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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还有皇上的脸色也很不好呢！”
“你们看见没？刚刚太医抬出来的好像是苏丞相，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谁知道啊，皇上那么疼公主，公主又是苏将军的师妹，两人关系也是极好的，真想不出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
“难道是和苏丞相发生了什么矛盾？苏丞相都受伤了。”
……
一路上，所见宫女、太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苏云澈浑然不觉，只是木然地往前走，此时此刻，他的脑子是空白的，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整个世界都是灰白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这么多年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了，妹妹又要离开他了。
“哎哟！谁啊，不长眼的！”一个匆匆赶路的太监冷不防撞到了苏云澈，激动地喊起来，抬头一看是苏云澈后，又吓得直哆嗦，“苏……苏将军，是小的不对，小的眼瞎了，求您大人大量，饶了小的吧！”
苏云澈仿佛没听见似的，绕过太监，继续木然地走着，太监没得到回应，再抬起头后才发现不对劲的苏云澈，疑惑地起身，嘴里嘀咕：“苏将军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这边，慕念馨回到自己的宫殿后，就直接进了房间，全身心的疲惫，想要躺下来睡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不停出现的都是刚刚在御书房的画面，苏沐齐的丑恶、苏云澈的绝望、父皇的痛心。
她觉得自己就像进入了一个怪圈，一个迷宫，怎么绕都绕不出来，前路迷茫，后路无望。
“来人！”辗转反侧地难受，慕念馨索性起床来，对外面喊道。
“小姐？”杏儿闻声进来，一脸的担忧，她不知道小姐刚刚去御书房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回来后脸色极其的差，全身都笼罩着一股浓浓的哀伤。
“去拿酒来，本公主要喝酒！”慕念馨坐在桌前，头都没抬，挥挥手说道。
“小姐？”杏儿吃惊，小姐可从来没有借酒浇愁的时候啊，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别啰嗦，赶紧给我去拿，记得多拿点！”慕念馨很是不耐烦地再次挥手。
“是，小姐。”杏儿无奈地去拿酒了，心里在想着要不要去通知皇上皇后呢？且看看再说吧！
没一会，杏儿就拿了酒回来，还顺带了几个小菜，慕念馨又挥挥手，杏儿只能恹恹地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慕念馨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倒，往日辛辣的酒液，如今却成了白开水，似乎连味觉都失去了。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直到桌上第二坛酒也空无一滴的时候，终于有了头重脚轻的感觉，可是脑子却还是异常的清醒，甚至那些记忆深处的东西也纷纷地跑出来，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娘亲临死前抱着自己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样子，四年地狱般的生活，姥姥慈祥的笑脸和临死的惨状……一段段、一幕幕，就像被剪辑过的影片，重复清晰地回放。
慕念馨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喝过酒后的脸颊像涂抹了胭脂，红得诱人，一双大眼睛透着迷离，有一种魅惑人心的美。
“小姐！您去哪啊？”杏儿吓得不轻，惊叫着想要过来阻拦，却被慕念馨一掌拍了回去。
“公主……”其她宫女见到慕念馨这般半醉半醒的往外走，也是吓得赶紧过来劝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公主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们也都别活了。可也全都被慕念馨一一打了回去。
“小姐，您要去哪儿啊？奴婢陪你一起去。”杏儿见阻拦不了，便想跟着一起去，至少有个照应也好。
“我……警告你们，谁都不许跟着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慕念馨转过身，手划过一圈的宫女，厉声命令道，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她，就算是发怒，也是媚眼如丝，怦然心动，没有丁点的威慑力。
不过，一众宫女丫头还是成功地被呵斥住了，包括杏儿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念馨一步三摇晃地走出公主殿，越走越远。
“小姐到底要去哪啊？这个样子出去怎么是好？不行，我得去告诉皇后娘娘或者皇上去。”杏儿心急如焚，她可不能让主子出任何差错，足尖轻点，轻功运起，往皇后的养元殿快速地飞去。
出了宫门，慕念馨就一路轻功，直往丞相府而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来丞相府，这是她清醒时最不愿来，甚至最不愿想起的地方，可此时此刻，她却无法控制地往这里来。
怀里有一个小瓷瓶，装着的正是苏云寒的解药，那晚从心叶湖回去，她便把这颗解药放在了身上，一直都未离身。
☆、第四十八章 重重有赏
丞相府外，慕念馨驻足观望，“丞相府”几个烫金的大字映入眼帘，一如六年前一般，雄伟壮阔。朱漆大门、金色牌匾、琉璃瓦片、石狮镇门……无不彰显着主人的不凡身份和地位。
慕念馨不屑地看着，嘴角嘲讽的笑容越来越明显，要比豪华，你丞相府怎可比得上我的公主府？要比美丽，你丞相府又如何比得上我的蝴蝶谷？
苏沐齐，六年前离开的时候，我便发过誓，终有一天我会回来这里，光明正大地回来这里，而我回来之日，便是你入地狱之时。
今天，我终于回来了。
目不斜视地跨上台阶，手上的“碧落”剑在太阳的折射下霍霍生辉，脸上的潮红已经退去，露出一张不施粉黛却倾国倾城的脸，就这么高傲地抬着头，似乎世界在她的眼中也不过过眼云烟，挥手即逝。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丞相府，命你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守门的侍卫齐刷刷出现，截住了慕念馨的去路。
“我是永馨公主，谁敢拦我，杀无赦！”慕念馨淡淡地开口，却威严十足，就这么淡淡地扫过一眼，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像排山倒海似的直扑向众侍卫。
“卑职见过公主，给公主请安！”众侍卫一愣后，急急地下跪给慕念馨行礼。
“都起来吧，去通知苏丞相，就说本公主到来，让他速速出来迎接本公主！”慕念馨把玩着手里“碧落”，毫无感情般地说道。
“是，公主！”领头的侍卫匆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里面跑去，慕念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整个丞相府便如炸开了锅，纷繁的脚步身响起，齐齐地往大门口聚过来。
老管家扶着苏沐齐在前，苏云澈紧随其后，再后面是一众女眷，包括苏府各千金和夫人姨娘们，最后面的则是丫鬟奴才，足足有上百人，挤了满满一院子。
“拜见公主，公主金安！”整齐一致的行礼声响起，慕念馨一眼看过去，苏沐齐跪在最前面，头上包着白布，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精神萎靡，再不复当年尊贵高傲、趾高气昂的样子。
眼神移至苏云澈，一如今早在御书房的样子：哀伤、痛苦、绝望，短短半日的时间，却仿佛已经过了十年、二十年，再也见不到以前那张对她笑如春风、温柔宠溺的脸庞。
丝丝的疼痛再一次弥漫上心头，慕念馨难受地皱了皱眉，手抚上胸口，想要赶走那抹疼痛，却让疼痛缠绕地更紧。
双手紧紧握成拳，又松开，如此几次，才终于生生得压住了不适，面无表情地走进苏府大厅，在首位上坐下来，自顾自地倒上一杯茶，开始小口地酌饮。
所有人都跟着慕念馨进入大厅，齐刷刷地跪成一片。
整整一个多时辰，从太阳高悬到夕阳西下，苏府前厅，就一直保持着这样一幅情景：一个女子高坐首位，悠闲地喝着茶，吃着精致的点心，苏府百余号人黑压压地跪在地上，没有女子的首肯，谁也不敢起来。
中午什么也没吃，又空腹喝了那么多的酒，胃早已在抗议了，两杯热茶下肚，两碟子点心也吃得所剩无几，空荡荡的胃总算是舒服了不少。
慕念馨拍拍手站起来，扫视了众人一眼：“这点心做的不错，告诉本公主是谁做的，本公主重重有赏！”
“回……回公主，是……是奴婢做的。”颤颤惊惊地举起一只手，慕念馨抬眼看去，见是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妇人。
盯着老妇人看了许久，她不知道这是哪个房的奴才，只觉得和当初的姥姥一般年纪，那股强压下去的愤怒恨意再一次席卷而上。
“你过来，到本公主这里来！”慕念馨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轻柔地出声。
老妇人显然摸不透慕念馨的心思，一脸的惊恐，踌躇着不敢上前。
“你上来，放心，我不会怎么着你的，我是真的要赏你。”慕念馨耐心地说道，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暖。
老妇人渐渐放松下来，缓缓从地上起来，慢慢走至慕念馨跟前，疑惑又不安地看着慕念馨。
慕念馨依旧笑着，慢慢握住了老妇人布满老茧的手，放在手心里细细地摩挲着。
眼前的脸渐渐地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也是这样的布满皱纹，也是这样的满脸沧桑，心痛又密密层层地笼罩过来，眼眶酸涩难忍。
深深地吸了口气，总算是压住了那股酸涩：“你知道吗？六年前，我也有一个姥姥，也像你一般的年纪，也会做很好吃的糕点，会做很漂亮的裙子，她很疼我，很疼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可是，她却被人活活摔死了，摔死了……”
“公……公主？”老妇人也被慕念馨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哀伤震撼了，感同身受，疑惑的眼神不在，慈爱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慕念馨吸吸鼻子，把眼泪逼回眼眶，从左手腕上取下皇后亲自给她戴上的玉镯子，又抓过老妇人的一只手，亲手给她戴上。
“公……公主，这……这太珍贵了，奴婢不敢要。”老妇人受宠若惊，着急地想要退下镯子。
“谢谢你的点心，和我姥姥做的一样好吃，这个你一定要收下，当年我也曾经答应过姥姥，将来要好好孝顺她，可是……你就当全了我对姥姥的一片孝心吧！”慕念馨伸手阻止，情真意切地说道。
“谢谢公主！”老妇人感激不尽，又要下跪谢过，慕念馨素手稍稍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过来，稳稳地托住了老妇人的身体。
下面跪着的人，则是面色各异，以前的老人，知道所有内幕的人，则是各个惊恐不安，生怕慕念馨这次回来找他们报仇，尤其是在跪了那么长的时间以后，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尿了裤子；慕念馨当年离开苏府后新进来的一些下人们，则都像刚刚那个老妇人一样，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害怕，再到后来的感动，而此刻，则是深深地开始同情起慕念馨，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尊敬中夹杂着一丝心疼。
当然，这些人当中不包括苏沐齐和苏云澈两人，苏沐齐如今是一如死灰般的沉寂，仿佛已经抛却了所有的希望，更像一个坐等死亡的绝症患者；而苏云澈，则更像一个陷入绝境的冒险者，从最初的送走慕念馨，到后来的寻回慕念馨，再到之前的替苏家求情，每一次，他都无一不在冒险。
他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赢了，则皆大欢喜，输了，则前功尽弃，一无所有。
所以，他输不起！
可是，纵然输不起，他还是要去赌，因为放弃，便等同认输！
而如今，他还是……要输了吗？
他还是输了，输了！
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所有的感情终将化为怨恨！
从此，他也将行尸走肉般地活着，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师兄，陪我逛逛吧，走了六年了，不知道还是不是跟以前一样。”慕念馨忽然回过头来，笑脸明媚，苏云澈差点就看花眼，以为眼前的还是当年在蝴蝶谷里那个古灵精怪的师妹。
“怎么？短短几天，师兄就不疼我这个师妹了吗？连陪我逛逛丞相府都不愿意了吗？”慕念馨依旧是笑着，一如之前那个爱撒娇、爱恶作剧的女孩。
“好！我陪你！”苏云澈终于起身，强忍着所有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之前慕念馨身边守护神一般的师兄。
两人并排地走出大厅，朝着当年那件破败的小屋方向走去，瞧着背影，一点也看不出这已是两个心存芥蒂，濒临破裂的兄妹，而是兄妹情深，亦或是才子佳人。
☆、第四十九章 彻底了结
桂香阁，慕念馨在这里住了九年的小院子，如今看来，更加的破败不堪。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年久失修的缘故，斑驳的木门出现了无数蛀虫过的痕迹，手轻轻一碰，就有细碎的木屑掉落。
推门进去，一院子的颓败之色，地上杂草丛生，石阶上青苔密布，墙角旮旯蜘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硕大的蜘蛛排起了长队。石桌石凳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还有不少落叶，已经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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