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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点头,齐止转身离开。
「我怎么可能回叶府?」她喃喃自语。
阿观搞不懂他怎么想的,那个叶府与他有仇啊,连皇奶奶都问了,若是有朝,日叶府和靖王府对立,她要站在哪边?
「这不就是想不到法子了吗?」晓阳抱怨道。
「王爷下朝发现主子不在清风苑,疯了似的四处寻人,几乎把王府每寸地都翻过来了,三爷到主子嫁妆的铺子去寻人,也派人往庄园……」晓初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阿观的心思已经飞得老远。
寻她做什么?有她的退让,何宛心进府不是可以更加顺理成章,别说平妻,正妃位置非妯莫属啊。
她在笑,却是满心讽刺。
在晓阳、晓初的搀扶下,她们回到屋里,举火把的府卫将她们送回清风苑后,随即守到屋外。
晓阳、晓初伺候她洗澡用膳,一路上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看来自己是害她们担足心了。
「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
「也别到外头睡啊,天气贼冷贼冷的,若是受风寒可怎么办才好?不行,我得去熬碗姜汤。」晓初说道。
「月季、琉芳呢?怎么没看见她们。」阿观一问,两个人顿时不说话,低下头不敢看她,她察觉不对,立刻起身抓住晓阳的手问:「说啊,她们去哪里?」
「她们挨了结结实实的二十大板,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从外头回来的齐穆韧接下她的话。
第三十八章
挨打?!凭什么啊,凭什么动她的人!
阿观一股怒气蹭地窜进脑子里,她松开晓阳,冲到他跟前质问:「为什么打她们,她们犯下什么错?」
「她们没把主子看顾好,这个错够不够严重?」
齐穆韧上前一大步,直逼阿观面前,他剑眉横竖,面如青霜,额头青筋毕露,双手粗暴地将她的手腕一把抓起。
打下午回到府中,知道阿观不见了那刻起,他的心像被谁刨去一大块似的,他气急败坏,恼得想揍人,他知道、他就知道,昨晚她背过身那刻,他就猜到她要离开他。
这个念头压在胸口,迫得他呼吸困难、理智全失,他发誓再发誓,只要找到她,就把她两条腿敲断,让她永远都离不开,就算这里是她的牢狱。
可是看到她平平安安坐在家里,所有念头都不见了,他只想狠狠地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他有多心急,谁知道……她不在乎自己的心急,只在乎两个不尽责的婢女。
「靖王爷忘了吗?她们四个已经不是府中下人,王爷凭什么打她们。」阿观没有扯回自己的手,只是与他眼对眼、眉对眉相抗,不落半点下风。
「是吗?要不要爷交代两句,到衙门里传个话,我保证,她们马上又会变成「王府下人」。」
他冷笑,控制不了她,难不成连几个下人都能脱离他的掌握?
「你!」阿观气疯了,她想也不想地一拳打上他的胸口。
「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我是靖王爷。」他冷声道。
「你根本不是要罚她们,你真正想修理的人是我。」她恨恨一跺脚。
「没错,就是要修理你,日后你再敢像今日这般轻举妄动,这一回是二十大板,下一次,我保证没有那么简单。」他要打压她、要逼她屈服,要她亲口承诺永远不离开自己。
「你这个坏蛋、你这个恶魔!你凭什么操控别人的性命,你凭什么对别人呼风唤雨,你的力气再大,也操控不了别人的心。」她在向他挑衅,因为她的亲人受害,因为她的心痛成一团。
她骂他恶魔、骂他坏蛋?在他为寻她,纵马狂奔无数里后?在他担心她受坏人绑架,在京中府衙闹过一场后?不过是二十大板,他就成了恶魔,行啊,她还没看到他真正的手段。
「是吗?要不要试试看,我有没有本事操控你的心?」
「齐穆韧,你不会一直赢的,像你这种不体谅别人、只想着自己,事事都以自己的心意为中心的人,总有一天,你会败在那些让你看不起的人手里!」她张扬、她狂怒,她气到语无伦次,只想狠狠在他脸上抓一把。
「我不体谅别人,就你体谅了?宛心旧伤未愈,就急急忙忙亲手裁了衣裳送过来给你,结果你呢?你招待她的是什么,一碗闭门羹。你还真会替人着想。」他冷言讽刺。
「人家送衣服我就非得收下?这是谁规定的理儿。」她偏不收,如何。
「她不就是担心你容不下她吗?她这么努力想同你和平共处,你竟然演上这一出,就这么迫不及待同她较劲?」他仰起下巴,不教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愧疚与心疼。
「较劲?您太看得起妾身,妾身不擅长较劲,比较擅长退让。说什么平妻,她是对王爷有大恩惠的青梅竹马,怎么说也得给个诰命、当正妃才行。」
「反正宛心姑娘想与妾身和平相处是难啦,不如送妾身一纸休书,妾身保证走得干干脆脆,绝不拖泥带水,临行还祝福王爷与何姑娘,琴瑟和鸣、永浴爱河。」
果然,他逼出她的真心话了,从她背过身他就猜出来的事儿,她终于亲口证实,只不过……
「你想都别想,明儿个宛心还会过来拜访王妃,如果你不能和颜悦色地与她好好相处,明天晚上的二十个板子就会落在晓阳晓初身上。」
他清楚她的死穴在哪里,一把就掐得她无力反抗。
「齐穆韧,你欺人太甚。」
「我还可以再过分一点,倘若你离开这屋子一步,你的四个贴身婢女就等着被卖入青楼吧!」
真好,堂堂一个王爷竟用这等手段威胁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她偏不信,不信他有这般下作!
阿观忿忿甩开他的手,硬是往外冲。
齐穆韧也不阻止,冷冷说道:「来人,把月季、琉芳、晓阳、晓初给捆起来,送到红袖招。」
听见他的命令,阿观回身,怒指他的鼻子,「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齐穆韧怒瞪齐文一眼,斥喝:「做什么,还不动手?」
「是。」
齐文面有难色,却不得不指挥府卫行动,一时间晓初、晓阳的哭喊声传来,月季和琉芳脸色惨白,连站也站不住,就让人从床上扯下来。
阿观不想多看齐穆韧一眼,她冲出门外,与府卫拼命。
「放手、放手,我命令你们放手。」阿观又拉、又扯、又撕、又咬,她当一回泼妇,撒泼哭闹,可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和几个大男人相对抗。
晓阳、晓初在哭,月季只是沉默,而琉芳用着无奈的眼光看着她。
心,坠入谷底,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她知道。
她抢到齐文身边,冲着他大吼大叫,「我说话你没听见吗?放手,我说放开她们。」
齐穆韧从屋里头走出来,冷厉一笑,「他们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不是不擅长较劲、比较擅长退让吗?王妃头衔你都不屑一顾了,凭什么巴着王妃的权利不放。」他气她轻易就要放弃王妃的身分、放弃他,语气更为冷冽。
齐穆韧冷得像冰的眼光射向她,她忍不住一阵哆嗦,狠狠地拭去泪水,不服输地展开手臂、挡在大门口,怒道:「你们想过去,就杀了我!」
她不信他们敢,果然她猜对了,他们不敢,他们停下脚步,转头望向齐穆韧。
齐穆韧不说话,眼神示意,齐文上前,一把将阿观拉开,让府卫拉着四婢出门,阿观拼命甩,却甩不开齐文的手臂,眼睁睁看着晓阳她们哭着离开。
力气用尽,她明白了自己没有赢的可能,狠狠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她直到此刻才看明白,在这个时代里,自己有多无能。
一根根扒开齐文的手指头,她懂,她输了,缓行走到齐穆韧面前,双膝跪地。
没有志气、没有骄傲、没有尊严,她终于彻底理解,那些东西是要在他愿意给的时候,她才能够拥有,他不给,她便什么都不存。
「我输了,王爷要妾身做什么,妾身都会照办,只求王爷饶过她们。」她的声音没有起伏波折,只有死了似的平静无波。
「你发誓,会善待宛心。」齐穆韧知道自己残忍,却更明白这时候他提出任何要求,她都会答应。
「我发誓,善待何姑娘。」她像失了魂的傀儡,任由线轴操作。
「你发誓,再不离清风苑?」
「我发誓,此生再不踏出清风苑一步。」
「很好,你敢不遵守,今天的事,随时会再发生。」
「是,妾身会遵守。」
眼看着她的失魂落魄,齐穆韧心里不舍,但他更明白,此时若不能磨平她的骄傲,她就不会安分、不会妥协,不会尝试着另外一种可能。
齐穆韧走了,她还跪在地上,一片雪花飘下来,落在她的肩头,还没入冬呢,怎么就下雪了?是不是因为老天也明白,她冷?
明月楼后,月沉星稀。
一阵乱剑狂舞,竹叶纷飞,齐穆韧仍不解气,他恨恨丢下剑刃,举起手刀与双拳,肆虐早已伤痕累累的竹林。
他无法平心静气,因为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装进过多的哀伤,是他,是他用言语、用行动,重重击伤了他心爱的女子。
他不舍得,但是必须,他已经亏欠宛心太多,一个家族,几十条性命,一个无忧快乐的女子,因为沾上自己彻底变化了命运,他没办法无视、没办法不顾虑。
他曾经问过宛心,他该怎样弥补自己的过错?
她笑了,笑得凄楚,轻触着他的脸说道:「都当王爷了,说话还是恁地傻气。人死能复生吗?那些欺辱之事能一指掀过,就让我不在夜半吓醒?
「不能了,世事已定,再多的弥补,也填不平我心底的空缺,我是个残花败柳身,这辈子再不会有正经男人要我,可我真的想要啊,要个可以依恃的丈夫、一个可以让我宠着哄着的孩子,有亲人、有家庭,在我百年之后,有人想我祭我。
「穆韧,如今你已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自知无法与你匹配,但……求求你,不要把我随便丢给别的男人,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会试着收敛脾气,好好与你的王妃和平相处,好吗?」
第三十九章
是这篇话,让他无法面对阿观,无法面对那个从一夫一妻世纪里穿越而来的女子,所以明知阿观在清风苑里等待自己,他却不敢面对。
他挣扎、他煎熬,他下定决心委屈阿观来成就宛心微薄的心愿,成就自己的良知同时,却也明白,阿观会是何等伤心。
然后他料对了,她用分离惩罚自己的负心。
他损失不起她、离开不了她,他无法想像失去她的生活,他承认自己混蛋,承认自己自私卑鄙无耻下作,因为即便他满心城府,却也只能靠着威胁、恐吓、压迫……来强逼她留下……
对不起,但他必须……
身边的人全换了,晓阳、晓初她们被降为二等丫头,不得近身服侍,但她可以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扫雪的背影,很好,她们没事。
打开窗,不过一夜新雪,整个世界就成了纯白体验,真美,台湾的冬天除了高山以外是不下雪的。
她想过,学冬季恋歌的男女主角,在雪地里玩耍搞搞浪漫,但……这种事,一个人做不来。
阿观趴在窗边,看着天空,没有表情的脸上淡淡的涂抹着一层哀伤。
「主子,用膳了。」这是新来的婢女,叫做怜欢。
她摇头,不饿。
「王爷说,如果主子不用膳,晓阳姐姐……」
要挨板子?知道了,她走到桌边,拿起碗筷,把米粒一口一口拨进嘴里、咽下,直到碗见底,她拿起碗,对着怜欢摇一摇,放下。
怜欢看着一口都没动的菜肴,叹了口气,无奈地将饭菜撤下。
她又想窝回窗边看着漫天飞雪,身子有些累,才刚刚睡醒的,却又觉得累,好像才跑完马拉松,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高声呐喊:好累、好累、好累……
怜欢进门,低声道:「王妃,宛心姑娘来了。」
阿观点头,宛心姑娘来了,她得「善待」,否则这个没有人性的时代,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行刑,这件事,她记得很清楚。
怜欢将何宛心请进屋子,何宛心的丫头槿香热络地拉起怜欢一起到外头守着,门关起,屋里剩下两个人。
阿观看着何宛心,浓眉大眼,活脱脱一个小燕子似的人物,很可爱、很讨喜,难怪齐穆韧为她系心,换了她有这种青梅竹马,也不会舍得她受委屈。
「民女拜见王妃。」说着,她盈盈一拜。
阿观笑开,身段放这么低,她身边的丫头可是高调得很,又是骂人眉高眼低,又是等她们家主子坐正位置,大伙儿走着瞧。
唉,那个槿香是个傻的,哪里需要等什么进门,她主子现在的身分早就高贵得很。
「何姑娘请起。」阿观应酬着,没忘记在脸上挂起微笑,人人都说笑容是天下最好的语言,但她的笑容纯粹为着敷衍。
何宛心将一个包袱送到桌面上,说道:「王妃,这是宛心亲手为您裁制的,希望您喜欢。」
她打开包袱,眉角眼梢都透露出想与阿观交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