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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门倒是老样子,不听话。”那根黑木手杖扣了三下地面,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响,“——没用的东西。”
周义苦笑,“三少,说话可要当心。否则眼睛看不见了,眼珠子也没了就不太好了。”
“我说错了吗?”余椒笑了笑,手杖在手中转了一圈,然后缓缓扫过四周人群,“你们这一群——没用的东西。”
周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倒是金召沉得住气,一点没动怒,只是吐出一口烟,“你急什么。三少说话自然有三少的道理。”
“他都来了,你们一个都还没发觉吗?”
接着,余椒这样说。而刚刚说完,整个病房里顷刻间充满了浓重到让人窒息的腥臭味。就是那么突然之间,一点征兆都没有——气氛刹那就变了,昆麒麟站了起来,而昆鸣已经拦在我们面前,手指夹着一种灰色粉末,飞快地在空中划开。“来不及了。”余椒仰起头,大大地睁开了双眼。
身边的昆鸣轻声说,“是‘开眼’。”
“什么?”
“天眼的第一步。”周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嘴里也叼着烟。闻味道应该就是上次的那种奇异烟草,“万物的形都分成两等,肉眼可见之形与不可见之形,开眼就是将一切肉眼可见之形都观察进去。七院附近有屏障,不知道是谁设下的,所以余椒只有进入到这个屏障内,才能彻底观测到七院的一切。”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地见到余椒施展天眼,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没一个人敢说话惊扰。余椒的双眼静静睁着,红色的眼眸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气质。
“总共有十八层。每一层都有自己的屏障,勉强能看到第二层和第十八层里有人。”
——这个鬼地方居然有十八层?!不仅仅是我们,连金召的神色都变了。
周义吹了声口哨,“和传说中一样啊,不需要法阵和法器,直接就能施展。”
王兆抱着胳膊,笑得挺和蔼的,“歇歇吧,反正他也来了。”
“谁来了?”人群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开始问了。余椒终于合上眼睛,手指抵着眉心揉着,懒得说话;兆哥儿看看气氛有点尴尬,就代为解释,“鱼仙人。就蛰伏在下面,不过我们人太多,它不敢贸然冲上。”
昆门鬼一般是借助鱼仙人行动的,它就在下面,却不露面。金召已经抽完了第一支烟了,吐出最后一口烟雾;余椒忽然向他伸出手,要了一支烟。
这种烟能扩大人的感知和反应力,我不知道天眼的机制,但说不定也能加强余椒的能力。
“继续找寻罗盘。”唐幼明说,“只要找到罗盘……”
“罗盘在地下十八层。有屏障,我无法进去干涉。”三少已经吸了一口烟,语气淡淡的,“把你的影君收回来,所有人分成两队,三十人一队。一队人去引出鱼仙人,一队人趁机下去毁掉罗盘。”
这句话一出,地下病房里瞬间乱了——大家都听得明白,其实就是让一半的人去做诱饵。
“你不是仲裁人了。”唐幼明的声音冷了下来。
余椒弹弹烟灰,根本没往那里看一眼,“在这里的,昆门的人你差遣不动,侠门的人不听你调动。金老大,你觉得呢?”
金召思索了一下,说,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侠门中会挑出三十个经验丰富的人成为诱饵,其他人尽快毁掉罗盘,回头救出他们。
唐幼明说,那万一鱼仙人选择的是另一队人呢?
“你害怕?”余椒的笑意里满是讥讽,雪白的容颜在烟雾里模糊了,“——我选鱼饵队。”
王兆说,我跟三少。
——他当然选鱼饵队,因为鱼饵队可以遇见昆门鬼的几率更高——对于知晓一切的余椒来说,他为的是解救昆慎之魂体。金召说,我也选鱼饵队。
昆门道观只有我们三个人了,我望着昆麒麟。麒铃在他手腕下发出清脆声响,“鱼饵队。”他说。
“唐仲裁?”余椒笑着问。唐幼明脸色不太好,他既不想选鱼饵队,也不想和这群主要战斗力分开。不过金召替他选了,说,仲裁人就带着其他人下去寻找罗盘吧。尽快找到就好,找不到也无所谓,我们会想办法出来。
我忽然觉得,做仲裁人和余三少一样失败其实没什么,至少有气势,镇得住场面;唐幼明求了多年才从乐阳手里得到这个位子,结果没一件事情是由着他的,还是被别人踢来踢去。
侠门的队伍很快收整好了,我们一共三十个人,其中包含了大多数精英战斗力。可就在出发前,入口突然又被人打开了。
第128章 最后的借贷
这个人与其说是打开入口,不如说是撞开,然后整个人都摔了进来。他穿着淡蓝色的病员服,人很消瘦,过了一会才爬起来。
当看清那是谁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了声音。
那个人很虚弱,而且在不断颤抖。那不仅仅是因为寒冷,而是近乎于病态。他抬起头,在照明灯下,惨白的面庞上布满冷汗。
他的样子已经与我们记忆中有很大出入了——乐阳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伤,身上绑着绷带,左臂上有石膏。他的眼球已经无法稳定,眼神游移不定,但是那双黑色眼眸中,似乎仍然扎根着一种坚定。
当见到是他的时候,金召就过去了,抓住了他还完好的右臂,想将人交给另外一组的人看管。可乐阳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
余椒皱着眉头,天眼可能无法间隔那么短使用,所以他看不到乐阳的样子,越能从那个人口中的呢喃声中听出不对劲。
“……乐阳怎么了?”
“侠门做了一些事。他……可能……”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纠结了很久也只说出那个最不愿意说的词,“可能……疯了。”
“你怎么在这?”金召把他扔到地上,大衣被他拉下了一半,“别想再逃了。”
“……杀……杀了我……”
没有人清楚乐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穿着病员服。周义摊手,说,他们没打断乐阳一根骨头,金召不让。那个石膏和侠门没关系。
他逃出侠门的拷问后,独自逃来了七院?我大概也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天金召没能找到他了,乐阳可能故意弄断了自己的手臂,用病号的身份躲进了七院。他身份不明,而且神志不清,警方一般是等他伤愈后才会带回收容所等人领走的。可他究竟为什么过来?他应该尽力逃离侠门才对,为了什么才使他带着伤来,重新自投罗网?
“杀了我……”他靠在金召的胳膊上,声音越来越微弱。根据眼球的状况,这可能是他最后能强撑出来的一丝理智了,“杀……”
“等在这。”金召掰开了他的手,可是刚刚弄开,乐阳又不顾一切地拉住他。就在我们以为这场混乱的插曲快要结束的时候,从来沉默寡言的昆鸣突然冲了过去,从乐阳的手中夺下了一个黑色的东西——那是一块三角形的小骨头。
“是鱼仙人——”
也听不清到底是谁的声音了,但是眨眼后,四周所有的光线顷刻间被浓重的黑暗笼罩了。更加浓重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彻骨的寒意裹住了四周。
乐阳靠在金召身上,他在笑,那笑容近乎于妖艳,充满了不祥。
“……阿召……你应该……杀了我的。”他说,“你看……”
四周的黑暗像是灰色的玻璃,能够隐约看到外面的景象——在这之前,六十多个人已经分成了两组,之间有了一段的距离。乐阳的鱼仙人直接吞下了所有的鱼饵组,将罗盘组留在了外界。而现在,透过半透明的黑雾,我们能看见外界剩下的三十多个人瞬间被另一股黑雾吞没。
我们被乐阳的鱼仙人吞没了,而昆门鬼的鱼仙人则吞没了另外一半人。
计划失败了,没有人还能去拆毁罗盘。
他说,阿召,你又害死了所有人。
“你这个疯子——”金召狠狠抽在了他脸上,乐阳摔倒在地,捂住了伤口呜咽着。“你到底想做什么?!”
“……杀了我……”
他十分虚弱了,面色如鬼一样苍白,没有半丝血色。金召抽出了短刀抵在他喉头,说,放我们出去,我不杀你。
见到是这把短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用手指滑过刀刃。锋利的刀刃在指腹留下了细细的伤。
“这把刀,是我送你的。”他轻声说,“你的伤……是它割开的……”
周义正在劝金召动手,如果他不忍心,自己可以代劳。因为只要杀了乐阳,鱼仙人也会随之消失。昏暗的世界中,只有头顶的水波外还有些微光。乐阳说,对,杀了我,你们就能离开了……
“为什么?”刀刃微微移开了那纤细的脖颈,金召的神色中第一次出现了无措,“为什么啊?你这个人……”
“和那一次一样……是……最后的问题……”乐阳仰起了头,或许因为大脑受到损伤,殃及了呼吸系统,他的呼吸很艰难,“你不杀我……我就会……杀了你们所有人,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等等。”昆鸣说,“我们还没有完全在鱼仙人腹中,只是在入口附近。”他说话也很吃力,影君的声带似乎比常人粗糙很多,但是这个情形,说话再难都要说了,“乐阳,我们能冲出去的。你不必这样做。”
“你们都试试看!”他的声音突然响了,苍白消瘦的手指死死抓紧,“要死多少人,才能冲出去——都试试看……咳……咳咳……”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他双眼赤红,散乱的额发被冷汗贴在脸庞上;金召握刀的手缓缓放了下去,却被乐阳抓住,指甲掐进皮肤,撕开了微红的伤口。
“当年是你告诉我……你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让我结束它……”他望着那个人的双眼,带着一种病态的执着,“我做到了,你原可以结束它,过上普通的日子……”
“用那种方式?”因为拉扯,金召脖子上的伤口重新露了出来,他的刀抵在乐阳腹部,微微往前刺入,“放我们出去。”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几秒的死寂。乐阳的双眼大大睁着,那双眼里面含着宁静的笑意。他唇边的笑容在重新凝聚,就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在马路对面,白色的毛衣,柔软的头发。
水花声、腥臭味,就在我们周围,那种枯发疯狂地蔓延着。四面八方都是银白色涟漪,迅速向人们逼近。
刀刃刺入了人柔软的腹部。
乐阳抓住了金召的手,血正染白了淡蓝色的病号服。我看到金召的手有着几不可觉的颤抖,它被血染得通红。
“一刀还一刀,我们两清了。”他退开一步,伤口被刀刃拉扯,涌出更多的血,“最后一次借贷,用我的性命,和这些人……”
“想玉石俱焚么。”余椒的声音很轻,被水花声扰乱,“鱼仙人最高代价的借贷就是施术者的性命,你还想许什么愿?”
“将已经开启的巨门界通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含有越来越浓重的笑意。就在这句话出口的刹那,四周剧变,“转移至此。”
最后一次借贷,最昂贵的一次借贷。鱼仙人彻底挣脱了束缚,将在完成这个愿望后追随施术者消失。黑暗退去了,血肉走廊的画面重新侵袭过来,血红色的光源,血红色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乐阳倒在那里,而金召跪在他身侧。
直到最终,金召都没有再离开那里。他呆呆地低着头,乐阳的手正从他手背上滑落,留下一道血痕。
两个人在离我们远去——那片地方崩塌得最快,转眼已经看不到他们了。剩余的人立即陷入了血肉走廊,很多人都在喊金召,但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原应该在另一条鱼仙人体内展开的巨门界通道被转移到了这里,我们所有人都在下坠,从血肉走廊坠入了一片黑暗,只有我和余椒知道,坠落的尽头会是什么景象。
“他想把我们关入巨门界……”余椒说,“他死,鱼仙人也会消失,除非我们自己再重新找到出口,否则巨门界就永远都无法再开启。”
“就不能用上次那个方法吗?”我想起上次那只银白色的夜鹄,虽然过程很吓人,但好歹能让人出去。余椒说你也想得太简单了,这次不一样,鱼仙人就快消失了,这个入口等于彻底被卡死,千眼夜鹄不可能再从老路把我们带出去了。
只有我和他曾经到达过巨门界,并且或者回去,其他人都指望我们在想办法。
但就在说话间,前方已经出现了光源——那里应该就是巨门界的所在。
其他人都被这变动弄得手足无措,周义还算稳得住,苦笑着说,嫂子也太狠了,直接把大家都扔下来了——不过这倒是个办法,他做出最后一次借贷就死,鱼仙人也跟着没有,这个通道等于永远崩塌了,一劳永逸。
“那他把我们扯进来干什么啊?!”人群里有人在骂,“他要死就自己死啊!”
“代价还不够。我们这三十条人命也是代价。”余椒双手合十,口中轻念;从他的背后无数银色线条舒展,交织成了一只巨大的银色夜鹄,承载住了所有人,“而且,我隐约看见了什么……”
“你能看到什么?”
“通道的尽头……”这次的夜鹄比上次还要巨大,他显然有些吃力了,冷汗从额上留下,“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