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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神殿的门扉,她被塑造为不朽者。她亲身爬向母后的膝前,戳穿那曾经是人类
的光洁肌肤,张口吸吮着泉涌而出的血液。真是奇迹啊,就在伤口自动愈合之前,
血液从那静止不动的身躯不断流出。
就在古早的世纪,她分享着马瑞斯的信念,相信母后与父王只是沈睡着;终有
一天,他们会醒过来,对他们的後代说话。
就着烛光,她与马瑞斯一起唱歌给他们听;她自己还焚烧香料,在他们身边摆
设花朵。她发过誓,绝对不会泄露出他们的所在地,不会让其他的饮血之徒前往杀
害马瑞斯、贪婪地饱饮原初之血。
那真是非常久远之前了,当时的世界划分为部族与帝国,英雄与君王在一日之
间被塑造为神。就在那样的时代,优美的哲学概念曾经让她感到眩惑。
现在,她才真正知道何谓永远不死,如同与山峰的对话。
危险!她又感受到那股意念,如同川流般滑过她的全身,然後消失。然後的异
象是一片绿地,柔软的大地与丰饶的植物。但足,那景象也几乎同时消逝。
她停住脚步,月光织成的小径使她一时目眩;她抬眼看向云层之後的闪烁星星。
她试图聆听其他不朽者的声音,但却没有清楚有力的传讯。她所能接收到的,只有
将要抵达的神殿所传来的微弱震动,以及身後那个肮脏而人口过多的都市流荡过来
的电子音乐,就是那个发疯的饮血『摇滚臣星』,吸血鬼黎斯特。
那个不知死活的现代小鬼,竟然胆敢把自己搜集到的、零碎不全的古老事迹编
造成歌曲。她早就看遍许多这种小鬼的崛起与殒落。
然而,他的厚颜无耻却吸引住她,即使她无比震惊。她所听到的警讯,是否可
能攸关他那些不假修饰而嗓音沙哑的歌曲?
阿可奇与里基尔
接纳你们的後代子民吧!
他怎麽胆敢把这些古老的名目告知人类世界?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对於理智的
冒渎。这样的狂徒应该立刻被处决。不过这个纵情於盛名的怪物,他所透露的秘辛
只可能来自於马瑞斯本人。马瑞斯现在又在何处?两千年来,他带着『必须被守护
者』,飘泊於各个圣殿之间。如果她允许自己想起马瑞斯、以及造成彼此决裂的那
些争执,那真是推心之痛。
黎斯特的录音已经逐渐远去,被城市与村落的各色波流吞没,也被人类灵魂的
声响并吞,这种现象经常发生,而她强力的耳朵可以分辨出任何一则讯息。不断涌
现的、无形而恐怖的的波涛让她狂乱,所以她关闭上自己的感应力场。现在只有风
声伴随着她。
对於母后与父王、以及他们自从时光肇始之初就开启的能力而言,这些集体性
的声音又代表些什麽?他们是否如同她一样,能够关闭那些波流,选取他们想要听
的声音?或许,就这一点来说,他们也是一样的消极被动。他们的凝定不动是无可
遏止的,就这样默然倾听遍及全球的人类与不朽者的哭喊。
她看着眼前的雄伟山峰,暗忖必须继续前进。她拉紧脸上的遮布,继续行进。
路经引领她到某个小峡谷,终於可以看到目的地。跨越那道硕大的冰河,神殿
就在高耸悬崖的後面。那是一座洁白的石砌建 ,它的钟塔隐没於甬自下落的摇曳
雪景。
即使以她最快的速度,也很难快速抵达。她知道自己必须怎麽做,但却厌惧如
此。她必须举起双臂,违逆重力法则与自己的理智,飞越那道隔开她与神殿的山崖,
然後再温柔地下降到冰冻峡谷的另一端。这种能力使她感到无比渺小、非人,远离
她曾经是其中一员的地球族群。
但是,她必须要到那个神殿去。是以,她以自觉的优雅举起双臂。当她凭籍意
志飞升起来时,在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她感到自己的躯体轻若飞鸿,被一股不受
重力拘束的力量所带领,只随着风势驰骋。
在那段时间,她任由风吹拂着,让身体随意伸展摆动。她愈飞愈高,终於全然
脱离地球,让云从身旁飘过,面对着星辰。她的衣服显得颇为沈重,是否她尚未准
备好要隐形?那不就是下一个进程吗?一堆飘曳於上帝眼中的尘埃,她想着,心脏
绞痛起来。这种与万物脱节的恐怖啊,她的眼底盈满泪水。
在此种时刻,对她而言,闪现着微光的人类过往是珠玉般的神话,比任何信仰
之道部来得更加珍贵。我曾经活过,我曾经爱过,我的血肉肌泽曾经是温暖的
她看到马瑞斯,她的塑造者,但不是现在的形貌,而是彼时那个燃烧着超自然秘力
的年轻不朽者。『潘朵拉,我最亲爱的』
『让我变成如你一般,求求你!』『潘朵拉,和我一起乞求母后与父王的祝福,
过来圣殿这里。』
沈浸於绝望而失去罗盘的心情,将会使她忘却目的地,任意飘流而撞见乍升的
太阳。然而,警讯再度传来,那声沈默怛不断振动的讯号『危险』,提醒她还有使
命在身。她伸起双臂,引导自己再度面向地球,看到地面上正是燃放着筹火的神殿
後院。没错,就足这里!
她下降的速度一时间震慑了自己,粉碎残存的理性。她发现自己就站在後院,
刹那间,身体感到酸痛,不过马上就恢复为冰冷与平静。
风的嘶叫声显得遥远,神殿传出的音乐是一股绚丽的震动,混合着鼓击与铃鼓,
参差不齐的声响融合为一道狰狞而重复性的声音。在她的眼前是燃烧的尸骨坛,火
焰吞吐不定,躯体在柴火的肆虐下化为乌黑。焚尸的恶臭让她作呕;但是,她却一
直注视着侵蚀 骸的火舌、焦黑的残躯,以及化为一股白烟的毛发。那气味让她感
到窒息,远方的山顶空气无法到达此处。
她瞪视着通往内部圣坛的门,必须要再度测试自己的能耐,虽然感到苦涩。就
在那里!接着,她发现自己穿越门扉,大门整个敞开。内部房间的光亮,温热的空
气与震耳欲聋的念诵声使她昏眩失神。
『亚辛!亚辛!亚辛!』祭祀者的念诵声传遍各处。他们背向她,方向集中於
烛光燃亮的厅堂中心处;双手高举,手腕处忸曲着,配合头部的摇摆动作。『亚辛!
亚辛!亚辛!』
香炉中冒出袅袅烟雾,那些躯体赤脚狂舞转动,不过他们并没有看见她。他们
的眼睛闭着,唯有嘴唇不断喃喃念诵着那个被朝拜的名字。
她冲进入群壅塞之处,看到衣衫褴褛的男女,以及穿着华丽丝绸、配戴叮当作
响珠宝的华贵人士,全都以恐怖的单调性复诵他们的招唤。她在群体性的狂迷中嗅
到发烧、饥饿、死去身体的气味。她抓住一根大理石栏柱,仿佛要在狂澜暴起的人
群与噪音中稳住自己。
然後,她在暴动的中心点看到亚辛。就着烛光,他青铜色的皮肤闪着油亮光彩,
缠着一条头巾,长及地板的袍子沾濡人类与不朽者的血色。他抹上黑色眼膏的瞳眸
显得巨大无比,就着激灼的鼓声,他摇曳起舞,拳头往前挥打後又收回,像是打着
一面看不见的墙。他穿将凉鞋的脚底以狂乱的步伐敲击地板,血液从他的嘴角溢出。
他的神情是全然失神的专注。
然而,他知道她已经到来。在舞势热烈的当下,他直勾勾地望着她,她看见他
那染血的嘴 勾出一朵微笑。
潘朵拉,我美丽且不朽的潘朵拉
由於痛饮飨宴之血,他看起来热力四散、饱满无比,这是她鲜少往其他不朽着
身上看到的状态。他转过头来,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他的徒众上前,以手中的祭
曲匕首划开他伸出的手腕。
那些忠实的信徒包围住他,饮用每一滴从切口流出的神圣之血。诵唱声更加巨
人,直逼那些离他最近的人们发出的窒息般哭喊。突然间,她看到他被举起来,他
的身躯被高抬在信徒的肩膀上,黄金色的凉鞋碰触到图案嵌饰的天花板。刀锋划向
他的脚踝与伤口已经愈合的手腕。
正当疯狂群众的动作越形狂乱,他们似乎不断扩张。气味浓烈的身体撞向他,
无视於她的冰冷坚硬,以及衣裳底下的古老肢体。她并没有避开,让自己被人群吞
咽。她看到亚辛被放到地面上,呻吟着,伤口已经愈合。他示意她加人这场华宴,
而她沈默地拒绝。
她看着他随意挑选一个牲品,一个将眼睛涂黑、挂着金耳环的年轻女子,并咬
穿她窈窕的颈子。
群众丧失他们完美的歌颂韵律,现在从他们口中发出的只是一声声无言的哭喊。
亚辛的双眼圆睁,仿佛被自己的能力吓到,然後一口吸乾那女子的血液,把尸
体丢到身旁的石制祭坛。忠实的信徒围绕着那具被榨乾的 骸,伸出双手来支 他
们摇摇欲坠的神只。
她转身跑出去,来到空气冷冽的後院,远离那炽热燃烧的柴火、以及排泄物的
恶臭。她倚墙而立,抬头往上看并且想着山峰;当那些信徒把最新的那具 体抬出
来、扔进火焰里,她并不在意。
她想到山脚下的那列朝圣队伍,日夜不舍地往山上的无名神殿攀爬。有多少人
在尚未抵达目的地、根本还无法入门之前就已经死去?
她憎恶这一切。不过,那不打紧,这些都只是古老的恐怖。她等候着,直到亚
辛召唤她。
她穿越大门以及另一道门,来到一间装沟精美的前厅。他静静地站在镶满红宝
石的地毯上,四周满布着供奉的金银珍宝。音乐低沈,充满慵懒与恐惧的风味。
『最亲爱的,』他说。他捧起她的脸,亲吻着她。一道血气旺盛的泉流从他的
嘴部流向她;就在极乐失魂的刹那,她的五感充满着忠实信徒的歌舞,以及他们的
哭喊。人类的礼赞与臣服宛如暖热淋身的瀑布。那就是爱意。
没错,那就是爱。她在那一瞬间看到马瑞斯。她张开眼睛,往後退去。本来她
只看得见画着孔雀与百合的墙壁,以及闪烁着流光的金晖。然後,她看到亚辛。
就像是他的徒众,以及那些村落,亚辛并没有改变什麽。而他的子民跋涉过大
雪与荒原,最後只求到这等恐布而无意义的结局。大约一千年以前,亚辛开始统治
这座神殿!每个来到此地的信徒都无法生还离去。由於长年岁月地浸润於牺牲供奉
的血液,他金黄色的柔润肌肤只是变得稍微苍白些,不像她自己在半世纪以内,就
不复以往红润的人类肤色。或许,只有她的双眼与她褐色的长发显示生命的迹象。
她知道自己拥有美貌,倡是他的威力却无可抵御。那就是邪恶。徒众们无法抗拒包
围着传奇的他,他无视过去与未来,只是纯粹地统治。对於她来说,这是向来不可
解的谜题。
她不想久留於此。这个地方让她相当反感,根本不想让他知道。她沈默地告知
他的来此地的目的,她所听到的警讯。某个环节出了差错,某些东西正在转变中,
以往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她也告诉他,关於那个年轻饮血者在美国录制的摇滚
乐,歌曲中提到母后与父王的种种。她只是把心灵的门打开来,并没有什麽戏剧性。
她注视着亚辛,感受到他的力量。他可以瞥见她内在的种种变动,可却能够关
闭自己的心灵,不让她有窥视的机会。
『太迟的潘朵拉,』他轻蔑地说:『我才不管什麽母后与父王呢!我怎麽可能
会关心你那个宝贝的马瑞斯?就算他呼喊求援,我才不理会他!』
她感到震惊无比,马瑞斯求援!亚辛得意地笑了。
『解释你刚才所说的。』她说。
亚辛狂笑起来,背对着她。除了等待之外,没什麽别的办法。由於是马瑞斯创
造她为吸血族的一员,所以,即使全世都能够听见他的声音,唯独她无能为力。难
道,那道微弱的警讯就是马瑞斯呼喊的回音?其他人都能够清楚地听见?回答我,
亚辛,为什麽与我为敌?
当他面对她的时候,显得深思熟虑,圆润的脸蛋相当人性化。他将丰厚多肉的
手背举向湿润的下唇。他想要从她身上夺得某物,此刻的他并没有轻蔑或恶意。
『有个警示,』他说:『来自於非常遥远的地方,经由一连串的传递者送过来。
我们都身处於危机。伴随他而来的,是另一道较为微弱的求助讯号。如果帮助他的
话,他可以试着转化危机,但是那没有大大的说服力。最重要的地方,在於他要我
们全体知道,危机即将来临。』
『到底是哪些字句?』
他耸耸肩:『我没有太留意去听。』
『噢!』这回是她背向他。他趋近她,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他把她转过来:『困扰我的是关於那对双胞胎
的梦。那究竟是什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