他仅用冰盾保护了身边五六人不被刺成烂肉。这几个幸免于难的士兵并不是与他们的副将交好，而是碰巧在他身边罢了。处于黑暗中时，奥宇没有试图救下更多的人。他向来量力行事。
如果他分散精力保护更多的人，或许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奥宇看了一眼火灵，漠然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他踏着尸肉，几个士兵愣了半天才跟上他。他们走出了那片血红，继续向着神巫丘陵走去。
上司的命令奥宇仍在执行。他们没走多久，风逸便出现在奥宇眼前。
可笑的是，风之族以及那些伤残的士兵，因为好为他们做的防御墙全部活了下来。但是这平原中健全的部队，只剩了不到十人。
“这就是……你想要的战争……”
好对漠颜道。他的声音轻飘，瞳孔布满了血色。
奥宇看向他的那一眼，他读到了什么。
——有的人本可以保护更多的人，却只保护了一个。
如果他用寻找漠颜的时间来为军队制造防御，死的人就只有一个。
“你快逃吧。风逸答应了南斑把你交给他。”
“我不想逃。”漠颜摇头。
“那我这次真是失败。”
好不再看她。
漠颜回到地面，风逸迎面走来。
风逸盯了她一会儿，道：“走吧，与大部队汇合，然后撤离锦秋。”
“你不是应该把我交给南斑么？”
风逸转身走开，笑道：“那种情况下当然他说什么我答应什么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是别人想要什么，就偏不给什么。”
3
若时间真的可以倒转，又该作何选择呢。
好坐在平原中亲自筑起的高墙上，一滴泪滑落眼眶。
4
那些有着无数窟窿却没有倒塌的墙，大雨没有带走的血迹，遍体鳞伤的神巫丘陵，成为了锦秋西北平原上的一道奇观。
第二十六章
1
傍晚的风是安静的，带着夏日散不去的温热。
南斑与花兮漫步在架立湖上的木廊中。一条曲曲折折的廊子从湖岸延至湖心的风亭，风亭左右两条长廊继续在水面蜿蜒，构成复杂的图案，在某一处巧妙相接。
他们来到湖心后，便沿着循环的路走了一遍又一遍。花兮曾登上湖泊旁一座船式楼塔看这湖上的图案，它像一只棱角分明的紫金色羽翼，但当她走入其中，却在心里描绘不出它的模样。
“花兮，我很抱歉。”南斑愧疚地道。
花兮看着天边夕阳在他侧脸上勾画的暖橘色线条，不懂他为何道歉。
“先父封你为公主，本是弥补我的过错，然而又利用你与雪梅国和亲。我替王室向你道歉。”
“都过去了。”花兮不在意地笑了笑。
即使知道花兮不会责怪他，南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