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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山庄奇案-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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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会告诉你我是谁的。”
    尼克看着我。我咳嗽了一声,觉得怪别扭的。
    “波洛先生是——嗯——是一位大侦探家。”我解释说。
    “嗨,我的朋友,”波洛叫道,“难道你只有这么几个字好说吗?讲下去呀,你应
当对小姐说,我是空前绝后的、绝无仅有的、料事如神的最伟大的侦探家!”
    “现在不用我来讲了,”我冷冷地说,“你自己全说了出来。”
    “哦,当然,一个人总还是谦虚点好。赞歌应当让别人来唱才有意思。”
    “一个人养了条狗就应当让狗去叫而不要自己叫个不停。”尼克讥讽地表示同意,
“那么谁是狗的角色呢?大概是华生医生(译注:柯南道尔笔下大侦探家福尔摩斯的助
手)吧?”
    “我的名字叫黑斯廷斯。”我板着脸说。
    “一○六六年那次战役就叫黑斯廷斯之战,”尼克说,“谁说我不学无术?不过今
天的事儿太叫人费解了。你认为真的有人要杀我吗?这倒叫人不可思议,不过这种事不
会真的发生,那只有小说书里才有。我觉得波洛先生活像一个发明了一种新手术的外科
医生,急于一试,或者像个发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疾病而希望大家一患为快的内科大夫。”
    “简直不像话,”波洛大声说,“你严肃些好不好?现时你们这些年轻人把什么都
当成儿戏,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小姐。如果你头上被精巧地凿了个小洞,变成一
具美丽可爱的尸体躺在旅馆花园里的话,你可就笑不起来了。呃?”
    尼克说:“但说真的,波洛先生,你对我真好,不过这些事情都只能是些偶然发生
的意外事故。”
    “你像魔鬼一样顽固不化!”
    “这正是我名字的来由。我祖父老是说他把灵魂卖给了魔鬼,人们都叫他老尼克。
他是个糟老头子,但很滑稽。我崇拜他,跟着他到处跑,因此他们叫他老尼克,叫我小
尼克。我的真名是玛格黛勒。”
    “这是个少见的名字。”
    “是的。但我们姓巴克利的有好几个人叫玛格黛勒。喏,那里就有一个。”她朝墙
上许多画像中的一幅点了点头。
    “哦,”波洛对那些画像瞟了一眼,又看着壁炉架上方的一幅问道:“那是不是你
祖父,小姐?”
    “是的。这幅画很引人注目,对吧?吉姆·拉扎勒斯要买它,可我不卖。我很爱老
尼克。”
    波洛沉默了片刻之后很认真地说:
    “言归正传。听着,小姐。我求你严肃些。你正处于危险之中。今天有人用毛瑟手
枪向你射击——”
    “毛瑟手枪?”她吃了一惊。
    “是的。怎么?你知道什么人有毛瑟手枪吗?”
    她笑了。
    “我自己就有一枝。”
    “你有?”
    “是的。是我爸爸的。他把它从战场上带回来以后随处乱扔。前几天我看见它在那
只抽屉里。”
    她指了指一张老式写字台,接着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走过去拉开抽屉。她显得迷茫困
惑,连声音也变了:
    “咦,它——不见了。”
    
  











第三章 偶然事故



    从这一瞬间起,气氛就不同了。这以前,波洛和这姑娘总谈不到一块。他们年龄相
差太远,他的名气和声望对她丝毫不起作用——她这一代人只知道眼下正在当权的显赫
人物。她拿他郑重其事的警告尽情取乐。对她来说,他只不过是个脑子里装满了戏剧性
怪念头的滑稽的外国老头。
    这使波洛十分难堪,主要是伤了他的自尊心。他一向坚信不疑地认定自己的鼎鼎大
名在全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这里竟有一位女郎对之一无所闻。我私下庆幸,觉得
这盆冷水泼得大快人心,不过对眼下发生的事可就谈不上有任何助益了。
    手枪的失踪使整个局面立刻改观。尼克不再把这一切当成引人入胜的笑话,可她仍
然不觉得手枪的失踪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什么都满不在乎正是她的性格。不过从她的举
止上看得出来她毕竟有了心事。
    她过来坐在一张椅子的扶手上,沉思地蹙起了眉头,说:“真是怪事。”
    波洛向我转过头来。
    “你可记得,黑斯廷斯,在离开旅馆时我说过我有了一个想法?现在看来我那个没
有说出来的想法是正确的。我们来设想一下:小姐被打中了躺在旅馆的花园里。她在短
时间内不会被发现,因为那里很冷僻。而在她手边——有一枝她自己的手枪(毫无疑问
那位尊敬的埃伦太太会认出它来)。于是这件不幸的事就会被很自然地看成是由于焦虑、
担忧或失眠而自杀。”
    尼克不自在地动了动。
    “这是真的。我烦得要命,人人都说我看起来很紧张,神经过敏。是啊——他们都
这么说”
    “于是自杀了。手枪上除了小姐的指纹外没别人的指纹——是啊,一切就是那样简
单明白,使人信服。”
    “真好玩!”尼克说。但我很高兴地看出来,其实她并不觉得怎么好玩。
    波洛没有理会她说话的口气,接着说道:
    “是吗?但你总该明白,小姐,这种好玩事儿决不能再来一次了。失败了四次,可
第五次却也许会成功!”
    “准备好棺材吧。”尼克喃喃地说。
    “不过有我们在这儿,我和我的朋友。我们有法子使你转危为安。”
    我很感激他说“我们”,而不是“我”。波洛有时根本不理会我的存在。
    “是的,”我说,“别害怕,巴克利小姐,我们会保护你的。”
    “你们真是太关心我了,”尼克说,“不过我总觉得这一切完全不能解释。太叫人、
太叫人毛骨悚然了。”
    她仍然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眼里却流露出忧虑。
    “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波洛说,“是把情况了解一下。”
    他坐下来,温存友好地对她笑了笑。
    “首先,小姐,你可有什么仇人?”
    尼克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仇人是一件对不起波洛的事似的。
    “恐怕没有。”她道歉般地说。
    “好,我们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现在,我们要问一个电影里或是侦探小说里常出
现的问题:小姐,要是你死了,谁会得益?”
    “我想不出,”尼克说,“正是这一点使这一切显得荒唐。当然,我还有这所令人
望而却步的朽屋,可它也抵押出去了。屋顶漏水,屋基下面又没有什么矿藏。”
    “它抵押出去了?怎么回事?”
    “我不得不把它抵押了。你看,我们被征了两次遗产税,一次紧跟着一次。先是我
祖父死了,才过了六年又轮到我哥哥。这两次遗产税几乎叫我破产。”
    “你父亲呢?”
    “在战争中残废之后他就退役回家了。后来患肺炎在一九一九年死了。我母亲死得
更早,那里我还是个婴儿。我跟祖父一起住在这儿。祖父跟我父亲合不来,所以父亲把
我安顿在这儿之后就漫游世界去了。杰拉尔德——那是我哥哥——跟祖父也合不来。我
敢说如果我是个男孩子,跟祖父也一定合不来的,我还好是个女的。祖父常说他和我是
一个模子里用一样的材料浇出来的,他的秉性遗传给了我。”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
“他是个可怕的老浪子,但一生运气倒不错。这一带的人都说他会点石成金哩。他也是
个赌棍,不过赌起来老输。在他死的时候,除了这所房子和这块土地之外几乎一无所有。
那时我十六岁,哥哥杰拉尔德二十二岁。杰拉尔德三年前死于摩托车祸,这个产业就传
到我手里了。”
    “你之后呢?小姐?谁是你最近的亲戚?”
    “我表哥查尔斯·维斯。他是附近的一个律师,一个高尚人士,但并不聪明,他老
是给我讲许多忠告,还想出种种花招想叫我改变挥霍的脾气。”
    “他替你料理事务——呃?”
    “是的,如果你愿意那么说的话。我没有多少事务需要料理,他为我办理了抵押手
续,还要我把那间门房小屋租了出去。”
    “哦,那间门房小屋,我正要问这件事。它出租了?”
    “是的,租给一家澳大利亚人,姓克罗夫特。他们精神饱满,古道热肠,还有诸如
此类的许多特点。他们不失时机地表达自己对别人的关心,叫人受不了,老是把些新鲜
芹菜、刚上市的豌豆等等一大堆别的东西拿来送给我。他们见我让我的花园荒芜着,就
大惊小怪得不得了。他们说起客气话来想都不用想,只要一张开嘴,那些最最客气的词
句就像维多利亚瀑布一样冲得你没有招架之力。至少那老头儿是这样的,真叫人心烦。
他女人是个瘸子,可怜巴巴地一天到晚躺在沙发上。不管怎么说,反正他们按时付房租,
而这恰恰是最重要的。”
    “他们到此地多久了?”
    “哦,大概有半年了。”
    “好,知道了。那么,除了你那位亲戚——顺便问一下,他是你父亲方面的亲戚还
是你母亲方面的?”
    “母亲方面的。我母亲叫艾米·维斯。”
    “那么,除了这位表哥,你还有别的亲戚没有?”
    “还有一些父亲方面的远亲住在约克郡,都姓巴克利。”
    “再没有了吗?”
    “没有了。”
    “你真孤单。”
    “孤单?好奇怪的想法。我不常住在这儿,你知道。我经常住在伦敦。亲戚有什么
好呢?他们太叫人受不了啦,老以为自己有资格干涉你的事儿。一个人独处那就自由多
了。”
    “我不多浪费我的同情了。我懂了。小姐,你是个摩登女郎。现在请谈你的家人。”
    “家人?听起来多么堂皇!其实就是埃伦和她的丈夫。她丈夫是个不大高明的园丁。
我付给他们很少的薪水,因为我让他们随身带着他们的孩子。当我住在这里时,埃伦就
帮我照料家务。我要举行宴会的话就另外再找人来临时帮帮忙。顺便告诉你,下星期一
我要请客。下个星期这里要举行赛艇会了。”
    “下星期一,嗯,今天是星期六。那么,小姐,你朋友们的情况呢?比方说今天跟
你一起吃午饭的那几位?”
    “弗雷迪·赖斯——头发颜色很浅的那位女郎——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过着很糟糕
的生活。她嫁了一个畜牲,一个无法形容的怪物,又是酗酒又是吸毒。一两年前她不得
不同他分居了。那以后她到处游荡。老天爷,我希望她能跟他离婚,然后再嫁给吉姆·
拉扎勒斯。”
    “拉扎勒斯?在邦德街上开艺术品商店的那个?”
    “对。吉姆是独子,腰缠万贯。你看见他那辆汽车了吗?他是个犹太人,不过心肠
倒不错,正迷上了弗雷迪,跟她一起到处跑。他们在美琪旅馆度周末,下星期一到这里
来。”
    “那么赖斯太太的丈夫呢?”
    “那家伙么?嗨,他不知去向。谁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这使弗雷迪感到十分棘
手。你总不能跟一个影子都看不见的丈夫去办离婚手续呀。”
    “当然。”
    “可怜的弗雷迪,”尼克郁郁不欢地说,“她走了霉运。有一次到了手的鸟儿又飞
走了。那次她好容易找到了他,并把离婚的意思对他讲了。他说他完全同意,只是当时
他连带一个女人去住旅馆的钱都没有,她就把钱全给他——他钱一到手就远走高飞,从
此杳无音讯。我把这叫做卑鄙。”
    “老天!”我叹道。
    “啊哟,我的朋友黑斯廷斯受惊了,”波洛说,“你说话可得当心一点,小姐。他
是一位古风淳厚的君子,刚从最高尚圣洁的仙乡净土回来,还听不惯摩登的语言呢。”
    “哦,有什么可惊奇的?”尼克睁大了双眼,说,“我是说,大家都知道世界上是
有那么一种人的。但我把这家伙称为下流坯。当时可怜的弗雷迪身无分文,简直走投无
路。”
    “是呀,这不是件叫人开心的事。你的另一位朋友,那位可敬的查林杰中校呢?”
    “乔治?我早先就认识他的,近五年来往更密了。他是个好人。”
    “他希望你跟他结婚吗?呃?”
    “他常常跟我提起这件事。”
    “但你一直不动心。”
    “他跟我结婚有什么用呢?我们俩的钱袋连小偷都不屑光顾,而且乔治会叫人生厌
的。他一天到晚净对你说些球赛呀、学校生活呀一类的天真话儿,仿佛他不是四十岁而
是十四岁似的。”
    听了这种说法我掉过脸去。
    “是啊,一只脚已经站在坟墓里了。”波洛说,“哦,别在意吧,小姐,我是个老
爷爷,一个有等于无的龙钟老头。现在再告诉我一些关于这一连串偶然事故的情况。比
方说那幅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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