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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情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老姑娘禁不住有了几分厌倦,嘀咕了一句:“和脑残讲不通道理!”然后,很痛快地把门关了,不管门铃响成什么样,她完全充耳不闻,直接拔了电源,摇摇晃晃地晃悠回了卧室,刚要睡觉,她似乎又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儿,拨通一个电话。
“喂,110吗,我遇上麻烦了……”
“嗯,是这样的……”
“对,我住在鱼南路1号……”
花了三分钟时间说清情况与地址,她扑回大床,倒头就睡。
人生苦短,不要与脑残较真。
虽然睡得比较晚,不过好在耳根子清净——符昊没回来,苏情被“警察叔叔”带走了,刘伶同志这天晚上睡得格外踏实,第二天精神也特别地好。
刘伶这人,有一个好处,就是不开心的事儿,绝对不惦念着。
这才几小时工夫,她早把苏小三抛之脑后。
不过,翌日从家出门到出了小区,这一路上遇着的保安、物业,认识的或者是见过却不大熟的人一个个看着她,走岔了还忍不住回头看上几眼,看着她的目光,格外诡异。
老姑娘心里终于有了几分怪异。
逮着个偷窥自己的姓许的小保安,她笑眯眯地搭起了话:“哎,小许啊,这么早啊?”
“刘姐早。”
小保安礼貌得很,看着刘伶的眼神虽然依旧有些古怪,却打起精神好声好气地打了个招呼。
“上回你帮我捉了那个抢钱包的小偷,我一直说要请你吃饭,这不都没抽出空儿,趁着今儿个时间还早,一起去吃个早点吧!”
小保安是个半大的孩子,黑黝黝的脸蛋,尚带着未褪的稚气,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刘姐,不用啦。何况,你上次都请我吃过板鸭了……”
“板鸭是板鸭,对街新开的那家福建小吃做的云吞面味道很正,走吧走吧,你刘姐请客,客气什么!”
好容易找着个知情人士,刘伶哪能放过。
她笑容可掬,拉着许姓的小保安,不由分说地就往对街冲。
正是清早六点半,天色露白,却没有耀眼的阳光。
小吃店开在花园不远处,生意还算红火,里面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热热闹闹地吃着早点,喝着茶,一派大好的和谐景象。
刘伶拉着许姓的小保安在露天处寻了个位坐下,这个小许,还有些拘谨,被刘伶这么热情地招呼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黑黝黝的脸蛋腾出了热气,带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就说出来了,直道:“刘姐,咋子好意思总叫你请哦……”
“吃什么?”
“一碗云吞吧……”小保安见推辞不得,指着菜单上最便宜的小声道。
“两碗云吞,两屉蒸饺,两碗蒸鸡蛋。”合上菜单,刘伶十分痛快地叫菜。看着小许惊讶的小模样,老姑娘笑眯眯道:“一碗云吞哪里够,早上多吃点儿,你这是长身体的年纪啊。早说了你刘姐请客,不要客气!”
没多大会儿,吃食陆续上来了。
蒸饺被包得皮薄馅嫩,整齐地码在屉笼里,像一只只熟睡的小鸟儿,秀气而饱满,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动。云吞上撒了切碎的葱花,腾着白煞煞的雾气,在这样一个微凉的清晨,给人一种温暖的舒适感。
小保安开始还不大放得开,可在刘伶热情的招呼下,也顾不得许多,安安心心吃起来了。
四川人好上那么一口辣,灯笼椒调制的辣椒往云吞里一洒,味道说不出的正,吃得俩人满头大汗。
“小许啊,今儿个我出来,你看我咋跟看着国宝似的,眼神有点不对哦。”
谈话谈话,讲究一个技巧问题。
吃到兴起,五脏庙都舒服了,心舒服了,嘴舒服了,没啥不能说的事儿。
老姑娘一手用勺子在碗里舀了一勺汤,口中嚼着蒸饺,头也没抬,漫不经心丢了个问题。
“这不怪我撒,刘姐,你是知道的,昨晚上的动静闹得那么大,小区谁不知道你刘姐的手段,真个是很厉害啊!”
说起昨晚上的事儿,小保安脸色通红通红,看着刘伶,眼色中满是震惊,还有一丝儿让人琢磨不透的八卦之光。
“昨晚?什么事啊?”
压下心中的惊讶,老姑娘慢条斯理问,好像不大关心。
天青色淡如轻烟,干净宛如水洗。
耳旁噪杂着人声,吃早点的人来了一批,走了一批。
刘伶拉着小保安坐的是露天位,靠着角落,丁点儿也不惹眼。
小保安哧溜一下,吃了好大一口云吞,四处望了圈,看见没人注意到这儿,立马凑过头,含着吃食,模糊道:“刘姐,那个女人,可真折腾。”他应该是想巴结刘伶的,虽然眼底还闪烁着些微鄙视的光芒,口气却是极好的。
“那个女人?”刘伶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小保安别看着是一个害羞的大男孩,八卦起来不亚于三姑六婆,“义愤填膺”地小声嚷嚷开来:“那个叫苏啥啥的女的啊!真能折腾,昨天警察来了好几拨儿!”
“然后呢?”
刘伶一听就明白他说的是谁了,她安安静静地拨弄着碗里的云吞,知道在什么时候搭一句,更能挑动八卦人士的八卦心理。
小保安又夹了俩蒸饺塞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具体啥事儿,谁也没打听出来,那些警察一个个嘴里像是拉了拉链一样,多亏了值班的哥们和我关系好,才爆了许多料。昨天我值班的那个哥们说,那女的可漂亮了,比你漂亮多了……”
前半句真实性大打折扣——如果那哥们口风严,小区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看着自己目光诡异了。
后半句小保安年纪小,说着说着就爆大实话了。
不过,老姑娘到底是个十分淡定的主儿,只抽了抽嘴角,没说啥。
小保安本来说到兴起,一看见她嘴角抽搐,脑子里一下子就蒙了:“刘,刘姐,我那哥们的眼神一向不好,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有女的比你还漂亮。回头我帮你去抽他,那个不长眼的!”他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怎么能说人家不漂亮呢?太不地道!
看着小保安追悔莫及,恨不得把自个儿舌头咬下来的懊恼模样,刘伶不与他急,继续挑他的话儿。
再丢一句:“然后呢?”
“其实这事儿,有钱人家常发生,没啥。刘姐,听说你是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巴结到老太太,才捞到符先生这么一个金龟婿的。那个女的被人抢了老公,只能说她自己没魅力,怨不得你踩着她上位。”
小保安说得磕磕巴巴,分明想夸人,可夸得实在有些干涩,连饺子吃得都有些没味道了。
他虽然已经尽量在挑好的说了,可刘伶依然觉得“轰隆”一声炸响。
一道闪电从天空霹了下来。
无数个“我勒个去”不停在老姑娘的脑海中如闪电般,霹雳而过。
我勒个去,我破坏人家夫妻感情!
我勒个去,我巴结老太太!
我勒个去,我抢人家老公!
我勒个去,她咋不说我家暴符昊,害她流产,干尽一切灭绝人性的恶事?
苏小三啊苏小三,你还敢再无耻一点吗?
老姑娘脸色发黑:“你哥们就说了这些?”
小保安犹豫了下,老老实实地点头。
这八卦说得太郁闷,他想不明白看上去这么和善讲义气的刘姐居然是这样的人。他一直以为刘姐和外面那些坏女人绝对不一样。小保安闷头狠狠吃着,过了许久,不知想到些什么,又抬头,犹犹豫豫地,憋了半天,丢下枚惊天炸弹——
“刘姐,做小三终究不是啥好事。符先生长得虽然俊,家里也有钱,到底比不上有一个疼自己的老公好……你……你……”
他犹豫半天,不知道如何劝人。
刘伶眼皮都没力气抬了:“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我不生气。”
小保安得她允诺,立刻似圣旨在手,一脸正气道:“抢来的姻缘,要不得啊!”
刘伶脸色彻底黑了。
那不长眼水的小保安一下将剩余的几个蒸饺纷纷塞到嘴里,然后屁股不沾板凳丢下话儿。
他说:“刘姐,那个女的,真的已经很可怜了,你既然已经和符先生在一起了,何必要赶尽杀绝,害得她流产也就罢了,还在人家做完流产手术孤苦无依的情境下,把人家关在外面,真的太残忍了吧。她身子骨儿这么弱,万一留下病根刘姐你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他也知道说这些刘伶会不开心。
反正吃都吃了,喝也喝了。
说完,他拧着保安帽,头也不回地溜了。
刘伶坐在原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溜走的背影,好半天回不过神。
苏小三,你还真敢说啊!
我还害你流产?!
黑着脸结完账,刘伶心情直线降落,脑海中爆发着“我勒个去”的不同方言骂法。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喂。”看也不看来电显示,刘伶语气不善地爆出一个字。
“刘伶,你昨天把小情怎么了?她年纪小,你就不能让让她?她又惹到你了还是怎么了……”
符昊慢条斯理的责备还没说完,刘伶已经骂了出来。
“你有病吧,找小三找哪儿来了。滚!别在老娘面前晃,逼急了老娘阉了你!”
“你又怎么了?大清早的……”
不等符昊再说什么,老姑娘重重按下一个切断键,手一扬,差点把手机砸出去——手扬到一半,一笔账噼里啪啦算了起来——自己现在和团子还欠着顾楚雄两百多万,一个手机好几千,气愤归气愤,犯不着和票子过不去!
手狠狠收了回来,激动的情绪下,可怜的小机板几乎要被她捏折了。
此时,刘伶同志的心情是愤怒的,压抑的。
偏偏,这不识好歹的手机铃声竟然在此时,继续公式化地响了起来。
符昊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那边响起。
“别闹了,你和她这么对着干,能有什么好处?好了,你回家去主卧的柜子上面把苏情的包送到锦盈大厦27层……”
刘伶听到一半,二话不说,阴沉着脸,再次按下切断键,心中说不出的憋火——
呵!
我帮你把苏情的包送到锦盈大厦去哦!我怎么不帮你哦!
她冷笑两声,直接拆了手机电池丢包里,赶了8路车,杀气腾腾地去上班。
到公司的时候,时间还早。
打过卡,她趴在桌上,这才觉得困乏起来。
迷迷糊糊的空儿,周遭陆续有同事进了写字楼,隐约间传来诸人的议论声,谈论的无非是空降来的项目总监。
刘伶抹了点儿风油精揉了揉太阳穴,听着听着,忽然感到有一星儿诡异的感觉。
符昊今天给她打电话,要求她把苏情的包送到锦盈大厦27层。
而她们公司的写字楼,也是在锦盈大厦27层。
苏情现在不是在警察局待着吗?就算有人保释,她不好好反省自身,跑自己公司来干吗?
传闻她们公司即将空降过来的项目总监不仅年轻,而且貌美。
也有传闻说“她”能力很强,是高薪挖来的主儿。
这世上没这么巧的事吧?会不会是听错了,符昊说的是送到其他的大厦?
刘伶嘴角一阵抽搐,连忙把手机从皮包中挖出来,然后安上电池,正准备找符昊问个清楚,手机显示收到多条新信息,打开第一条,小字虽然只有一行,却把老姑娘雷得脸色都焦黑一片了……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苏情的新工作,刚巧就在她们公司!
该不会还是……
项目总监?
这下刘伶总算感受到比吃了苍蝇还恶心的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她手指无意点着,继续往后翻,多条未读消息显示出来,同一个人发的,语气焦灼:第一条是责问为什么打不通她的电话,第二条是让她见短信快回电话,可这条消息过了没多久,紧接着很多消息又弹出来了,只说她要的东西已经查好了。
发消息的是刘伶的高中同学,叫楚辞。
这人虽然不修边幅、懒惰、无耻,又向钱看齐,与刘伶的关系却十分铁。
他现在的老婆,还是刘伶的大学同学。
那些暂且不提。
刘伶一接到他的短信,眼前刷的就亮了。
压根儿来不及多说,她操起手机就回电话,可开始是楚辞打不通她的电话,现在却彻彻底底颠了个儿——楚辞的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几乎不用想,刘伶就知道以楚辞同志昼伏夜出的性子,现在铁定睡得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