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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狱卒们身后,和?缓缓走出,他手上提着一壶酒。
朱伯平吓得几乎瘫软,道:“和和大人?小人该死他慌忙下跪。”
和?望着他,摇头叹息,道:“狐假虎威,我总算看到了。”
“虎是猛虎,狐乃臭狐!”帅承瀛笑道。
和?望着众人,道:“下去吧!”
朱伯平怒斥众狱卒,:“大人叫你们下去!听见没有?”众狱卒退下。朱伯平向和?拍马屁,“大人,小人正替您教训帅承瀛呢!”
“把门打开!”和?说。
“打开?是不是要拉他出去砍了?”朱伯平急忙打开牢门,惊喜地说。
和?说:“好了,你可以下去了。我与帅先生喝点酒。”
朱伯平一怔,“喝?大人我给你斟酒!”
和?不耐烦了,道:“行了,行了,下去吧!”
朱伯平献殷勤,道,“我得保护大人啊!万一这姓帅的行刺大人?小人就以生命和鲜血来保护大人啊!”
和?按捺不住了,喝道:“滚!”
朱伯平慌忙逃走。
和?打开牢门,走到帅承瀛身边。“好酒!”帅承瀛说。
和?问:“你知道这是什么酒?”
帅承瀛笑道:“这是京城‘刘十三酒铺’的私家秘酿‘将进酒’。”
“果然是帅承瀛,这是我从京城带来的,一直舍不得喝。”和?说。
帅承瀛问:“大人跟皇上都没喝过此酒?”
和?说:“如此佳酿,只能与知音分享!”
“不会吧?堂堂和大人,知音在牢里?”帅承瀛问。
和?说:“昔日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他对刘备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今夜,和某也有同感。”
帅承瀛道:“大奸与大善,岂能并列?你这是捧我,还是损我?”
和?斟酒,说:“君忠我奸,君廉我贪,君贤我恶,天下清名被你占光,天下恶名被我占光,你我岂能不饮一杯?”说罢递上酒杯。”
帅承瀛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说的好!将进酒,杯莫停!”
“痛快!刘十三真酒仙也!”和?喝一杯酒说道。
帅承瀛说:“我曾与刘十三喝过三天三夜的酒,我问他酿酒的秘诀,他说,别人能酿两缸酒的料,他只酿一缸酒!”
和?点头,说:“精华之中取精华!刘十三深得其中三味。”
帅承瀛冷笑,说:“可燕城这班贪官,却把人吃的粮食换成了畜牲吃的饲料,大人可知道此事?”
“我知道!”和?点头道。
帅承瀛问:“大人不觉惭愧?!”
“和某深感欣慰!”和?说。
帅承瀛冷笑,道:“但闻大人笑,不闻灾民哭!”
和?说:“口粮与饲料之比,约是一比三,朝廷开仓赈灾,粮食换成饲料,一斤就变成三斤!本来可以救一个人,现在就可以救三个人!”
帅承瀛说:“饲料是给牲口吃的,不是给人吃的。”
和?说:“灾民不是人!挣扎在饥饿边缘的人,已经不是人,而是一群动物,生存是他们唯一的本能,不要说饲料,就是树皮、野草、泥土他们都要啃!”
帅承瀛愕然。“这话出自堂堂和大人之口,令人震惊!”帅承瀛说。
和?冷笑,“你当然震惊!像你这种书生,只会坐在书斋里,手捧圣贤书,攻击当朝者。”
“当朝者不公,自当抨击!”帅承瀛说。
和?问:“你见过吃观音土活活涨死的人吗?你见过千里平原,所有的树皮都被人啃光的可怕景像吗?”帅承瀛无言。和?说,“对帅大学士来说,‘易子而食’可能只是史书上的四个字,而对我来说,却是锅里的一堆肉。你以为我只懂得贪钱敛财吗?我亲自到灾区去走了一遭,心全凉了,我知道,不管朝廷发下多少赈灾粮食,永远都不够啊!如果我不想方设法去变通,那就没有灾民,只有白骨了。”
帅承瀛说:“这赈灾粮食不够,可以再向朝廷请求拨放。”
和?道:“朝廷?你知道国库剩多少钱吗?你不知道!你这书呆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征大小金川,征准噶尔,打了多少仗,国库本来就是个空壳子!”
帅承瀛一怔。帅承瀛严肃地说:“可朝廷还是发了救济款!我看到你的帐本,这笔款子,全进了薛大老板的钱庄。”
“薛大老板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一文钱进去,他会变出二文钱!我才有足够的钱去救济灾民。”和?说。
帅承瀛冷笑,道:“哼!帐本写得清清楚楚,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侵吞救灾粮款。”
和?:“救灾先救官,官都活不了,谁去救民?”
帅承瀛说:“荒唐!”
“荒唐?这是事实!万千灾民,谁去发钱?你吗?我吗?是大大小小的官员,我得先喂饱这些人!人家才肯卖命!”和?冷笑道。
帅承瀛说:“真乃旷古谬论也!贪污受贿,居然成了大道理!”
和?说:“这是数十年官宦生涯换来的大道理!这是无数血淋淋的教训换来的金道理!只可惜你这种书呆子完全不懂!”
帅承瀛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点点滴滴,皆是民脂民膏,那忍心再去饥民口中夺一粒米粮?”
和?道:“官字两个口,先喂饱上面那口,才能喂下面的口!”
“宋有包公,明有海公,康熙朝有施公,代代清官,愧杀大人啊!”帅承瀛道。
和?道:“清官令人敬,清官更令人畏!”
帅承瀛道:“大人之流,就是缺乏敬畏之心,才敢无法无天!”
和?说:“请问先生,洋洋古史,多少清官?多少贪官?”
帅承瀛说:“清官如凤毛磷角,贪官如恒河之沙!”
“不错!贪官才会听话,才肯忠实推行朝廷政令,政才通,令才行,民方安,国方泰!”和?说。
帅承瀛说:“只会听话的官不是好官!为民请命的官才是百姓父母官!”
和?说:“那些清官,食古不化,上级有令必百般求疵,下层有错必毫不留情,弄得上下交怨,政局不稳,社会动荡,百姓何来安宁?”
帅承瀛道:“清官无用论,贪官英明论,两论赫赫,真令帅承瀛大开眼界。”
和?感叹,说:“你以为我这军机大臣容易做吗?我不依靠这些人,我这军机大臣就是个屁!”
“既然大人理论成堆,贪污有理,又何必作贼心虚,要毁什么帐本?”帅承瀛讽刺道。
和?说:“所有帐本,你都看过了,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就算毁了帐本,你可以随时写出一本来啊!”
帅承瀛说:“那太好办了,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帐本就不就毁了?”
“这大清国第一才子的脑袋,我哪舍得砍下来?”和?笑道,我只想请帅先生坐几天班房。
帅承瀛说:“我明白了。和大人只想把我与皇上隔离开来,对不对?”
和?说:“不错,等到皇上回京,帅先生就可以出狱了。”
帅承瀛说:“和大人以为皇上查不出帐本的事吗?”
“皇上顾着找生母,他顾不了别的事情了。”和?笑道。
帅承瀛说:“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真令人佩服。”
和?为帅承瀛倒酒,说:“满朝文武,我最不想得罪的就是帅先生。”
“偏偏我常得罪和大人。”帅承瀛笑道。
和?说:“天下英雄,使君与操,能有帅先生这样的一个对手,是和某的荣幸!”
“能被天下大贪官赏识,真是帅承瀛的不幸啊!”帅承瀛苦笑着说。
二人大笑,碰杯,将酒一饮而尽。
街旁大墙上贴着通缉十四王爷的布告,布告上画着十四王爷的俏像。人群围观,小月仰头看着。她问身边人,“大哥?这上头写着啥呢?”
一百姓说:“官府要抓十四王爷。”小月点头,眼珠一转,说:“哦!这法子好!”
大墙上,通缉十四王爷的布告边,小月兴奋地贴着乾隆的画像。
小月自言自语,“好你个许仙,我看你躲哪儿去!”
一只手撕下乾隆画像,小月回身怒视,十四王爷正注视着她。
“你不就是十四”小月吃惊地说。十四王爷指着画像道,“你要找的这个人,他在柳老夫人宅里,莫愁受伤,他在照顾”
“阿姐受伤了?喂,柳老夫人住哪儿啊?”小月问。
十四王爷正要回答,身后传来一声断喝:“抓住他!”十四王爷回身一望,一队捕快冲来,十四王爷力战捕快。四姑娘策马赶来,十四王爷飞身上马,两人逃走,捕快追赶而去。”阿姐受伤了?柳老夫人?”小月目瞪口呆。
乾隆默默走入白宅佛堂,白衣观音像前,架子上已不见了两片金锁。
乾隆抚摸着空空的架子。身后有拐杖的声音传来,白娘子一身白衣,缓缓走入佛堂。乾隆激动地注视着她。白娘子也激动地望着他。空空荡荡的佛堂,二人默默相视,想认又都克制着。“莫愁的伤好多了。”白娘子说。
乾隆没想到她会说这件事,有些尴尬,说:“多谢老夫人。”白娘子注视着多年未见的儿子。
“我听莫愁说,您身子也不好歇着吧!”乾隆说。
白娘子说:“人老了不中用了一下子就昏过去了,没事”她强笑着。
白娘子走到供桌前,把两个半片金锁放了回去。“我是不是应该把这半片还给你?”白娘子问。白娘子手上拿着乾隆的半片金锁,要递给他。
乾隆面色苍白,说:“这这不是我的。”
白娘子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讲,淡然一笑,说:“许公子,想不想知道这半片金锁的故事?”
“在下洗耳恭听,”乾隆说。
“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事情了,我是京郊一名农家女,有一日来了两名打猎的富家公子,大的叫小的‘十四弟’”白娘子惆怅地说。
乾隆问:“十四弟?那小的叫大的?”
白娘子注视着乾隆,说:“四哥!”
“四哥?他他姓什么?”乾隆问。
白娘子说:“姓爱爱新觉罗的爱。”
乾隆默然无语。
白娘子说:“四公子打猎,不慎坠马,在我家的山中茅舍养伤,是我一直服侍他。就像很多戏文唱的那样,日久生情,私订终身。”
乾隆问:“那这金锁?”
白娘子说:“这是长生锁,是给婴儿戴的”
乾隆问:“婴儿?”
白娘子说:“是啊我跟四公子有了孩子,是个男孩!”
“那男孩后来怎么样了?”乾隆问。
白娘子说:“那男孩”
佛堂外传来当当的锣声和喊声,“失火了!失火了!”
白娘子全身无力,乾隆急忙扶住她,说:“有我在此,别怕!”
白娘子欣慰地望着乾隆。一个家丁跑入佛堂,低头作揖。
家丁道:“老夫人,西厢失火了!”
白娘子柱着拐杖,道:“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乾隆扶她走向大门,家丁突然伸手抓住乾隆衣衫,不让他走。
乾隆回身一望,家丁原来是小月扮的。
一群家丁、丫环跑来,乾隆命令丫环好好照顾老夫人,他又命令家丁,快去救火。丫环们扶着老夫人走开,老夫人频频回身望着乾隆。乾隆充满感情望着老夫人离开。一巴掌突然打在乾隆的头上。
乾隆一怔,回头一看是小月,说:“你打朕?”
“打你正好!我阿姐怎么受伤了?”小月怒道。
乾隆说:“你消息倒挺灵的?知道莫愁受伤了?”
小月说:“哼!我小月什么人啊?能掐会算,算出你们在这儿。我想进来找你们啊,喝!看门全有武功,硬是不让我进来。”
乾隆问:“那你怎么进来的?”
小月说:“我火上来,真给他们放了一把火!”
乾隆吃惊。“放心啦!我烧了马厩草料,把他们引去了!”小月说。
乾隆好笑地说:“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这身家丁衣呢?”
小月笑道:“我偷来的。”
乾隆问:“帅先生还好吧?”
小月突然一怔,道:“对!我就是为他的事来的。”
“他怎么了?扮和?扮得很过瘾吧?”乾隆笑道。
小月焦急地说:“他坐牢了!”
乾隆一怔。
小月说:“真和?到燕城来了,一下拆穿帅先生了!”
乾隆脸色一沉,瞪她,道:“你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小月反瞪他一眼,“你敢凶我?”
乾隆生气地说:“帅承瀛有何不测,唯你是问!”
小月说:“我阿姐有个三长两短,唯你四问,不!唯你五问!”
乾隆不再理会小月,他冲了出去,
“你别跑啊!”小月在乾隆身后喊道,她目光一怔,看见了架子上的两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