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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踏着花瓣,雪白的裙裾扫过一路流动的红色竟然有着夺目的清丽。玩心大起,我捧起一捧花瓣朝空中一撒,如一场飘香的红雨。我转着圈让这红色的“雨”落在裙子上,白锦裙上好像新增了艳红的梅花。
眼角瞥到不远处的灰色人影,我一惊,匆匆停住脚:“谁?”
他慢慢踏着花瓣一路走来,眼睛里透着几分惊艳,几分不屑。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道:“你是今天天穹进献的美人吧?”
我早已看到他身上的名贵衣袍,知晓此人非富即贵,只好轻轻行了个礼。瞧他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像杜景。
他不疾不徐地道:“这个季节用花瓣争宠,点子的确不错,”他嗤笑一声:“只是,你打错了算盘。平日太子是喜欢来这里逛逛,但是今日太子殿下在御庭宫设宴,没空欣赏你这花瓣舞。”
我后退一步,已然猜出了这个男子的身份。高奕国皇上子嗣稀少,膝下只有三个皇子,且二皇子早夭,只剩下大皇子也就是太子和三皇子了。百姓们都称三皇子为逍遥王,果然很逍遥,没事怎么溜达到这皇宫的角落了?我冷笑一声:“逍遥王殿下,争宠这种事奴婢做不来。天色已晚,殿下还是早些歇息吧,免得扫了自己和别人的兴致。”说罢,我转身就走,连行礼都免了。
走出去几步,才觉得不妥。毕竟这是高奕的地盘,我在这里跟一只小蚂蚁没有区别,这样顶撞冒的风险还是太大了。回头去看,竟然看见下午在皇宫门口撞我的那个美艳女子拿着一个装满花瓣的花篮从一侧跑了过来。难不成这花瓣是她撒来邀宠的?我扯了扯嘴角,朝逍遥王看去,他却呆呆愣愣地瞧着我没反应。
那个美艳的女子一见有人来,赶紧撇下花篮。轻移莲步,朝着逍遥王含羞带怯地走了过去。我心里一乐,压着马上就要爆出来的笑意赶紧走了。
一夜好眠。想想昨天晚上的事还觉得解气。我一笑,从床上爬起来:“雪蝉,洗漱梳妆。”
坐在梳妆台前,摸着自己滑溜溜的黑发,道:“我要最美艳的妆容。”身后的雪蝉一愣,脸上不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她肯定是觉得刚开始我并不配合狐王的计划,如今怎么想开了?
我一笑,毕竟雪蝉是个没经历过感情的小丫头,就算再聪明也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太子殿下的**肯定不乏花容月貌之人,浓妆艳抹肯定是他日常所见,如果见了素净淡雅的女子可能还有几分兴趣。如今我反其道而行之,被留下的可能应该很小了。
梳妆完毕,和一同被进献来的两位女子一起进入了太子正殿。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个和逍遥王见面的女子一身红衣神色似乎有几分憔悴,一张帕子都快被她扯烂了。
“天穹国进献女子进殿!”太监尖细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整整身上的紫裙,随着两人一起垂眸走进大殿。殿内很安静,两边燃着的香炉透出香甜的气息来,前边座椅上倚着一个身着浅黄色外袍的男子,偷偷瞟了一眼,奈何他手中的奏折正好挡在脸上,挡了个严丝合缝。
横向排开,我站在殿内的正中间。两边的两个女子都婷婷地站着,恨不得把一个简简单单的站姿站出百般妩媚妖娆来。尤其是那个红衣女子,脸色从进殿之后红润了很多,给人如逢大赦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不由自主地想,昨日她和那呛人的逍遥王肯定相处不欢,瞧她这样子难道是错把逍遥王当成太子了?怪不得刚才这么没精打采的。想到此处不禁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浅黄袍男子呼地一下站起身来,我一惊,忙不迭地低下头去。殿内寂静非常,刚才我那一声怪异的笑实在是有点突兀。我这应该算是殿前失仪了,我犹豫着,是跪下去自动请求离开呢,还是等他赶我走呢?
那男子步幅有些激动,朝前走了两步,停下来,又走了两步。
我又犹豫了,难道是没见过殿前失仪的?感到很新鲜?
“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平日不是不喜浓妆的么?”他似是压抑着巨大的喜悦,费了好大力气说完这两句话。
我一愣,偷偷看看身旁,除了我们三个新到的女子,就是两个小太监站在一旁。他说话的语气应该是和熟人说的,我差点就回头看看有没有人来了。
“唐奕烟!”
我讶异地抬头……
杜景?!!!
“你……”我一只手指着他,舌头打结,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一旁的小太监瞪起眼睛:“大胆!竟敢指太子殿下?!还不快跪下!”
“住口!”杜景一个冷眼,旁边的小太监脸都吓白了,哆嗦着两条腿,自己都快跪下了。
杜景好像有话对我说,刚想屏退他人,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大哥会让我进去的,不就是见见送来的女子吗?前日母后给遣来的,大哥都没正眼瞧。”
杜景朝我笑笑,一脸的纵容和无奈:“那是我三弟,一味地贪玩任性,”转头朝着那个还在魂飞天外的小太监说:“让他进来。”
一秒小太监就回神了,哆嗦着道:“是!”
逍遥王还是昨日的装束,真不知是在哪里混了一夜,眼底还微微发青。杜景皱着眉,叱道:“没规矩!”
逍遥王眼睛一眯笑起来,道:“有大哥一个人守着祖宗的规矩就好啦。我就是一匹野马,栓不起来的!”
逍遥王说着一瞥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大哥这是在选美?”
杜景转身也坐了回去,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吗?也就是过过形式。”
逍遥王眼底笑意更浓:“那我向大哥要一个人,大哥可应我?”
杜景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道:“我有什么没有应过你的吗?”转头,朝我笑道:“烟妃,过来见见我这三弟。”
我的脑子一懵,最近这是怎么了?在狐王那儿,莫名其妙被叫做盈妃,这里怎么又出来个烟妃?腿还是不受控制地走过去,朝着逍遥王行了一礼。
逍遥王的脸色忽然白了,道:“大哥,我要的……”
杜景朗声道:“其余的这两位貌美女子就赏给你了!”声音转而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你要一个,我却赏你两个,我这个大哥做得还不错吧?”杜景这话里,已经有着警告的意思了。逍遥王果然不再作声。
我偷瞧一下站在原地的那个红衣女子,她的脸色又变回了青青白白的样子。我感叹一声,其实那个逍遥王和这个女孩子还挺般配的。
杜景屏退了其他人,独留我坐在一旁。
他端坐在殿内的座椅上,皱着眉思索着。当初我见杜景的时候,就感觉他处变不惊,非寻常人。当然黑龙寨寨主也不是寻常人,只是和这高奕国太子的尊贵身份还是相差太远。我一时之间都没办法把之前的杜景和现在的杜景合为一个人。
良久,他开口道:“是狐王让你来的?他好奸诈的计谋。”
我缄默着,没有说话。看着香炉里的烟缓缓升腾起来,再慢慢飘散。
猛地我想到一件事:如果杜景是高奕国的太子,那么师伯就是高奕国的谋臣。那四爷交给他们在皇城的任务和四爷的策略岂不是泄露了?
杜景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笑道:“四皇妃担心了?我不会趁人之危,而且我还会施以援手。怎么,你不信?”
“年初边疆之战,四皇子大败我高奕国大将姜渔。当时我就对这个四皇子产生了兴趣,”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产生了兴趣?那我怎么办?
之后的事,我都能猜到了。他为了见见四爷跑去了天宇地界,在黑龙寨落脚,结果正赶上天宇国皇族争权。可是,他们俩不是冷冰冰的谁也不理谁么?
“后来,在逃亡的时候,和四爷痛快淋漓地打了一场。我输了,愿赌服输。”他自如地说着自己输了,没有一丝愧色。只是说到条件的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神色晦暗。
我疑惑道:“你们赌的什么?”
他顿了顿:“助他一臂之力而已。”转而他又笑道:“这下,狐王的打算可是落空了。”
我的心终于踏踏实实地落在地上了。
在高奕皇宫里住着,几日也见不到杜景几面,不,现在应该叫皇甫景。皇甫是高奕的国姓,杜是高奕国母的姓氏。不过,有的时候,皇甫景会带来四爷的好消息。在南疆招募了多少兵士,聚集了多少粮草,觅得了几员良将……
他拿走了我们的晴雨娃娃,说什么“晴雨寄相思”。我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一个文采斐然的句子。于是只好嗫嚅着说了一句:“多写些信件。”结果换来了一个爆栗。
台州的院子里,不知道收到了他寄的信件没有。我苦着脸,趴在窗前望着半弦月。皇甫景告诉了四爷我在这里的消息,可是四爷的回执却没有一丝一毫是写给我的。难道,小气的他又生气了?还是吃醋了?在台州的时候,我不就是没听他的话,出去逛了逛么……我有些心虚,窗外漆黑的夜里传来一声乌鸦叫,唬了我一跳。我瘪了瘪嘴:“叫什么叫?你也生气吗?”
院子里传来皇甫景的笑声:“跟一个乌鸦也生气!”说罢,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十六章 掳走
更新时间2015…3…11 21:36:15 字数:3477
我有些不好意思,给他倒好了茶端了过去。他猛地喝了一口茶,朝后一倒,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型倒在了地毯上。高奕国的装饰与天宇和天穹非常不同,内殿里都是厚毯铺地,随处可坐卧。
我一头黑线地看着倒在我眼前的这一坨,这货是白天高高在上冷着脸向幕僚们发号施令的那个皇甫景?这个架势倒是和九爷很像。
如果现在面前的这是九爷,我早就走过去踹他了。想到九爷,心下一片黯然。我也随意坐下,从一旁的酒柜里拿出两瓶梅子酒,给他一瓶,自己一瓶。我拔开酒塞,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仰头喝了一口,清冽中一点微辣,当初在台州酿酒的时候,就知道,时间越久,酒香越浓。可是,为什么人世间,这人,这事,时间越久越是零落?一次聚会散去,在下一次聚会之前,可能人总是随处飘零的,或者说心是随处飘零的,可是为了将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来的重聚,只好撑着走下去。
我右手握着酒瓶,身子一歪也躺在了地上。转头瞧着他,哑着声音道:“天宇皇城有消息没有?”
皇甫景喝了口酒道:“我以为你会先问南疆的。”顿了顿,他道:“皇城里倒是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只是皇上的脾气越来越暴戾了。封后大典马上就要到了,真不知道,到底皇城什么惹怒了这位新上任的天子。”
温润的八爷脾气暴戾?我心下有些迷茫,难道是因为坐上了宝座的缘故?
“没有九爷的消息么?”
皇甫景:“暂时没有,不过,他们毕竟是亲兄弟,九爷在天牢应该也不会受太大的罪。”
我苦笑,天宇的情形和高奕可是完全不同。天宇先皇子嗣众多,早就分了派系。彼此明着是兄弟,暗里却是仇人。四爷虽然在天牢安排了人进去,但是九爷的处境,想必也好不了多少。
皇甫景又喝了一口酒,诧异道:“这梅子酒的味道很奇特,从来没有尝到过。”
我偷偷笑笑,这种梅子酒是我找太医特别制的,一共才六瓶。是孕妇能够喝的一种酒。你这个堂堂太子当然也没有尝到过。
皇甫景瞧了我半晌,道:“想知道四爷的消息么?”
我心下一喜,转而又想到肯定没有关于我的。我气鼓鼓地翻了个身背对他:“不想。你走吧。”
皇甫景无奈道:“可是,这个是专门给你的。”
我呼地一下坐起来,起得有点猛,头发晕:“哪里,哪里?”
皇甫景把信递过来,忽然起身道:“你看吧。我先走了,我还要看奏折呢。”
我一心全在信上,头也没抬,直接跟他摆了摆手。
展开来,雪白的宣纸上浅浅四行字:
三生石畔,碧波池中,何处安放相思;
晴天山外,微雨屋前,恍若那年相知;
黑风跑马,红衣明珠,春风少年得意;
金戈铁马,挥师万里,美人醉江山痴。
一字一顿,舍不得看完,更舍不得不看。纸张的右下角还绘了一个卡通的晴雨娃娃。我一愣,他连这个都知道了?之前在天宇宫中无聊的时候,我画过好多卡通的肖像,也没有怎么整理,乱糟糟的堆在书桌上。我记得好像就只有九爷看到过,他什么时候也……
我扁扁嘴,绷不住还是笑出来。因为那个卡通晴雨娃娃真的是画得有点丑……
把信纸折好,小心地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摸摸才两个多月还一点都没显怀的肚子,喃喃:“宝宝啊,你爹来信啦!开不开心啊?”
磨了墨,摊开宣纸,踌躇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抄一句先辈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