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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城变得安静,人们在屋内入眠,人行道上的雾气如同雨滴般湿润。他的历
史宛如一具庞大的蜗牛壳穴,朝他直压下来,不可思议的重量几乎将他砸垮。
後来他只好往上坡前去,进去某家旅馆内附设的豪华酒吧。这家玻璃与钢质形
塑成的店以黑白为基调,就像他一样;用以跳舞的地板光可鉴人,一色调的黑色桌
子、黑色皮椅。
趁着幽暗的光线,他蹑手蹑脚地入座,终於让恐惧尽情宣泄,将手臂举向额头,
哭得像个傻瓜似的。
疯狂或遗止心都没有前来。原来,就在这些个世纪,他都重访那些珍视的地方。
他为每个自己所爱的人而哭泣。
伤害他最重的,就是那一切的起点,真正的肇始,早於许久之前的那一夜。当
时他枕着尼罗河的水声入眠,明知道自己隔天要上皇宫去。
真正的起点是那一夜的一年前,彼时国王告诉他:『为了我心爱的女王,我将
惩治那对姊妹,让大家搞清楚,她们不是人所敬畏的女巫。你将要代替我执行这个
任务。』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宫廷众人揣揣不安地观赏,黑发黑眼的女人与男人穿着
上等的亚麻衣裳。有些人躲在柱子後面,有些则趾高气昂地趋前观看。那对红发双
胞胎就站在他眼前,而他已经爱上他美丽的囚犯。我办不到。
但他非做不可,国王、女王,每个人都等着看好戏;他戴上国王的项炼,象徵
性地替代国王。他步下阶梯,双胞胎瞪视着他,而他奸淫了她们两人。
如此的痛苦不会永远持续。
如果他有那份力气,将会爬入地底的泥土子宫,迎接美好的还攻心。到戴? 菲
神殿去吧,漫游於高岭上的草地,摘取纤细的野花。如果他将花朵摊在灯光下,它
们可会像沐浴於阳光下般地绽放? 然而,他并不真的想要连心。事况不同以往,
她已经从漫长的沈眠醒来!他亲眼目睹她行走於雅典街道!过往与现今的记忆混融
合一。
眼泪流乾之後,他开始倾听与思考。
跳舞的人在他眼前蜷曲扭动,女子们对他微笑。他那白皙的皮肤与红润双颊,
看上去还算俊美吗?他抬起头来,看见前方蠕动不休的银幕。他的思路如同物理能
力般地强化起来。
现在是耶稣出生後的近两千年,正值十月,不久之前他却还是梦见双胞胎!已
经没有退路了,真正的痛楚才将要开始,但已经无所谓。他从未如此地栩栩如生。
他以亚麻质料的手帕抹脸,拿眼前的酒洗净双手,仿佛藉以涤清它们。他再抬
起头来时,正好看到吸血鬼黎斯特唱着他那悲怆的曲子。
蓝眼睛的魔鬼,金发狂野地甩动,身躯不失年轻男子的活力。他的动作活泼且
优美,口唇显示着诱惑,嗓音充满着细心调制的苦恸。
原来,这些时日以来,你的歌词都在告诉我真相,都在诉说她的名字。
银幕前的影像似乎回应着他,对他唱歌,虽然那并不可能。『必须被守护者』,
我的国王与女王!他仔细聆听每一句弥漫於号角与鼓声之间的歌词。
声色退潮之後,他起身离开酒吧,步出旅馆的大理石阶梯,迎向外面的黑暗。
全世界的吸血鬼都在呼唤他,传送讯息。他们诉说着行将来临的祸端,星火燎
原般的灾难。女王行走於现世。他们还传送着不知其所然的双胞胎之梦,他竟然都
这麽懵懂无知!
『你又知道多少呢,吸血鬼黎斯特?』他低声说着。
他爬到某个高坡地,俯视着远方城市的庙宇:就在微弱的星光下,晶莹的大理
石建 物闪着光芒。
『天杀的,我至尊的女王陛下!』他低声诅咒:『光凭你对我们每个人所做的,
就早该下地狱了!』想想看,在这个充斥钢铁与煤气、电子交响曲与电脑管线的当
代世界,我们还是照闯不误。
他想起另一个比他更强烈的诅咒,那是他强暴了双胞胎的一年之後。就在朦胧
的月夜下,那个尖利嘶喊的诅咒响彻宫廷。
『让精灵为此见证:那将是未来注定之事,必然且将会如此,你是天谴者的女
王,邪恶是你唯一的命运之道。当你最极致的时刻到来,我将出现并击溃你。仔细
看着我,那将是你征服者的容颜。』
在起先的几个世纪,他可曾忘记过这些话语?无论是幽谷荒漠、丰饶河川、曾
经收容过她们的贝都因人、穿着兽皮的部族、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桀利裘,他有
哪里未曾去过?这一切的无涯跋涉,为的就是寻觅那对双胞胎。
接着,美好的疯狂降临在他身上,由是他遗落所有的知识、执着与痛苦。他只
是个名叫凯曼的人儿,深爱周围的一切,享受无边的欢愉。
那个时刻是否已经来到?是否双胞胎也已经熬过来?他的记忆之所以回返,是
为了实现那个伟大的目的?
真是美不胜收、战栗欢喜的念头:首代血族将要齐聚一堂,拥抱胜利的滋味!
噙着一丝苦涩的笑容,他想起吸血鬼黎斯特的英雄梦。我的兄弟呀,请原谅我
对你的轻篾,真实我自己也渴慕那种美好与荣光。然而,命运乖桀,救赎终将不可
得,我所目睹的只是横亘眼前的旷古风光--唯有向始无终的出生与死亡,我们每
一个都会遭逢的恐布。
他看了沈睡的城市最後一眼:那个丑陋粗糙的当代地域,但他曾经满足於此地,
踱步於无数的坟 之间。
接着,转瞬间他往上方飞去,将为自己的能力举行最伟大的测试。有着目标的
感觉真好,虽然那只是如电如露的幻象。他朝西方飞去,前往吸血鬼黎斯特的所在
地,以及诉说着双胞胎之梦的声音,如同没多久前的他。
他的斗篷如同翅膀,美妙的冷空气擦过他的周身;他突然吃吃发笑,似乎在刹
那间,回复成以往快乐单纯的模样。
6洁曦的故事,伟大家族,以及泰拉玛斯卡
死者无法分享
虽然他们从坟墓起身,迎向我们
(我发誓他们的确如此)
他们掏给你的不是心脏而是头颅
用以瞪视的部位。
--史丹.莱丝,<他们的那一份>
以手覆盖她的脸庞,我心震颤,她知此早夭。
--约翰.苇相斯特
泰拉玛斯卡
超自然的检验者
我们旁观
同时也永在
伦敦 阿姆斯特丹 罗马
睡梦中的洁曦不住呻吟着。她是个身材纤细的叁十五岁女子,有一头红色的髻
曲长发。她睡在一张不成形的床垫上,木制的吊床四周各悬一根从天花板垂下的铁
炼。
在这栋大房子的某处,时钟响起。她必须醒来,距离吸血鬼黎斯特的演唱会只
剩下两小时,但现在她还不能离开双胞胎。
如此汹涌急促的情景还是首度出现,以双胞胎的梦境来说,这次的程度又太过
隐晦。她知道双胞胎身陷沙漠,包围她们的部落相当凶险。双胞胎看上去相当苍白,
非常不一样。或许那光晕般的氛围是种幻觉,但是在幽影绰约之间,双胞胎似乎散
发出光芒,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跳舞一般。火炬抛掷到她们身前,而其中之一竟然
瞎了!
她眼窝周围的肌肉收缩深陷,眼皮紧闭。没错,他们将她的眼珠活生生挖出来,
至於另一个,为何她发出这等可怕的叫声?『静下来,不要抵抗。』那个眼盲的双
胞胎这麽说,在梦中她都听得懂这种古代语言。另一个双胞胎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叫
声,原来她无法说话,他们割去她的舌头!
我不要再看下去了,必须醒过来。士兵把她们推向前方,惨绝人寰的事情即将
发生。双胞胎沈静下来,士兵粗鲁地分开她们。
不要这麽做,把火炬拿开,不要烧到她们:不要伤到她们的红发。
眼盲的双胞胎伸手寻觅她的妹妹,尖叫着她的名字:『玛凯!』说不出话的妹
妹只能像个受伤动物般地低吼着。
围观的群众让出路来,两具盖椁沈重的棺材被抬到前方。真是粗暴的冒渎,盖
子上的图案雕成人脸与肢体的形状,这对双胞胎究竟犯下什麽滔天大罪,必须被封
在棺材里?我看不下去了,盖子打开,她们被拖向前方,不要这麽做!那个看不见
的姊姊似乎明白,奋力抗拒着,但他们强力将她压人棺材内。玛凯心胆俱裂地看着,
自己也被拉进棺材里。不要盖上,我会忍不住为她们尖叫--
洁曦坐起来,她的眼睛圆睁,尖叫着醒来。
独自一人在屋内,她还听得见回音。四周无声,只有床边的铁炼不时摇动,外
面的森林有小鸟鸣叫,时钟已经响了六声。
梦境迅速退去,她竭力回想镜花水月般迅速湮灭的情景:部族所穿戴的衣饰、
士兵配戴的武器、双胞胎的长相。但是这些都已然不复存,只有敏锐的知觉,烙印
着所发生过的种种,以及确定吸血鬼黎斯特与这一切相关的笃定感。
她默然检视手表,没有时间了,她想要在吸血鬼黎斯特进场之前就在演唱会场,
枪个好位子来观看他。
然而,她还是踌躇着,看着床边的白玫瑰,透过窗户,她看到南方的橘色天空。
她拿起花朵旁边的便条,重读了一回。
我亲爱的:
由於不在家里,没多久前我才看到你的信。我明白那个叫黎斯特的人物带给你
的冲击,即使在里约,他们也到处播放他的音乐。我已经读过你寄来的书,知道你
曾为泰拉玛斯卡调查过他。至於双胞胎的梦境,我们必须好好地谈一谈;这非同小
可,还有其他人也做了同样的梦。我要求你--不,我要你取消今晚听演唱会的行
程;你必须留在索诺玛庄园等我回来,我会立刻离开巴西。
等我,我爱你。
你的阿姨,玛赫特
『玛赫特,请你原谅我。』她低声说。不去演唱会是不可能的,而且,玛赫特
应该是这世上最明白她的人。
至於她为之效劳十二年的泰拉玛斯卡,他们绝不会原谅她的任意而为。但是,
玛赫特知道个中隐情,玛赫特本人就是隐情!她会谅解的。
头晕目眩。恶梦尚未离去,房间内的物体若隐乍现,但是天光突然间又湛亮起
来。白玫瑰发出淡淡的晕晖,如同梦境中双胞胎的身体。
她突然记起来,听人家说白玫瑰是在葬礼致意的花朵。不,玛赫特不可能是那
样的意思。
洁曦双手捧着花苞,花瓣立即绽放开来。嗅着芬芳的香甜,她禁不住将花朵凑
近唇边。模糊而闪亮的记忆片段突然闯入,许久之前与玛赫特共度的那个夏日:当
时她也躺在玫瑰花环绕的房间,白色、粉红、嫩黄的玫瑰,当时的玛赫特也捧着满
怀的花,凑向自己脸庞与颈子。
真的有过如此的画面吗?记忆中,天女散花般的无数花瓣散落在玛赫特的红发,
和她自己一样的发色,也和梦中双胞胎的一模一样:浓密、发曲、间杂着金晖。
记忆的片羽四散溃射,她无法拼出一幅完整的图案。不过,无论她记不记得起
那个如梦似幻的夏日,都没有关系。等候她前往的吸血鬼黎斯特将会是告一段落的
记号,即使不是解开谜团的答案,至少会如同死亡一般带来终结。
她起身穿上这阵子不离身的夹克,还有衬衫与牛仔裤,双脚探入皮靴,然後梳
理头发。
该是离开这间房子的时候,她早上才闯进来的。实在很不愿意离开,但她更难
过的是,竟然有再来这里的一日。
当她迎着晨光踏入屋内,第一个念头是经过十五年了,这里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建构在半山腰上的房舍,梁栋笼罩於清晨的蓝色光晕:半藏在绿茵的几扇窗户,迎
接第一抹晨光。
当她手执古旧钥匙、进入房内时,自觉像个间谍。似乎有好几个月没住人了,
举目所及到处都是灰尘与落叶。
不过,水晶茶几上那束白玫瑰正等着她,信件搁在旁边,信封内夹带新的钥匙。
她花上好几个小时重新探访此地,顾不得连夜开车的劳顿。她非得重新漫游那
些幽深的楼阁、宽敞动人的房间。这栋房子像个简略的宫殿,泛着铁锈的烟囱从石
砌的壁炉翩然升起。
就连家具也巨大无比--巨石砌成的桌子、椅子,铺满柔软坐垫的沙发,嵌入
墙壁内的书架与橱柜。
这地方带着中古世纪的那种粗犷风华:散布四处的为雅文化艺术品、伊图斯坎
杯子、海地的雕像,它们正适合这个地方;石制地板与深邃的闺阁,让此地看起来
像一座安全无比的城堡。
唯独玛赫特的创作充满亮丽色彩、仿佛直接取自户外的森林与天空。回忆并没
有夸显它们的美丽:柔软厚重的地毯绣满花草的图样,仿佛大地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