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一幕简直都让我无法相信,这个和圣诞节那天邋遢地裹着浴袍从游泳池里爬上来的,是同一个人么?
还有Alex,在里面饰演他的姐姐,尖锐而大胆的女人,似乎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气馁胆怯。围在晚上的篝火边,她伴着简单的手鼓节奏而舞,薄纱飞旋好似绽开一朵花。就在到达水源的两天前,一场沙暴让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她在沙暴中和族人走散,罩着她那紫红色的头巾,被埋在了沙丘下面。最后在一片沙尘里面她抬起眼来,漂亮的眸子里面满满地都是不甘,还有浓重得仿佛能凝结成石的哀伤。
电影的对白不多,更多的是长久长久的沉默,伴着驼铃和风声,那一种无力而恭谦的沉默,在完全无力抵抗也无力逃避的自然面前,那一种仿佛是知悉天命的沉默。还有在遮掩的面巾上面露出的眼睛里,和那一片昏浊的天地完全不同,是清澈、干涸而坚毅的眼神。
不断的纷争,为了水,为了食物,为了行走的路线。从口角上升到暴力。所有的人都在担忧自己活下去的机会,不肯有一丝一毫的妥协。
当他们最后到达新的水源的时候,已经只有不到一半的族人剩了下来。等到他们打开被掩埋在沙石下面的石井,向里面投下了一颗石子许久终于听到水声的时候,没有任何欢呼的声音。有个干瘪的妇人顿时匍匐在地,号啕大哭。其他人都是静默。年轻的族长抬起头看那被炙烤得几乎变形的天空,看向他们一路走来的方向,闭上了眼睛。
镜头从他精瘦的身上拉开,掠过族人们干枯僵硬的脸,掠过一路风尘的骆驼和车,伴着背景音乐越拉越远,越拉越远,渐渐地看不清他们一族的人,只有漫天漫地的沙漠,起伏的沙丘,如同一片永远逃不开的黄色之海。
电影只到了这里,下面就黑屏开始放职员表。Denes的名字出现了两次,编剧和监制。我不禁要想到那个西装革履地站在打开的窗边抽烟的男人,笔直垂肩的金发,还有被烟雾和镜片所遮挡的视线。是什么让他想到这样一个炙热的故事的?
一直到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职员表的时候,我才记起来柳下是坐在我边上的,从始至终我的手一直在他的掌心里。微微转过头去看他,映着微弱明暗的光,说不清他面上是什么表情,眉头微微皱着,眼睛里面神色深深。
等到最终散场出去的时候,可以看到Denes与一大堆剧组人员站在一起,小孩也在他身边,被人团团围住,大概都是上前去道贺的。
我扯了扯柳下的胳膊:“我们也要上去打一声招呼吧?”
他看了看人群中的Denes,不知道为什么神情居然有些凝重:“不用了,今天晚上他们应该还会过来的。”这么说完之后就向执事君示意要走了。
我有些奇怪,柳下今天心情不好么?明明早上还没有什么表示的,难道说是过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没等我多想,一身玫红色小礼服的Alex挤过来打招呼:“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么?晚上有剧组庆祝的派对,有兴趣过来么?”
“多谢邀请,不过很可惜看来我们必须拒绝了。”没有等柳下表态,执事君就上前一步说。
Alex微微挑了挑眉头,然后从手袋里掏出来笔和便条,一边写一边说:“如果你们改变了主意,这个是地址。”写完她撕下来给执事君,接着就挥挥手,“那么我向就要在这里暂且别过了。”
执事君收下纸条回礼,就随手放在了口袋里,然后转身来对我们说:“如果您希望此时就回去的话,我相信车子应该已经在门口等了。”
柳下点了点头就挽着我往那边走。我回头看了下人群中的Denes,虚与委蛇地应付着,只有嘴角挂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笑。
等到上了车,我看了看柳下的脸色,然后问坐在对面的执事君:“这样一声不响地走掉,真的没有关系么?”
他微微笑了笑:“在下恐怕您现在不论做什么,都不会让Denes轻松起来。相比较什么都不做反而会比较合他的心意。”
我不确定地看他:“是这样的么?”
突然手被人握住,然后抓过去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抚摸:“别担心,Caldwell跟着他,应该没什么关系。”
我转头去看柳下,他的面上没有了那种淡漠,眉头依旧微微地皱着,然而更多地是关心的神色。我一头雾水:“这个和Caldwell有什么关系?”
执事君看了看柳下,像是在征得许可,然后才对我说:“小姐,我相信您也注意到了,确切来说Denes并不是那种十分开朗乐观的人。”
我回想了一下和Denes接触过的几次经验,有些犹豫地开口:“也还好啊,除了他对正装的恐怖癖好。”
执事君轻轻一笑,然后直直地看着我说:“Denes有忧郁症,之前他拒绝了药物或者行为治疗,但是我们担忧他的症状不但没有减轻,或许正在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Denes?忧郁症?”我有些不能相信,那时候在Las Vegas的酒店里见面的情景我还记得,那种暧昧而充满期待,几乎像是恶作剧一样的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忧郁症?
可是几乎是同时,另一幅画面浮上来,他站在冬季打开的窗边抽着烟,笔直的金发一丝不乱,发稍微微垂在肩上。在湿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烟雾,还有镜片的反光,让人看不见那双淡色的眸子里面是什么神情。
执事君看着我刚开始难以置信地想要反驳,可是稍稍一思索,却只有沉默了下来。他给我时间让这个思绪沉淀下来,然后才开口说:“您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为什么Caldwell会寸步不离地跟着Denes么?”
这是突然转移了话题么?执事君打算用八卦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我有些不明所以地回答:“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好么?”
执事君微微笑了一下:“Caldwell的存在对于Denes来说,就像是一种行为治疗。和另一个人的接触或者是社交关系的建立,都能够帮助忧郁症患者。从另一个方面来看,Caldwell的存在就好像是治疗犬一样,长年累月,已经不是Denes能够那么轻易分割开的了。”
九十一
我一下子被噎住了,治疗犬……执事君你还真不是一点点的直接。努力地让自己从那个名词称呼的震惊中解脱出来,然后问道:“既然Caldwell能够帮助Denes,他们两个人现在也在一起,还会有什么问题?”我一边问一边开始解身上的首饰,耳环,项链。
执事君一样一样接过去放好,一边说道:“就像您刚才看到的那样,改变。Denes很明显在担心着无法阻挡那即将到来的改变。Caldwell以前都只是孩子,并没有父母或者其他亲人可以依靠,因而一直和Denes在一起生活。可是他现在长大了,已经长大到,快要可以自己做出决定,自己生活的年纪了。”
我想了想那电影,然后有些难以置信地说:“Caldwell对Denes来说,不会是像水源那样。”
他微微一笑:“如果要这么来比喻也不过分,那是Denes赖以为继的药物。”
我勉强跟上他的逻辑:“而现在治疗犬长大了,没有义务背负这份责任,要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而任何人都不能剥夺他的这份权利不是么?”
难以置信地眨着眼睛,回想起来多少次见到Denes的时候,小孩总是在他身边,我都已经习惯那种画面,Denes靠着墙淡漠地抽烟,小孩坐在他脚边玩着打火机。我都已经习惯,小孩在他身边如同空气一样的存在,何况是朝夕相处寸步不离的Denes。
沉默的当口执事君接了一个电话,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道了晚安,就在半途下车了。
我低着头转着手上的戒指,然后感觉到柳下的手摸在我头上:“怎么,会在意Dieter刚才说的?”
我转头看他:“是真的么?”
他微微转向我斜靠着,手指从头发上抚过去,微微触着耳廓和颈后:“你说呢,刚才的电影你不是也看过了么。”
那话说出来,并不是疑问的语气。我抿了抿唇问:“那Caldwell知道么?”
“知道什么?”
“Denes的想法。”
他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把记忆中的镜头都回想了一遍,然后无语地望天,那个脱线、娇纵、又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孩怎么可能想得到Denes在为这种事情烦心。于是换了一种方式问:“那是Denes告诉你们的么?”
他笑了下,指腹微微用力地摸过我的耳垂:“他的心理医生都不可能问出这种事情来。”
我不敢相信地看他:“那这些都是你和执事君从电影里面看出来的?不可能吧?”
他拨弄着我的头发:“很多事情都是站在最近处的人所看不到的,反而是站在退开一步的朋友的位置上看得清楚。”
我看看他然后说:“我还是就站在看得不太清楚的位置就好了。”
他听见笑了一下,然后吻在我额头上:“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我在那有些太宽敞的位置上往他边上挪了挪,他伸手把我揽过去靠在他身上。我半躺着看车窗外面流逝而去的夜景,忍不住想起Denes的电影,还有里面那种炙热而干涸的生活。
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过我的头发,低声问:“还在想Denes的事情?”
我摇摇头:“不,在想他的电影。”
“很有力的东西,不是么?”
“太有力,有些让人忘不掉了。”忘不掉最后年轻族长精瘦而挺拔的身体,忘不掉他姐姐在死前抬起头来的最后一眼,也忘不掉那些人在茫茫沙漠中的微小身影,即使用力地不停地往前走,却好似寸步不动。太过沉重,太过沉默的一部电影。
那是一种没有遮掩地面对赤|裸的生命和希望的重量,一种完全没有安慰的坦诚。
这一切都是那个淡漠地站在窗边吐着烟雾的男人所想出来的,所表达出来的,用一种语言或者文字都难以企及的方式。这个想法突然让那个西装革履的身影感觉特殊起来。
没有多久就回到了住所,我在车上已经把高跟鞋踢了,柳下一直把我抱到有地毯的客厅才放下来。
Sissy很快迎上来帮我拉起裙子的下摆,然后要带我上楼去换衣服。柳下拉住了我的手,然后把我拉过去亲了一下:“晚上Denes可能会过来,你会太累不想见客么?”
我连连摇头:“不会,我还没有对他说祝贺的话呢。”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掌心:“嗯,那么去换衣服吧。”
柳下说的一点也没有错,等到我稍微整理了下,换了衣服下来,Denes已经和淡发色小孩坐在客厅里面喝咖啡了。那件细条纹的西装和领带被小孩扯得一塌糊涂,狼吞虎咽地吃着Sissy的榛子蛋糕。
我发现听过执事君的话之后我已经无法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小孩了,只能转向Denes问:“你们没有去么?我听说之后有个庆功的派对的。”
Denes把咖啡杯放下来转向我:“同样的,你也在这里不是么?”
我耸了耸肩:“我不爱凑热闹,可Denes,那是你的派对阿,不去真的没问题么?”
他总算微微笑了下:“没有,我向你保证,他们都不会注意到我不在。”
柳下在另一旁的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他也已经换了比较随意的衣服,松松垮垮的领子露出我依旧垂涎的锁骨。我走过去靠着他坐下来:“这么说太让人伤心了,我不相信你。不过不管怎么样,祝贺你,非常好的电影。相信你今天已经听过很多祝贺的话了,不过真的很少有电影能让人思考到那么深的地方。”
他朝我笑了一下:“谢谢,不过相对于恭维,我更希望你能够帮助我现在手上的剧本。”
我想了一下,然后又点不确定地问:“不会就是你上回对我说过的那个都市罗曼?”
他微微点了点头:“你还记得,真让人欣慰。”
我瞬间哽咽:“Denes,我以为我们上回已经讨论过了,你需要刷新一下自己对罗曼的定义了。”
他却颇为笃定地看向柳下:“现在看来,我当时认为的是正确的,不是么?”
“现在可能情况不一样了,可是当时确实……”
柳下摸了摸我的头:“他的确有些道理,现在看上去不是一部完美的罗曼剧么?”
我惊诧了:“你们可不能都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啊。”
“可是最重要的还是结果,不是么?”他笑着吻在我额头上,然后转向Denes,“说到这个,你对于我上次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
淡发色小孩听到这个,警觉地抬起头来,蠕动着塞得鼓鼓的腮帮子问:“什么提议?”
Denes抓过餐巾遮在他嘴上:“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小孩接过餐巾使劲儿地嚼,微妙得微微带着点血色的眼睛滴溜溜地来回扫视着Denes和柳下。
Denes掏出来一支烟,向我们这边示意了一下。柳下伸手做了个随意的动作,他才摸出打火机,把烟点上。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