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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忧虑愈盛,不由拉着黄蓉的手道:“蓉儿,明教的高手都被成昆暗算了,如今光明顶被六大派围攻,恐怕十分危难,咱们还是快去罢。”
黄蓉知他心忧,便顺着他朝峰顶奔跑,但行走间她问:“六大派高手如云,你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无名小辈,定不能服众,若是打起来,你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呀,如何能救得了明教?”
张无忌也知道此事艰难万分,不由叹道:“……唉,我也不知道。不过无论怎样我都要救人,先勉力一试罢。”
黄蓉却突然一笑:“当初问你愿不愿像郭靖一样殉城,你说到时才知。如今看,你怎么想的也清楚啦。”张无忌听她这样讲,脚下不由微微停顿,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歉疚,便道:“蓉儿……”
黄蓉拉着他的手,微笑着望着他:“无忌哥哥,我不拦着你,但也不跟你上去啦。我就在山腰那里等着你,此事之后你若是活着,就来那找我。要是怎么也等不到你,我就当你死了,也跟你一起死。这样儿,不管怎样,我不用眼见你死在我眼前。”
张无忌见她这样,只觉心上似遭重锤,不由脸色大变:“蓉儿!”他张了张口,却发现没什么能够说。黄蓉神色平静安定,显然已下定了决心,他又是心痛又是感激,脱口便要说与她一起走,可是想到外公和武当派,这句话却无论如何难以出口。
即使离开了那山洞,我却还要连累她跟我一起死,可现下却连死也不能死在一起了,张无忌这么想着,一瞬间恨不能根本没练乾坤大挪移,没走出这个山洞。
可是光明顶之难却无论如何不能不救,此去究竟是生是死他心中也毫无预料。
两人在山风中相对而立,半晌张无忌也说不出话,走不动步。黄蓉便又笑了,这一笑极为烂漫,但转瞬她又叹了口气,松开张无忌的手,朝山腰飞奔而去。
张无忌方才没办法率先离她而去,此时却也没办法下定决心去追她。他在原地又呆立半晌,心知山顶之事不容再犹疑拖沓,这才转身朝峰顶疾奔,转瞬就不见了人影。
黄珊心知张无忌此行不仅有惊无险,反而好处多多,故而干脆不再想他,转而盘算起自己此后该当如何。
宋青书乾坤大挪移心法也没弄到,诛杀光明顶高手的打算也落了空,虽说没被成昆弄死,但身上受伤不轻,想想真是倒霉透了。如今倚天世界里,他能抢到的机缘基本已尽了,唯一所剩的不过是倚天剑里的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可是他又不是周芷若大美人,焉能趁张无忌不备得到谢逊的屠龙刀?若是凑到周芷若面前献媚,他大概也是万万不愿的,喜欢泡妹子虽然不假,但是被妹子当成狗一样戏耍恐怕他一定不愿意。
再谈宋青书这个人的身份,他是武当第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已是内定的第三代掌门人了。张三丰肯定会将太极剑和太极拳教给他,那也是一门震古烁今的绝学,未必就比九阴真经差了。也就是说只要他不行差踏错,功成名就不过是早晚之数。
他跟张无忌本来也没有敌我矛盾,并不算一个真正的反派,若是他不与张无忌为难,张无忌说不定还当他是大师伯的儿子自己的好兄弟呢。
这么一想,黄珊觉得宋青书如果不是个弱智,接下来的行为定然是稳胜于奇。至少身陷万安寺,要靠张无忌拯救这件事他肯定要想法子改变……黄珊又仔细盘算一阵,总算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计划一定,她也不由轻松下来,便在山洞口的雪上坐下,静等张无忌一行人退走光明顶密道。
果然等日渐黄昏,天泛银月之时,山洞里忽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黄蓉立时从雪上跳起来,跑到山洞口殷殷相待。不多时,一个身形英挺颀长的男子渐渐走近来,他被三五人拥簇着,火把越见明亮,只见那青年男子一身青布衣,面容白皙,浓眉俊目,正是张无忌。
山月朦胧下,黄蓉白衣俏立在风中,袅娜娇柔,清姿如仙。张无忌心下激动,脚下便要加快步伐,小昭在一旁扶着他,忙道:“公子,慢一些,别抻到剑伤。”周颠也在此列之中,他是第一回见到黄蓉,不由怪笑道:“这小姑娘可真够俊的,把姓杨的他女儿比下去咯,也不知道咱们教主怎么就碰上了,周颠就碰不上。”
张无忌脸上不由一红,此时距离更近,他看清了黄蓉的面目,只见她在冷冬中俏脸苍白,正泪珠盈盈的翘首望来,似终于也确信是他来了,这才破涕为笑,拔步跑来,像一团白影儿似乎扑到他怀里,欢喜叫道:“无忌哥哥!”话音一落就“哇”的哭了。
张无忌被她撞的脸色一白,胸口痛的厉害,心里却又觉得舒服,他抱着她的肩,柔声安慰道:“别哭,我来了。”他想到两人分别之时黄蓉一丝悲色都不露,此时相会之际才发泄出来,不由感动又怜惜,竟当众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这一下黄蓉也顾不得哭了,又惊又羞之下猛地退出他怀里,脸上红晕满布,望之娇艳绝伦,美不胜收,跟着张无忌一道前来的教众也是一呆,只觉难以逼视,不由微微侧目避开。
杨逍本一言不发,此时才道:“此地不宜久留,教主,不如我们先回到密室之中再作打算?”
张无忌原本也为自己情之所至的行为感到脸红耳赤,此时听杨逍说话才松了口气,一手牵住黄蓉道:“好,正当如此。”
待密道中的明教教众与黄蓉相见过了,张无忌这才开始同她讲分别后的种种情形。
黄蓉知他受伤颇重,本焦急心疼之极,此时听他将力斗六大派的过程娓娓道来,不由也蹙眉入神倾听。听着听着,便听到了与峨眉派过招的事情上。
明教诸人都知趣不来打扰二人,小昭也被杨不悔叫走了,此时张无忌与黄蓉二人坐在壁角,也算相对私密。
“后来我夺了灭绝师太的倚天剑,本以为事情就此收场,便将剑又奉还……恩……结果不慎之下,反被刺伤了。”张无忌总觉得不太好将自己被周芷若刺伤的事情说出来,免得黄蓉又生气,但这么春秋笔法的一带而过,又觉得有些心虚,便侧头看了眼黄蓉。
黄蓉本面无异色的凝神听讲,被他这么一看反而怔了一下,她眼珠一转登时似笑非笑起来:“被谁刺伤的呀?”
张无忌脸上一红,支吾几声后叹气道:“被周姑娘刺伤的。”他急忙又道,“蓉儿,实是我没料到她会出手伤我,再没别的原因。”
黄蓉道:“我甚么都没说呢,你急什么。”
张无忌只无奈又温柔的望着她。
黄蓉脸上阴晴不定的望着他胸口透出的殷殷血迹:“疼不疼?”
张无忌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答才对,便实话实说道:“疼。”
黄蓉冷哼道:“疼得轻啦,多疼几日才长记性。”张无忌正尴尬,却听她幽幽一叹,她原本坐在他身旁,此时却抬手搭在他膝间,缓缓侧伏在他腿上。
黄蓉柔软如云的长发堆叠在草席间,侧背白衣纤弱,张无忌自上而下,只能看到她半痕凝脂杏腮,就听她说:“原本也不用受这样的伤,你呀你,只怕周姑娘往后再忘不了你了。”
张无忌如今对她可称一往情深,此刻心神全在她身上,对她话里的意思虽明白,但也只是稍微不好意思,更多则转为对她的爱怜,不由抬手轻轻抚了她肩颈长发,只觉此刻宁馨温柔,难以言喻,半晌道:“周姑娘对我怎样,我也没法子……”他欲说些情话,但周围都是高手,又有些难为情,“你还记得咱们在这间石室里说过什么么?”
黄蓉轻轻“嗯”了一声。她又说:“只是你现下做了明教教主,说话还算话吗?”
张无忌微笑道:“当然算,我跟你说的再没有一句假话。”
……小昭因为被张无忌从杨家父女手中救下,又蒙他性情温和以礼相待,自对他充满好感,当然也不排除想从他那里得知乾坤大挪移心法的可能,因此在密道养伤的日子里百般尽心照料,黄蓉对她当然必须没什么好感,只是张无忌身上有伤,倒也没有为难。数日之后,众人均已痊愈,只待张无忌一声令下,便冲出光明顶密道,将趁火打劫的江湖宵小一网打尽。
重整光明顶的过程堪称一边倒,那些二流帮派如何是明教众人的对手,此番光明顶劫难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张无忌权衡之下,先是与大家约法三章,之后便决定率明教教众下山各往中原办事,留冷谦与天地风雷四门驻守光明顶。
而出发之日,张无忌却再找不到黄蓉的身影。只见她留下一张花笺压在卧房妆台上。
上面说:“三月十五桃花盛开,我在嘉兴等你。”
此时黄珊已下了光明顶,横渡大漠,往武当派赶去。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黄珊如今半人半鬼的,本用不着睡觉。日夜兼程之下,几日后便远远的缀在了武当派一行人之后。
她本没有恶意,非说有恶意针对的也不是武当派而是宋青书,加之生性谨慎并不与武当派的人碰面,因此倒没有人发现她。不只武当派,连朝廷的人也不曾有所察觉。
看来宋青书的确不知用什么说辞说服了宋远桥一行人,武当派在途中警戒非常,甚至自行造饭,半点不沾饭馆酒肉,朝廷的人对此似乎有些傻眼,至今为止也没找到下毒的机会。
黄珊又跟着他们几日,总算想到了一个开外挂的办法。
武当派千日防贼日子过得辛苦,朝廷的人虽有些苦恼,但相比下却放松的多了。
所以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下毒。
玄冥二老向来跟着绍敏郡主一块儿,因此暗中偷袭武当派的任务两人并未参与,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和毒药便分别由两个番僧头领掌管。本以为手上有十香软筋散捉人必当手到擒来,谁想竟这么麻烦,这两人为了掩饰行踪已穿了汉人服装,一路上万分不习惯,对手下众人没半点好脸色,直到吃饭时也是一样。
这日众人三两围坐着用了饭,刚准备起身继续追人,脚下却是一踉跄登时头晕眼迷,大家伙立时有些骚动起来。阿普罗曾尝过十香软筋散的滋味,此时的感受令他大惊失色,电光火石间他拼将全力一掌拍向了身旁的仇密,只盼一招出其不意将他制住。结果意料之外,这一掌竟拍实了,仇密身形一僵登时仰倒在地,似乎也中了十香软筋散之毒一般。
阿普罗惊疑不定,方才内力所余全使了出来,此时中毒更深,只能中气不足的喝声道:“都坐下!这是十香软筋散之毒,待我给大家解毒!”众人一片哗然,只不过目下连路都走不动,眼看便要昏昏欲睡,只得躺在地上听天由命。
阿普罗与仇密正是这一队人的首领,今日他手上拿的是解药,仇密手上拿的则是毒药。他虽摸不清是怎么回事,但解药在身,还勉强定得住心神。他内力颇为深厚,此时仍能强撑着从怀中摸出一只软皮袋,探手进去拿解药。说时迟那时快,他只觉眼前一花,幽香过处手上一轻,软皮袋子已被人劈手夺走。
阿普罗心神大震:“什么人?!”他双眼昏花的一望,只见一个白衣少女站在不远处盈盈而笑,午日阳光清冽,她发上金环灿然夺目,面容娇艳绝伦。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下此毒手?!”他勉强开口喝道,心中暗暗叫苦。
那少女从软皮袋中摸出十香软筋散的解药,纤纤玉手颠了颠那软皮袋,笑靥生花,声音俏皮烂漫:“跟着你们好几天啦,总算叫我得手。”她眼珠一转,出手如电般将人事不知的仇密的周身大穴点住,这才旁若无人的蹲在他身边,自他身上搜出了十香软筋散的毒药。
全程她完全不理阿普罗,态度自然而然似毫不在乎他的死活,阿普罗只觉背后汗毛直竖,原本生疏的汉语越发古怪难听:“……姑娘,这是何意?有何得罪之处……”
白衣少女却打断他道:“唉,我也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万一诳我可不妙。”阿普罗正不知何意,那少女跑跳两步,站停在一个瘫软在地的男人身侧,毫不客气的将他的嘴掰开,灌下些从仇密手中得来的药粉。她姿态轻盈曼妙,行走间衣摆飘然如云,令人望之欲醉,然而手段却如此心狠手辣,令人齿寒。
阿普罗见她这番行径,便知道她全然知道十香软筋散的药性——吃下之后再服毒药,登时气绝毙命。他心知仇密身上是毒药,地上的同僚算是死定了。只是这少女明明身上有十香软筋散的毒药,怎么却还要向他们这里来寻解药,就是他想不通的地方了。
果然,那白衣少女撑腮望着地上的人,神色如常的试了试他的脉,这才嫣然道:“这下清楚啦。”
然后她仍微微笑着,回头看向了阿普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