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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去干什么?”
“书院、义学是办起了,但是经费还远远不足。他这是出去找富户集资化缘去了,也好使其能办得更强些。”
袁天亮听了后,很是感慨。
他回到京城后,将这事禀奏了嘉庆皇帝。嘉庆皇帝想,这位老爱卿还在为培养家乡士子而辛劳,不惜余年,精神可嘉。
于是,他当即降旨给寻阳州知州大人,道:将寻阳的“厘税”银子,拨给帅承瀛,用这笔钱培养士子,开办书院和义学馆。
后来,大林书院和寻阳义学馆,为鄂东培育出不少人才。其中,有不少学生中了进士,成了翰林。家乡人都说,翰林府出翰林,这都是帅承瀛的功劳。
此为后话。
话再回到“百寿图”上。
刘墉、纪昀、王杰等,这124位翰林以书“百寿图”屏风为帅承瀛庆贺70寿辰事,原本未想让太上皇帝乾隆和皇帝嘉庆知道,干脆来个民间庆祝,那样将更会有趣味些,情谊也会更真挚些。然而,他们用心细致一想,觉得不妥。帅承瀛与两代皇帝,是“老主同场少主师”,既是乾隆的同窗,又是嘉庆的老师,关系最近。如果就此不说,待怪罪下来,岂可了得!再说,这些事也是人之常情,当让二位皇帝知道才是。况且,太上皇帝和皇帝日理万机,过于繁忙,有时未想到此事,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果然,正待纪昀等要对乾隆禀奏时,乾隆竟传旨过问此事来了。于是,由纪昀出面,向乾隆作了回禀。
乾隆听了,心中大喜,说道:
“朕的臣子办事是干练,诸位翰林想事是周全,此以‘百寿图’贺寿,实为新鲜。请再算上二位,朕与皇上也参加。”
纪昀听了,跪地谢恩,说道:
“臣纪昀,并代替帅承瀛,一并万谢圣恩。”
乾隆也没有多说,当即将嘉庆找了来。
“皇儿,你老师帅承瀛过生日事,你知道不?”
“父皇,啥时事?”
“你当上了皇上,把老师都忘了,架子真不小啊。自古以来,有三不可不知:父母之年不可不知,天地之年不可不知,老师之年不可不知。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都应切记心里。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尊。师长犹同父母,岂能忘怀。今日有忘师之为,明日就有弃父之行也。”
乾隆的一席话,只说得嘉庆脸热起来,说道:
“父皇,实在是皇儿喇忽了。”
“你能喇忽,我却不能喇忽,帅承瀛生日,朕还要亲自到场。”
嘉庆听了,这才觉得自己失礼。然而他想了半天,也没有能想出个更好的祝贺方法来。
还是太上皇上乾隆想事周到,说道:
“咱皇家什么最尊贵?”
“传国玉玺。”
“那么,将传国玉玺给诸翰林书写的‘百寿图’盖上,岂不更好!”
嘉庆听了,乐得一拍掌,说道:
“万谢父皇提示,皇儿知道了。”
说罢,当即让大学士于敏中将“皇帝之玺”大印取来,加盖在翰林们的‘百寿图’上。从此,“百寿图”身价陡涨,变成钦赐之物了。
待送“百寿图”那天,更是热烈。
太上皇帝乾隆、皇帝嘉庆乘坐的两驾御辇走在前头,后面是金瓜、铖,斧、朝天镫,再后面便是124名翰林组成的翰林队伍。“百寿图”,因为加盖上了“皇帝之玺”大印,成了至尊至圣至上之物,早有扈驾大臣护送抬着走在最前面了。
帅承瀛在北京虎坊桥家中,看到了这个场面,看到了“百寿图”上的那124个不重样的篆写的“寿”字,以及那加盖的鲜红红的“皇帝之玺”大印,只觉老眼昏花了。待跪迎时,竟流下昏黄老泪来。
泪光中,他恍惚走过了自己的沧桑一生。
泪光中,他恍惚看过了自己的荣辱欢悲。
瞬间,那124个“寿”字,变成了124张图画。这图画,急速地在他的眼前闪逝着??
乾隆四十年(1775年)查处金堡案。曾是明末进士的金堡,削发为僧后称谵归和尚,住持广东韶州丹霞寺,著有《偏行堂集》、《偏行堂续集》、《屹海焚余集》诸书。乾隆在审查呈缴的禁书时,发现其《偏行堂集》“语多悖谬”,遂被定为“逆书”。谵归虽死,仍被毁塔磨骸,将寺庙夷为平地,将丹霞寺五百众僧尽皆处死。
帅承瀛想,我是乾隆的朋友,我要是谵归呢?
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查处尹嘉铨案。曾是大理寺卿的尹嘉铨,年逾七十,解甲归田。他为提高本家门第,上奏折给乾隆,为其父尹会一请封谥号。其父尹会一,字元孚,号健余,直隶博野人。清初著名学者。雍正朝曾任过河南巡抚、吏部侍郎等职。著有《修习斋祠堂启》、《习斋先生入乡贤祠文》、《颜习斋先生墓表》、《健余先生文集》、《小学纂注》、《近思录集解》、《抚豫条教》等。他以为父亲作为巨大,自当请求封号。只因奏折言辞有过,致使乾隆不满。遂进行查禁其著作,发现“多有碍语”。结果尹嘉铨被处绞,家产抄没。
帅承瀛想,我是乾隆的重臣,假若我是尹嘉铨呢?
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沈德潜案。沈德潜,字确士,号归愚,江苏长洲(今吴县)人,清代诗人。乾隆十九年(1754年),乾隆二次南巡时发现了这个人才,称其“年逾八十,实为蓬瀛人瑞,今来接驾,著加恩,给予礼部尚书衔”,实任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并御赐进士。待沈德潜于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去世后,乾隆曾谕令将沈入祀贤良祠,并御书碑文以示纪念。然而,当审查徐述夔文字案时,发现沈曾赞扬过徐的诗句,并为徐作传,又发现沈诗中有“夺朱非止色,异种也称王”句,误认为“微言有疑”,逆将沈祀牌撤出贤良祠,并剖棺戳尸。
帅承瀛想,我与乾隆交往甚厚,若我是沈德潜呢?
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福崧案。福崧曾任浙江巡抚,勤于政务,精明能干,即便在他贿赂公行的当时,还能做到“廉俸外,不受岁时的苞苴”。大学士和?,深受乾隆宠信,权势炙人。每年各省督抚大员,都要向他馈送厚礼。福崧不肯随波逐流,未有行贿,使得和?怀恨在心。后来福崧为帮助两淮盐运使柴祯升解决亏空,被和?获知,以挪用库银名定罪,将福崧逮捕。福崧不服,扬言要进京奏明圣上,治和?罪。和?惧怕,在福崧被押解途中,行至山东红花铺时,假传圣旨,“途中赐自尽”。福崧不服,大呼“冤枉”。被责令执行的山东巡抚吉庆无计可施,只好以酒中置毒,使其身亡。
帅承瀛想,我与乾隆过往已久,若我是福崧呢
常言,“伴君如伴虎”,回想亦使人毛骨悚然矣。
然而,他毕竟是与乾隆、嘉庆过从甚密,君恩深重。为此,他不觉落下滚烫的热泪。
嘉庆三年正月初六日,帅承瀛度过了70寿诞之日。不久,嘉庆于寻阳为帅承瀛建造的的御赐翰林府亦已完竣。于是帅承瀛便想辞别京师,告老还乡,回到故里,以颐天年。但是,他一直是迟迟未得动身。这事,主要是关系到老皇乾隆身上了。
是年,乾隆已经88岁高龄。他见乾隆虽然仍是“体气素强,从无疾病”,但是自“上年冬腊偶感风寒,调理就愈后”,身体明显不如前时。他颇为担心。他和臣仆们一样,尽管嘴上没说,心里都在这样想着:老皇帝将要龙驭上宾了。人不关心,则情理不乱。他毕竟是在老皇帝身边呆了28年的时光,且感怀益厚,得到的恩典亦颇多。据此,怎好忍心悄然离去呢!
嘉庆四年(1799年)己未春正月初一,正值新岁正旦之日,乾隆于乾清宫还接受了百官朝贺。朝贺的臣子中,即有帅承瀛。
正月初二日早晨,乾隆写下了他生平的最后一首诗,并召帅承瀛入宫看过。其诗是写清军剿四川、湖北、陕西诸地白莲教起义军获捷而欣喜心情的。诗云:
三年师旅开,
实数不应猜。
邪教轻由误,
官军剿复该。
领兵数观望,
残赤不胜裁。
执讯速获丑,
都同逆首来。
是日夜,乾隆病危。
正月初三凌晨,乾隆驾崩。
朝隆圣寿八十有九。他由25岁登极,做了60年皇帝,3年太上皇帝。
是岁正月二十七日出灵。
是岁四月乙未恭上尊谥曰:法天隆运至诚先觉体元立极敷文奋武考慈神圣纯皇帝;庙号:高宗。
是岁九月庚午辰时安葬于直隶遵化马兰峪清东陵裕陵。
乾隆万年吉地,最初选在直隶易县永宁山下的清西陵,靠近他父皇雍正的泰陵,并选好穴位。但是,他后来考虑到:为使东、西二陵“香火并佳”,便又改为东陵。乾隆登极的第七年,便开始了陵墓的营造。其陵称为裕陵。陵内,宝床上除乾隆金棺外,还有两位皇后、三位皇贵妃的棺柩。两位皇后是:孝贤诚正敦穆仁惠徽恭康顺辅天昌圣纯皇后,简称孝贤皇后,姓富察氏;孝仪恭顺康裕慈仁端恪敏哲翼天毓圣纯皇后,简称孝仪皇后,姓魏佳氏。孝仪皇后,即嘉庆皇帝的生母。三位皇贵妃是:慧贤皇贵妃,姓高佳氏;纯惠皇贵妃,姓苏佳氏;淑嘉皇贵妃,姓金佳氏。
待乾隆安葬后,帅承瀛觉得一块心事完结了,心也静了下来了。遂于是年十月上旬,离开京师,东出山海关,奔向了寻阳老家。
待他步出雄巍屹立的山海关门,来到苍凉古迈的关外地界时,蓦地停住了双脚。当年,他跨进山海关门时,曾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盛年时期;而今步出山海关门却是鬓发皆白、老态龙钟的耄耋之年了。
他想到这里,不觉落下凄凉的老泪。
鄂东多山,楚南多山。大山连绵,起伏不断。
帅承瀛,这个大山之子,又一步步向大山走去。
最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山里。
这次,随他一同来到寻阳的,还有程伟元和纪昀。
程伟元,此时早已完成《红楼梦》一百二十回全本的初版、再版,身无他事所系了。他随帅承瀛来到鄂东,系因帅承瀛将他推荐给驻鄂将军晋昌,作了幕僚。此后,他在晋昌幕僚职上,佐理奏牍,颇为得力,二人常唱和,并替晋昌编校《且在堂诗稿》,甚为勤勉,心情也舒畅。
纪昀,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夏,以编秘籍《高宗实录》至奉天。此时,是他平生中难得的恬静、悠闲时期。于是,他利用余暇,追记见闻,作稗说六卷,曰《滦阳消夏录》;越二年,作《如是我闻》四卷;次年,作《槐西杂志》四卷;又次年,作《姑妄听之》四卷;嘉庆三年,复至奉天,又成《滦阳续录》六卷,计五种二十四卷。这些作品,内容泛杂,凡地方风物、宦海变故、典章趣志、医卜星相、轶闻逸事、狐精鬼怪,几乎无所不包。此次,他随帅承瀛来到寻阳,住在寻阳帅承瀛御赐翰林府。帅承瀛协理他将五书合一,编定为《阅微草堂笔记》。全书40万字,收诸种故事千二百篇。该书,无论其内容或规模,以及审美、造诣程度,都可与蒲松龄氏《聊斋志异》相比。另外,《聊斋志异》成书于山东聊城,而其作者蒲松龄的后人移居及其遗稿流传皆至鄂东及蕲州;而《阅微草堂笔记》,作者纪昀为直隶献县人,书稿及编定却置身于鄂东及寻阳,皆属鄂东大地,说来实在偶合生趣。
帅承瀛回到寻阳,以大理寺少卿衔出任大林书院掌院,余暇开始整理自己的平生著述。同样,这也是他一生中难得的平静与消遣。然而直到这时,他才叭哒叭哒嘴觉着有些苦涩之味。一生的才气和时光,几乎是全部地献给了皇家。他帮助乾隆、嘉庆两代皇帝撰、改、编、校诗文,纂修《四库全书》,出任三通馆纂修,写出许多政务文章。但是现在轮到是自己著述,却是甚微,空空无几,显得可怜。于是,他仰天长叹一声,用心语说道:
“人称吾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到头来却是轻轻浮浮,有几多属于我本人!”
此当属于悲剧,他自己亦深有所知。
然而,悔之晚矣。
经他整理,除散在诗章外,再者就是镌刻于碣碑或序写于刊本上的文字了。那些碣碑,或存于庙宇,或存于山泽,或存于村泮;那些序文,或利于诗集,或刊于文集,或跋于书后。而这些文字,多存于家乡寻阳或雷池一带。由此可见,他对于乡里的厚爱之情,以及乡里不忘于他的深重之感。其诗文俱散在。
直到他过世后的130余年的民国时期,才有他的同邑后学史学家兼诗人金毓黻先生,将其著述整理、编辑、刊刻,定名为《承瀛集》。其中诗章,已在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