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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美好的感受逐渐强化,某种事物终於被完成、被知晓的感知。
我开始飘浮於冰冷的黑暗空间,如同在阿可奇的怀中飞行,我们行将奔赴星辰。
某个尖锐断裂的声音将我带回来,她还没有死去,只是濒死。而我所爱的那些
人又变得如何?
我奋力挣扎,试图张开眼睛,但似乎束手无策。接著,我在那浓密的郁黑光晕
中看到她们两个,红发映照著火光。其中之一将血淋淋的脑髓捧在泥泞的双手,另
一个拿著鲜血淋漓的心脏。她们介於生死之间,眼球宛如玻璃,肢体彷佛在水中游
动。阿可奇竟然还往下瞪视著,嘴唇开启,血液从她被敲破的头盖骨泌泌冒出。玛
凯将脑髓送入口中,玛赫特将心脏放在另一只手送过去,玛凯将两个器官都吞咽下
去。
黑暗再度笼罩,再也没有火光。除了痛楚以外,没有其余的参考点与感受,我
成为那个除却感应痛楚以外、没有四肢也没有口眼的生物。电光石火般的痛意,无
法消除或减轻,纯粹无比的痛。
我正在移动,在地板上抽搐著。透过痛楚,我骤然间感受到地毯的存在。我的
恐惧感上升,像是在爬著一道陡峭的断崖。然後,我听到火光燃烧的声音,风从窗
户的破口涌人,森林的柔软甜味流入房内。剧烈无比的惊吓流通我的每个毛孔、每
一根肌肉,手脚不停地坠落,最後则是寂静。
痛苦终於停止。
我躺在那里喘息,看著火的反光映在玻璃天花板上,空气灌入我的肺部,我感
到自己又在哭泣,哭得像个小孩子。
双胞胎背对著我们,搂抱爱抚著对方,头发混合在一起,她们亲密而温柔地透
过触摸交谈。
我无法遢止自己的抽泣,找用双手埋住脸,只顾著哭。
马瑞斯与卡布瑞在我身旁。我想要抱住卡布瑞,想要说那些应该说的话这些
都过去了,我们生还过来但我做不到。
我慢慢地转过身去,看著阿可奇。她的脸部依然完好,张力流贯的白色晖光已
经不再,她现在如同玻璃一般地透明白皙!即使是她美丽的黑眼睛也逐渐失去颜色,
被血迹淹没。
她柔软如丝的头发遗盖著双颊,乾涸的血迹璨亮如红宝石。
我无法停止哭泣,虽然不想如此。我想要呼唤她的名字,但声音哽在喉头无法
发出。当初我根本不该这麽做,不该步上大理石阶梯,以亲吻唤醒她。
其他人慢慢地回神。阿曼德扶著还是摇摇欲坠的丹尼尔与路易斯,凯曼身旁依
著洁曦,其余众人也大致上恢复神智。潘朵拉的嘴唇因为哭泣而扭曲,双手抱著自
己,仿佛全身发冷。
然後,她们转过身来,站立起来,玛赫特的手搂著玛凯,玛凯空茫地瞪视前方,
毫无所感。接著,玛赫特说道:
“看哪,这就是遭受天谴一族的女主陛下。”
第五部:没有终局的世界,阿门
某个东西使得夜幕轻柔起来
也让林布兰的绘画顿成伤逝
时间的飞快流逝不过是对於吾人的笑谑
幸运的是飞蛾无法发笑
神话已然死去
史丹莱丝,〈睡前念的诗篇:苦涩〉
迈阿密,这是一个灼热的吸血鬼之城,大熔炉与游乐场,穷途末路之徒与惯窃
罪犯在彼此交易的市场打滚,天空与海滩却是一般鲜丽。灯光直达天际,海洋与血
液同样温暖。
迈阿密,这个恶魔的愉悦狩猎场。
这也是我们在夜之岛的缘由,在阿曼德巨大优雅的别墅,被南方的夜色与唾手
可及的奢华所环绕。
就在海滩那一带,迈阿密招手呼唤,猎物也丛集於此皮条客、窃贼、赌王、杀
手。这些无名要徒和我一样狰狞。
傍晚时分,阿曼德与马瑞斯一起出游,现在他们回来了。阿曼德在超居室与桑
提诺下棋,马瑞斯则是坐在靠窗边的皮椅上阅读。
卡布瑞还没有现身,自从洁曦走了之後,她就常常独自一人。
凯曼在楼下的书房与丹尼尔聊天,丹尼尔想要知道古老世代的一切:米利都、
雅典、特洛伊等地。我自己也常常被特洛伊所迷惑。
我喜欢丹尼尔。只要我开口邀请,他应该会与我一起出游。目从来到此地,我
只有离开这个岛屿一回。丹尼尔会因为月色投映在海浪的影像而发笑,对於他来说,
即使是她的死亡也只是某种奇观。不过,这位不能怪他。
潘朵拉几乎不曾离开电视一步。马瑞斯为她带来现代的衣饰丝衬衫、长及膝部
的靴子、绒布长裙。他帮她戴上手环与戒指,有时会赠送她香水之类的小礼物。不
过,如果他没有打开礼物盒,那些东西就原封不动。她像阿曼德那样瞪著一卷卷的
录影带瞧,偶尔才到音乐室弹弹钢琴。
那种无瑕的变调让我想起巴哈的赋格,我很喜欢她的弹奏。但是她比其他人都
更令我担心。其他人都已经逐渐恢复,但她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已经严重受伤。
不过,她很喜欢这里,虽然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马瑞斯说的话。
我们都喜欢这里,就连卡布瑞也是。
白色基调的房间铺著艳丽的波斯地毯,墙上也悬挂著名家画作:马谛斯、莫内、
毕卡索、乔托、热里科。光是欣赏这些画就足以耗上一世纪,阿曼德还不时替换它
们,改变摆设的位置,从地窖拿出其他的珍宝。
洁曦也喜欢这里,虽然她现在已经到仰光去找玛赫特。
她曾经到书房来找我,直接告诉我她的立场,并要求我将书中的名字、包括泰
拉玛斯卡的众人掩去不提。当然我不会照办,我只是在她侃侃而谈时静默窥视著她
的心灵,然後再把她提及的一切悉数打进电脑,而她还是坐在那里,瞪视著暗淡的
灰色地毯、维也纳式的时钟,以及墙壁上莫蓝迪绘画的冷清色彩。
我想,她知道我不会遵照她嘱咐的话去做,但是那也无所谓。人们不会相信吸
血鬼或超自然观察机构的存在,除非大卫·泰柏特或阿伦·莱特纳在他们面前一展
神技,如同当初阿伦在她面前所施行的技法。
至於“伟大家族”,如果他们刚好拿起这本书来看,充其量只会以为作者捡拾
了一些零碎的真实资料,放进小说里面。
这就是大家对於《夜访吸血鬼》、我的自传,以及这本《天谴者的女王》的感
想。
这也是我现在所认同的,就像是玛赫特所言,再也没有留给上帝或恶魔的空间。
所有的超自然现象都应该只是比喻附会,无论是神圣弥撒、圣派屈克教堂、浮士德
在歌剧中出卖他的灵魂,抑或某个假扮成吸血鬼黎斯特的摇滚歌手。
没有人知道玛赫特把玛凯带到何处,大概连艾力克也不晓得。不过他答允洁曦,
要在仰光与她会合。
在她离开索诺玛野地之前,玛赫特吓我一跳。她悄悄地说:“当你在叙述双胞
胎传奇的时候,平铺直叙就好。”
那到底是许可,或是万物为刍狗的漠然,我实在摸不清楚。在那些痛苦莫名的
时刻,除了思索书中的章节剧情,我啥都无法想。那是一张通往秘辛的路径地图,
也是诱惑与苦恼的纪事本。
在那个傍晚,玛赫特看上去神秘引人。她到森林来找我,一身黑衣,装扮时髦,
化身为人类世界中被注目赏识的诱人女子。她的纤腰与修长的双手真是迷人,套上
黑手套更增添诱惑力。她小心地避开枝桠行走著,虽然她大可将用些阻住去路的树
木连根拔除。
她与洁曦、卡布瑞刚从旧金山回来,她们在人语喧哗、灯光明净的街道上愉快
游逛。她清脆的语音听起来是多么地现代化,浑然不似那个当时我在山顶房间见识
到的、超越时间羁束的女性。
她坐在我身旁,询问我何以独自在此枯坐。为何我完全不理睬其他人?我可知
道他们是多麽忧心仲仲?
直到现在,他们还是不住地问我那些问题。
即使向来不被这些所困扰的卡布瑞也不例外,他们都想要知道我何时会复原,
何时会说出所有的来龙去脉,何时会停止彻夜不断的书写。
玛赫特说我们将会很快重逢,也许到了春天,我们可以造访她位於布尔玛的房
子。或许,某个晚上她也会出奇不意地给大家一个惊喜。重点是,我们再也不会彼
此孤立,无论我们漫游於何方。
没错,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默契。即使是荒野一匹烈的卡布瑞,也同意这样
的约束。
至於玛凯,她可会和我们围坐在同一张桌子,以手势与符号的预言交谈?
在那场可怕的事件之後,我只见过她一面。当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我正要从
森林回到房子里,行将日出的天空透出薄而柔的亮光。
雾气逐渐上涌,笼罩树木的枝桠与野生花朵就在巨大枝干的高处,溶入幽淡的
微光。
此时,双胞胎刚好从树林里走出来,挽著对方的臂弯。玛凯穿著一件羊毛长裙,
和她的姊妹一样美丽,头发也梳得整齐服贴,散落在胸口与肩头。
似乎是玛赫特在玛凯的耳边低语,而她转身看向我,绿眼圆睁,空白的表情让
人感到惊怖。我感到哀痛从心房处飘浮起来,像一阵风。
我无法明察自己的思绪,只觉得哀痛逾恒。玛赫特摆了个温和的手势,示意我
可以迳自走开。清晨将至,森林将我们包围起来,珍贵的时刻所剩无几。如同一声
抽身而出的呻吟,我的痛楚就在转身走开的当下掉落出体外。
我回头看这对身影一眼,看著她们被绰约的枝叶与淙淙的流水音色所吞没。
原有的梦境影像片片剥离而去,当我现在想到她们,只会想到森林里的一对精
灵,而非葬仪中的狂饮魍魉。没多久後,玛赫特就把玛凯带走了。
我很庆幸她们已经离开,那表示我们也快要离去。我居留於此地的记忆是全然
的哀痛,在那场灾厄刚发生过的头几夜更是糟糕透顶。
很快地,大家的幽暗沉寂转变为喋喋不休的分析与诠释,交换彼此的心得。那
东西究竟被转化为什麽?当脑细胞已经溃散分离的时候,它可会居留在玛凯体内的
那个类似器官?心脏又会如何呢?
光采夺目的现代术语络绎而出,什麽分子结构、核子构造、单子元素、原生质
之类的。拜托,我们可是吸血鬼耶!我们吸饮著凡人的鲜血,杀人维生,而且热爱
这等感觉,无论我们是否当真需要。
我无法忍受他们沉默的窥探,他们想知道在那几夜,我究竟是怎么和她度过的?
但我也无法掉头而去,索性离开他们。无论是他们陪伴在侧、或是我独自一人,总
是倥偬难安。
对我而言,森林并不够深邃。我在硕大的红木丛中漫游许久,然後行经橡木与
潮湿的密林。但我无法远离他们的声音:路易斯坦白承认,在那些最惊心动魄的时
刻,他完全丧失意识,丹尼尔只听得见声音,但无法目睹影像;洁曦在凯曼的怀中,
见证了从头到尾的经过。
他们也品味著那巨大的反讽:玛凯什麽都不知道,但却以人类的姿态打败她的
敌手。当她无知於任何不可见的力量时,却能够以非人的速度与蛮力挥下致命的一
击。
她任何部份,会不会残留在玛凯的体内?先别管玛赫特所谓的“科学的诗意”,
那才是我渴望知晓的谜底。还是说,当脑髓分崩离析之刻,她的魂魄也从肉身的疆
域抽拔出来?
有时候,在黑暗的怀抱里,就在蜂巢般的众多房间当中,我会蓦然醒来,确定
她就在我的身侧。就在体肤相亲的距离,我看到她黑色瞳眸的深沉幽光。而当我摸
索著她的形影,却只有湿冷的墙壁。
然後我会想到可怜的珍克斯宝贝,想到她最後回首看著世界的那一刹,被多重
色彩的光束环抱,消融於万物的光环。那可怜的小飙车族怎可能幻想出此等视野?
也许到头来,我们都会归乡。
谁晓得呢?
如是,我们继续著不朽、恐惧的生涯,揪住能掌握的事物。既然我们是仅存的
吸血一族,风水轮流转,全新的巢穴已经形成。
我们像是古老的吉普赛马车戏团,由一列黑色跑车载著家当,一高速奔驰於深
夜的洲际车道。就在这趟漫长的旅程,他们告诉我一切的始末,每个人都同时发言,
有时则不高明地相互议论。事情的全貌如同拼组成形的马赛克纹饰,当我在绒质的
椅背上打瞌睡,还听得见他们谈论自己的所见所闻。
最後,我们抵达颓废无伦的南方之都。迈阿密,同时是天堂与地狱的谐拟所在。
我立刻将自己锁在舒适的房间,被地毯、沙发、与皮耶·达拉·法兰西斯的画
作包围著。桌上摆著电脑,韦瓦第的音乐从隐藏式的音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