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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世兰辞书一事如石头打湖水,泛起一波波涟漪,玄凌头疼於这些奏折,也只能搁置纳慕容世兰为妃一事。
紫奥城壽康宫的太后闭着双眼手里规律的拨著佛珠,而一旁已然不再年轻的太后心腹壽康宫掌事宫女孙竹息不缓不急的冲著香茗,两人神态安然平和。太后拨完一圈佛珠,睁开眼瞥向孙竹息。
孙竹息递过香茗,轻声道:「慕容氏很能折腾。」
太后拨了拨茶盖,啜了一口,「皇儿对她未尝没有几分真。」
「后宫少有英姿飒爽的人物,几分新奇,几分叹服,几分求而不得,便乱做是真了。」
太后叹了口气,「朱柔则死后,皇儿第一次对个女人费心,哀家看了於心不忍。」
孙竹息嘴角窝微微一凹:「太后一项心慈。」
上巳节过后的农历三月二十一正值牡丹盛开,悠陂堤、魏家园、长棣坊、秦令宅等等都是赏花好去处。公子哥在赏花之余可去教坊观笙歌乐舞,未婚姑娘可於盛放千种牡丹的花园里结识未来夫婿,平民可去东街花市观花,去处之多,百姓又蜂湧参与,也难免花会能一年一度十五日。
慕容世兰收到很多家千金的邀帖,本不欲回,却耐不住母亲硬拗,选了几个回了帖,曰:同赏牡丹之豔。
繁花晃人眼,姚黄、鹤翎红、牛黄、左花等等实在太多种类,因此慕容世兰在一盆一捻红后看到甄嬛不禁怔了下。
甄嬛见到有人同时和她相中一捻红后也愣了,看对方一袭红衣艷烈灼目,眉宇满是恣意张扬,她惊叹道:「好位夺目的姑娘家!」
只是那位红衣丽人目光无声而又犀利地从她身上刮过,好似有尖锐而细微的疼痛划过她脸颊,她瑟缩的低下了头,既而怯怯的往慕容世兰看去。
慕容世兰心道:装模作样,矫情!
甄嬛身边的浣碧出声道:「这位姑娘能否让我们这盆一捻红呢,我们寻了可好久的。」
颂芝上前一步,「敢问是哪家姑娘?这位丫环可代的了主子的主?」
甄嬛眼中闪过一丝不悅,却还是侧头轻喝:「浣碧你多嘴了。」又向慕容世兰道:「我乃吏部侍郎甄远道之女甄嬛,敢问姐姐名讳?」
慕容世兰凤眼微玻В闶墙憬悖涣趁黄さ牡酱Τ平愕烂茫鲅净范脊懿缓茫罡们笆廊梦宜慵啤K袅颂裘迹嗔吵讨ニ档溃骸刚绱笕死舨渴汤扇沃岸嗑茫渴臧伞!
颂芝回道:「回姑娘的话,十三年又八月。」
甄嬛蹙眉,从二品的官位升职不易,父亲的任职时间是很正长的,朝中还有品阶更低、任职更久的人。她听出眼前人语气里的淡淡嘲讽,语气也带了不满:「姑娘这话是何意?」
慕容世兰丹凤眼华光流转,口气中的嘲讽认谁都听的出:「甄大人好算计,甄姑娘与故去的纯元皇后竟有五六分相像……这一捻红我不要也罢。」说完,冷冷笑了声便转身离去。
眼见那明媚的丽人衣袍艷红翻飞隐入牡丹丛中,甄嬛不禁退后一步,身后的流朱扶住了她,低声安慰道:「姑娘,老爷说过姑娘受不了宫廷约束,让姑娘平安嫁个好郎君就是了。」
甄嬛惊慌未抚,「她临去那一眼兇恶狠戾,如饿了良久的豺狼,欲将我拆吃生吞!」
流朱道:「我想……那位很可能是慕容府的二姑娘,前不久才任兵部给事中,却又辞去这职了。」
甄嬛惊讶道:「在边疆随父兄征伐三年的慕容世兰?和我想像……很是不同,嗯,莫非她与父亲有过节?吏部掌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与慕容家不该有隔阂啊……」
流朱道:「或许慕容姑娘只是战场待久了,姑娘才觉得她眼神吓人吧。」
甄嬛摇摇头,「我说不出来……,本以为她是位满身豪气的女侠,却没想到她明艷如斯,可那眼神……太过阴森,」她看了眼前方一捻红,只觉得买下的欲望全没了,「哎,不说了,这丛我不买,再寻別种。」
慕容世兰让丫环咏月去寻那些同来赏花的千金道自己有事先离来日再聚,便往人群少的地方走。
她走得颇快,颂芝只能小跑跟上。
前方花摊颇为冷清,可摆著的花盆却是颇多,可各个花朵儿还未全开,想是因此才乏人问津。慕容世兰上前一看,心道:原来是芍药。
芍药花期晚牡丹一月,与牡丹有些相像,仔细辨认却是能分清楚的,却不知这花摊主人在牡丹花会上拿出来卖是为何。那花摊主人也实诚,在一块木板上写了芍药二字。
她一个个看去,见著晓妆新、叠香英、朱砂判、火炼赤金……越看越兴奋,她前世极喜芍药,今生这喜好也改不了。唐朝诗人元稹有诗咏芍药,她最喜其中两句:「繁丝蹙金蕊,高焰当炉火。」有什么花能美得如此之艷又如此之烈?
她走到一盆冠群芳前,正要开口,便听一男声道:「敢问摊主此盆价格?」
慕容世兰凤眼一玻В冒。窀龆强瓷厦幢阌腥饲朗裁矗复斯谌悍嘉乙耍闶且臀仪阑故且掖蜃拍阏也恢啦欧攀郑俊顾低晷毖燮诚蛱鳎骸溉辶剑瑒e欺我不懂价。」
那男子被这火气重重的口气弄的莫名其妙,听这女声有些熟悉才转向声音来源,见这位同僚有別於以往在兵部见到黯淡装扮,反而一袭明媚红衣,亮丽灼人眼,想是为了牡丹花节才做此打扮,愣了下才道:「原来是慕容事中。」
慕容世兰这才认出郑羲,她的前同僚:「我已身无官职,何来什么事中不事中。」说着使眼色让颂芝掏钱,又转头对摊主说道:「这冠群芳我买了。」
摊主是位年轻的男子,他面带客气的笑容回道:「三十五两的价钱确实公道,只是这位公子先问的价,姑娘可要先看些別的品种?瞧,那儿是尽天工,柳浦青心红冠子也。於大叶中小叶密直,妖媚出众。傥非造化,无能为也,枝硬而绿叶青薄。再过去是积娇红,红楼子也。色淡红,与紫楼子不相异……」
慕容世兰直接打断道:「摊主直说,卖我冠群芳否?」
摊主为难的看着郑羲和慕容世兰。
郑羲暗叹了声,他无意为难这摊主,「罢了,慕容姑娘艷冠群芳,自配冠群芳。摊主,你便介绍別的与我吧。只是如今还未到芍药花期,怎么就摆上市了呢?」
摊主脸色无奈,眉头间露了些许担忧:「家有老母急用,也只能让这些花提前上市了。公子姑娘,这儿除了芍药,往左而去还有百合。西梁宣帝曾诗云:『接叶有多种,开花无异色。含露或低垂,从风时偃抑。甘菊愧仙方,藂兰谢芳馥』,两位不妨一观。」
郑羲道:「摊主一张口便一首花诗,那我也说一首陆游,」他微微踏出摊外半步,随意负手於后,「『芳兰移取遍中林,余地何妨种玉簪,更乞两丛香百合,老翁七十尚童心。』百合端庄优雅,植株挺立,不随意曲直,颇有君子之风,又姿态优美隐含幽香,怎能不去看看?」
郑羲身长玉立,声音清澈如山涧流水般清新沁人心脾,当下吸引好多位人家看向他,一时之间,冷清的摊位便聚起人来。
慕容世兰站在原地好半会儿,也跟著去逛起百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甄嬛传华妃VI…君上所忌
京城不大,世家们又住的近,是以每家人早就习惯动不动便碰上一面。
牡丹花会又是个盛大节日,是以,慕容世兰逛著逛著在东街上遇到慎阳侯夫妇一行人也不稀奇了。
彼此见过后,免不了一同游遨,慕容世兰一边与之谈话,一边想着慎阳侯女婿汝南王的种种。
随汝南王兵权日重,玄凌的赏赐也越给越多,前世汝南王不视情势,一味狂傲,玄凌也捧他捧的高,封其子予泊为汝南王世子又封其女晚衣为帝姬,还追封其母玉厄夫人。玉厄夫人兄长犯谋逆之罪,又在死时对先帝口吐怨怼,先帝不许玉厄夫人随葬妃陵,亦无任何追封,玄凌追封玉厄夫人此举可是牺牲大发了。
前世的干元十五年末,汝南王玄济兵权被清河王玄清所夺,汝南王玄济革去王爵尊荣贬为庶人,终身禁於府中。汝南王还有命留,她慕容世兰的父兄三人却要被斩,而她日后也跟著死了,其中甄家,不可不谓大、功、臣。
前世的慕容世兰认为,汝南王的张扬证明其无篡位之心,并以为玄凌也如此认为。
玄凌登基之初重用汝南王,一路重用十多年,而汝南王也张扬了十多年。汝南王十多年内都未曾夺位,她以为这很能说明一切,毕竟汝南王要夺位的话早夺了,怎会等十年多后?
重生之初,她怨玄凌被人迷惑,怨他不用脑子想想,若汝南王和慕容氏真想拉他下位的话,用的著等她生孩子吗?随便一位幼子甚至街边小乞丐都行,都能做为推翻玄凌的令箭!她也怨汝南王的高调,骂汝南王幕下没用的幕僚和汝南王岳家慎阳侯府的袖手旁观。
后来,她读史了。
越王勾践臥薪尝胆,可越灭无后,勾践逼功臣文种自刭;
刘邦原先在固陵大败,后,以共天下之言哄韩信、彭越出兵,韩将军三十万军马大胜项羽。没过多久,韩信被刘邦夺了兵权,被吕稚、萧何以谋反之名骗入宫内,处死于长乐宫中,他死后,彭越等功臣也为刘邦所害;
她终于明白皇帝的反复无常、猜疑忌臣,也明白皇帝的猜忌并非空穴无风,有秦相赵高杀了秦二世;梁冀大将军把持东汉朝政十五年;曹魏司马昭权倾朝野……
玄凌不是胡亥,也非刘邦,他不过手下有功臣汝南王和慕容氏功绩太大,他或许还觉得自个儿很悲凉,有太多的不如意不得以不顺心。
他不如意,不得不宠幸那跋扈的华妃来安抚人心。
他不得以,让娘亲和正妻帮他处理华妃的胎并让华妃最终绝育,因为华妃若生皇子,汝南王和慕容氏便会推掉他扶持幼子为帝,他便连安命之所也没了。
他不顺心,因为爱人甄嬛很委屈,容忍他宠幸那谋杀了甄嬛腹中孩儿的华妃,可他也知自己是间接杀死甄嬛孩儿的凶手,所以他矛盾、苦恼。
慕容世兰眸光一片死气的冷,她敛眸平复心绪,唇角硬是勾了勾才扯出微笑道:「前些年我不在京中,如今见这花会倒是比记忆里还盛大呢。」
慎阳侯之女汝南王妃贺氏眉目清秀,语气温柔,「是啊,是一年比一年盛大了,各家牡丹争奇斗艷,我们可有眼福了。」
「王妃可知为何……牡丹国色?」
「哦?还请姑娘一说。」
慕容世兰凤眼微勾,「牡丹得国色之称并非因其艷乃因其慧。欲与其争锋,首先藏拙,未能藏拙,便行谦和。可花中大多机敏不足者,根基不厚便欲与牡丹争锋。如此蠢物自比国色,洋洋得意,一脚陷入牡丹之陷阱尚不可知,便先责怪起眼尖的临路人,最终惨淡收场,而牡丹仍乃国色……」
慕容世兰虽已二十,可她面容皎好,从边疆返京也有半年多,皮肤渐白,顿时更生丽质,除了比一搬女子高,实在不像在战场上杀过人的。
可汝南王妃贺氏却从慕容世兰看似轻快的话语里感觉到戾气,尤其那句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实在冰冷的「惨淡收彻让她的心肝更是抖了几抖。
贺氏看向仆从几人,见他们离的不远,距离却不像能听到慕容世兰言语的样子,又见四周的赏花人神色自然,才把紧张稍稍放下,心底免不了怪起慕容世兰的莽撞、说话不知场合。
她再把慕容世兰的话语想了遍,太阳穴便开始突突地跳,暗道:慕容世兰莫不是在说夫君太过高调,早已陷入陷阱不自知,而她本人正是那好心的过路人来示警?
想到这儿贺氏不免忖度起慕容世兰的意图,不禁侧眼往慕容世兰瞄,巧的是慕容世兰也正笑吟吟的望着她,她讪讪回笑,心里有些火,更多的却是惊疑。
在慕容世兰前方的慎阳侯夫妇也是心神一凜,惊觉他们夫妇俩儿多年来实在太閒云野鹤,一会儿登山望高一会儿划舟垂钓一会儿沿运河而下游览名山大川一会儿又去巴蜀吃辣一会儿……连女儿女婿的事都不太关注,如今听来女婿身边竟是杀机埋伏,女婿却犹不自知。
倒底女儿被训心下不爽,又想起慕容府和慎阳侯府近些年来往少了,不禁暗骂起慕容迥来,原来慕容府嫌她们的女婿儿汝南王高调招祸,便连慎阳侯府也生远了!
慎阳侯夫妇却忘了,多年来他们行踪不定,是要如何常常来往?又,慕容府如今是更加低调行事,不只与慎阳侯府往来少了,齐府等等也是。
慎阳侯夫妇眼神交错,不一会儿,便见慕容世兰上前告离。慎阳侯夫人拉着慕容世兰无比关切的好好慰问了安平伯一番,又好好讚了讚慕容氏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