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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脑外科医生,父母都是老师,至于自杀,用他的话来说,应该是无路可走——当时他有一个恋人,父母生了重病,但家境困难,为了她,常温如去和许多人借钱。但是最后钱已经还不上了,所以他选择了自杀。
这听着实在是一个乏善可陈的故事,我原以为自己会同情他,但是从常温如平静的描述中,这个故事被说成了一个和隔夜干面包一样无聊的过程,借钱,还不上钱,自杀,就那么简单。
“我是在老楼的楼梯井里自杀的。”他苦笑了一下,搓着双手,明明不会觉得冷了,但这大概是他的习惯动作,“自己真是做人失败啊……”
这样就自杀,那这人也够神经纤细的。因为他有固定工作,在那个年代,医生的收入不算低,只要慢慢还,肯定能还掉,没必要寻死啊。
我们在303病房前。这个房间里已经一团混乱了,床架子倒塌,玻璃碎裂,乐阳看了看情况,“……该不会原来就是这样的吧?”
“不是。侠门来过这里。”
“啊哈……侠门那群人啊,真是……”
似乎在道界,侠门就类似于一堆不听管束的高战斗力破坏分子,到哪拆哪。黑社会,难免嘛,你不能指望人家做事情太精细。
乐阳皱着眉头,慢慢蹲下来,用手指沾了一些地上残留的红色粉末,“真是的,线索全都被破坏掉了。而且用朱砂画法阵,金掌门是怎么了,想把这拆了吗……”
事实上,这里确实有一种被拆迁办扫荡过的凄惨感。我和昆麒麟按照乐阳说的,把床架都按原位放回去,然后都站到了窗口。
文革时候的夫妇自杀,是在靠近门口的厕所间,将厕所门拉开,把拖把横搁在上面,两具尸体各吊在一头,就像个天平一样。而那些矽肺III期的孩子则是在窗口吊死的。刘裕香是在靠近窗口的地方吊死。女学生至今失踪。
说是八只厉鬼,其实不确定,只是个大致的猜测。乐阳看了看厕所,里面的用具已经很破旧了,马桶里的水是深绿色的,满是青苔。
“夫妇俩自杀,留下了一对子女。姐姐疯了,弟弟至今没有结婚,说是因为目睹了父母的死状有心理阴影。昆麒麟,你的探查有什么结论?”
“七院附近肯定有东西,但是没能找到。我想和麒麟二位一体的时候,就被这家伙……”他瞪了一眼常温如;常医生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吓得往我这里缩。
乐阳忽然问,“常医生,你的恋人叫什么名字?”
“啊?”常温如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愣了一下才回答,“她叫……李丽。”
“哦,挺常见的名字。她长什么样?我说一点,你答一点。”乐阳走到他面前,室内没那么冷,把羽绒服脱了下来,里面穿得是一件黑色的宽松毛衣,衬得人更加消瘦,“发型?”
“呃……长头发。”
“喜欢什么发夹?”
“红色的。”
“化妆吗?护肤品用什么牌子?”
“不画,护肤品大概是大宝吧。”——那个年代也没有太多护肤品可以选择,上海地区一般用的最多的就是上海家化。
“冬天和你出去的时候,她穿什么颜色的靴子?”
“黑色的……不,你问这个做什么?”
可还没等他说完,乐阳已经摇头,“你该和我说实话的。很多事被人点破了,会很不舒服的。”
“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吗?呵呵……”乐阳转身指指我,“丘荻,你女朋友的发型,发饰,化不化妆……那些问题,你来和我说一遍。”
——这简直是把我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活生生剥出一个痂啊。我差点吐血,完全弄不懂他想做什么,只能挤牙膏一样去回忆。
“她长头发……不太扎起来,没注意过发夹。化妆吗……可能化了但是我看不出?至于靴子啊护肤品啊,我不知道啊。”
“你看,这才是说实话时会有的回答。”乐阳叹了一口气,注视着常温如的双眼,“别再说那个虚构的女朋友了,常医生,你话里破绽多的我都要靠录音才来得及一个个挑出来。我们是想帮你的,帮你就等于帮自己,何必为了在现在已经完全不算什么的事情,故意用谎言误导我们?”
“你凭什么说我说谎……”乐阳说那些话的时候,常温如的神情已经变了,仓促地辩解起来,“我记性比较好啊。”
“约会的时候你不注意她的人,却注意她的发夹,鞋子,过了那么多年还念念不忘?或许真的有李丽这个人,但她绝不会是你的女朋友。”乐阳说,“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把这些事情记得那么清楚,说的那么确定。就算我问丘荻,他女朋友的护手霜是什么牌子,他也必须从几个牌子里猜,而你就那么确定?还要我说下去吗?自己说出口,感觉会好很多的。”
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常温如已经只会摇头了,缓缓靠在墙上,眼神一下子就憔悴了下去。
他根本没有一个叫李丽的女朋友,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我……不能说……”
“现在是2014年,你的事情已经不算什么了,时代变了。”
“……不能说……”
“那个人是谁?逼死你的人又是谁?”
“我不能说!”
“死在这里的唯一一个七院正式员工是刘裕香,你们应该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她死在二十五年前,是脑外科的护士长,你认识她。七院当年的脑外科不大,如果惨死了一个护士长,必定满城风雨。”
他还未说完,常温如已经冲了出去,不见了踪迹。我和昆麒麟都对这个变数感到惊愕,没想到事情居然会那么复杂。
“昆麒麟,你能感知到它的位置吗?”
“能,八箭阵是我设的,它在哪我都会知道。”
“那就不用急着去找他了……”
乐阳说完,缓缓走到了窗前往外看。病房里的寂静让人有些难过,我忍不住问,“他到底是……”
乐阳笑了,说,“谁知道呢,等他自己说吧。”
他显然是知道的,却不告诉我们。而刘裕香和常温如之间可能有着联系,却被我们遗忘了——脑外科的医生,脑外科的护士长,两个人必定是有关系的。
破旧的病房里,只有外面的月色照了进来。乐阳在那里静静地站了一会,转身离开了。
“刘裕香和常温如,最近的儿童失踪案,发疯的姐姐和没结婚的弟弟……帮你们到这里,我回杭州孵茶晒太阳了。等余三少组织大道场的时候,我会再来。”他点点头,笑意十分温柔好看,“到那时,就是仲裁易位的时候了。”
说完,他就一个人走出了废楼,离开了七院。
我们送他到了门口,一时谁都没有再说话。
事到如今,我已经对案子不感兴趣了,只是好奇他所说的一步棋易仲裁。究竟要怎么做?余三少是什么样的人啊——对于有过那种童年经历的人而言,尊严甚至可以比性命更重要,这种人绝对不可能让步示弱的。
可当这句话从乐阳口中说出时,却是那么笃定。这一次,计划会按照他的预期走吗?
不管怎么样先去焚毁的老病房楼看看再说,反正出都出来了,也别浪费一个晚上,索性查查清楚。
老病房楼就在不远,因为被彻底焚毁,里面几乎没法走进去。年后这里就要拆除了,再盖一栋新楼。当推开虚掩的门时,我们原以为会看到常温如,可是没有,只有歌声从里面传来。
歌声?
我和昆麒麟对视一眼,一起进去了。楼里一片废墟,月色从烧裂的缝隙里洒了进来。这个歌声并不好听,像是孩子唱出来的,但异常刺耳。
二楼的地板已经砸了下来,在一楼碎了一地,碎石堆里,我看到四个孩子坐在那,还有一个孩子是躺着的。这么冷的夜里,他们竟然坐在这唱歌。
当听见有人进来时,歌声刹那间停止了——四个孩子不约而同转过头来看着我们俩。就在这时,他们都张大了嘴,从口中发出了尖利的尖叫声。伴随着这种尖叫,他们同时跌跌撞撞冲了过来。昆麒麟将我撞开,麒铃响动,小麒麟从铃中跃出,喷出黑色的火团。这种火焰很特殊,其中一个孩子只是因为沾染到一点,就立刻被烧成了灰烬。
“看来这就是最后剩下的几只小鬼了,脑子还是挺简单的嘛,找人附身罢了……”
我一把拉住他,“你疯啦!人不救了?!”
他直接拉过一个还没被麒麟火烧死的小孩摁到地上,我一看就懂了——人已经死了,面目上全都是蛆在爬动。昆麒麟说,这就是被附身太久的后果,哪怕它没有害你的意思,你也会被它拖累死——这就是为什么那时候我不让李儒平附在你身上。
“现在……现在怎么办?”
“烧光。否则你说得清?”
昆麒麟显然不想和警察打交道,直接让小麒麟把几具尸体都烧了。我扶着额头站在边上,纠结的要死。小鬼们就造成这种后果了,而其他的还不知道躲在哪……
我正这么响着,有什么东西拉住了我的肩,然后一股巨力传来,我整个人被拖向了楼内的黑暗之中——昆麒麟看见了,但是完全来不及救,那股力量就将我拽出去了三四十米,碎石碎玻璃在身上划出了无数伤口;紧接着地上一空,应该是一楼的地板也被烧塌造成的空洞,我整个人就被拽了下去,摔向老病房楼的地下室。
第100章 昆门鬼笔记
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下室的地板上。老病房楼有地下一层,用途很杂,有检查室也有检验室,还有地方用来当仓库,放一些病房里用的小杂物,文具啊清洁剂啊之类的。
火灾燃起的时候是从一楼烧起的,地下一层相对好些,但也就好那么一点点,不过是房间间隔勉强保留了下来。
我摔得挺重的,脑子里嗡嗡乱响。过了一会才听见昆麒麟在叫我——缺口边上他正探着头,拿手电筒往下照。
“你没事吧?”
“没事……”
我拍拍身上站起来,他说借住,抬头一看,上面就落下了一支手电筒。看起来这人也学乖了,知道夜路走多了满地都是鬼,还是带个手电保平安。
地下一层和一楼有两条通道,一个是电梯一个是楼梯。电梯现在肯定不用想了,我只能往里面的安全通道走,去楼梯井里走楼梯。昆麒麟想去找绳子回来拉我上去,但三更半夜,要找绳子也有难度。
我说你就在上面等吧,反正遇到事情手机联系。楼梯井的结构相对稳定,不太可能烧塌。
结果话还没说完,上面的昆麒麟像是发现了什么,喊了声站住,竟然就这样跑离了我的视线范围——楼上有什么东西吗?但是他也没说,就这样跑了。气氛顷刻就变了,只留下了一个人,周围静得诡异。
“……昆麒麟?”我试着喊了一声,但没有回应。“昆麒麟?”
……应该是跑远了。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啊,那么激动……
地下室被烧得面目全非,只能凭着记忆找楼梯井。我落下来的地方应该在老病房楼中间靠左一些的位置,离身边最近的一间屋子,房门上有烧焦的门派,勉强能看清器材二字,可能是器材室。
就在这时,口袋里突然响起了尖利的铃声;我吓了一跳,看了屏幕是昆麒麟的电话,松了一口气。
“你去哪啦?看到什么了?”
“有个孩子……有个孩子和麒麟在一起!我现在追过去了,你先尽快出来!”
——什么?
这个答案也是始料未及的。他看到了一只麒麟和一个孩子?我记得上一次夜晚他被引出去,也是因为看到了麒麟。毕竟麒麟不是小猫小狗满大街跑的,对于昆门弟子而言,看到一只不认识的麒麟简直就好像发现队伍里混进了一个奸细。
“追到了吗?”
“他们速度很快,丘荻,你——”
话还未说完,手机里的声音就在耳边断了,只留下了电流杂音。我还没反应过来,喂了好几声——通话被切断了。不止是这个电话,我试着往外打电话也打不出去。手机里只有兹兹电流声,十分刺耳。
手上的手电筒是那种专业户外用的,可以切换交流电和电池,一支能用很久。我不太担心它的耗电,就把光线开到最亮,往周围扫了一圈。焦黑的墙面开裂,碎石和碎玻璃满地都是。我正想确定一个方向,就见到黑暗中,焦黑的墙后有一张苍白的人脸。灯光扫的太快了,一晃而过,可尽管只有短短半秒,我仍然相信自己看到了它。
不妙。
不管这里有什么都不太好,我可不想孤军作战。但这样一来事情也麻烦了——这张人脸的地方,就是我即将要去的方向。
大概过了五分钟昆麒麟还没有回来,我就在原地站着,让手电筒照着那。人脸没有再出现,但更不妙的动静也出现了——从自己身后的黑暗里,传出了石板倒塌的声音,好像有什么正往这边过来!
我一咬牙——前狼后虎,狼还好对付些,跑!
背后的声响已经很近了,我拿着手电拼命往前跑,循着记忆里老病房楼的结构去找安全通道。那张苍白的人脸没有在路上出现,就算出现了而且长得和林青霞一样我也不想搭理它。楼梯间近在眼前,眼看就能冲进去时,从前面走廊那里走过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黑色人影,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