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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弟,你芳龄四十都不到喂。”现在就嚷嚷自己跑不动,教他们这些老大哥情何以堪。
“可是我现在人深陷职场里,连接几个月都工作超时一百小时。实在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跟着哥儿们南征北讨。”稍一松懈,或生场小病,马上就会被其它科技新贵取代。
“没办法,现在正是冲刺的年纪嘛。”唯有过来人才能体谅。“可是老格,你最近有在忙着冲刺什么吗?”
既没什么朝九晚五的正职,又天天闲晃,还会没空跟车队荒野大冒险?
“我不是在忙着冲刺什么。”他淡然晃荡杯中冰块。“而是搞不清自己在为什么冲刺。”
真是超写实派的文法啊……
“能不能用人话再讲一遍?”
“我是在说人话啊。”他无辜老实地挑眉,有点无奈。“每次人家真的想讲些什么的时候,都觉得格外孤单。”
人多半只想听自己要听的,很少会去听对方真正要讲的;只想知道自己能理解的,很懒得管自己理解之外的。只想以自己的小小世界,一统天下。
这下连中文不太灵光的勒卫都双眼亮晶晶,大感好奇,倾身向丽心请益。
“郎在说什么?”很少看到他有这么沧桑的神情耶。
“他说啊……嗝。”呵呵呵,真不好意思。“他说他好象跳上了一部计程车,叫司机赶快开、拚命开,因为他很急。司机就很紧张地一直开一直开,油门一直踩。然后司机忍不住回头问他说:‘先生,请问你要我开到哪里?’郎却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恍然大悟的喔声四起。“原来如此。”
勒卫愣然张望,难道刚刚连这些会中文的哥儿们也听不懂吗?
郎格非也为之一愕,兴味浓厚地盯着咯咯傻笑的小朋友。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居然听得懂,还嘻嘻哈哈地就抓到重点?
“就是没有目标啰?”勒卫中英文夹杂地比手画脚。
她一派睿智地闭眸摇指,大方得不似平日。“应该说是没有够大够强的目标去让他冲刺。”
她啧啧啧地把第N杯香橙调酒啜得干干净净,舒心大叹。哇,好过瘾。
“有的人会把目标订在年薪千万啦、资产上亿或业绩第一,大名大利,大房子大车子,最后养出大肚子,那些都太小鼻子小眼睛了,格局只有一滴滴。就算你爬到CEO的位置又怎样呢?光一个小小台湾,CEO就比便利商店还多,而且比便利商店更可怜,被人用完就丢,而且被人用掉的还是最宝贵的青春和体力咧。人家赏你几个小钱,就可以把你打发走。”
“喂喂喂,千万年薪叫做小钱吗?”
“坐拥千万财富的废人,有什么用呢?”她反常地叽叽呱呱。“就算你带着上亿财富提早退休也没用啦,环游世界也没用啦,重新创业也没用啦,你订的目标还是一样只会是小格局的目标。”
席间有人变脸,碍于郎格非的面子,才不给她难看。
“你看,现在有一大堆的心灵丛书在热卖,为什么呢?”嗝,嗯……听她娓娓道来吧。“因为心里有个填不满的洞,你倒再多的钱和权位进去也没用,一样空空的。你以为是什么人在看心灵丛书呢?我告诉你,几乎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才会去看这种书。像他们拥有这么多优势和社会资源的人,心里一样空,填不满的。所以八○年代就兴起了所谓的新时代风潮,newagemovement,可是他们根本没有固定理论、缺乏组织与结构,标榜多元到了人尽可夫的地步,什么论述都能把它煮成一大锅糊烂粥──”
她的演讲已然达到天方夜谭的境界。
众人一副不耐烦,各自聊天。她却毫不自觉,继续滔滔雄辩。
“要看我女儿学会翻身的照片吗?”
“你够了没?我家已经摆满了你送的宝贝照片,搞得我老婆都怀疑那是不是我在外面生的。”
“我那辆保时捷还挂在爱人同志的名下,真怕哪天会被她给私吞了。”
“早告诉过你,女性驾驶的汽车保险费虽然比较低,可是别随便挂她的名贪小便宜。”否则老婆没了事小,车子没了可损失惨重。
大家各串各的,勒卫也趴到吧枱去,方便荡妇淫娃们热情搭讪。只有郎格非很有敬业精神地继续捧场,专心聆听丽心下达天令。
“丽心。”
“所以对于这些莫名其妙的思潮要多用点大脑,因为它们多半嗝、都是么寿短命的空谈,跟流行歌曲一样……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嗝的声音开始有点怪怪的。”听起来暗潮汹涌。
“是吗?”她很认真地倾头思索。
“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啊。可是我觉得自己好象一个杯子,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已经淹到脖子这里来了……”
不妙!
他火速扛起小人儿,急急杀往盥洗室,沿路撞倒不少俊男美女,诅咒如潮。
同伙的一挂哥儿们愣得连嘴上叼的烟都掉下来。
“靠……这么饥渴,现做啊。”说上就上。
“年轻真好。”哎,想当年,自己也是一尾活龙的说……
“这里的厕所够大吗?”
“马桶够坚固就行了。”省得在热情奋进中爆裂。
“老格今天到底为什么带马子来?”他们不都有着长久以来的默契:兄弟碰头,女宾止步吗?
过来人长长一叹,知道他生命的转折已然出现。“老格恐怕不会再回我们这里了。”
“什么?!”各路好汉重喝。“他可以持续做那么久?他是吃威而刚还是大丸子,用哪个牌子的长效电池?!”
“他刚点了什么东西喝?我也要点那种的!”
妈的……无言以对。
丽心在盥洗室惨遭郎格非处以极刑,自己主动吐得天翻地覆不说,还被他的长指伸进喉咙里被迫缴械,将所有吃喝入腹的东西统统原装出口。直到把她榨干,他才释放人质,买单走人。
“你不用载我。”她急急客套。“我自己坐公车回家就可以──”
“少啰唆。”
她虚脱地瘫在他的豪华休旅车内,目前没力揭竿起义,只能随他冷冽嚣张。
将近十一点的台北小周末,仿佛不夜城,与全世界国际都会无时差地同步繁华着。庞大的塞车车阵,如同壮丽的停车场,壅塞车灯将各主要大道化为条条银河,在幽黑的夜色中打翻了一地星光闪烁。这是地上星空,反映宇宙的海市蜃楼。
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比此刻更接近梦境过。他就坐在她旁边开车,宽敞的车内就是他们的两人世界。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方才的调酒未退,还是他的气息令她醉。
他为什么喜欢子瑜,不可以改成喜欢她吗?子瑜有什么是她没有的?他不能变心吗?
“你以前跟子瑜同在一家广告公司,很熟喔?”废话……
没人理她。
“她看起来好时髦喔。我有一阵子也想留长头发,然后烫成她那样很自然的大波浪,轻飘飘的,好有女人味。可是美发师说我头发太细太软,烫起来会塌塌扁扁,像落汤鸡。”
人长得衰,连美发师都会欺负你。
“我也很希望自己能更有型,可是啊……”什么才是他喜欢的型呢?“你有什么建议吗?”
显然没有。
“像你跟子瑜都很有自己的味道,是因为在广告公司做事的关系吗?我以前也很向往进广告公司,感觉起来很有品味又很前卫,做的都是一些很厉害的case……”
“我不想跟你谈那个。”
突然一声沉重闷响,车内骤然密闭的压力令她一愣。呆眼眨巴数回,才理解到,他摔门下车了。
可是现在车子正挤在灯海璀璨的车阵中,若是车阵开始动了,谁来开车?
猛然一阵喇叭狂响,吓得她鸡飞狗跳。
完蛋!车阵开始移动,可是他们这台还卡在当中!
喇叭声一辆接一辆地迅速蔓延,烦躁渐起,连相反车道的车都冷冷地睥睨,无聊地看戏。
叭声四起,扬为一片嘈杂声浪,汹涌来袭,穿透厚实的休旅车车体,隐约而恐吓性地逼困小人儿。她又不知道车要怎么开,叭她有什么用?
郎格非呢?人跑哪里去了,为什么突然丢下她?他如果不喜欢她东串西串,大可直接叫她闭嘴,为什么就这样走人?
狭窄的热闹夜市,壅塞马路,就只有她这台车前头有条空旷车道,与前后左右挤满的车辆形成对比,大剌剌地堵在路上耍恶霸。
喇叭声渐趋暴躁,几乎动乱。
怎么办?她要踩什么或拉什么,车子才会往前进?
对了,打手机叫他回来!可是她一拿出手机,突然发现她并不晓得他的号码,也发现他的手机正挂在车上……
“X他X的X!你车子挡中间干嘛?不往前就滚到一边去!”
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拜讬请不要吼她!
她倏地快手捂住耳朵,开始大声高唱“奇异恩典”,唱的速度反常地快,重复不断,荒腔走板。她急急闭紧眼睛,不要看旁边车阵迎来或擦过的指责,专心地扯嗓鬼叫。
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窗外一阵不客气的叩声狂响,吓得她埋头尖嚷,嘶吼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直到一只巨掌霍然抓下她捂耳的手──
“你在干嘛?”
他回来了!“你跑到哪里去?!”她激愤到几近泣诉。
“买烟。”
大爷他吊儿郎当地叼着未点火的香烟,悠游前驶,滑行到另一段塞滞的长龙车阵中,优雅自得。
“干嘛一头冷汗,你晕车啊?”
“有点……”
“要吐记得讲一声,”他问也不问她一句就径自点烟。“别吐在我车里。”
“我要下车,自己回去。”
“开车门时小心一点。”
她这一开,才发觉外头被公车车体挡住,只开得了一条缝隙。
不得已、她只得忍辱负重地坐回去,一肚子委屈。
看吧,这就是太快对他恢复好感的下场。她都已经吃了多少次亏,却总是学不乖。
她不讨厌他的恶劣,她讨厌的是自己。超超超讨厌的……
他甩都不曾甩她,一直迳自遥望车阵灯海,双眸微眯,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酣然吐雾,呛得小人儿七荤八素。
“你不能等下、下车咳咳、再抽吗?”
“我以前也裸泳过。”
他在讲什么跟什么,干嘛对那个古老的胡说八道这么念念不忘?“我是说你这个烟味太浓……”
“在希腊附近。那里海色很重,太阳很赤裸,毫不遮掩地把人晒到全身发痛。除非是从小长在那里的人,否则几乎无法长期在那种烈日下睁眼。我那时没戴墨镜,几天下来,眼前一片白茫茫,晒到双眼昏花。”
她怔住。
希腊。像是一个只存在于地图上与照片中的国度,与她的世界相隔太远,他却正从遥远的彼岸来,呢喃远方的不可思议。
“在那里裸泳的感觉很神秘。我常常潜到海面下,看阳光穿透下来的幻影,像许多掉进海里的彩虹碎片。伸手去抓的话,它就会变成光,烙在手臂上,非常漂亮。”
海面下的深邃,是一种幻境;海面上的灼热,又是一种光景。
天很蓝,蓝到过度纯粹,容不进其它颜色的存在,只有雪白的粉墙弥补无云的缺憾,反射着烈日,与天空各自占领各自的区块,没有妥协的余地。
天太蓝,蓝到海已不像海,阴郁地埋藏英雄梦想与神话。他就潜游在那里,捕捉海中的光影。
“你一个人去吗?”
“风很强,所以要小心你的帽子。”
她怔忡望着他在云雾中微眯的诡魅双眸,像魔法师的眼瞳。一时之间,她几乎伸手按往头侧,以免不存在的帽子被希腊的强风夺走。
窗外灯海宛如渔火,他吞吐的云雾将她引入另一个时空。
蓦地,一只巨掌在彼此的凝睇中伸往她耳侧,令她愕然瑟缩。粗糙的手指揉摩着她丰嫩的耳垂,亲昵得高深莫测。
她僵直地望着他,动都不敢动。他淡漠回视,漫不经心地持续手上的捻揉。
“你没有穿耳洞。”他哑吟。
大掌继而抚往她头侧,捧着她细致的颈项,拇指在她鬓边游移,意味不明。
她不知道他想干嘛,却一点也不想阻止。他太危险,危险到令人无法抗拒。
“那我只能买用夹的耳环给你。”拇指撩拨着她的耳垂,大掌有力地按着她颈侧狂乱的脉搏。“要当地陶纹的,地中海的夕阳色,很饱满的橙红色,小小的,会挂在耳下摇摇欲坠的。”
不知是否烟雾太浓,她有点呼吸困难。
她这时才发觉,他的瞳色很像深深的海。
“我送给你之后,你很高兴,激动地搂住我的脖子。然后,我们吻在一起。”
沉厚的哑嗓,充满磁性的魔力,呢哝低吟,犹如咒语。
“你好开心,第一次主动吻上我。你的嘴好小好嫩,我只要一口就能把你吃进去,可是我只能小口小口地吸吮你。先是舔你的上唇,害你燥热难耐。然后吮咬你的下唇,啮啮看它有多柔软……”
接下来没有话语,只有他吮尝着她下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